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花一現的天才。
而我哥才是那位實至名歸的天之驕子。
我很滿意這樣的結果,所以甩掉裴聿風的時候也格外利落。
13
儘管我緊急把裴聿風塑造成了我的舔狗,並嚴正聲明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但這些事情多多少少還是傳到了我哥的耳朵里。
餐桌上,他像是無意問起:「你和最近那個貧困生走得很近?」
我慌亂地否認:「我沒有啊!我根本不認識他!都是大家亂傳的。」
他目光幽幽:「貧困生這麼多,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哪個?」
我腦子宕機了一瞬。
「就……就那個裴聿風嘛,他之前不是經常和你搶年級第一嘛,」我眼神飄忽,「我就下意識想到他了呀!」
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我立刻舉起手指表忠心:「你這麼討厭他!我怎麼會和他關係好呢!但凡看見他,我都要翻白眼的!他最近可討厭了,想追我來著,還幫我接水,我立刻和他撇清關係了,我怎麼可能看得上他呢!」
夏明沉輕嗤了聲:「是你討厭人家吧?」
我下意識反駁:「我哪有?」
「人家第一次拿下年級第一的時候,你那幽怨的眼神幾乎要把光榮榜上那張照片盯出個洞。」
這個我不好反駁。
但是卻琢磨出了他話里幾分的不對勁:「你不討厭他麼?」
他不解地反問:「我為什麼要討厭他?」
「他搶走了你好幾次的年級第一呀!」
「成績這東西,本就該是有能者居之。雖然媽總把第一當成必須守住的陣地,可對我來說,那更像是個標杆,」他輕輕攪動碗里的湯,目光極為坦蕩,「有人能站在前面,才能讓人看清自己還差在哪裡,這不是壞事。」
我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都被顛覆了,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自己被搶走了年級第一?」
「高處不勝寒,好不容易有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我為什麼要介意。」說到這,他眯了眯眼,意味深長道,「雖然他後面的考試都在藏拙,但是也能看出實力不凡。」
「什麼意思?」
「他總是會比我低六分或十二分或者十八分,反正都是六的倍數,幾道選擇題的差距,差多差少似乎都取決於他的心情,這說明他很清楚我的水平,並且能實現精準控分。」
我眨眨眼,藏住那點心虛:「這……這麼厲害嗎?」
「嗯,雖然我不清楚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我感覺他應該是要準備來個一鳴驚人吧,」他往常壓抑的眉眼也因為快要解脫而鬆快起來了,提到高考這兩個字時更是帶了顯而易見的期待,「等到高考就能知道他的真正水平了。」
我乾巴巴地應了個「哦」來附和他。
夏明野忽然話鋒一轉,回到正題:「話說你和他什麼時候關係這麼近的?」
我含含糊糊:「也沒有啊。」
「他喜歡你?」
「怎麼Ŧū́ₕ可能。」
「那,你喜歡他?」
「怎麼可能!!」
聽見我瞬間激昂的語調,夏明野眼神瞬間瞭然。
一副「什麼都不用說,哥哥都懂」的表情。
當然話末,他還是忍不住囑咐:「你還是小心點別在媽面前暴露啊,她可不喜歡那種窮小子。」
我惱羞成怒:「我又不喜歡他!」
我哥立刻給我順毛:「好好好,行行行,你不喜歡他。」
14
因為從我哥口中得知了他對裴聿風的態度。
我覺得我之前想幫我哥搶回年級第一的事就格外可笑。
這算不算是變相幫助了他的競爭對手呢?
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想起來裴聿風那張稜角分明的臉。
各個角度都好看到無可挑剔。
我不否認我當初能答應這樣的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的這張臉。
想到自己那天那麼絕情地將他推開。
又有那麼一點愧疚。
其實是可以好好說分開的。
反正高考將近,也不差那麼幾天了。
他當時的眼神好像要碎掉了。
皮膚饑渴症需要每天抱抱來緩解,那沒了我之後,他會不會找其他人呢?
想到這點,我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落寞。
我索性將被子蒙在頭上,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了。
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我在心底默念並復誦前輩們的教訓。
忽然手機來了簡訊。
只有簡單三個字:「接電話。」
那天之後我就將裴聿風的微信和電話號碼統統拉黑了。
此刻看著這個陌生號碼。
我卻隱隱察覺出了對面的身份。
心口忽然砰砰跳起來。
我翻了個身,在黑暗中打字:「不要,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字裡行間都是彆扭。
過了幾秒。
那邊忽然發來幾句:
「那接視頻。」
「不是一直想看我哭嗎?」
「滿足你。」
「……」
我還在遲疑中,視頻已經打過來了。
黑暗的光線里。
那張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帥臉在螢幕上出現。
泛紅的眼尾顫著,漆黑的瞳孔也無聲地蒙上了一層水光。
他應該剛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穿衣服。
半濕的頭髮垂在額前,襯得那雙黑瞳越發深沉破碎。
我的眼神落到他發梢那顆搖搖欲墜的水珠上。
水珠順著鼻樑滴落,滑過唇角,流到性感凸起的喉結,最終沒入腹肌的溝壑中。
腦子裡冷不丁冒出來四個字——
秀色可餐。
我的臉「唰」地紅了個徹底,手忙腳亂地扣上手機:「你、你幹嘛呀?」
少年人的聲線又沉又啞:「不幹嘛,只是想滿足你之前的願望。」
我扣著手指,乾巴巴地「哦」了聲。
雖然之前坐在他身上的時候就知道他有壁壘分明的腹肌,腰腹也緊窄有力。
但是摸到是一回事,現在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我感覺自己的耳尖都在發燙。
偏偏那邊的人還在用這樣沙啞撩人的嗓音繼續道:
「前兩天你沒來學校,是怕我纏著你麼?」
「我已經和學校里其他人說清楚了,是我死皮賴臉想追求你,我們沒有半點關係。」
「我一直都在後悔那天這樣的行為,我看到你和前桌這麼親密,我只覺得不高興,沒有好好考慮到你的想法。」
「我再次向你道歉,希望你原諒我,雖然這幾天皮膚饑渴症很難受,但是我覺得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應該會比我更難受。」
「對不起,鳶鳶,是我思慮不周了。」
「鳶鳶,理理我,好不好?」
「求你了,和我說說話,鳶鳶。」
寂靜無人的深夜,我陷在綿軟是枕頭裡。
聽著耳邊一句又一句親昵的「鳶鳶」,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越來越熱的臉頰,以及胸口劇烈的心跳如雨點般砸落。
我羞憤地截住了他的話頭:「好了,你不許再說話了!」
他哄道:「那你把手機拿起來好不好?我想看看你。」
我睫毛輕顫,幾秒的猶豫後地將攝像頭扶正。
黑暗裡,只有手機螢幕透出點微弱的光,映著他半張臉。
濕漉漉的睫毛還掛著淚珠,剛才泛紅的眼尾已經褪下去些了,只剩下點淡淡的紅。
他小心翼翼發問:「你哥沒有發現我們的事吧?」
我抿了抿唇瓣:「沒有。」……吧?
我接著小聲道:「我明天會去學校。」
他的眸光輕揚。
我以為他接下來要問我能不能繼續協議的事。
或者問我能不能安撫下他的皮膚饑渴症。
結果卻只是彎了彎唇角,認真告訴我:「那更要早點休息,睡個好覺。」
「最ţū́ₙ近學校的氛圍也壓抑,你要是不來也行,跟你哥好好學習。」
我不解道:「你不希望見到我麼?」
「當然希望啊,可是我更希望你能不受影響,順順利利度過高考。」
我當機立斷:「那好吧,高考後見!」
他似乎怔了一瞬,片刻後又漾開唇角:「也行。」
我的心軟了又軟。
在掛電話前,小聲告訴他:「當然了,考前一天我會給你抱抱的。」
他怔怔地看著我,眼底好像又有眼淚要湧出來了。
我看不得這樣的場景,連忙掛斷了電話。
溫柔如水的月色淌在床角,我注視著天花板游移的光斑。
唇角忍不住彎了又彎。
我將自己裹在被子裡,愉快地打了兩個滾。
15
高考很快如約而至。
兩個意氣風發、被奉為「天之驕子」的少年人毫不意外地在考場相遇。
當祛除了所有的限制條件後。
這個意味著青春終結的戰場,才是他們實力的真正較量。
當他們承載著眾多期盼的目光走到這裡時。
其實已經無所謂誰輸誰贏。
畢竟在高三這段最壓抑最難熬的時光。
一個強勁的對手何嘗不是一種鞭策的動力。
我和我哥抱完,又和裴聿風抱完。
被他們千般叮囑過細節後,轉身正要走進教學樓。
忽然看見他們唇角勾笑,碰了下拳。
一旁記錄高考考情的記者舉起了相機。
將這一幕定格並取名為:「是朋友也是對手。」
後來,這張照片出現在公眾號上,出現在報紙上。
出現在電視報道里,也出現在這所百年老校高高懸掛的慶賀橫幅上。
那一年號稱最晦澀最難懂的高考,出了兩個實力強勁的天才。
紛紛打破了往年的理科最高分。
成為大家爭相報道的對象。
我自然是要留在京都的電影學院的。
而裴聿風和我哥,一個往南,一個往北,和我隔著幾千公里。
江清凌也考得不錯,分數也能進入裴聿風那所大學的投檔線。
但是她卻沒有選擇這樣做,而是往西北邊走,選擇了她所熱愛的文物修復類的專業。
或許將來她會在某個瞬間想起。
自己晦澀的青春里,那份剛冒頭就被掐斷的的暗戀。
但她絕對不會後悔選擇了這樣一條路。
當然。
也不會後悔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畢竟,誰的青春里沒有這樣一位滿是光芒、讓人矚目的大學霸呢?
這份青澀的感情湮於歲月長河裡。
但那份忠告卻無數次響徹在她的人生中。
「江清凌,想清楚你要的是什麼。」
屬於他們的長夏終將落幕,而新的人生將在眼前緩緩鋪開。
【正文完】
番外·裴聿風視角
臨近高考那陣子。
我和她擁抱的次數好像太過頻繁了。
已經脫離了皮膚饑渴症需要的範疇。
我已經分不清是身體的渴求,還是心底慾望的叫囂。
少女溫軟的軀體就那樣輕蹭著我,輕薄的布料將溫度和剛剛成熟的曲線清晰地傳遞過來。
發間馥郁的香味安撫著我每一個躁動的毛孔。
肌膚相貼的熨帖感,讓我冰冷的聲線都融了半分。
一聲滿足的喟嘆混著低語:「……好乖。」
是的,再冷峻的人,看著懷裡精心培養的小朋友,都會忍不住想誇誇她。
而她總是會臉紅,將臉埋進我的頸窩裡,不讓我看。
嘴裡還要小聲罵我:「變態。」
我喜歡看她羞澀又生動的樣子。
她罵得對。
我很輕地牽了下唇。
我就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變態。
我渴望能擁有她更多,希望占據她內心的全部。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貪婪。
心底的慾念悄無聲息地增長。
第一次的展露是在幫她值日時。
她說,自己因為和前桌上課講話被罰了。
我捕捉到前桌這兩個字,和那張白凈的臉對上號。
我的心底忽然冒出一些很微妙的情緒。
為什麼要冒著上課被記名的風險和他聊天呢?
在聊什麼呢?
很有趣嗎?
話題很吸引她嗎?
有必要嗎?
我發覺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內心發散的想法了。
但核心只指向一個——
我不喜歡她和別人太過親近。
江清凌問我為什麼選擇了她。
我覺得這似乎不是一個需要解釋的事。
換句話說,被她吸引,並喜歡上她,並不是一個需要理由的事。
江清凌也嘗試過很多次想觸碰我。
她說她可以提供幫助,希望我好受些。
但我對她的提議毫無波瀾。
皮膚饑渴帶來的不適確實存在。
但我並不認為利用自己的病症去接近她是合理的。
占人便宜,未免太下作。
但這並非完全出於道德考量,而是單純覺得麻煩且無意義——
她的存在無法勾起我任何情緒波動,包括緩解不適的需求。
但,夏明鳶不一樣。
偶爾炸毛時的口是心非,被戳中痛處時的惱羞成怒。
都讓我覺得有趣。
我想,喜歡真的是一種奇怪的東西。
就好比第一次站在她的旁邊,聞到她發間馥郁的香味,我的喉結就不自覺滾了下。
我的身體,我的心理,都在接納她。
所以我拋棄了道德。
不再是抗拒,也不再是無動於衷,而是想完完全全擁有她,占據她。
這無關身份背景以及世俗眼光。
而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渴望。
因為喜歡,所以想把她劃入自己的領域,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尤其是,她那個前桌。
當我從窗外走過,看見那件寬大的男生外套蓋在她的身上時。
我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心口的酸澀脹痛,讓人難以忽視。
好礙眼。
我知道自己應該裝陌生人。
我知道自己不該走進去。
但是幾步之隔。
但是如此明顯。
好礙眼。
那股躁鬱和不滿幾乎要從我的胸腔里溢出來。
而她還在讓他幫忙接水。
用著最可憐的、撒嬌樣的表情。
好礙眼。
我已經不想聽我的理智在說什麼了。
我的腿已經不聽話地走了進去。
半路截走了那個小貓水杯。
然後裝滿水。
又送了回去。
但是顯然,我做錯了。
吵架後,我把這件事復盤了無數遍。
我覺得自己當時要是理智一點,穩重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但是胸腔里的喧囂告訴我。
喜歡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控制的事。
那份煩悶不是假的。
因為醋意而導致的衝動也並不可控制。
我只能笨拙地學著道歉。
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諒。
我為此否定了自己之前所有理所當然的想法。
我離不開她。
我需要她。
我喜歡她。
我會因為她落淚的瞬間而不知所措。
我會千方百計想討好她。
兩所相隔千里的學校。
一張又一張的車票,連接起了這份搖搖欲墜的的感情。
我經常因為難捱的想念奔赴她的城市。
一年又一年。
在她畢業的那一年。
寂靜無人的深夜裡。
當眼前那隻嬌氣的小貓於汗涔涔的痛楚中,含著淚,顫顫巍巍地要親親安慰時。
我幾乎沒有思考,就鉗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含吮住了她的唇瓣。
從擁抱,接吻,到徹底的占有。
我慶幸自己到底是沒有失去她。
十八歲夕陽漫天的傍晚里。
我帶著一個誘人的條件站在她的面前,賭她會上鉤。
可迷霧撥開後。
才發現,她才是那個垂釣者。
我痴迷於她。
我願意忠誠於她。
我心甘情願咬上了她的鉤,餘生都不願意鬆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