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手批准的死亡賠償完整後續

「喬姨，小月，你們放心，我一定……」

賀秦正說著，手機突然響了一聲，賀秦打開手機一看，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XX 銀行：您尾號 0000 帳戶收入（他行匯入）一百萬元。付方：XX 公司。附言：撫恤金。」

23

賀秦疑惑，自家公司財務是腦子糊塗了，給他匯款做什麼？

他打了電話：「搞什麼？什麼撫恤金，打我帳上做什麼？」

財務戰戰兢兢回答：「賀總，特助說這是姜回家屬的收款帳號。」

「什麼意思？」賀秦沉了聲。

「海南那邊那個死者就是姜回啊！」財務小聲解釋。

「胡說八道，一定是同名同姓！」賀秦不肯相信，「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們有何用！」

他不再聽，掛斷了電話。

「賀哥哥，怎……怎麼了？」喬月冷不丁地對上他殺氣騰騰的眼神。

「小月，你告訴我，工地遇難那天，你有沒有見到姜回？」

「沒……沒有啊。」事到如今，她怎麼可能說出事實。

賀秦不再言語，轉身出了病房。

「賀哥哥，你去哪裡？」

「去找姜回！」

25

我有點不開心，不開心的原因在於我死了撫恤金都得給賀秦。

唉，要是在出差之前就先離了多好。

賀秦的車子開到熟悉的小區時，我認出了這是我閨蜜家。

賀秦大力地敲著門，可是無人回應。

鄰居被他吵得頭大了，跑出來道：

「這家人這幾天不在家，說是回鹽城老家辦喪事去了！」

「什麼？」賀秦聽到喪事二字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鹽城是我的老家，我和閨蜜從讀書起就是好朋友，後來我們一起來北方讀大學、一起發展我們的事業，也一起在這邊安了家。

「不可能，一定是騙我的。」賀秦還是不肯相信。

當天下午，他就訂了飛機，飛到鹽城。

26

「姜回呢？她是不是躲在這？」賀秦大聲嚷嚷。

黑漆漆的夜晚，老宅院子裡的燈依舊亮著。

穿著一身素衣的閨蜜看著他冷笑：「是啊，她躲在這，你瞧好了。」

大廳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

有幾個和尚還在念著經文。

我們總歸是農村出來的，還信奉著這一套。

我很感激閨蜜，我沒有親人，得虧他們，我才得以落葉歸根。

「為了騙我，你們還搭了那麼大個戲台子！」賀秦顫著聲道。

「姜回！姜回！你給我出來，你是不是躲屋子裡了！」他不顧閨蜜的阻攔，想闖進裡屋。

「她死了！」閨蜜同樣聲嘶力竭。

她的丈夫忙攙扶著她，眼裡是止不住的擔心。

我很抱歉，讓一個孕婦為我操勞。

「姜回死了，死在二十多天前，賀秦，你早幹嘛去了啊，現在知道來找她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從廢墟里被挖出來後變成什麼樣子了？」

她顫顫巍巍地拿出手機交給賀秦。

我有些不敢看，即使不是血肉模糊，也是不堪入目。

我有些怕，畢竟，我那麼愛美的一個人，我怎麼能接受自家那樣不堪的模樣。

靈堂上只有骨灰盒，他們無法將我的屍體那麼遠運回來。

賀秦只看了一眼，就跌坐到地上。

「不可能，你們騙我的！姜回，姜回一定是想這樣逼我跟她離婚，你告訴她，想都不要想！」

閨蜜指著他開罵：「賀秦，你真不是個東西，姜回被埋在廢墟的時候一定是希望她的丈夫會救她，可你怎麼做的？你救了那個賤人對不對？」

「我早打聽到了，你當時怎麼對那些工人說來著？哦，不管地下埋的是誰，只要能救出你的心尖尖，別人的命又算什麼，撫恤金是嗎？不知道貴公司有沒有打到你帳上，一百萬買一條人命你多了不起啊！哦，不對，反正死的是你老婆，錢又回你口袋裡了，一分錢不用花，你跟那些殺妻騙保的人有什麼區別，你這個噁心的殺人犯，有什麼資格跑到姜回的靈前大吼大叫，你給我滾！」

賀秦後退了幾步，「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他忽而瘋瘋癲癲地跑走了。

「呸，渣男！」閨蜜又罵了一句。

27

賀秦不眠不休，又飛回了河北。

他直接沖入喬月的病房，「告訴我，那天你是不是見到了姜回？」

「賀哥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見到姜回姐呢？」喬月不敢承認。

「對，一定是他們聯合起來騙我的。」他睜著猩紅的眼睛說道。

喬月害怕地往後縮了縮。

「姜回還活著對不對？她早就離開工地了對不對？」他緊緊攥緊喬月的手腕繼續追問。

「對、對……」喬月再也不敢說別的。

只是，事實又怎會因他們自我欺騙就不存在。

當天，警察來把二人帶走。

「賀先生，有人告你為了情婦殺害妻子，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不是情婦，是誣告，誣告！」喬月掙扎著。

這一幕被醫院裡好熱鬧的人拍了下來傳到了網上，眾人紛紛吃起了瓜。

置頂的評論里可以看到閨蜜的哭訴：

「渣男一直為了他的情婦經常拋下他老婆，他老婆也就是我閨蜜，那個傻瓜，還痴痴地一直等他回頭，誰知道最後命都沒了，渣男為了救她的小情人，竟然生生讓人壓死了我閨蜜……」

吃瓜群眾議論紛紛，或是吐槽渣男賤女，或是為我抱打不平，也有人吐槽我不會選男人，什麼眼瞎戀愛腦。

賀秦和喬月的身份也被扒了出來，至少他們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

或許是為我鳴不平，所以賀秦來靈堂鬧了一遭後，閨蜜氣不過竟這樣報了警。

也因此，海南建築工地塌陷的事情也不再只是被網友們當作一場大自然的災害。

28

是的，我確實在死前進行了舉報。

但或許是因為災情來得太快，上面還來不及反應，就出了這事，所以直到過了兩周才有人下來調查。

在喬月面前，賀秦好似沒有什麼底線，所以我不會拿別人的生命同他賭，發現問題同他說了無果後，我只能這樣做。

就殺妻一事，到底沒有什麼明確證據，二人只是例行詢問了一番就被放了出來。

但我的死終於得到了證實。

賀秦整個人是崩潰的，一出警局他就癱坐在車裡，狠狠捶了幾下方向盤，試圖宣洩什麼。

等喬月拄著拐出來時，看到賀秦的車，臉上多了一絲笑意：「賀哥哥，我就知道你會等我的。」

賀秦沒有說話，等她上了車，車子開了老遠後，突然停在路邊。

他猛然掐住喬月的脖子：「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喬月的臉漲紅。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和她的距離離得那麼近，喬月，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賀秦漸漸加重了手勁。

「賀哥哥……我……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會傷心……」喬月的眼睛裡湧現出淚水。

她繼續說道：

「賀哥哥，當初選擇救我的是你啊……我怎麼告訴你，是你在我們二人中選了我，是你親手毀了姜回的生機。」

賀秦怔在當場，手指的力氣漸漸鬆了。

喬月見他放鬆才繼續道：

「賀哥哥，颱風和地震不是我們決定的，姜回姐的死也怨不得我啊……」

賀秦鬆開了手，知道喬月說的沒錯。

最大的那個混蛋是他自己。

是他一步步將姜回逼上絕路。

29

我下葬那日，賀秦也來了。

神色憔悴，完全沒有精英人士的模樣。

閨蜜恨不得把他打走，但終究不想破壞我的葬禮。

賀秦跪在我的墳前，開始懺悔：

「回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那樣說的。」

「回回，我真的錯了，我是喜歡你的啊，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我知道，我做了很多混帳事，可是我從來從來都不想和你離婚。」

「我不喜歡喬月，我和她只是少年情誼，我一直把她當妹妹，我愛的人只有你，回回，為什麼？為什麼你至今都不願託夢給我，至少讓我在夢裡再見你一次，讓我把這些都說給你聽好不好？」

閨蜜忍不住在旁邊乾嘔了幾聲。

或許終於受不了，她忍著噁心甩了賀秦幾巴掌。

「人都死了說這些還有用嗎？」

「你說她為什麼不給你託夢，你難道不知道原因嗎？我請大師為姜回招魂，讓她魂歸故里，你知道大師說什麼嗎？有人鎮了她的魂啊！你這個齷齪小人，你就這麼心虛嗎？怕她死後也要找你算帳！」

賀秦慘白著臉：「我沒有。」

「不是你也是你養的那個小賤人！你們多噁心啊，人死了都不讓別人安生，魂魄都不放別人自由，你和喬月那個小賤人真是蛤蟆蟑螂湊一堆了，噁心透頂，你要是還有半點良心，就祈求姜回能早日超生，滾吧，你這個噁心的渣男！」

「是喬月乾的，一切都是因為喬月，我不會傷害回回的, 我不會那樣做的！」賀秦倉惶地解釋。

「你說這話你不覺得昧心嗎？難道是別人逼你去喬月身邊的，是有人拿著刀逼著你選喬月的, 要不是因為你, 回回會突然去海南出差, 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本來，本來只差一步, 她就擺脫你了，你不要再出現在這裡了, 我想, 她永遠也不想看見你！」

賀秦看著那墳墓陷入了沉默，隨後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32

我沒有隨著賀秦的離開而離開。

我的靈魂好像得到了自由。

或許終於入土為安, 又或許是因為這群高僧不斷在耳旁誦讀經文。

我很想抱一抱我的閨蜜，她為我說了那麼多，也為我做了那麼多。

喪事已畢, 墳前親友寥寥無幾。

閨蜜一邊燒著紙一邊哭著罵：

「你傻啊你，明知道那種天氣為什麼不好端端待在酒店, 也許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有人給我獻了一束花。

我沒想到他會來，畢竟已經有兩年不曾聯繫了。

大學期間, 周旭白、我還有閨蜜經常一起泡圖書館。後來，我跟賀秦好了後, 我們的聯繫越來越少, 直到死前聽到喬月的那番話，我才知道原來周旭白曾經喜歡我。

但是, 那又如何呢？

閨蜜看了一眼他, 哭著道：

「周旭白，要是那個時候你早一點跟姜回告白就好了, 她就不會被那個渣男騙了！」

周旭白嘆了一口氣，遺憾中又帶著釋然：

「這世間沒有那麼多如果, 但我希望如果有下輩子, 希望她能快樂。」

是啊, 沒有如果, 更何況永遠不要美化我們未走過的那條路，誰也不知道會是如何。

33

夜晚, 我終於能給閨蜜託夢了。

沒有什麼多說的，千言萬語只有兩個字：

「謝謝。」

她死死抱著我哭泣：「傻瓜，我永遠是你的家人。」

34

回去之後的賀秦像是發了瘋一般，開始針對喬家。

甚至本來喬月的舅舅工程重大事故罪只需判五年, 最終變成了十年。

喬月鬧著要自殺時, 他甚至會陰惻惻地笑：

「好哇，你去死吧！」

某天，喬月的輪椅突然剎車失靈。

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徹底變成殘疾。

後來，有人告發賀秦早就知道喬月舅舅採購劣質材料的行為, 因未盡到監督職責，甚至存在縱容行為，也需承擔相應刑事責任, 最終入獄。

餘生，他都將活在懺悔中, 但究竟是為妻子的死亡而懺悔，還是因為入獄而懺悔，誰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