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見山石滾落時,我沒再如前世⼀般推開太⼦,奮不顧⾝地擋在他身前。
前世我推開他,卻被山⽯砸斷了腿,後半輩⼦再未站起來過。而我救的人,我的夫君,卻以此為藉口,在登基後貶妻為妾,立了自己的寵妾為後。
「一國之後怎能是個瘸子?你莫要胡攪蠻纏!」
我成了貴妃,昔日與我齷齪不睦的人成了皇后,在寒冷的冬⽇把我的孩⼦推下了湖中,還反咬⼀口,說是孩⼦衝撞了她。
趕來的皇帝護著她,未看我們母子⼀眼,說我⼉不敬嫡⺟,罰他在⼤雪中跪著。
那一夜,我抱著孩子⼀點⼀點冷卻的身⼦,聽著皇后殿中喜氣洋洋慶賀皇后有孕的熱鬧,恨得想殺了所有人。
重來一次,這石頭,便找誰的沖誰去吧。
1
「有刺客!護駕!」
我剛睜眼,還未回神,只見四周遍是黑衣拿劍的蒙面人,空中還有冷箭飛竄。
下一刻,我腳下一空,跌出了懸崖,身側還有一黃袍人影。
清醒時,我人已經躺在了崖底,渾身都是痛感。
反應了一會,我蹭一下坐起來,轉頭去確認,在看見裴昭年輕的臉時,我恨不得仰天大笑,我重生了!
這場景多熟悉啊,正是裴昭在秋獵時遇刺,我與他一起跌落山崖時。
也就在今晚,我們會碰上山石從懸崖上滾落,我會奮不顧身地推開裴昭救他,讓那石頭砸在自己身上。
我被石頭砸斷了腿,成了瘸子,往後還會因這瘸腿被裴昭貶妻為妾,本是太子妃,太子原配嫡妻,裴昭登基為帝後卻被廢為貴妃。
前世我無數次後悔,為什麼要救裴昭!
沒想到再次睜眼,我卻回到了這個巧妙的時候。
我看著裴昭令我厭惡的臉龐,心裡思緒翻湧,短短時間內,我腦中浮現出一個絕妙的主意來。
反正這石頭本就是沖裴昭而來,那我便好好利用一番。
等裴昭醒來期間,我私下扯下一塊裙擺,撕成布條給他包紮身上流血的傷口。
裴昭睜眼時,我紅著眼眶撲過去。
「殿下,你終於醒了!擔心死妾身了!」
我故意往裴昭傷口上壓,邊壓邊演,眼中擔憂又害怕。
擔憂他的身體,害怕此時的情形。
裴昭疼得皺眉,沒看出我的刻意,柔聲安撫我:「別怕,刺客一擊不成,已經失了先機,父皇得知消息後,定會派人來尋我們,還有孤的護衛,也會來找我們,很快我們便能脫困,從此地離開。」
我信任地點頭:「妾身聽殿下的。」
我傷得比裴昭輕,卻故意表現得很重,一路上讓裴昭扶著。
他身上本就有刺客劃中的刀傷,在跌落懸崖時又撞出新傷,傷上加傷,所以在巨大的石頭從崖壁上滾落時,根本避不開。
我找准角度,扯住他的胳膊一推,做出要救他的姿態,卻是故意撲倒他。
「殿下小心!」
「啊!」
石塊擦過我的胳膊,重重砸在了裴昭腹部往下的腿根處。
我找的位置很準,不會致命,卻砸得很重。
我清晰地聽見了有什麼東西碎了的聲音。
天時地利人和,什麼都占到了,這一次,我要讓我的凌兒,做裴昭唯一的孩子。
2
再次醒來,我已經回到了太子府中。
丫鬟見我睜眼,激動極了。
「太子妃您醒啦?奴婢去叫太醫來!」
太醫診治過後,嘆了口氣,「殿下燒退了,身體已無大礙,就是這手……往後會活動困難,拿不了重物,天陰下雨時會疼,得精細養著。」
言下之意,就是手沒廢,也差不多了。
貼身丫鬟春枝紅著眼眶送走了太醫。
我卻並不傷心,我與裴昭一起掉崖,又一起碰上山石,他被廢了子孫根,我若是全然無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春枝回來後,我迫不及待地問她,「凌兒呢?他在何處?」
前世是我無能,讓他被宋清婉迫害,被裴昭忽視。
我不得寵,裴昭連帶著也不重視他,那一個雪夜,是我永遠的噩夢。
「皇孫殿下還未下學,您昏迷這幾日,殿下每晚都要守在您榻邊睡,奴婢們怎麼說殿下都不聽,您現在醒了,殿下見了指不定多開心呢!」
我嗯一聲,壓下眼底翻湧的熱意,吩咐道:「給我梳洗,我要去院門口等凌兒下學。」
夕陽下,接住撲過來的凌兒,擁著他熱乎乎的身子,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流了滿臉。
「母親,您身上還難受嗎?」
我側著頭,用手帕擦乾淨臉,牽著凌兒往裡走。
「不難受了,母親讓人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排骨,就等你回來了。」
吃飽喝足,我把凌兒哄睡著,輕手輕腳退出來。
轉身卻看見裴昭正站在門側,目光看著門內,眼底神色複雜難辨。
我懶得辨,笑著走近,「殿下您身上的傷如何了?可還有大礙?妾身早晨才醒,差人去了前院,宋管事說您在忙,妾身不好打擾,正想等凌兒再差人問一次,沒想到殿下您就來了。」
裴昭聞言,眸色柔和幾分,「孤已無大礙,倒是你,太醫回稟說你的手……」
我不在意地搖搖頭,「當時只想著要把殿下推開,不讓殿下傷著,沒想這麼多,現在看殿下無事,便安心了。」
同樣的談話,前世也發生過。
我為救裴昭斷了腿,他起初是真的感動,也待我溫情了一段時日,可也只是一段時間而已,等他心底的愧疚勁過了,轉頭就投入宋清琬的溫柔鄉里了。
裴昭,從來都是最自私不過的人。
聽我說完,裴昭眼底柔色更甚,伸手牽過我,拉著我進屋。
躺下後,裴昭摟著我,「今日先生誇讚凌兒的功課學得好,孤看凌兒天資聰穎,一個先生還是少了,孤會再多給凌兒尋幾個大儒教導。」
這番重視,以往可從未有過。
果然,唯一的兒子,待遇就是不同。
我目露感動,「殿下如此重視凌兒,妾身代凌兒謝過殿下。」
裴昭輕笑著握住我的手,「孤同樣是凌兒的父親,做這些本就是應該的,這謝就不必了。」
說完,我倆和衣而眠。
第二日,凌兒身邊便多了幾個威嚴的嬤嬤和侍衛,說是裴昭吩咐的,往後留在凌兒身邊護衛凌兒的安全。
除此之外,給凌兒上課的先生多出了幾個,都是聞名於世的大儒,紛紛被裴昭安排給了凌兒。
這份看重,如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面,激得整個太子府都激盪不已。
旁人不知為何太子忽然重視起以往被忽視的嫡出長子,我卻是門清,並對此很滿意。
我的凌兒,合該得到最好的。
3
這日傍晚,裴昭領著下學的凌兒一塊來了。
飯桌上,凌兒吃飽被帶著出去消食,我給裴昭夾了筷子他愛吃的菜放進他碗里,笑著開口。
「這後院如今只有凌兒一個孩子,看著還是冷清,殿下先前不是想抬宋姑娘做侍妾?妾身已經命人收拾好了海棠院,隨時可以讓宋姑娘住進去。」
裴昭微微詫異,「你之前不是反對嗎?」
我溫柔抬眸,「之前是我魔怔了,妾身是太子妃,為殿下守好內宅讓殿下沒有後顧之憂安心在外理事是妾身的分內之事,往後妾身會當好這個太子妃。」
裴昭目露動容,伸手摟住我,「你能想通就好,你是孤明媒正娶的嫡妻,孤會給你體面,不會讓任何人越過你去。」
一番剖白推心置腹後,裴昭心情愉悅地離開,去安置心尖上的人。
宋清婉是裴昭的貼身侍女,在他還是皇子時就去到了他身邊,陪著他在宮中熬過了先皇后仙逝後最艱難的一段時間。可以說裴昭的青梅竹馬、情竇初開都是她,更別提還有共度患難的情誼。
裴昭出宮開府後,宋清婉便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在我還未嫁進來以前,太子府的諸事都是她在管。
我在被賜婚時,母親便告知了我宋清婉的存在,所以我嫁進來以後,對她嚴防死守,不想讓裴昭給他名分。
可任我再如何防範,裴昭的心在她那裡,一切都是徒勞。
這次,我便不再阻撓二人,我要讓宋清婉得到一切,再摔得粉身碎骨!
前世她害死了我的凌兒,我籌謀了三年,賠上了自己,一杯毒酒送她和裴昭一起下了地府。
這次,我要穩坐釣魚台,讓這對渣男賤女狗咬狗,互相折磨。
他們還不配我賠上我自己,上天垂憐讓我重來一回,我要帶著我的凌兒,和母家為我籌謀了一輩子的父親母親兄長一起,收穫美滿。
當晚,裴昭便把宋清婉收了房,還命人在海棠院掛上紅綢,與宋清婉同穿婚服,給了她一場洞房花燭。
雖然那洞房是裴昭給宋清婉點的迷香,但正因為給不了心上人該有的東西,裴昭對宋清婉愈發愧疚,翌日清晨大加賞賜,給心上人補償。
早膳過後,裴昭親自帶著宋清婉來給我敬茶。
俊男美女相攜著走進,跨門檻時,裴昭伸手扶著宋清婉,郎情妾意,好不美妙。
裴昭鬆開她轉身時,宋清婉扶著髮髻,抬眼朝我看來,眼底滿是挑釁。
我連嘴角的弧度都未變一絲,笑著招手讓嬤嬤端茶上來。
「跪——給太子妃敬茶——」
宋清婉看了裴昭一眼,乖巧地跪下,把茶舉過頭頂,「侍妾宋氏,給太子妃敬茶。」
在我伸手接過茶時,她眼底划過一抹詫異。
以為我會為難她?
不不不,我現在可是再合格不過的太子妃了,怎麼會為難夫君的妾室呢?
我把茶沾了下唇瓣,笑著讓人看賞,「往後便是一家姐妹了,妹妹要盡心侍奉殿下,早日為殿下開枝散葉。」
4
宋清婉沉著臉,僵硬地應聲。
妾室敬完茶便該離開了,宋清婉起身盈盈朝裴昭看去,卻只對上裴昭一個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