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想來,被我攔住了。
他在靈堂外面破口大罵。
我在裡面,巋然不動。
【這個爹也是賤,人在的時候不珍惜,人死了裝什麼深情。】
【要不是江媽媽戀愛腦,這個賤貨早被外公收拾了。】
【現在江媽媽走了,他就等死吧!】
【在外面搞出私生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等著看吧,女主才不會放過他。】
我確實不會放過他。
妹寶扯了扯我的衣袖,小聲喊我:
「姐,讓保安把他趕出去吧,好吵。」
我看了她一眼,胸膛微微發燙。
看吧,江心白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冷呵一聲。
「趕,讓他給媽媽跪下磕頭後就趕。」
12
我走了出去。
我爹呼哧呼哧喘著粗氣,不顧周圍人的側目。
指著我的鼻子罵:
「江心語!你還認你老子我嗎!
「沒有我!怎麼生得出你跟你那個缺心眼的妹!
「不要以為你搞個公司多厲害,只要我想,分分鐘白手起家。
「你外公算什麼東西!你媽算什麼東西!」
聽到這裡,我抬頭,橫了他一眼。
走到他身後,猛踹了一腳他的膝窩。
他單膝重重砸在地上。
我黑著臉:
「給我媽磕頭道歉,今天放你一馬。」
他不樂意,臉漲成豬肝色。
作勢要站起來。
被飛奔過來的人影再次撞到跪倒在地。
彈幕一片尖叫:
【臥槽裝貨哥天神下凡。】
【可惡啊,又讓他裝到了。】
【他這幾天消失去哪了?】
【報,他回家整理嫁妝去了。】
我:「?」
什麼有的沒的?
看清眼前的人,不自覺地擰了擰眉。
「你怎麼在這?」
沈既聽揚唇一笑,「來嫁你。」
他變戲法一樣掏出了一大疊文件,邊說邊喘。
「沈家家產,全部,都給你。」
我完全愣住了。
顫抖著看著那些文件。
沈既聽也沒閒著,他踩著我爹的腳踝,死死把人釘在地上。
「想跟江心白作對?想想自己有沒有能力跟整個沈家玩吧,哦不對,現在是江心語家。」
我爹臉色灰白,很快被人拖走。
沈既聽進去了,給我媽磕了三個響頭。
儀式結束後,我被他帶到了車上。
彈幕跟我一樣懵逼:
【不對,我錯過啥劇情了?】
【裝貨哥拿的不是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的戲碼嗎?】
【他倆什麼時候背著我解開誤會的?】
【臥槽?你們都不知道裝貨哥也能看到彈幕?】
【??樓上在說什麼?】
【你們真不知道?他也看得到啊!在離婚協議那一晚他就看到了!】
【那我們說的他全看到了?】
【對啊,他不僅知道了當年分手的事實,連帶著女主這幾年發生的事都知道了啊!】
【那他幹嘛還離婚?】
【那就得問他了。】
13
我咽了咽口水,對上他擔憂但勉強擠出笑容的臉。
半晌,憋出一句:
「你有病啊?」
沈既聽當場就繃不住了,掐住我的脖子晃來晃去。
「江心語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說不來。
我扣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沈既聽愣了愣,即刻回應。
兩個人在車裡遵循了最原始的慾望,沒有溫情,沒有前戲,全是發泄的莽撞。
【野餐!好刺激!】
【神特麼野餐,非要說也是車載吧!】
【終於又看到這對對抗路情侶做恨了。】
【好爽,爽得我一直在哭。】
【不是我這裡怎麼黑屏的?】
【壞了被審核抓到了,快跑!能看多少是多少!】
情到濃時。
沈既聽摸著我大腿。
「這裡,拿煙頭燙過多少次?」
我沒回應,發狠咬住他肩膀。
嘗到血腥味才鬆口。
沈既聽悶哼兩聲,「我得把這個牙印紋起來,讓你好好記住。」
「去吧,不紋是狗。」
他聽見我發悶的聲音,伸手扶住我的臉。
「哭了?」
我咬著牙,鼻子酸成一片。
「沈既聽,我好累啊。」
真的好累啊。
在妹寶面前,我是無所不能的姐姐。
三年前,搭上小命簽下的對賭協議。
一千多個日夜,不敢鬆懈一秒。
扛著壓力,拖著這個該死的江家往前走。
走到這一步。
我好累啊。
沈既聽不停啄我眼角、鼻尖,一聲聲道歉。
「對不起,我來晚了,當年我要是再耐心一點,就能陪你一起面對了。
「對不起,對不起。江心語,你做得很好。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我抽抽噎噎,泣不成聲。
「我沒有媽媽了。」
他用力摟住我,似乎要把我揉進身體里。
「我陪你,帶著你妹寶,我們再去找媽媽。」
彈幕:
【好心酸,看得我眼睛要尿尿了。】
【女主在愛的人面前終於可以軟弱一回。】
【不怪女主前面不長嘴,從小到大,沒人教過她怎麼服軟啊。】
【這麼多年了,女主第一次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沈既聽吻了下我的鬢角。
「江心語,我們復婚吧。」
我抹了眼淚,抬頭,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要。」
14
沈既聽跟彈幕一起,一臉問號。
「為什麼?」
「你離都離了,為什麼還結。」
他瞪大了雙眼,一句臥槽就在嘴邊。
著急忙慌地解釋:
「我那是!那是!還不是你老是嫌結婚證上的照片拍得不好看,想重新拍一次。」
「噢噢,我會跟別人去拍的。」
「江心語!」
彈幕:
【蕪湖,裝貨哥作過頭咯。】
【沒記錯的話當時女主有讓他想清楚吧?】
【有的老師,有的,然後他不僅簽名,還按手印。】
【那沒辦法了,當時提醒過他的,離了可沒那麼好結。】
【早說了,嘴硬沒老婆的。】
15
這婚一直沒復成。
沈既聽日日鬧,夜夜鬧。
這天,公司新來了個實習生秘書。
長得不錯,我把人調了過來,擺在眼皮子底下當花瓶。
沈既聽一來就看到了。
瞪大了雙眼把人掃了一遍。
實習生被看得一頭霧水,頻頻瞟我。
沈既聽黑著臉,側身擋住他的視線。
「你看什麼呢?」
實習生被逼得沒招了,作勢要打內線電話。
「您是來找江總的嗎?請問您貴姓,有預約嗎?」
沈既聽冷呵一聲,像聽到什麼笑話。
「不認識我?新來的?我是你們江總的小情人,我預約什麼?」
實習生嚇宕機了。
我笑得不行,不逗他了。
好不容易找到個好看的男大學生,一會給我嚇跑了怎麼辦。
「沈既聽,滾進來。」
沈既聽一臉小人得志。
他對著實習生挑眉,「看吧,你們江總喊我呢。」
扭頭回我就換了副面孔。
微微撅著個嘴。
「他是誰啊?幹活一點都不利索,趁早炒了吧。」
我在電腦前,頭也不抬。
「不炒,我還挺喜歡他的。」
沈既聽大受震撼,他竄到我面前, 聲音一下子拔高:
「你喜歡他?!」
「有意見?」
「……怎麼會, 女人嘛, 偶爾喜歡點新鮮的很正常。」
半晌。
我聽見他坐在沙發上嘟囔。
仔細辨認半晌, 發現他在唱歌。
「我無名分~我不多嗔~」
他頓了頓。
「嘖。」
隨即加大音量。
「我與你難!!!生恨!!」
彈幕:
【笑死我了,裝貨哥小三的地位, 正宮的做派。】
【怎麼還越唱越大聲。】
【有種氣不過自己為什麼無名分的感覺。】
【老子憑啥沒名分!】
【於是厚著臉皮開始討名分了。】
【我不行了, 女主管管他吧,好丟臉啊。】
我笑著從抽屜里拿了個小方盒出來,推到桌沿。
「來幫我看下, 這個禮物送人怎麼樣?」
他把頭一撇,語氣不善。
「送誰?外面那個實習生?我不看。」
我指尖一下一下敲著桌面, 緩緩道:
「送小情人的。」
空氣沉寂兩秒, 沈既聽撲了過來。
16
我跟沈既聽復婚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有花車, 有頭紗,有哭成淚人的妹寶。
一切都很好。
而陪伴我許久的彈幕卻漸漸消退。
在它們徹底消失前。
我輕聲問了個問題:
「你們知道我能看見彈幕?」
【當然, 這是彈幕文。】
【你是女主,你看不到就完了, 不過裝貨哥也能看到是我沒想到的。】
【作者又夢到哪句寫哪句了吧?】
【這個家沒我們早散了。】
【走啦, 還要趕著去下一篇文呢。】
【江心語,祝你幸福,我們有緣再見。】
沈既聽站在我旁邊,握緊了我的手。
我倆相視一笑,一齊對著無人的半空深深鞠了個躬。
「謝謝,會幸福的, 有緣再見。」
——全文完——
番外:沈既聽視角。
1
看到離婚協議的那一刻,我眼前忽然滑過彈幕。
第一反應以為自己被刺激瘋了。
可是他們說了很多外人壓根不可能知道的事。
連我倆第一次做恨是在哪都說出來了。
可信度大大提升。
然後我就看到了他們說當年分手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真相。
2
多年前,我正在逛街購置旅行婚禮的必需品。
手機叮咚一聲響。
我把購物袋全都歸到一旁,剛掏出手機,剛看清上面的字。
【我回國一趟。】
就被身側飛馳而過的人搶了手機。
臥槽!
我拔腿就追。
追不上啊!
還好, 我知道江家地址。
跟著買了機票, 落地時卻先聽到了江家要聯姻的消息。
我抓著那人問了半晌。
再三確定, 就是江心語家。
我購置了新手機, 給她發了無數條消息。
機場大廳,枯等了一夜。
沒收到一點回復。
有的只是愈演愈烈的聯姻傳聞。
然後,我回國外了,拒絕接受任何消息, 把自己封閉了起來。
3
在看到彈幕後,我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
為什麼。
為什麼當年不再多等一等!
分開的這三年,江心語是怎麼過的啊!
長期巨大的壓力得不到紓解,轉變成了對身體的自毀。
大腿上成片的圓形疤痕,跟澱粉腸似的的改花刀。
難怪,重逢後的做恨,她總是變著法子激我。
不是我的錯覺。
是她真的在期待更加刺激的行為。
那是她的解壓方式之一。
瘋子!
怪我。
怪我啊!
我在那個晚上, 拿煙頭給自己戳了無數個疤。
給自己燙清醒了。
離婚。
先離,大不了再追。
來路不正的結婚證反而容易變成梗在心裡的刺。
回想起來,總是要問好多遍愛不愛。
那就離了。
重新結。
在愛里結。
她已經足夠強大, 不需要我做無謂的保護。
那我就把我的全部給她,托舉她, 讓她站的更高,更穩。
而我會陪著她,聽她心裡沒法跟別人說的話。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