躲雨完整後續

2025-09-1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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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兄一向討厭我,嫌我纏人,嫌我重欲。

連最動情時,也只會說我:「噁心。」

所以復活十年,我始終沒去找他。

換新名字,定居其他城市,和別⼈戀愛。

本以為這一⽣不會再有交集。

直到訂婚那天,我們重逢。

「柏原,所有兄弟⾥只剩下你單⾝了。」

「可別再拿那誰搪塞我,哪有人為繼妹守喪的?」

未婚夫笑著調侃:「別等我孩子都上幼⼉園了,你還單著。」

「不趕緊加把勁?」

他沒看見,繼兄驀地攥緊酒杯,目光森冷如刀。

失神看我很久,突然垂眸,輕笑頷首:「好。」

1

我本以為這⼀生不會再和柏原有任何交集。

水晶吊燈將整個大廳映照得亮堂,紅色地毯厚實柔軟,從門口⼀路蔓延到我腳下。

柏原就站在地毯的另一頭。

十⽶之遠,西裝筆挺,意氣風發。

在聽見他名字的一瞬間,身體比我率先⼀步做出反應。

轉身,低頭,抓住差點滑落的披肩,匆匆往回⾛。

卻在下一秒被⼈叫住。

「去哪呢寶寶。」

「她有點害羞,怕見生人。」

徐朗笑著攬過我,「喬殊月,我的未婚妻。」

「柏原,我上大學時最鐵的兄弟。」

「現在要叫⼀聲柏總了,他可是個⼤忙人。」

我瞬間手足發冷,渾身僵住。

手心裡都是汗。

怕柏原認出我,可轉念又想,自作多情什麼呢喬殊月。

距離我死,已經過去十年。

十年過去。

我定居新的城市、換新名字、和別人戀愛。

完全不同的人生經歷。

經過歲月洗禮,眉眼愈發成熟,最多只有三分像從前。

相似而已。

不會有人相信世界上存在死而復生這種事。

更何況。

柏原從前那麼討厭我。

怎麼可能還記得我的樣子。

想到這裡,我穩住心神,鬆了口氣。

大大方方地對他笑:「你好。」

「你好。」

柏原果然沒有起疑心。

他神色淡然,舉杯。

唇齒之間碾過我的名字。

「喬舒月。」

2

喬舒月。

我原本不叫這個名字。

媽媽再嫁前,我叫許雨。

再嫁後,我叫柏雨。

一開始,我嫌棄這個名字又土又難聽。

後來卻慶幸。

柏雨,柏原。

至少在紋身被發現時,我能面不改色地撒謊:「誰說和柏原有關係?」

「我紋的是自己的名字。」

可這話糊弄得了家裡其他人。

卻瞞不過柏原。

他皺眉,冷聲命令我:「洗掉。」

「噁心。」

心裡鈍痛。

可我還是裝作語氣輕快的樣子:「少自作多情了。」

「真不是你。」

柏原沉默了很久,最後扯唇冷笑:「不是最好。」

他討厭我很久了。

久到我忘記,一開始,他也是想當個好哥哥的。

柏原只比我大兩歲。

我們在同一所中學,他護送我上下學,替我搶座,幫我打飯,甚至替我清理來例假弄髒的凳子和衣服。

彼時正值青春期,男女之間的事最引人遐想。

「到底是妹妹還是情妹妹?」

朋友們一片起鬨,調侃他:「下個月骨科醫院見。」

柏原也不生氣,只是見我遠遠走來,趕緊掐滅手中的煙。

「少說幾句。」

他總是這樣。

無微不至地對我好,在旁人開我們玩笑時,也只是淡淡地說一句:「夠了。」

「她害羞,少開這種玩笑。」

少年身材頎長,眉目疏朗。

我紅透臉抿著唇。

不敢抬頭看他。

好像這樣就能藏住我砰砰的心跳聲。

那時天真,只覺得柏原這樣顧及我,是因為在他那兒,我也是特殊的。

後來才知道,不是的。

他說夠了,是真的不想再聽。

——他嫌噁心。

「天底下哪有這樣肖想哥哥的妹妹?」

撿到我寫滿少女心事的日記時。

他冷了臉,語氣嫌惡。

第一次說我:「噁心。」

第二次,是在撞破我握緊他的白襯衫,唇齒間溢出他的名字時。

他神色厭惡,扭頭就走。

同樣冷冷丟下一句:「噁心。」

後來,我們的關係急速惡化,降至冰點。

這短短兩個字像一道烙印,嵌入我大半的青春。

直到我的十八歲生日。

我們之間,以我從未想過的,最難堪的方式收場了。

3

宴會舉行到一半,徐朗仍然在招待柏原。

作為宴會廳中最有權有勢,長相身材都是萬里挑一的男人。

周遭人的目光總忍不住落在柏原身上。

當然,除了我。

一和他對視,聽他說話。

我總感覺又回到十八歲,少年聲音清冷,呼吸落在耳廓,痒痒的。

說出口的話卻能殺人:「噁心。」

所以我早就找藉口溜得遠遠的,安心待在甜品台旁吃東西。

只是總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似有若無。

回頭認真搜尋。

卻又什麼也沒有。

擔心終究戰勝豬癮,占據上風。

我找到徐朗。

「肚子疼?也對,怪我。」

「你例假快來了,先上樓休息吧。」

徐朗語氣擔憂,並沒有多想。

「寶寶放心,這裡我就夠了。」

餘光里,對面,柏原驀地捏緊酒杯,目光森冷。

我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不管了,溜之大吉總是沒錯的。

我收回視線,扭頭就走。

經過一對小姐妹時,聽見她們在小聲議論:「早就聽說柏總帥,沒想到這麼帥,性張力拉滿了。」

「嘖,也不知道誰能有這個福氣吃到。」

我腳步一頓。

腦子裡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個夜晚。

滅了燈的房間昏暗,悶熱。

冬雪燒化了,汁液在沸騰。

我瞬間紅透臉,落荒而逃。

4

那時,我是真的很想睡到柏原。

喜歡他的喉結。

略沙啞的聲音。

手上凸起的青筋。

骨節分明,指腹帶著一層薄繭。

我每晚都夢見自己跌坐在他懷中,被硌得生疼,被逼出眼淚。

可我只有賊心,沒有賊膽。

親爸走得早,媽媽好不容易找到下半生的幸福,柏叔叔對她很好,我不想這個家因為我而毀掉。

更何況,那時我的心思早被柏原不留情面地戳破。

——他厭惡我,遠離我很久了。

所以我從來沒想過,一直藏在心底,那樣曖昧、旖旎的夢境。

會以如此難堪的方式實現。

指腹摸到被浸濕的柔軟布料,重重一按。

我頓時化作一攤春水,軟倒在他懷中。

柏原低頭看下來,語氣森冷:「就這麼騷是嗎,柏雨,不惜下藥也要睡到我?」

我想為自己辯解。

我沒有。

自從發現他厭惡我,我一直識趣地保持距離。

根本不可能在這麼重要的日子,我十八歲的成人禮上,給他下藥。

可他弓腰,動作又凶又急。

最後房間裡,只剩下我支離破碎喊哥哥的聲音。

他說:「受不了,也給我受著。」

「柏雨,這是你自找的。」

5

我覺得我算是無妄之災。

要不是看他神色很不對勁,呼吸也急促得厲害。

我根本不會上前問他怎麼了。

也不會被他怒氣沖沖地拉進房間,荒唐一夜。

一句出於好意的關心。

卻徹底打破我們之間的平衡。

第二天醒來,枕邊空蕩蕩的。

柏原去哪了?去和柏叔叔告狀了?

我攥緊冰冷的被角,心裡慌得厲害。

直到午飯時,柏原忽然像變了一個人。

他破天荒地在我身邊落座,沉默半晌,語氣稱得上溫柔:「太瘦了。」

「多吃點。」

那一刻,我瞥見柏叔叔和媽媽欣慰的眼神。

心跳無聲中錯失半拍。

我意識到,柏原查到真相了,下藥的人不是我。

他在補償我。

從那以後,他不再對我退避三舍,不再厭惡地看我。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寫滿的是後悔,是後知後覺的心疼,是愧疚。

如果只是到這裡,我也算求得一個好結局。

可我好了傷疤忘了疼,貪心地想,這種事情發生一次,和發生很多次有什麼區別呢?

是不是多擁有他幾遍,他心裡也會住進我?

柏原的房間就在隔壁,我擰開沒上鎖的門。

大著膽子溜進去。

從背後抱著他的時候。

明顯感覺到他呼吸一滯,卻沒有拒絕。

到了第二天,我嗓子啞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能在心裡想,老天爺還是很眷顧我的,峰迴路轉,先苦後甜,誠不欺我。

後來,柏原對我越來越好,我們一起去旅遊,在陌生的城市,在人潮洶湧的街道,像一對真正的小情侶一樣手牽著手。

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顫抖地相互擁抱。

他不避諱地帶我出席各種場合,他的好兄弟們紛紛調侃:「看來真的要去骨科醫院挂號了。」

或許這就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我這麼想。

可我忘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峰迴路轉之後,是一落千丈。

是樂極生悲。

6

在我滿心歡喜地期待柏原能和家裡人坦白,這段感情能順利開花結果的時候。

卻意外聽見他們的談話。

「小原,麻煩你多費一些心思。」

「小雨的婚事要拜託你了。」

我媽發愁:「有錢的公子哥總是壞毛病一大堆,你看看身邊有沒有合適的朋友,介紹介紹,總比嫁給個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好。」

我站在樓梯拐角,下意識攥緊欄杆。

遲遲沒有邁出腳步。

我曾經試探地問過柏原:「我們在一起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是提前透露一點口風給家裡人比較好?」

他頓了頓,只說:「等有機會。」

我意識到,此刻就是攤牌的好機會。

心臟砰砰跳得厲害。

樓下,片刻安靜過後,響起柏原的聲音。

「宋家的小兒子,衛家大少爺。」

他的語氣波瀾不驚,「都很不錯,沒有什麼不良嗜好,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會照顧好她。」

「很合適。」

我愣在轉角,連眼淚湧出來都沒發覺。

下意識後退兩步,卻踩空台階。

腕骨撞向欄杆,「砰」的一聲。

柏原聽見聲音,抬眼看來。

意識到我聽見了什麼,他眉頭緊蹙,緊抿著唇。

上次見到這樣暗含愧疚的表情,還是在我們發生關係的第二天。

老天爺會和上次一樣眷顧我嗎?

燈光朦朧,我倔強地和他對視。

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他會衝上來。

握緊我的手,把我們的關係公之於眾。

——小雨不會嫁給別人。

——我們是兄妹。

——可她也是我的愛人。

可是他沒有。

那雙狹長而冷冽的眼睛只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很快收回視線。

我才知道,原來那些床笫之間的話當不了真。

他不想這輩子都被人戳脊梁骨,被說成是和自己繼妹不清不楚的貨色。

他從來,沒想過要娶我。

7

我不應該想起這些的。

在我最落魄,最迷茫,最無助時。

陪在我身邊的,是徐朗。

我忍不住回頭望,人群之中,徐朗站得筆直,寬肩窄腰,神色輕鬆。

偷聽到婚事那天,我和柏原大吵一架,離家出走,精神恍惚之下出了車禍。

屍體都被燒成一把灰了,卻在自己的墳地旁醒來,正巧遇見來祭祖的徐朗。

那時我頭疼欲裂,什麼也想不起來,是徐朗帶我回家,妥帖照料。

他和我表白那天,我瞞下復活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把其他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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