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淮輕輕挑了挑眉。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冰冷的指腹總是時不時地擦過我的後頸。
而溫熱的呼吸則不太均勻地落在我的耳後。
冷與熱交織著,心中燎起幾分癢意。
大約過了三四分鐘,項鍊的扣子才扣上。
「抱歉,有些慢了,下次會熟練一些的。」
5
閨蜜說她高低要來會會我半路截人的男朋友。
【在哪在哪在哪!】
【我現在過來,我要看看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竟敢搶我嫂子!】
在閨蜜的連環轟炸消息中,我發了張商場的圖過去。
【那男人陪你逛街?這商城有點熟悉,哎?這不是我們家的商場嗎,寶貝你等著!我來幫你撕碎這男人的偽裝!】
【你不許和他說我過來的事情,我要搞突擊檢查!】
我有些心虛地抬眼,一不小心和傅京淮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那個......我在和傅茵聊天。」
傅京淮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嗯,知道。」
又逛了一段時間,我和傅京淮都準備離開了,傅茵還沒過來。
【嗚嗚嗚可惡!太可惡了,我大哥就知道欺負老實人。】
【他今天居然讓我去那麼遠的分公司視察,現在都還沒結束,我都趕不過來了!】
「我閨蜜本來想要見見你,但她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傅京淮故作遺憾地應了一聲:
「那看來只能下次了,既然這樣,我先送你回去?」
這個商城離我家也不遠。
可不知道為什麼,一圈又一圈,繞了很久都還沒有到。
最後乾脆擺爛了,把車往路邊停下。
手剎一拉,雙跳燈一開。
修長的手指忽然解開安全帶。
「有些迷路,我看一下位置。」
我愣了愣。
要不是他特地和我解釋,我都以為他停下來是想......
他探究的目光停在我的臉上。
雪松的香味撲面而來。
這時,手機響了。
傅京淮非常不耐煩地接通了電話:
「你最好真的有事。」
電話另一頭傳來一道甜甜的聲音:
「打擾你和嫂子約會啦?」
「你說呢?」
「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派去那麼遠的地方嘛,你也知道我是友寶女,不能離開喬喬太遠的,不然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連呼吸都困難!」
「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想方設法搞到嫂子的手機號,到時候我天天在她面前說你壞話!」
傅京淮看了我一眼:「知道了。」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他和我解釋道:「我妹妹。」
「嗯。」
聲音還怪熟悉的。
但又想不起來是哪裡熟悉。
6
傅京淮送了我禮物,我也該送他一份回禮。
但在挑禮物這件事情上,我還真沒有什麼經驗。
於是便喊來了傅茵。
她雖然覺得我開啟一段新戀情太草率了,但頂多也就是罵兩句,真到了要她幫忙的時候,她還是會非常中肯地提出建議。
「你這項鍊好好看!」
傅茵一眼就看上了我脖子上的項鍊:「我知道這款,超級難搶,我蹲了好久了,前段時間櫃姐說到貨了,結果我剛準備去買,就聽說被人買走了,我尋思著還是誰敢跟我搶東西,原來又是他!」
傅茵罵罵咧咧地陪我逛了一家又一家店,最終看中了一款情侶手錶。
「這款手錶挺小眾的,我也是偶然看到我大哥有戴過這家牌子的手錶才知道這個牌子。」
的確比前面看的那幾款都要特別一些。
我挑中了一款,準備付款時,突然有人從我手裡搶走了這塊表。
「這塊表不錯,正好可以給一序當升職禮物!」
傅茵皺緊了眉:「蘇凝?」
「你還好意思出現啊!」
蘇凝看了我一眼:「喬漾,還真是冤家路窄。」
「這塊表幫我包起來吧,我出兩倍的價格。」
「怎麼,你該不會是因為一序喜歡,所以才和我搶吧?喬漾,你和陸一序談得再久,也已經分手了,現在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看著那隻表,淡淡問她:「你只有陸一序女朋友這一個身份嗎?」
「他當初還沒有和我分手的時候,便答應和你在一起,他把你看作什麼?他如果真的喜歡你,就不會那麼窩囊得一邊狠不下心和我提分手,一邊又和你談情說愛。」
「這款表如果你喜歡,你可以拿去,我也並不是非要這塊表不可,選擇還有很多。」
我並不打算和她起衝突,拉著傅茵去挑另一款了。
「她明明就是來找茬的!」
「陸一序劈腿,她並不知情,所以她沒有錯,她現在對我撒氣,不過是因為她需要找一個可以發泄的點,陸一序給不了她的安全感,她需要從其他地方找回來。」
「這麼一想,她也挺可憐的。」
我不置可否,又挑了另一款去結帳。
結帳時發現,剛剛蘇凝並沒有買下那塊表。
7
晚飯時。
傅京淮看著面前的手錶牌子,喉結微滾:「送我的禮物?」
「嗯,你上次送了我項鍊,這算是回禮。」
傅京淮注視著手錶。
他認得這個牌子,衣帽間的抽屜里躺著很多同系列的限量款。
知道這塊手錶價格不低,甚至超出她平常的消費水平很多。
「我很喜歡。」他說這話時抬了眼,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認真。
「但喬漾,我送你的任何東西,都從沒想過要等一份回禮。」
他的聲音放得更柔,卻字字清晰:
「我給你的,都是心甘情願。只要是你想要的,但凡我能做到,都會捧到你面前。這是我想為你做的,甚至樂在其中。」
他微微傾身,視線與我平齊,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心疼:「我不希望這些讓你覺得有壓力,更不想你覺得,非要用什麼來『還』。」
心臟像是被溫水漫過,泛起一陣酸軟的麻。
和陸一序在一起的那三年,我早被刻進了 AA 制的慣性里。
他送的每一份禮物,我都會回以同等價值的禮物,他發我一個紅包,我總要尋著由頭再發還回去。
傅茵以前總罵我傻:「談戀愛哪能這麼算得清?」
可我試過不「算清」。
去年七夕,我第一次沒給他準備禮物,只做了份便當。
結果後來每次吵架,他都要翻出這件事,冷笑著說我「越來越愛慕虛榮」,說我「早就惦記著花他的錢」。
哪怕後來我補了更貴的東西,那道坎也始終橫在我們之間,像根拔不掉的刺。
我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他換掉了手上原本戴的那塊表,戴上了我送他的那塊新表。
錶帶貼合著他的腕骨,襯得那截皮膚愈發白皙,竟有種說不出的契合感。
我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好,我知道了。」
這時手機在桌角震了兩下,螢幕亮起的瞬間,傅京淮的視線也掃了過來。
【收到你寧可啃一個月面包都要買的手錶,他有沒有感動得恨不得立馬把你娶了!】
傅京淮看到了發消息的人,無奈低笑了聲:「你閨蜜又在編排她大哥了?」
「沒有,茵茵說他大哥談戀愛了,她還挺驚訝,說她大哥看起來只會和工作談戀愛的人居然會這麼突然談戀愛了。」
傅京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霧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緒,只聽他慢悠悠地說:「這有什麼奇怪?有些人沒談戀愛,不是因為不想,只是在等心裡認定的那個人。那個人沒出現,談不談都一樣;一旦出現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我臉上:「自然就不一樣了。」
那語氣太過自然,太過篤定,仿佛說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我語氣添了幾分驚喜:「這麼一想,說不定茵茵她大哥喜歡那個女生很久了。」
「嗯?對她大哥的印象沒那麼差了?」
傅京淮垂著眸,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說這話的時候竟有幾分緊張。
我搖了搖頭:「本來就不差啊。我雖然沒見過傅茵的大哥,但靠一己之力挽救整個傅氏,有能力又有擔當,能差到哪裡去?茵茵和我說過,因為伯父伯母創業的緣故,她大哥小的時候都是一個人,想來也是這個原因,他才會寡言少語些。茵茵也就是和我吐槽兩句,她心裡也很崇拜她這個大哥的。」
傅京淮眸色微微動了一下。
握著茶杯的手指忽然鬆了松,溫熱的茶水晃出細小的漣漪。
8
吃完飯後,傅京淮還是照例送我回家。
我這才意識到,確定關係後的這一周內,我們似乎只是吃晚飯、送我回家、互道晚安......
洗澡時準備把項鍊摘下來時,腦海里又浮現出傅京淮說的話。
【你到家了嗎?】
算了算時間,都過去很久了,現在肯定已經到家了。
我剛準備把消息撤回,一個視頻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我指尖一顫接了起來,下一秒就撞進一片線條緊緻的肌理里。
水珠順著他分明的人魚線往下滑,沒入松垮的浴巾邊緣,在暖黃燈光下泛著濕漉漉的光澤。
腹肌上還淌著顆顆水珠,在暗黃色的燈光下閃爍著朦朧的光芒。
再冷漠的女人看到這些都會笑的。
「到了,剛洗好澡。」
他的聲音裹著水汽傳來,低磁的調子像浸了溫水,順著聽筒往耳朵里鑽。
我清晰地看到螢幕上自己的耳根驟然紅了。
「其實我也沒什麼別的事情,我——」
一隻巨大的金毛闖入視線。
它在螢幕前嗅了嗅,然後乖巧地趴在傅京淮身邊。
「小水。這是媽媽。」
媽媽?
我聽見傅京淮繼續說道:「等下我可能還要去書房看一下他們發的項目書,準備一下明天開會的材料。你呢?晚上有什麼打算?」
「明天下午要去參加一個品牌方的活動,今天晚上要把活動流程再過一遍。」
「好,我先去換件衣服。」
他說著,竟沒掛電話,直接把手機擱在了床上。
窸窸窣窣的換衣聲從聽筒里傳來,像羽毛輕輕搔著心尖。片刻後,他出現在鏡頭裡,白襯衫只扣了最下面兩顆扣子,修長的手指正一顆顆往上系,鎖骨在布料間若隱若現。
那天晚上,我們就那樣開著視頻。他在書房處理文件,我在書桌前核對流程,偶爾抬頭,能看見對方認真的側臉。後來不知何時都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鬧鐘炸響,才發現那通視頻竟掛了一整夜。
「醒了?」他的聲音帶著晨起的微啞,背景里隱約有鍵盤敲擊聲。
我瞥了眼時間,驚了瞬:「你這麼早就到公司了?」
「嗯。」他應著,轉頭對旁邊交代,「我今晚回去得晚,讓李碩去溜一下小水。
助理的聲音有點不自然:「傅總,李碩今天臨時請假了,要不……安排其他人?」
「今天還有誰空?」
聽筒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看著螢幕里他微蹙的眉,鬼使神差地開口:「我上午沒什麼事,要不我過去看看?」
傅京淮立刻轉頭看過來,眼底像是有星火亮起,幾乎沒有半分猶豫:
「好。地址和門密碼發給你。放心,小水很乖,不咬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里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情緒:「它應該很想見你。」
9
為了方便遛狗,我換了一身運動服。
傅京淮的家很簡單。
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
我開門進去的時候,小水似乎很早就知道我會來,趴在門口等。
見我來,它的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我去哪兒,它就跟到哪兒。
還會撲過來舔我的手背。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始終亮晶晶地跟著我。
還真如傅京淮說的那樣,小水很乖也很粘人。
我高中的時候就想養一隻金毛,以前沒有能力養,後來沒有時間養,久而久之便也不奢想了。
我剛拉開門閂準備帶小水出門,門外傳來的說話聲就讓我頓住了動作。
「老三你輕點,別把大哥家門鈴按壞了!」是傅伯母的聲音,帶著點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