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就放心吧,」傅茵大大咧咧的嗓音混著輕笑,「大哥這鐵樹好不容易開回花,我們來給未來嫂子刷點好感,他感謝我們還來不及呢。」
「話是這麼說,」傅伯父的聲音相對穩重些,卻也藏著笑意,「要是人家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我們這樣貿然闖進來,怕是會嚇著小姑娘。」
「所以才說來看小水嘛!」傅茵拍了下手。
我握著門把的手一僵,還沒反應過來,門已經被外面的人輕輕推開。
四目相對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
傅家三人臉上的笑容齊刷刷僵住。
傅茵手裡還舉著給小水吃的牛肉乾。
小水倒不認生,歡快地衝著他們搖尾巴。
「伯父、伯母、茵茵?」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飄,大腦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在聽到我的聲音時,他們聊天聲戛然而止。
傅茵吃驚道:「喬、喬喬,你怎麼會在我大哥家裡?」
我愣了愣:「你大哥?」
傅茵看看我,又看看我手裡牽著的小水,再聯想到什麼,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你男朋友該不會就是我大哥吧?」
10
傅京淮很快便趕回了家裡。
「爸、媽。你們過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他們三個的眼睛都快打起來了。
「哈哈,我們就是來看小水。沒想到就——」
伯母鬆了一口氣:「你早說你女朋友是喬喬啊,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你出國前?出國後?我就說以前你看喬喬的眼神不太一樣。」
「哥,你這就不厚道了,你搶我閨蜜!」
「是啊,我再不搶,你就要把我老婆介紹給老二了。」
傅茵被戳中小心思,「嘿嘿」一笑:「那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下一秒,傅京淮直接把三人一狗全推出了門。
防盜門「咔噠」落鎖的瞬間,他才轉過身,眼底多了幾分無措:
「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道歉?」
「你告訴過我名字,是我自己沒有細想。」
只是。
如果早知道傅京淮就是傅茵嘴裡那位不苟言笑、執掌傅氏的傳奇大哥,我當初絕不敢那樣放肆。想起傅茵說過他被家裡催婚催了很多年。
他該不會是為了應付家裡,才順水推舟和我試試的吧?
「現在既然把話說開了,我們也坦誠一些。我知道你是為了應付家裡人所以才試著和我談戀愛,我那天和你在一起也的確有些衝動,要不我們先冷靜——」
「不要。」
傅京淮突然伸手將我圈進懷裡。
他低頭,溫熱的呼吸掃過我的耳廓,一字一頓重複:「不要。」
「我不是為了應付家裡。」他的聲音帶著點急,「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一時衝動。但喬漾,我們現在在一起了,你不能對我始亂終棄。」
他把腦袋往我脖頸間埋了埋,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悶聲悶氣地說:
「為什麼傅茵的二哥可以做你男朋友,我就不行?這不公平。」
頸間的髮絲被他蹭得發癢,我沒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軟了語氣:
「我也沒說要分手……只是信息量太大,一時沒消化而已。」
話音剛落,就感覺環著我的手臂緊了緊。
傅京淮怕我反悔:「那說好了,不分手。我有很多時間,能等你慢慢適應。」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補充道:「為了讓你適應得快一點,搬來住吧?小水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不等我回應,他拿起手機按了幾下。我的手機「叮咚」一聲彈出提示。
【到帳五百萬元】。
「我們家有規矩,」他一本正經地解釋,「搬家要給搬家費。」
好吧,愛爆金幣這個優點看來是傅家的家族傳統了。
11
「汪!」
一聲狗叫突然響起。
循聲看去,窗口趴著三個腦袋。
傅茵率先說道:
「哎,我們不是有意聽見的,是小水,它不太懂事,非要湊過來。」
「對啊對啊,我們是來抓它的!」傅母連忙附和,眼睛卻往屋裡瞟。
「小水,太不聽話了嗷!」
......
伯母拉著我進房間。
她笑容和藹:「真好啊,這麼好的媳婦居然是我家的了。」
「今天來得匆忙,沒給你準備禮物。」
伯母把她手上的玉鐲摘了下來。
這是她最喜歡的手鐲。
「京淮這孩子從小就倔,認準了的人就是一輩子,他悶騷是悶騷了點,要是以後他欺負你,你大可以和我說,伯母和茵茵都會給你做主的!」
「以後有空了,和京淮來家裡吃飯!」
我和伯母從房間出來時,傅京淮和茵茵也從陽台走到客廳。
臨走時,茵茵還朝我使了個眼色。
中午。
傅京淮說要親自做飯。
我靠在門框上看他,只見他切菜的動作利落,放調料時精準得像在做實驗,最後端出來的滿滿一桌菜,竟全是我愛吃的——連我偏愛的辣度、不吃蔥姜蒜這些細節,都分毫不差。
不用說也知道這些都是誰告訴他的。
「我在國外的時候,不確定你的口味有沒有變,」他解下圍裙,語氣自然,「就找茵茵問了問。」
我拿起筷子,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眼前的傅京淮,好像和傳聞里那個冷硬果決的傅家長子漸漸重合。
可又多了些我從未想過的模樣。
會笨拙地討好,會耍賴般撒嬌,會把我的喜好偷偷記在心上。
說不清楚哪裡變了,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11
第二天,傅京淮來陪我搬家。
怕我不適應,他把主臥讓給了我,他住偏臥。
茵茵小聲和我吐槽:「我哥就是想讓你能快點適應他,這老男人,心思還挺多。」
等到把我的衣服、生活用品悉數放在了新的家裡,我才有種談戀愛的實感。
但又不僅僅像是談戀愛。
光是他讓他父母都了解我這一點,就是以前我和陸一序戀愛時沒有的。
「你知道嗎?我聽說陸一序被蘇凝甩了,蘇凝還把他從公司辭退了,最近在投我們家公司呢。」
「當初他和你分手和蘇凝在一起的時候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還沒等我出手呢,我哥就沒讓他好過。」
關於陸一序的事情,傅京淮從沒和我提過,也沒問過我。
「我哥是怕他好不容易追來的嫂子不小心就沒了。我最近算是想明白了, 他早在我們讀大學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難怪那會兒天天給我打錢讓我找你出去玩呢。」
「老狐狸, 真的就是老狐狸!」
不知道什麼時候,傅京淮出現在他身後, 冷冷問了句:「罵我呢?」
「是又想去分公司體驗生活了?」
茵茵立馬躲到我身後:「大嫂, 護我!」
......
搬進傅京淮家裡後,一切似乎也沒什麼變化。
以往總會在公司度過一個又一個夜晚的傅總,每天都很早回家。
直到某天,我和傅茵出去逛街,到晚飯的時候都還沒回家。
兩人的電話是忙音。
傅京淮徹底慌了。
去商場找人。
最後才在某個一片狼藉的美甲店找到了。
滿地的玻璃碎片, 還有兩部碎了屏的手機。
陸一序捂著額頭,鮮血順著額角流淌下來。
他目眥盡裂地看著面前的兩個女人。
而那道嬌小的身影, 堅定地擋在傅茵面前。
「要不是你,蘇凝怎麼可能和我提分手,我怎麼可能丟掉工作,還有傅茵。傅家這麼羞辱我,你也別好過!」
「你走到今天這地步, 都是你咎由自取。」
陸一序覺得可笑:「我們三年的感情,你當真不肯幫我?」
輕而堅定的聲音響起。
「不。」
陸一序抄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朝我的臉劃來。
傅京淮及時扼住了他的手腕。
「把自己的失敗歸因於女人,那你才是真的失敗者。」
陸一序吃痛, 玻璃碎了一地。
警察趕到,把陸一序帶回警局。
傅京淮轉身, 緊緊地抱住我。
我安撫他:「好啦,這麼多人看著呢。」
「我們回家。」
「好, 我們回家。」
一路上,傅京淮一直沒有說話。
手臂被玻璃擦傷的傷口也不肯處理。
晚上, 我抱著枕頭叩響了傅京淮的房門。
「小水尿床了,那張床睡不了了。」
小水眨了眨眼睛,立馬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那我去睡書房。」
「傅京淮。」
趁他起身之際, 我拉住他的手。
「傷口該處理一下。」
「你為什麼回來之後一直都不怎麼搭理我,是因為介意陸一序的事情嗎?」
「我不是怪你, 是怪我自己。」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事情發生的時候, 我們總是捨不得去責備愛的人。
寧肯將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緊緊攥著的手不曾鬆開。
我重複道:「傅京淮,傷口該處理一下了。」
12
傅京淮還是乖乖地坐下來讓我處理傷口。
「對不起。」
他的聲音沉得發啞。
這道傷口不停地提醒他。
只因自己的嫉恨而對陸一序出手, 絲毫沒有考慮到對方破釜沉舟傷害喬漾的風險。
「我不會怪你的。」
「我不希望這件事情成為我們之間的一道坎。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但如果我們總是因為這些無關輕重的小事而疏遠彼此,那就偏離了初衷。」
我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
「所以,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傅京淮愣了愣, 瞳孔驟縮。
沒等我退開,他忽然伸手扣住我的後頸。
醫藥箱打翻一地。
抵著他發燙的胸膛, 我能清晰地聽見他擂鼓般的心跳。
傅京淮的吻很深、很沉。
正如我們第一次重逢那般。
「喬漾。」他在喘息的間隙低喚我的名字。
滾燙的呼吸噴在我耳廓上。
「謝謝你。」
尾音帶著點哽咽的沙啞, 他忽然鬆開唇,額頭抵著我的, 鼻尖相蹭的瞬間,我瞥見他眼尾泛紅。
「傅京淮。」
「是我該心懷慶幸,能夠再次遇見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