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望著我,慈愛地點點頭。
「還是魚兒惦記著我這把老骨頭。」
「血參貴重,以後不要再給我買了。」
我握著祖母的手撒嬌:「不值錢的。」
「血參就算貴重,也不及祖母貴重,我要讓祖母長命百歲!」
把完脈之後,我領著江神醫去開方子,都是些調理的要,裡面有靈芝,幾十年的何首烏……都是些昂貴至極的藥材。
蘇心竹看了一眼之後,就急切起來:「這些藥材少說都要幾百兩銀子,蘇家小門小戶而已,到哪去買這麼貴重的藥!」
她真正想的是,反正老夫人也不喜歡她,不如讓老夫人早點撒手歸西算了!
我拿到藥方看了一眼:「沒關係,江大夫您儘管開藥,這些藥材我買得起!」
蘇心竹聽見後,恨恨地抿了抿嘴唇,神色不明地盯著我,像是一條毒蛇。
送走了江神醫之後。
許漣把我喊到了偏院子。
我剛一進去,她就吩咐下人關上了大門。
「夫人這是何意?」我警惕問道。
從許漣的身邊,走出了蘇心竹,她一臉怨毒盯著我:
「你還有臉問!」
「不要以為攀上了公主,能請來江神醫,就能去搶別人的未婚夫!」
「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回蘇家。」
我神色冰冷,她身邊的許漣也沒有幫我說一句話。
目光慢慢收回,我淡聲開口:
「我回蘇家,也不是為了你們,只是為了見祖母最後一面!」
「你們不歡迎我,我離開便是。」
「還有你的未婚夫,沒有人會跟你搶,我不要!」
9
許漣笑了起來,想要拉我的手:「稚魚說什麼呢?」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不是你的娘親,總歸對你也是真心的。」
「你看心竹的婚事已經定下了,我也操心你的婚事。」
「問你,你嫁得是誰,你也不說,我猜你估計是騙我們的,還沒有定下親事吧。」
許漣拉我的手,被我躲了過去。
她只是僵了一下,唇邊還是掛著柔和的笑容:
「心竹和我特意幫你挑了個人選。」
「是心竹的表哥,家裡做點小生意,雖然比不上魏擇,你嫁過去也能掌家,坐穩正夫人的位置,吃喝不愁。」
我愣了一瞬,望著她。
以前教我走路,教我牙牙學語的人,就因為我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她害怕我搶走她親女兒的婚事,就要把我推入火坑裡。
蘇心竹的表哥,我見過,好色又沒用。
但凡手中有點錢,就留不住,喜歡逛青樓去賭坊。
許漣竟一門心思要我嫁給他!
見我遲遲沒說話。
蘇心竹叫嚷起來:「把表哥介紹給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稚魚你不是一門心思想回蘇家嗎?以後就還是一家人了!」
「表哥快出來……人已經給你帶來了。」蘇心竹大叫。
一個肥碩的身影從屏風後面跳了出來。
色眯眯打量我:「魚兒表妹多年不見,出落得越發楚楚動人了。」
「以前因為你是姨媽的親骨肉,她一直不肯把你許給我,現在終於如願了!」
這一刻,我徹底失望了。
蘇心竹還在旁邊慫恿:「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不怕她不嫁給你!」
肥碩的身影朝我撲了過來。
滿嘴的臭味拂過我的臉:「別跑啊,魚兒表妹,讓哥哥疼一下!」
我一腳踹開了院子的大門,跑了出去。
跑到院子裡面,點燃了煙花。
這是爹爹給我的「防身武器」,遇到危險就點燃信號煙花。
他會立馬趕來。
看我只是放了一個煙花,許漣鬆了一口氣,對蘇家的奴僕下令:
「抓住她。」
「今晚就讓她跟表兄拜堂成親!」
蘇心竹在一旁,快意地扯扯唇角:
「你那麼多嫁妝,不還是守不住,要給我表哥!」
「到時候正好補貼給我嫁人。」
我才被奴僕,押入大堂中。
忽然看守府邸大門的小廝,急匆匆跑了過來:
「夫人,出事了!」
「護國將軍突然帶了大批人馬過來,將蘇府團團圍住了。」
許漣捂著額頭,嚇得差點暈倒。
「護……護國將軍?」
護國將軍手握萬兵,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誰都不敢惹的存在,連攝政的長公主對他都要留三分薄面。
更別說小小的蘇家。
上一刻還在得意的蘇心竹,也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護國將軍日理萬機,怎會帶兵來蘇家?」
正說著話呢。
我魁梧如山,英姿挺拔的爹爹就闖了進來。
他一把抱住我,攬在懷裡:「乖囡囡,是誰欺負你了?」
我抬手指了指呆若木雞的那些人。
「他們逼我嫁人,嫁給他。」
我一指蘇心竹的表哥,他嚇得直接癱軟在地。
「將軍……將軍饒命。」
「都是她們出得主意,讓我娶魚兒表妹。」
爹爹一把將人拽了起來,嫌棄道:
「你連裴世子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也敢娶我女兒?」
許漣結結巴巴:「他說什麼?什麼女兒……」
蘇心竹嫉妒無比,憤憤不平:「就是啊!她怎麼可能是護國將軍的女兒!」
爹爹解釋了一句:「當年我身負重傷,是稚魚撿回了我,給我找來草藥,幫我換藥包紮傷口,照顧我痊癒。」
「我答應她,做她的爹爹。」
表哥被爹爹帶走了,爹爹上馬前告訴我。
「你阿兄知道你在蘇家出事,很擔心也趕了過來。」
「讓阿兄接你回家。」
許漣呼吸不暢的樣子:「你!你還有兄長?」
10
蘇心竹攙扶著她:「娘親不必擔心。」
「我不相信她什麼人都能撿到,說不定就是個流氓乞丐!」
到了如今,蘇心竹還在嘴硬,安慰著自己。
紅衣墨發,俊美如同畫中人的裴世子,騎著白馬而來。
蘇心竹看呆了眼睛,目光一刻也移不開了。
裴承熠翻身下馬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不在乎別人目光,不停翻看。
「哪裡受傷了沒有?」
我紅著臉,聲音很小:「不是說,成婚之前,新婚夫妻不能見面嗎?」
「傻瓜!我先是你阿兄,才是你夫君。」
裴承熠抬手揉了揉我頭頂,把我擁入懷中。
「小妹,只能被我欺負。」
他吻了吻我額頭才問:「是誰欺負了小魚?」
我笑著搖頭:「沒事,爹爹已經把人帶走了。」
裴承熠才溫柔笑了起來:「那就好,再過兩日我十里紅妝娶你過門。」
他眸光掃過許漣和蘇心竹,低沉警告:
「小魚是未來世子妃,你們再敢欺負她,就是對整個侯府不敬。」
送走了裴承熠後。
蘇心竹氣紅了雙眼:「憑什麼你運氣這麼好?這些人都向著你!」
她朝著我曾經的娘親,大發脾氣:
「你還不如別把我接回蘇家。」
「說不定我還能撿到更好的爹娘,跟她一樣,舒舒服服當世子妃!」
「都怪你們,都是你們沒用!」
許漣被親生女兒這樣指責,臉色蒼白,哽咽難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成親那日,皇城中下起了很大的雨。
裴承熠一隻手抱著我下了花轎,一隻手撐著傘。
半點雨絲也沒打在我身上。
他身上的喜袍倒是濕了一大半。
爹爹和娘親都在。
爹爹的親兵作為賓客,熱鬧滿堂。
娘親的女官作為紅娘陪在我的身側。
踏上紅毯,漫天花瓣如雨落下。
我握著身邊裴承熠的手,一步步走向他們, 也一步步走向屬於自己的幸福。
長公主紅了眼眶:「你以後敢不寵小魚, 本宮拿你試問!」
爹爹喝了一大口酒:「你是小魚撿回來的兄長又是她的夫君,得加倍疼愛她才行。」
「不然, 我三萬鐵騎踏平你世子府!」
裴承熠苦了臉,又笑了起來:
「有爹和娘撐腰,我哪敢對小魚不好?」
「把她寵上天,只嫌不夠!」
我和蘇心竹同一天出嫁。
有長公主證婚, 護國將軍送嫁。
小世子娶妻,世子府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相比之下,蘇家嫁女就顯得冷冷清清。
蘇心竹從一頂小花轎下來, 魏擇沒有立即扶她,她踩了一腳的泥水。
她開始埋怨:
「魏擇你還惦記著那個野種?對我也沒以前那麼熱情上心了!」
「可她嫁給了世子, 全京城的達官貴人都去喝喜酒了,能看得上你這個五品小官?」
被奚落之後的魏擇,板著一張臉,更加不想攙扶她。
一對新人,從拜堂之前就成了一對怨侶。
不久之後, 蘇家的頂樑柱, 我從前的爹爹蘇穆在朝堂上犯了錯, 長公主下了一道旨意, 將他貶官,逐出了京城。
以前夸蘇心竹是福星的許漣變了臉, 上門哭鬧:
「都是把你接回了蘇家後,蘇家才變得一落千丈。」
「誰讓你去惹她,如今害得你爹也被連累,被趕出了京城……」
成婚後沒多久。
魏擇就因為蘇家失勢, 對蘇心竹頗有埋怨。
「當初我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是你們蘇家非要履行婚約, 把女兒往我這邊送!」
「你還是個養在鄉下十幾年的野丫頭,哪比得上京城正兒八經的嫡出小姐。」
蘇心竹氣不過, 撓花了他的臉。
魏擇好幾天上朝之後, 被同僚嘲笑。
兩個人大吵一架後, 他索性留宿在了外面。
很快,魏擇娶了一房妾室。
蘇心竹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沒用,蘇家家道中落,許漣也氣病了, 沒有人幫她撐腰了。
魏擇餓了她幾頓,磨掉了她的心氣和脾氣。
很快是第二房妾室,第三房妾室……
一年雪夜,蘇心竹上門哭求:
「稚魚你也算是蘇家人,我的姐姐, 你要幫我撐腰,不能見死不救啊!」
「魏擇他寵妾滅妻, 那幾房賤人都欺到我頭上來了……」
她才哭了幾聲,就被下朝回來的裴承熠命人趕走了。
雪糰子一樣的女兒, 坐在我的懷裡學寫字, 問我:「娘親,她為什麼哭啊?」
我摸了摸她頭頂, 笑了起來:「人啊!不能總羨慕別人有的,要把握住自己擁有的東西,不然這一輩子都過不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