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清冷寡言的貧困生連續三次搶走了我哥的年級第一。
我正要給他點教訓,結果他卻說可以把第一名的寶座讓出來。
「條件是每周擁抱三次,」他喉結輕滾,「不隔布料那種,可以麼?」
我錯愕瞪大眼睛,憋紅了臉:「你……你個變態!管好你自己吧!我哥用得著你讓?等下次他狀態好,遲早甩你十八條街!」
直到半月後,我哥第 n 次被搶走年級第一。
清貧的少年人居高臨下地睨著我,輕飄飄道:「你也不希望你哥一直是萬年老二吧?」
我咬咬牙,眼一閉。
好吧!抱就抱!又不能少塊肉!
1
本學期第三次月考成績出來後,年級第一仍然是那個冷漠寡言的貧困生——裴聿風。
三個月前剛剛從縣城裡轉過來的少年人,第一次月考就以幾十分的優勢碾壓我哥,在這所號稱全省最優秀的高中嶄露頭角。
此後更是一騎絕塵,在接下來的大大小小的考試中展現了絕對的實力,還在八校聯考中創造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分。
眾人的艷羨的目光全落到了這位寒門貴子身上。
不少人對我哥竊竊私語。
說他是靠錢和補習班堆出來的天之驕子。
甚至還幸災樂禍,猜測這位心氣極高的富家少爺會不會被家裡苛責。
畢竟我母親是這所學校最大的股東。
她對我們兄妹倆的要求異常嚴格。
這個第一名。
只能屬於我哥,也必須屬於我哥。
我對這一次的考試有著百分百的翻身信心。
直到成績出來。
我又一次在光榮榜上看見這個壓我哥一頭的名字。
這個死變態!
我把唇瓣咬得嫣紅,發白的指節絞緊了裙擺。
他居然敢騙我!
他又拿了第一!
我不管不顧撥開人群,徑直去了 1 班。
教室里,少年人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正被不少人簇擁著,享受這份屬於第一名的榮光。
潮水般的祝賀聲中,他始終垂著眼,渾身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甚至還因為周圍的嘈雜而微微蹙眉。
有女生被推搡著要摔到他身上。
他卻毫無同情心側了下身,抬頭時,正好撞上我的視線。
我咬緊牙齒,卷翹的睫毛上沾了簌簌的濕意。
這個死騙子,到現在還在裝「高冷疏離」的學霸人設。
誰知道私底下卻是個下流齷齪、不講信用的色狼!
虧我還這麼相信他,願意出賣色相和他做交易!
少年人不動聲色地遣散人群,從前門走了出來。
我遠遠地跟在他的身後。
到了無人的樓梯角後。
我憤怒又委屈地控訴:「你個騙子!你明明說過會把年級第一讓給我哥的!」
「第一次控分難免失誤,」他淡定地掀起眼皮,難得解釋了一句,「前兩道選擇題我沒做,誰知道你哥這麼蠢。」
我哥蠢?!?
我氣得臉都紅了,顫動的眸子裡淚花溢出,用盡畢生所學的成語罵他:「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你還道德敗壞!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人面獸心!厚顏無恥!」
在他出現前,我哥可謂是學校里的天之驕子!各科老師眼裡的香餑餑!校長眼裡毫無疑問的省狀元!
他毫無波瀾地聽著我罵。
半晌後。
才來一句:「罵完了?」
我紅著眼眶瞪他:「沒有!」
他盯著我杏眸里泛起的水霧,喉結很輕地滾了下:「過來。」
我倔強地一動不動。
「今天周五了,」他提醒,「還沒抱過。」
我簡直要被氣死。
他都把我和我哥當猴子耍了,還要我遵守約定?
如果真的有皮膚饑渴症,他怎麼會抗拒別人的觸碰!
我拍掉他的手,氣憤地轉身就走:「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安撫的義務!」
我管他什麼症!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相信他的任何說辭!
2
時間回到兩個月前。
這位冷漠寡言的貧困生突然找上我,說他可以把第一名讓給我哥。
我早就看他不順眼,根本不想搭理。
甚至還挑釁道:「管好你自己吧!我哥用得著你讓?等下次他狀態好,遲早甩你十八條街!」
少年人風輕雲淡地注視著我,沒有一點辯駁的意思。
我高傲地昂頭離開。
傍晚的風格外悶熱,繞過我髮絲間馥郁的花香。
擦肩而過的那瞬。
他的呼吸沉了一瞬,喉結無聲地滾動。
我已經走出老遠,忽然聽見他在後面道。
「我在 1 班,隨時可以來找我。」
我不屑地想。
切,誰要去找他?
直到又半個月後。
我哥屢戰屢敗,無數次被吊打,成為大家口中墮落的天之驕子,萬年老二。
我不想讓我哥徹底否定自己。
他真的,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
所以我在一個放學的傍晚找上了裴聿風。
任何沒緣由的讓步背後,肯定是有不明的條件。
但當我從他口中聽見那幾個字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我像夢遊一樣結結巴巴發問:「什什什什麼……饑渴?」
「皮膚饑渴症。」他簡單而平靜的一句讓我愣了足足半分鐘。
我對這個名詞一知半解,在上網胡亂搜了搜。
țû₁而後,乾巴巴提問:「那、那你要我做什麼?牽手那種嗎?」
窗外的夕陽半明半昧,正好遮住了他眸子裡的晦暗不清的情緒。
「不夠?」
「那你要怎樣?」
他的視線黏在我的領口,太過直白和赤裸。
我瞬間捂住:「不可以!」
他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耳尖因為隱忍泛起點紅:「沒那個意思,只要身體相貼的擁抱就行了。」
我猶疑地看著他。
他抿了抿唇,垂過眼:「不隔布料,可以嗎?」
嚯!這個變態!!!
我憋紅了臉,擠出一句:「當然不可以!」
這兩個有什麼區別!
都是我吃虧啊!
說完我就想走,但卻被他攔住。
少年人個子極高,夕陽的陰影斜斜地籠罩著我。
我瞬間警惕:「你幹嘛?不會是想霸王強上弓吧?!」
他的指尖蜷得緊,無聲地注視了我一會。
半晌,做出了讓步,說可以先從握手和簡單的擁抱開始。
「我會讓你哥在下一次的月考里拿到第一。」
少年人嗓音冷得像冰,眼底卻顯出些不易察覺的焦躁和渴望。
「在此之前,每周三次十分鐘的擁抱,可以嗎?」
我勉為其難地思考了下。
「行吧。」
就在我點頭的那一瞬間。
後腰立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攬過。
像是一刻也等不及般,少年人俯身緊緊抱住了我,陌生而灼熱的體溫清晰地傳到我身上。
我瞬間臉紅,瞪大了眼睛:「你、你幹嘛?」
又熱又沉的氣息掠過頸側,男生微啞的聲線里透出些如釋重負的喟嘆:「今天算一次。」
3
就這樣一連抱了好多天,結果成績出來我哥還是第二!
我真是被氣笑了。
合著他就是個下流的色狼!
月考過後緊接著還有數學競賽。
接下來兩個星期,我都沒有再搭理過他。
倒是他那位傳言中情投意合的小青梅找上門來了。
縣城裡的教育資源不好,所以轉了一批有希望衝擊雙一流大學的學生來我們市裡的高中。
江清凌就是和裴聿風一起來的。
一個文科第一,一個理科第一。
旁人看來就是天作之合,般配至極。
女生穿著和裴聿風一樣規矩的校服長褲,齊耳短髮,溫聲細語:「聿風有皮膚饑渴症,這點我比誰都清楚。這幾年來,他從來沒有在發病的時候觸碰過別人,都是自己硬生生忍過去的。」
「或許是因為換了新環境,你哥哥又是他的競爭對手,所以對你的關注難免多了幾分……其實我不該說這些的,只是昨天數學競賽他沒發揮好,我也是糾結了好久才來找你。」
我抓住了關鍵信息:「競賽出成績了?那誰是第一?」
她很輕地吐氣,朝我微笑,「剛出,第一名是你哥哥,夏明野。」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的得意:「我就知道,我哥最厲害了!」
夏季的風挾裹著熱浪穿過走廊。
她的餘光不著痕跡地落到我被風吹起的百褶裙上。
陽光的分割線越過欄杆,蕩漾的裙擺在白皙的大腿上投下一片波浪陰影。
miumiu 的小短裙,很符合我的十八歲。
漂亮,矜貴,虛榮,傲慢。
學校並不強制學生每天穿校服。
所以除了需要升旗的周一。
我幾乎每天都會搭配各式各樣的漂亮裙子,張揚得像只花孔雀。
江清凌無意識掐緊了自己的掌心,唇邊彎起一個半真半假的笑:「嗯,夏大小姐你長得漂亮,家世也好,穿的衣服也總是那麼惹眼……」
她停頓了幾秒,意有所指:「聿風他畢竟是個男生,難免會忍不住多看你幾眼,心思也就跟著亂了……我也不是想為難你,只是希望你能體諒一下我們這些費盡千辛萬苦才走到這裡的小鎮做題家,稍微收斂些,低調些,也是為了他好,對嗎?
前面的話還算中聽,越到後面越不對勁起來了。
我微微蹙眉:「你這是在怪我的意思嗎?」
江清凌一愣,似乎是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地點破。
她剛要解釋。
我就不滿地眨眨眼:
「你為什麼要怪我?為什麼不去怪裴聿風?」
「明明就是他垂涎我的美色,還逼我每周和他抱抱,明明是他迷戀我無法自拔,心甘情願地放棄第一名,你為什麼要來罵我?為什麼把錯怪在我身上?」
她有些難堪:「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皮膚饑渴症,會比其他男生更容易分心,所以……」
她欲言又止。
我煩悶極了,索性把怨氣遷怒到裴聿風身上:「眼睛長在他身上,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要是不想他分心,那為什麼不去找他談?來找我做什麼?真是奇怪。」
她被我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只能看著我的背影離開。
4
我哥重新拿回年級第一的事很快傳開。
母親也終於鬆開了緊蹙的眉頭。
她欣慰地拍了拍我哥的肩:「不愧是我夏勝男的兒子,保持住這股不服輸的勁,永遠不能被別人比下去。」
我哥很平靜,臉上沒有絲毫喜悅的光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失去了起伏的情緒。
母親說是他變得沉穩了,這是成長的象徵。
我撞了撞他的肩,揚起甜甜的語調:「哥,我就說你是最棒的!果然把那個裴聿風踩在腳下了,今晚要不要出去吃個飯慶祝下?」
他剛要開口,母親就打斷了對話。
「夏明鳶,你要去就自己去,別老打擾你哥,他將來可是要成為繼承人的,哪能和你一樣瞎鬧?」
我掩下那點落寞,努力彎了彎唇角:「整天這麼學習也很累啊,我這是關心哥哥。」
母親不允許我們去。
倒是夏明野,回房間後給我發來了消息,問我想吃什麼。
時隔多年,他再次帶著我半夜偷偷溜出去吃了頓火鍋。
煙火裊裊,辣味嗆人。
我吃得直掉眼淚。
他用紙巾幫我一點點擦掉眼角的濕潤,告訴我:「明鳶,每個人長大了都有需要承擔的責任,你不用太過擔心。」
「可是……我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麼。」
他脖頸上還有我媽扇巴掌時不小心撓出的血跡,可此時卻格外認真地盯著我道:「不需要,公主只需要好好長大就夠了。」
5
第二天學校里,我不出意外地遇到了裴聿風。
因為那位小青梅的事,我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
灑滿陽光的走廊里。
我和他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誰也沒有看誰。
燥熱的風穿過不經意相碰的衣角。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
他輕描淡寫地吐出幾個字:「來器材室。」
我假裝沒聽到。
身後的少年人又輕飄飄地補了一句:「如果不想我把這件事告訴你哥的話。」
我原本要往前的腳步硬生生停住。
……這個死變態!
我憤然地攥緊了拳。
除了威脅我還會什麼?!
我咬咬牙,屈辱地調轉了方向。
清貧的少年人走在前面,個子高挑,面色冷淡。
而我穿著漂亮的小裙子,戴著閃閃發光的項鍊,渾身上下連髮絲都精緻得無可挑剔。
此刻,兩個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人。
正隔著幾米的距離,往同一目的地走。
我默默在腦子裡搜羅罵人的詞。
他的小青梅一巴掌,他更是降龍十八掌。
一個都不放過!
是的,我就是這麼邪惡。
6
「這次競賽你哥拿了第一。」
狹窄無人的器材室里,清晨的陽光從高懸的窗戶斜斜落入。
他倚在架子上,下巴輕揚,開門見山道:「你還差我六次擁抱。」
菱形的光影斜射在我們之間,劃出一暗一明的界限。
我撩了下頭髮,輕蔑道:「切,那是我哥厲害,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想耍賴。
直接將成績單扔了過來。
「他比我高一分。」
「而一道選擇題是六分,一個大題十二分。」
他注視著我,嗓音也比以往沉了幾分:「你應該知道,我從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拿到這一分。」
焦躁的陽光落到我的發頂。
我捏著成績單看了會,依然選擇嘴硬:「可是又不能確定就是你讓的。」
「更何況你已經騙了我一次,就你那忽高忽低的控分能力,讓我怎麼相信你?」
「除非……」我注視著他,抿起唇瓣。
他眉梢輕抬,示意我繼續說。
「除非我哥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都是第一。」
我自認為自己提出了一個非常難為人的條件。
畢竟像他們這種天之驕子,怎麼會真的甘心從雲端跌落,接受眾人的調侃和議論呢?
一旦長久地貼上了第二名的標籤。
就意味你只是個頗為努力的普通人,從此再也與天才兩個字無緣。
可他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可以。」
我繼續挑刺:「你答應得太快,沒有誠意。」
「那就擬一個協議,」他拉過旁邊的一把椅子坐下,「不過分的我都能接受。」
我沉思了下,覺得可行。
過了會,他見我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原本黒沉的眼底沾了些難耐的躁鬱,冷沉的嗓音也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啞:「還不過來嗎?」
畢竟是兩周多沒有親密接觸過了。
我不情不願地挪過去:「那只能抱一小會,誰讓你上次騙了我。」
話未落音,我就被他一把拽到了腿上。
少年人緊緊摟著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肌膚相貼的熨帖感,讓他的喉間發出了低不可聞的喟嘆與喘息。
課間十分鐘並不算長。
我臉頰很紅,強迫自己盯著窗外的綠意看。
忽然器材室外面傳來人聲。
猝不及防間,門被推開,有幾個男生笑談著走了進來。
而夏明野身高腿長,走在最前面。
只隔著一個堆雜物的架子。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而少年人骨感修長的的手指仍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我的腰,微眯著眼,享受著久違的肌膚相貼。
我按住他的手腕:「你別亂動。」
他冷眸微睨:「命令我?」
我:「……求求你別亂動。」
他喉間滾出一聲哂笑,滿意地收回了手。
7
幾周後,學校開始逐漸衝刺 top 大學的尖子班。
一文一理,兩個班級正好挨在一起。
我是走藝考路線的,按文化課成績根本進不了尖子班。
但是我母親是股東,學校領導睜隻眼閉隻眼把我加了進去。
我哥覺得學校環境太嘈雜,所以決定在家裡備考。
我媽欣然同意,給他請了不少一對一的名師輔導。
直到我在新班級里看到江清凌,才想起來忘了和裴聿風說那件莫名其妙的事。
我向來不是那種願意受委屈的角色。
剛從樓梯轉角的小隔間出來。
我就嬌氣地冷哼:「記得管好你的小青梅,如果她下次再來陰陽怪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怔了下,蹙起眉:「她和你說什麼了?」
「少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你自己問她去。」
上課鈴響,我轉身就要走。
卻被他從後面拽住了衣領。
我惱怒仰頭看他,鼻尖微翹,臉頰兩側的薄紅還沒褪去,像只炸毛的貓:「你又幹嘛!」
他喉結輕滾,淡淡道:「裙子拉鏈沒拉好。」
說著,骨節分明的長指已經拽住了拉鏈,替我拉到最上方,順便將肩上的長髮撥回來,替我整理到最完美的模樣。
我的臉又紅了一度,絲毫不感激,反而憤憤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變態。」
以前是簡單的牽手和擁抱就行。
現在真是越來越過分。
說這樣輕薄透氣的布料都覺得抱在一起有隔閡。
「如果能更貼近一些,下次你哥會比我考得更好。」
「只是簡單的擁抱,不會做什麼別的。」
「如果你覺得冒犯,我隨時可以停止,可以麼?」
他將選擇擺在我面前。
可神情卻沒有嘴上說得那麼隨和。
少年人眼眸漆黑乖戾,喉結控制不住地輕滾,填不滿的慾望都藏在晦暗的光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