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恐怖遊戲里的 NPC 皇后。
皇帝夫君是這個副本的終極 BOSS。
我們嗜殺成性,琴瑟和諧。
直到有天,六個美女玩家進入遊戲。
謝昭⼀改往⽇的殘暴,處處放⽔。
我眼前飄過幾排彈幕:
【我去,這六個人中有一個是 BOSS 的白月光。】
【天哪,可是 BOSS 失憶狀態。】
【沒關係,他們曾經山盟海誓,BOSS 定會找到她。】
【那太好了,期待破鏡重圓的戲份!】
【可是,BOSS 在放⽔哎,他們還不知道有人通關,副本會坍塌。】
我轉頭看向對著銅鏡拚命收起獠牙的謝昭,勾起嘴⻆。
坍塌?
我等這天好久了。
1
謝昭確實是失憶了。
我第⼀次進來做 NPC 時笨⼿笨腳,⼜遇上個高端玩家。
他為了救我,被玩家用道具砸傷了頭。
不過他的失憶並不影響我們的和諧。
我們是最稱職的搭檔,嚴格按照劇情設定工作。
白天恩愛有加,夜晚出去屠戮。
進⼊我們這個副本的玩家,至今⽆⼈生還。
秋⻛蕭瑟,我正坐在坤寧宮寢殿吃⾎酪。
御前太監穆⼦弦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娘娘,出大事了,竟然有⼈輕易闖過了第一關。」
我擦去嘴⻆的⾎跡,順便幫他把地上的頭拾起來。
「慢慢說,他們用什麼辦法闖過的第一關?」
我記得第一關是青樓逃亡。
玩家分別扮演花魁、⻳奴、嫖客。
在⾛劇情的過程中,順利找到狀元郎題字的扇子,便可進⼊下一關血色科舉。
扇子分真假。
真的縫在了花魁的被子裡,假的在後院的井底。
穆子弦把俊俏的頭顱扶正位置。
「陛下把真扇子換在了醒目的地方。」
他重重嘆口氣:「要是通關成功,我們績效怎麼辦!」
說罷,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眼珠瞬間爆紅,殺氣森然。
我擺擺手:「且慢,本宮先去探一探。」
2
白天是玩家們休整的時間。
詭異們按照遊戲規則不得打擾。
我只得扮作老夫人,提著一籃子炊餅前去破廟。
破廟殘破不堪,四處漏風。
六個姑娘三三兩兩偎依在一起。
我透過門縫望進去。
姑娘們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有兩個穿粉色衣服的,一個綠色,一個紫色,一個黑色,還有一個黃色。
謝昭總愛讓我穿粉色,他說粉色嬌嫩,綠色晦氣。
他最喜粉色。
我推門走進去:「姑娘們,折騰一夜累了吧,快來吃餅。」
粉色衣服微胖的姑娘性格張揚:「你是誰?」
綠色衣服的姑娘往後退一步:「大家小心!」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我瞅著粉色衣服偏瘦的姑娘,那盈盈一握的纖腰,符合謝昭的審美。
但是瞧著紫色衣服的姑娘杏眼含春,也挺對味。
見她們防範意識如此之強,我放下籃子退了出去。
3
暮色漸起,煙霧升騰。
今晚的遊戲即將開啟。
一向不喜裝束的謝昭對著銅鏡張牙舞爪。
他換了身青灰色的朝服,束上玉帶。
乍一看,仿若謫仙般的翩翩公子。
「陛下這是要去哪?」
「朕出去走走。」
我拉住他的袖子,一陣狂風捲起。
袖子下的指甲鋒利如刃。
「御廚滷了一些雜碎,陛下不妨先去嘗嘗。」
「第二關的事情,交給禮部侍郎就好啦。」
謝昭被我按回凳子上,張開血盆大口。
我飛去闖關現場。
這關在高台之上。
有四根斑駁的木質柱子撐起,柱子最上方搭著彩色的帷幔。
禮部侍郎走上高台,身後一道暗紅色血跡蜿蜒如小溪。
他整理好腸子塞進官服:「請諸位詩詞接龍。」
六個姑娘露出詫異的神色。
我躲在暗處觀察。
4
這關題目是我出的,皆選自謝昭最愛吟誦的詩詞。
一陣陰風刮過,帷幔上掉下一具骷髏。
綠衣姑娘想跑,被一旁的無頭侍衛抓住。
禮部侍郎:「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下一句。」
兩個粉衣姑娘一起舉手,微胖的姑娘打掉瘦弱姑娘的手。
「我來,水面上秤錘浮,只待黃河徹底枯!」
粉色瘦弱姑娘眼裡含著淚。
禮部侍郎:「山有木兮木有枝。」
紫色姑娘搶答:「心悅君兮君不知!」
她也通過了。
禮部侍郎:「東邊日出西邊雨。」
黑色衣服的姑娘聲音很洪亮:「道是無情卻有情。」
禮部侍郎:「賭書消得潑茶香。」
粉色瘦弱那個姑娘顫顫巍巍舉起手:「當時只道是尋常。」
禮部侍郎又念了幾句詩,皆是上面幾人回答的。
黃色和綠色衣服的姑娘面面相覷。
高台驀地升起兩具棺材。
一群殭屍老鼠和蟑螂蹦跳著靠近。
無頭士兵押著黃色和綠色衣服的姑娘走過去。
綠衣姑娘為了躲避進入棺材,竟用力推了黃衣姑娘。
誰料,黃衣姑娘落進棺材,棺蓋瞬間合上。
而未進去的人,被馬車綁了手腳。
五匹馬向不同方向用力跑去。
隨著一聲尖叫,綠衣姑娘四分五裂,血濺當場。
台上其他人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我搖搖頭,謝昭的白月光應該在剩下這四位里。
下一關選秀定是能分個清楚。
5
我回了坤寧宮。
寢殿內光線昏暗,牆角的燭台早已銹跡斑斑。
兩名詭異宮女進來為我捏肩捶腿。
今日著實是有些累了。
我躺在床上,任由她們用指腹按壓僵硬的肌肉。
頭頂上明黃色的紗帳微微晃動。
我嘆口氣。
丫鬟小蝶察覺到我的情緒,諂媚地笑起來:「娘娘,可是有心事?」
她的眼珠在外耷拉著。
我看著彆扭,順手給她塞進眼眶。
「無事。」
門外突然響起小太監捏著嗓子的聲音:「陛下翻了娘娘的綠頭牌,請準備侍寢。」
我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小蝶慌忙去準備梳妝洗漱之物。
我坐在銅鏡前有些怔愣。
鏡子裡的人臉色灰白,額頭帶著細細的青灰色裂紋。
與玩家紅潤的氣色相比還真是雲泥之別。
6
外面天光大亮。
謝昭搖著扇子,邁步走了進來。
我屏退了下人,親自替他褪去外袍。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反手把我抱到了床上。
腐朽木頭摩擦發出「吱呀」的聲音。
我被謝昭抱在懷裡。
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呼吸是淡淡的龍涎香。
我微微仰頭閉上眼睛,手指攥緊了被角。
他冰涼的掌心撫著我的腰肢。
「今日玩家情況如何?」
「有兩人失敗,目前只餘四人。」
他驀地頓住了動作,放在我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
「朕要去看一看。」
我恍惚一瞬,竟再次窺見了久違的彈幕:
【啊啊啊啊,BOSS 好像在難過。】
【他難道是感受到我們白月光寶寶了?】
【不會吧?這時候想起了別的女人......皇后有些可憐.....】
【那又怎樣,雖然這皇后陪了他挺長時間的,可惜入不了他的心。】
眼看謝昭要走,我一把拉住他。
迎著他茫然的眼神,親昵地往他懷裡鑽。
「陛下先不要著急嘛,明日我陪你一道。」
我伸腳輕輕一勾,捆著的紗帳落了下來。
謝昭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7
睡到一半,我猛然驚醒。
發現身畔已空無一人。
皇后御用的紗帳如同裹屍布般垂落。
在這個恐怖遊戲的世界裡,一切都如夢幻泡影。
我本來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學生。
弟弟失手打死了人,父母沒錢和解,便把我賣進恐怖遊戲做 NPC。
最早的恐怖遊戲 NPC 是 AI 克隆的仿真人。
但隨著遊戲的發展與競爭,為了給玩家真實的體驗,遊戲公司改用真人扮演。
NPC 這個工作吃苦受累,一旦進來很難再回到現實世界。
我剛來時,是最低等的 NPC。
不僅被玩家追殺,還被詭異們霸凌。
那日,我在街角的豆腐攤子磨豆腐。
幾個衙內打扮的詭異吃了豆腐不付錢,還要搶走我的錢袋子。
爭執間,突然出現一群玩家。
「有詭異,快舉槍爆頭!」
玩家們的槍一響,我嚇得捂住了耳朵。
看他們的裝備就知道是高端氪金玩家。
以往遇見這種情況我都是偷偷躲起來,跑得比兔子都快。
可這次,衙內詭異們為了逃命,竟把我丟出去吸引戰火。
玩家們看到我的樣子,笑得猙獰。
「這個詭異有些好看,抓住給兄弟們玩一玩。」
「是有點子可愛。」
我嚇得拔腿就跑,可跑不過身後箭矢的速度。
猛地,我被箭射中了肩膀。
殷紅的血不斷滲出。
身後傳來一陣爆笑。
來不及回頭看,我繼續狂奔。
卻迎面撞上了微服私訪的大 BOSS 謝昭。
他看到玩家,揚唇輕笑。
身後的御前侍衛提著頭紛紛出動。
玩家中有人大聲尖叫:「這就是大 BOSS 啊,快跑。」
有人嚇得拚命逃竄,有人嚇得兩腿打顫。
一個年齡稍長的男人怒斥一聲:「別怕,我們有神器!」
說完,他舉起紅色球狀的道具就向我和謝昭扔過來。
我想謝昭是大 BOSS,這點傷害一定奈何不了他。
於是,拼了命地躲到他的身後。
謝昭冷不防被道具砸中,竟緩緩地倒了下去。
御前侍衛與玩家們廝殺。
眼看要兩敗俱傷,我拖著謝昭跑去了我平時藏身的破廟。
謝昭昏迷了兩天。
醒來第一句話竟是:「我是誰?你又是誰?」
看著他俊逸無比的面龐,我哭得梨花帶雨。
「夫君,我的好夫君,你沒事就好。」
就這樣,我從低端小詭異一躍成為了大 BOSS 的枕邊人。
後來,我多方打聽才知道,謝昭中的那叫離魂彈,全副本僅此一枚,中彈便會失去記憶兩三年。
如今算來,他可能快清醒了,我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8
夜色降臨,穆子弦來坤寧宮請安。
他恭敬地立在一側。
我勾勾手,他紅著臉垂頭湊近。
我往他手裡塞入一顆藥丸,對他輕聲耳語:
「陛下去選秀前,務必給他服下。」
這是我上次從玩家手裡搶來的道具,可以讓詭異昏迷一段時間。
穆子弦瞭然地點頭。
我雖是皇后,但謝昭從來沒有給過我正式的冊封。
我連鳳印與寶冊都沒見過。
為了坐穩位置,我收買了他的御前大太監穆子弦。
9
謝昭睡下後,我帶著內務府一眾詭異到了順貞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