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我只是不能喝酒而已,你這麼生氣幹什麼?」
「還是說,這杯酒里,有什麼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林晚晚的瞳孔猛地一縮。
5
她死死地盯著我,足足有半分鐘。
周圍有同學察覺到這邊的異樣,朝我們看了過來。
林晚晚忽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陰冷的意味。
「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看把你嚇的。」
她端起我面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你不喝,我喝。」
她像是為了證明什麼,喝完還把空杯子朝我亮了亮。
仿佛剛剛的對峙是我小肚雞腸了。
但我知道,她對我的殺心,已經提到了頂點。
在她眼裡,我已經從一個有趣的小玩意,變成了必須馬上處理掉的麻煩。
派對進行到一半,林晚晚開始發禮物。
果然是人手一隻名牌手錶,每個都價值好幾萬。
同學們激動得快要瘋了,對林晚晚的吹捧也達到了巔峰。
「晚晚你簡直是仙女下凡!」
「我這輩子都要追隨你!」
輪到我的時候,林晚晚親手把盒子遞給我,臉上是滴水不漏的完美笑容。
「姜冉,你的。」
我打開盒子,裡面是一隻鑲著粉鑽的女表,比其他人的都要精緻昂貴。
「哇!這隻表至少要十幾萬吧!」旁邊的萍萍發出一聲驚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充滿了嫉妒和羨慕。
我拿出那隻表,真心實意地讚嘆:「真漂亮,謝謝你,晚晚。」
林晚晚滿意地笑了:「喜歡就好。我們是好朋友嘛。」
我低下頭,撫摸著冰涼的錶盤,心裡卻在冷笑。
這麼貴重的禮物,可不是白拿的。
這是催命符。
她越是想用糖衣炮彈麻痹我,就越說明,她快要沒有耐心了。
派對結束後,我以要去見一個親戚為由,提前離開。
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車去了沈徹給我的地址。
黑貓咖啡館。
我推開門,風鈴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我徑直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沈徹?」
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張輪廓分明卻寫滿疲憊和滄桑的臉。
他的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是你。」
他用的是肯定句。
我點了點頭,將林晚晚送我的那隻手錶放在了桌上。
「這是林晚晚今天送給我的禮物。」
沈徹的目光落在手錶上,眉頭微蹙。
他拿起手錶,翻到背面,用指甲輕輕一撬。
手錶的後蓋應聲而開。
裡面根本不是精密的機芯,而是一個小巧的、正在閃著紅光的定位器。
6
看到那個定位器,我後背竄起一陣寒意。
原來,她從那個時候就已經給我布下了天羅地網。
無論我接不接受,這隻手錶都會以各種方式送到我手上。
只要我戴著它,我就是她砧板上的魚肉。
「她想提前對我動手。」我看著沈徹,聲音很平靜。
沈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將定位器取出來,扔進旁邊的一杯水裡。
細小的氣泡升騰起來,紅光閃爍了兩下,徹底熄滅。
「她父親林國富是個極度謹慎狡猾的人。」沈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他的『工廠』從不留下任何活口。所有被騙過去的人都會被登記成意外失蹤。」
「我妹妹沈月就是其中一個。」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我能聽出那之下壓抑的巨大悲痛。
「我查了你給我的那份保單,是假的。」
他繼續說,「承保公司根本不存在。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你需要我做什麼?」我面不改色,直接問。
這才是關鍵。
沈徹看著我,眼神裡帶著審視:「我需要一個誘餌。」
「一個能讓林晚晚和她背後的人,都放鬆警惕,主動暴露的誘餌。」
「這個誘餌,很危險。九死一生。」
我笑了。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怕再死一次。」
沈徹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我把手錶重新蓋好,戴回到手腕上。
「這個定位器,你能不能做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信號由我們控制的?」
沈徹明白了我的意思。
「可以。」
「很好。」我站起身,「那就請君入甕。」
接下來幾天,我表現得像一個被巨大財富沖昏頭腦的無知少女。
我每天都戴著那隻粉鑽手錶去學校,有意無意地在人前炫耀。
我在朋友圈裡發各種關於葉門的風光圖片,配文是:「我的心已經飛過去了!」
我還「不小心」跟萍萍透露,林晚晚答應我,等到了葉門,就讓我去她爸爸的工廠里實習,以後有機會直接留在那邊工作。
萍萍又一次完美地扮演了她的傳聲筒角色。
整個年級都知道,我姜冉,成了林晚晚身邊最受寵的跟屁蟲。
林晚晚對我越來越滿意,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像在看一個死人。
出發去葉門的前一天晚上,林晚晚給我發了條信息。
「姜冉,今晚來我家,我爸想提前見見你。」
我看著那條信息,深吸一口氣。
最後的決戰,要來了。
我回了她一個字。
「好。」
然後,我給沈徹發了條信息。
「收網。」
7
我按照約定時間,再次來到林家別墅。
這一次,迎接我的不再是派對和香檳,而是兩個表情冷漠的黑衣保鏢。
客廳里,林晚晚和她父親林國富,正坐在沙發上等我。
林國富約莫五十多歲,保養得很好,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
但他看我的眼神,卻像是在打量一頭即將被宰殺的牲畜。
充滿了貪婪和冷酷。
「你就是姜冉?」他開口,聲音平穩。
「林叔叔好。」我乖巧地鞠躬,表現出恰到好處的緊張和侷促。
「坐吧。」
我依言坐下,身體微微前傾,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聽晚晚說,你很想去我的工廠工作?」林國富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是的林叔叔!我學習能力很強的,什麼都能幹!」我急切地表忠心。
林國富和林晚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意的神色。
「我們的工廠,需要的不是學習能力。」林國富放下茶杯,身體向我靠過來,壓迫感十足。
「我們需要的是……奉獻精神。」
他一字一頓地說。
「你願意為了工廠,奉獻你的一切嗎?」
我看著他,故作懵懂地點了點頭:「我願意!林叔叔,我什麼都願意!」
「很好。」林國富笑了。
他拍了拍手。
兩個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林叔叔,你們這是幹什麼?」
林晚晚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她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殘忍和快意。
「幹什麼?當然是送你去一個好地方。」
「姜冉,你太礙事了。本來想讓你多活幾天的,但你太喜歡打聽不該打聽的事了。」
「所以,只好請你先上路了。」
她的聲音,和上一世我臨死前聽到的一模一樣。
「你不是一直想去我爸爸的工廠嗎?現在就滿足你。」
「只不過,你是被拆解開,分批送過去。」
我開始「劇烈」地掙扎,眼淚奪眶而出。
「不!你們不能這樣!救命!救命啊!」
林國富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堵上她的嘴,帶走。」
一個保鏢立刻拿出一塊毛巾,要塞進我嘴裡。
就在這時,我手腕上的那隻粉鑽手錶,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嘀」聲。
這是我和沈徹約定的信號。
行動開始。
我不再偽裝,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在保鏢靠近的一瞬間,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抬起膝蓋,狠狠撞向他的要害。
男人發出一聲悶哼,痛苦地彎下了腰。
同時,我手肘後撤,用最堅硬的骨頭,重重地擊打在另一個保鏢的肋下。
趁著兩人吃痛鬆手的瞬間,我像一頭獵豹,沖向客廳的落地窗。
「抓住她!」林晚晚發出一聲尖叫。
「別讓她跑了!」
玻璃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我從二樓的露台,縱身跳了下去。
身下是柔軟厚實的草坪,我一個翻滾,卸掉了大部分的衝擊力。
警報聲,在整個別墅區,驟然響起。
8
我沒有絲毫停頓,拔腿就往山下狂奔。
身後,是林家保鏢的怒吼和追趕聲。
我戴的不是原來那隻表。
沈徹給了我一個一模一樣的贗品,裡面的定位器連接的是他的系統,信號穩定而強大。
而那隻真正的、被林家監控的粉鑽手錶。
此時正被沈徹安放在一架小型的無人機上,按照我們早就預設好的路線,飛向城市的另一個方向。
林國富的人,會被那個錯誤的信號,引到錯誤的地點。
而我,只需要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只需要逃出這座山。
別墅的後方是一片黑漆漆的茂密樹林,我一頭扎了進去。
腳下的枯枝敗葉發出清脆的響聲,身後手電筒的光柱胡亂掃射,伴隨著保鏢的咒罵聲。
我不敢回頭,只能憑著記憶里對地形的判斷,往山下跑。
一個保鏢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我,他猛地一撲,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整個人向前摔倒,臉頰被粗糙的樹幹擦過,火辣辣地疼。
我沒有驚慌,反手摸到一塊尖銳的石頭,用盡全力砸向他的手背。
保鏢吃痛地鬆開手,我趁機爬起來,繼續向前。
肺部火辣辣地疼,雙腿像是灌了鉛。
但求生的本能,和那份刻骨銘心的仇恨,支撐著我。
我不能停。
我絕對不能,再死在他們手上。
就在我快要力竭的時候,一道刺眼的車燈光劃破黑暗。
一輛黑色的硬派越野車,一個漂亮的甩尾急剎,穩穩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車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沈徹探出頭,對我吼道:「上車!」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上了車。
車子發出一聲轟鳴,絕塵而去。
後視鏡里,林家別墅的燈光越來越遠,最後變成一個模糊的光點。
我癱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成功了?」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