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後,他才回過神來,一臉驚愕地問我:「你說什麼?」
「我說,離婚吧。」
我轉身拿過那個化妝品禮盒,淡淡道:
「只送一支口紅也太小氣了,都拿去吧。」
「畢竟初吻都給你了,怎麼著也得回個像樣的禮吧。」
趙景謙臉色難看地質問我:「你居然查我手機?」
我冷笑道:「總比你查她學歷好吧?」
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臉色瞬間漲紅,暴喝一聲:
「蘇青!」
趙景謙嘴唇哆嗦著:「你怎麼能說這麼下流的話!」
我抱起雙臂嘲諷道:
「怎麼,下流的事你做都可以,我說說都不行?」
他額角青筋直跳,惱怒道:
「你血口噴人!」
「我和她什麼也沒有……我們清……」
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對上我的視線,「清白」這兩個字,趙景謙終究沒能說出口。
他避開我的眼睛,語氣艱澀道:
「我承認……我確實越界了。」
「可那只是一個短暫的吻。」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語調又高了起來。
「還不是怪你?亂發脾氣把車開走。」
「她摔到了腿,又被你嚇得失魂落魄,我只好送她回家。」
「她哭得那麼可憐,我……我當時只想讓她別哭了……」
心臟像被人狠狠攥緊,疼得我幾乎站立不穩。
我深吸口氣,還是沒能忍住開了口。
「趙景謙,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第一次接吻,也是因為我哭了……」
說到最後,我聲音已經哽住,不爭氣的眼淚滾滾落下。
面前的男人驀地怔住,眼底閃過慌張和悔恨。
我轉身要走。
「蘇青!」
趙景謙從背後死命抱緊我。
「我錯了!是我該死!」
「我今天就和她斷了。」
滾燙的眼淚滴在我頸後,他哽咽道:
「這只是個小小的錯誤,我們十多年的感情,不會改變的。」
8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趙景謙掃了一眼,開了免提。
是醫院同事打來的,車已經到了樓下,他們今天要出差到鄰省交流十天。
掛了電話,他抹掉臉上的眼淚,堅定道: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單獨和她見面,其他的事,等我出差回來再說,好嗎?」
我默不作聲,換好衣服拎起化妝品禮盒。
趙景謙一臉驚訝,「你拿這個做什麼?」
我淡淡道:
「送給周平呀,既然你沒時間,只好我代勞了。」
「我說要離婚是認真的,口紅和男人,不能共享,既然她要,就都給她。」
趙景謙按著眉心,壓抑著怒意。
「你不能去找她!」
「你知道她有多苦嗎?何必非要為難她?」
趙景謙抓住我不放,同事又在催他。
他掛了電話,眉頭緊皺,握在我腕間的手逐漸用力。
「蘇青,如果你非要為難她,我會舉報你的公司。」
「哐啷!」
禮盒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瞬間,我渾身血液涼透。
創業多年,公司就是我的半條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趙景謙聲音冷得像冰。
「是你逼我這樣做的。」
「我只是不想讓你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他拉起行李箱出門。
「聽我的,蘇青,你知道,我從來說到做到。」
關門聲響起後,我卸掉渾身力氣,強撐著挪到沙發坐下。
商場如戰場,我打拚多年,公司難免有一些灰色地帶的行為。
我從沒瞞過趙景謙。
可我沒想到,有一天,他會拿這些來威脅我。
9
趙景謙出差期間,每天都向我報備行程。
他發了很多消息,解釋他和周平的事情。
趙景謙所描述的周平,是一朵自強又可憐的小白花。
小時候家裡重男輕女,沒給她打疫苗,她得了小兒麻痹。
長大後,父母逼她輟學打工供弟弟讀書。
一年前,家裡貪圖彩禮,逼她嫁給一個家暴的男人。
她不願嫁,被打斷一條腿,養好傷從家裡逃到省城,在醫院複查時認識了趙景謙。
怕我去找周平麻煩,趙景謙勸我將心比心。
「你也是淋過雨的人,為ŧŭₒ什麼非要掀翻她的傘呢?」
「你都擁有那麼多了,她只有一支口紅,還是我看她可憐,隨手送的。」
「我已經和她說清楚了,以後我們好好過。」
我一條也沒回復。
比起和趙景謙爭辯,我有更重要的事。
10
周平闖進我辦公室時,我剛剛拆開一個快遞。
這幾天,每天都能收到趙景謙安排花店送來的花。
今天更是送來一個碩大的禮盒,裡面是 99 支口紅。
周平掙開助理,氣喘吁吁地闖進來。
看到桌上打開的禮盒,她不屑地笑了一下:
「真是貪心,這麼多口紅,你一張嘴塗得過來嗎?」
我吩咐助理。
「小凌,把這些口紅拿去分給大家,順便關下門。」
助理離開後,我淡淡一笑:
「你看,不用跟男人裝可憐,也能有人送口紅。」
周平漲紅了臉。
「你不用在我面前耍老闆威風,你再有錢又怎麼樣?趙哥他又不稀罕你的錢!」
我有點好笑地看著她。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趙哥他稀罕你什麼?」
周平穩了穩神,「我也就一條腿微跛而已,其他地方未必不如你。」
她挺起豐滿的胸脯,驕傲道:
「你知道嗎,那天趙哥摟著我,情不自禁地把臉埋在我胸里,蹭了好久……」
一陣噁心湧上喉嚨,我差點吐出來。
周平面有得色,「算你聰明,知道關門,不然今天你丟大人了!」
我強行壓下噁心,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資料。
「是嗎?要不,你現在去把門打開?周美萍?」
周平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嘴唇翕動著說不出話。
我隨手翻著資料。
「周美萍,29 歲,家中獨女,四年前結婚,丈夫是個本分人。」
「後來,他發現孩子是你和別人偷情生的,爭執中你摔斷了腿,然後離了婚。」
「你養好傷,狠心把孩子扔給娘家,自己跑出來釣男人。」
「除了家窮和斷腿是真的,其他沒一句實話。」
把資料扔到桌上,我問周平:
「你爸媽到處找你要撫養費,要我幫忙聯繫一下嗎,周美萍?」
周平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等她語無倫次地說完一大堆廢話,我輕笑道:
「別緊張,我不會告訴趙景謙,恰恰相反,我會幫你瞞著他。」
「我們打一個賭,怎麼樣?贏了趙景謙就是你的。」
11
兩天後,趙景謙出差結束,飛機落地就趕回家。Ṱű̂ⁿ
監控鏡頭裡,他在廚房忙進忙出,做了一桌菜,發消息問我:
「什麼時候回來吃飯?我做了好多你愛吃的。」
我回復他:「今天公司有很重要的事,我臨時出差了,明天回去。」
這麼多天來,我第一次回復他的消息。
他很開心,秒回道:
「那我明天再做給你吃,注意休息,我等你回來。」
掛了電話,我繼續望著監控鏡頭裡的他。
突然間,他拿起手機,在客廳快步地來回走著。
幾分鐘後,他突然站住愣了一會,拿起雨傘匆匆出門。
我瞭然一笑,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
周平發來消息,是她和趙景謙的聊天截圖。
「趙哥,我辭職了,他們找到我了,我明天就回去嫁給那個男人。」
「我認命了,可我不想把第一次給那個人。」
「求求你,讓我再見你一面好嗎?」
趙景謙只回復了兩個字:「等我。」
我打開車門,撐起傘走進雨里。
12
沒過多久,車子從眼前駛過,男人匆忙下車。
外面暴雨如注,我靜立在廊亭下,目送那個熟悉的身影毫不猶豫地走進樓道。
不知過了多久,周平再次發來消息。
「上來吧,門沒鎖。」
雙腳沉重得像綁了鉛塊,我強迫自己邁開步子。
不過十幾米距離,好像走了很久。
進了樓道我才發現,自己恍惚間把傘落在廊亭,渾身淋得濕透。
輕輕推開門,客廳只亮著昏暗的落地燈。
趙景謙的外套扔在沙發上,桌上放著兩個紅酒杯,地上的玫瑰花瓣一路灑進臥室。
臥室門虛掩著,傳來兩人動情的響聲。
我拿出手機,把門推開一點。
雨聲喧譁,趙景謙完全沒注意到我,仍然忘情地動作著。
周平第一時間看到我,越過趙景謙的肩膀,投來得意眼神。Ṭŭ̀⁾
我控制住顫抖的手,拍完視頻迅速離開。
衝出樓道後,我再也控制不住,在大雨里吐得搜腸刮肚。
臉上滿是濕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嗆出的眼淚。
憑什麼?
憑什麼這場暴雨淋濕的只有我?
都別想好過。
我直起腰,轉身再次上樓。
臥室里的男女還在忘情纏綿。
我接了一大盆水,一腳踹開門,兜頭潑了過去。
「啊!!」
周平發出駭人的尖叫,趙景謙驚惶轉頭,看到我的那一瞬,他面上血色全無。
我轉身大步離開。
真女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13
我直接住進酒店。
心情平復後,我開始後悔。
原計劃是拿到趙景謙出軌的視頻,如果他不肯離婚,就威脅到醫院舉報他。
可一時沒忍住,潑了那盆水。
潑也就潑了,可走的時候,只顧著裝逼了。
把手機忘在了周平的衛生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