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即將被掃地出門的假千金。
站在修車廠門口的時候,眼前的彈幕又開始瘋狂滾動。
【就是他,後期的寵妻狂魔。】
【雖然此人脾氣巨臭,但兜里有錢錢。】
【別猶豫啊大小姐,不然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男人皺著眉頭,盯著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鐘。
舉手投足間帶著點不耐煩。
「會洗碗嗎?」他問。
我點頭。
「會掃地?」
再點頭。
才不是,騙人的。
男人沉默片刻,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扔給我。
彈幕又爆了。
【成了!江哥嘴硬心軟實錘。】
【大小姐穩住!這波是生存戰的初步勝利!】
穩住?
吻住可以。
1
我蹲在修車廠的門口。
對著空氣晃了晃手裡的五塊錢紙幣,臉上的笑快要止不住。
眼前的彈幕還在瘋狂滾動。
【大小姐!再不動今晚真要露宿街頭了!】
【看見沒看見沒,那個蹲在車旁的影子,就是後期能把你寵上天的男人!】
【上去和他搭話,裝可憐!】
我上前推開了半開的鐵門。
男人正蹲在一輛舊皮卡旁擰著螺絲。
工裝褲的膝蓋處磨出了毛邊。
小臂的肌肉線條流暢,能看到凸起的青筋。
江崢年聽見動靜頭也沒抬。
「滾。」
【大小姐別誤會,他對誰都這樣!】
【江哥脾氣臭但心軟!】
【快說你能幹活,他最近缺個打下手的。】
不是。
我堂堂許家大小姐,雖說可能是假的。
但真的淪落到和一個修車工在一起了嗎?
不應該是什麼霸道總裁、商業巨鱷什麼的?
可當視線落在他起身時緊繃的腰腹線條……
突然覺得。
修車工好像也不是不行。
【大小姐你動啊!嚇傻了?】
【快說你能幹活啊!江哥要趕人了!】
【再磨蹭真的要被趕出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把那五塊錢塞回兜里。
「我能幹活。」
江崢年終於回頭,手裡的扳手轉了個圈。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
鼻樑很挺,薄唇緊抿著。
左眉尾有道淺色的疤,非但不醜,反而添了幾分野性。
確實如彈幕所說,是張極好看的臉。
「我這不需要大小姐,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2
【他認出你了!快裝可憐!】
【說你沒地方去了!】
我眼睛一熱,吸了吸鼻子:「他們不要我了,把我趕出來了。」
聲音故意放軟,帶著些自己都覺得假的怯意。
【對,就這樣!裝柔弱!】
【她終於開竅了,為了活下去不容易啊。】
江崢年的眉頭擰得更緊。
視線在我臉上掃了兩圈,像是在分辨我這話里有幾分真。
手裡的扳手停在半空,指節因為用力泛著白,小臂的肌肉線條又繃出好看的弧度。
我盯著那道起伏,差點忘了繼續裝哭。
【!!他在猶豫!大小姐再加把勁!】
【快掉兩滴眼淚!江哥吃軟不吃硬!】
【再不說點狠的,他真要把你扔出去了!】
彈幕還在急。
我趕緊掐了掐眼角,擠出兩滴生理性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滑。
「我真的沒地方去了,」
聲音抖得更厲害。
眼睛卻偷偷瞟他攥著扳手的手,「只要能留下,擦車、遞工具、掃院子……我什麼都能做。」
江崢年盯著我看了足足半分鐘。
久到我以為他要直接拎著我扔出去時。
「會洗碗嗎?」他問。
我猛點頭。
「會掃地?」
再點頭。
他沉默片刻,從褲兜里摸出一串鑰匙扔給我。
聲音還是硬邦邦的,卻沒再提「滾」。
「後院有間房,先住著。」頓了頓,又補了句,「別給我惹事。」
彈幕瞬間爆了。
【!!成了!江哥嘴硬心軟實錘!】
【大小姐穩住!這波是生存戰初步勝利!】
【注意!他剛才看你的眼神不對勁!是心動的預兆!】
什麼洗碗掃地,我哪能會。
但架不住我好學。
彈幕還在刷【今晚終於不用睡橋洞了】。
我卻摸著發燙的耳朵笑。
誰在乎橋洞啊。
不過,穩住?
我想吻住。
3
我捏著鑰匙往後院走。
鞋底碾過碎石子的聲音在安靜的後院裡格外清晰。
眼尾的餘光一直黏在修車棚的方向。
江崢年正給舊皮卡換輪胎。
性感的背影看得我指尖有點發燙。
房間比想像中的乾淨。
我伸手撫過床單,上面還帶著些陽光的味道。
目光落在書桌角落裡的打火機上,外殼磨得發亮。
看著比街邊兩塊錢的地攤貨精緻些,但也說不上多特別。
我脫下身上的外套,塞進衣櫃里。
卻看見。
衣櫃最上層疊著幾件工裝。
衣架上卻掛著套深灰色的西裝。
剪裁很細緻,料子摸著也不錯,不像是能沾機油的樣子。
我摩挲著袖口,這版型倒像是能穿進宴會廳的款式。
一個修車工,需要這麼板正的西裝?
對他的身份愈發好奇。
我正看著衣服上的紐扣,身後傳來腳步聲。
江崢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手裡拿著塊沾著油污的抹布。
「亂動什麼?」
【江哥好像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這眼神壓迫感好強啊。】
【剛建立的短暫生存友誼要塌了?】
我收回手,轉身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
「我怕有蟑螂,不是故意的。」
指尖划過他的小臂,「江老闆這衣服挺貴的吧,我……」
「管好你自己。」
他往旁邊撤了一步,喉結滾動。
轉身往門口走,「麵條吃不吃?」
【江哥式關心:嘴硬到最後還要問溫飽。】
【進度條正確!】
【大小姐快跟上,跟江哥發展發展感情!】
我靠在門框上看他往廚房走。
寬肩窄腰看得人心猿意馬。
彈幕還在刷「江哥心很細的」,我卻莫名想起半年前在家裡見過的那個修車工。
也是這樣讓我見色起意的身形。
他背對著我,和父親在交談什麼。
手腕上戴著塊看起來就很貴的表。
我當時還和真千金許黛念打趣:「哪來的修車工,戴的表比咱爸的還貴?」
許黛念趴著欄杆笑。
「說不定是體驗生活的大少呢。」
其實彈幕說的真假千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4
我偷聽到爸爸媽媽不知道怎麼跟我開口。
許黛念是被我接回來的。
那天雨下得大,我撐著傘站在巷口。
看見個穿洗得發白校服的姑娘蹲在屋檐下,正給流浪貓喂火腿腸。
帶她回許家那天。
媽媽抱著她哭了好久,爸爸紅著眼圈給她夾菜。
連家裡的張媽都偷偷往她兜里塞糖。
可沒人提過要把我送走。
許黛念夜裡溜進我房間,抱著枕頭擠到我床上。
「姐,他們要是只疼我了怎麼辦?」
我捏著她的臉笑:「那也沒事的,是我偷了本該屬於你的東西。」
她開始每天變著法給我留零食。
在媽媽給她買新裙子時,非要說「姐穿更好看」。
爸爸教她學公司業務,她總拽著我一起聽。
「姐比我聰明,讓姐聽。」
哪有什麼非要選一個的劇情,許家兩個女孩還是養得起的。
所以當這些彈幕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
我只覺得無聊的生活有了新的樂趣。
幾小時前,我在敷面膜。
眼前突然彈出這些字。
說我是假千金,馬上要被趕出門,還附贈一份「絕地求生攻略」。
我對著攻略上的建議。
翻出了去年生日穿的裙子,從儲錢罐里摸了五塊錢。
管家在身後小聲問。
「小姐,真不用備車嗎?」
我揮揮手:「不用,我這是在體驗生活。」
轉身按彈幕導航走到修車廠。
手機震了震。
是許黛念發來的消息。
【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晚上有大閘蟹。】
「面要坨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她的消息。
就被江崢年的聲音吸引了目光。
他把碗往前推。
我挑眉,正想說些什麼增進一下關係。
手機螢幕上跳動著「念念」兩個字。
我偷偷瞥了眼對面的江崢年,他的目光也落在我的手機上。
許黛念這個壞事的傢伙。
我知道我要是不接她的電話,她保准沒完沒了地打。
但要是接了,容易露餡啊。
我磨蹭了好久,直到電話第二次響起來。
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聲音就急匆匆地響起來。
「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媽說大閘蟹涼了不好吃,等你回來呢。」
我餘光緊緊地盯著江崢年。
他正低頭扒拉著碗里的麵條。
看似漫不經心,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
動作也細不可察地慢了幾分。
我故意往椅背上靠,離他遠些。
「我在外面呆兩天,不用等我。」
說完便趕忙掛斷了電話。
多說多錯,我知道。
江崢年把筷子擱在桌子上,發出細微的碰撞聲響。
他抬眼看向我時,眉眼間都透著寒意。
眉尾的那道疤都變得凌厲起來。
「我好像認識你。」
「許家大小姐。」
5
握筷子的手頓了下。
我看著江崢年眼底的那抹篤定。
心頭閃過一絲詫異。
這修車工藏得夠深,竟然認出我了。
但這點驚訝轉瞬即逝。
往前傾了傾身子,手肘撐在桌子上,幾乎要湊到他的眼前。
「許家大小姐?」
我笑著,聲音裡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調侃。
「江老闆怎麼見的許家大小姐?許家的門對修車工開?」
【還得是大小姐啊,這反殺絕了!】
【江哥這是被問懵了嗎?】
【江哥上一秒還是『你給我解釋』,下一秒就是『讓我想想該怎麼解釋』,太好玩了啊。】
江崢年愣了幾秒,緩緩地移開了和我對視的眼神。
許久才擠出句:「你不像被家裡趕出來的。」
見他轉移話題,我沒有繼續追問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單手撐著下巴,看著男人緊繃的下頜線。
大概是我的眼神過於灼熱,說出口的話里卻帶著些不悅。
「你到底為什麼要來我這個破地方?」
我勾起唇角,乾脆站起身,繞到他身旁,彎腰湊近他。
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臉頰。
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機油味。
還混著些陽光的味道。
危險又性感。
「因為啊。」
我故意拖長語調,指尖輕輕觸碰他的鎖骨。
「我喜歡你啊。」
【臥槽??大小姐直接表白了?】
【這個直球大小姐我是真喜歡啊!誰能懂我啊!】
【樓上+1,我可太喜歡這個性格了。】
【進度條飛起來了,比彈幕跑得還快。】
江崢年的動作猛地頓住,不是害羞的僵硬,而是像聽到了什麼荒謬的笑話。
他的目光看向我停在他鎖骨上的手。
下一秒。
他突然伸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他沒說話,只是將我的手往他面前拽了拽。
再抬起了自己的手。
燈光下,兩隻手的對比明顯。
我的手白皙纖細,一看就是常年養在溫室里的樣子。
而他的手,指節粗大,掌心有繭。
虎口處有道還沒長好的疤。
「看到了?」
他指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像是要讓我更清晰地感受這差異。
「你覺得這兩隻手,能湊到一起?」
【他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大小姐別信他。】
【江哥這是自卑了嗎?】
【快反駁他,別讓他鑽牛角尖。】
我反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