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
我剛睡醒,林志文的消息「蹭蹭蹭」地發來。
【寶寶我給你買了按摩儀,還有各種進口水果,這可花了我不少錢呢,明天保管你舒舒服服的~】
……
最後他還發了張小票收據。
一共三六百五十元。
要知道我們在一起之後,他最貴也就送了我一百塊的水晶盒。
我還當寶似的珍藏呢。
我發了個感動的表情包。
又提出了新一輪的要求。
林志文通通答應。
我發了個飛吻的表情:
【寶寶你真好,等你爸開車送我去學校,我都給你報銷~】
前提是,他爸開車哦。
畢竟就算他先花了這幾千,可還能再賺不少呢。
我們兩人的火車票頂破天也就三四百。
這買賣他可不虧。
9
我是上午十點的飛機。
林志文一大早就催促我打錢。
「寶寶,我們今天就要出發了,要不然你車費先給我吧?」
隔著螢幕我似乎看見了那張滿是算計的臉。
我沒回。
直到我爸媽送我到機場,辦理好值機進了 VIP 候機室。
這才慢悠悠拿出手機。
那頭林志文都快找我找瘋了。
【寶寶你人呢?等會我們就出發了,你該不會還在睡懶覺吧?】
【我爸都在催了,寶寶你回個消息啊。】
【你直接把錢打我卡號上吧,微信還要扣手續費。】
【???夏初,你人呢!】
我打開相機拍了張在候機室的照片。
【寶寶不好意思啊,我爸媽覺得不安全給我加價買了機票,你們自己去吧~」
登機的廣播在我關機時同時響起。
三個小時後我落地上海。
等手機再開機時,整屏都是林志文暴走的消息。
10
【夏初你瘋了?!不是說好了讓我爸送嗎?你怎麼突然坐飛機了?耍我玩是吧!】
【那一萬塊車費呢?你答應好的!現在說走就走,我們這幾天忙前忙後算什麼?】
【寶寶,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是不是我哪裡沒做好讓你不開心了?】
【你跟我說,別賭氣好不好?】
【我知道今天這事是我急了,可我也是擔心你啊……你一個人坐飛機安不安全?到上海了嗎?有沒有人接你?】
【寶寶,你別生我氣好不好?我就是太著急了才說那些重話,你別往心裡去。】
我的指尖划過那些從「暴怒」到「軟下來」的文字,嘴角勾著點涼絲絲的笑。
從一開始他跳腳罵我耍人、逼我轉錢的樣子,倒還真像那麼回事。
可沒幾條消息下去,他就急著換了嘴臉。
我太清楚他為什麼軟下來了。
他哪裡是怕我生氣,是怕沒了我這個長期飯票,斷了他往後能蹭到的好處。
我沒急著回復,把手機揣回兜里。
去學校路上我又點開林志文那二手平台看了看。
根據他的網名,我幾乎把每個社交平台都搜了一遍。
最後在小紅書上搜到了相同的用戶名。
IP 正確。
陸陸續續發了不少帖子。
最早的發帖時間竟然能追溯到高考前。
11
我點了進去。
【求問高考後,到底是和長得一般但是有錢的同學在一起,還是和班花在一起?】
下面不少人讓他撒泡尿照照鏡子。
帖子最新編輯是在我們表白那天。
【謝謝關心,班花雖好,可她的家庭給不了我托舉,已選擇有錢的同學。】
我簡直無法想像,這段感情從最開始就是他權衡利弊的選擇。
有一條發帖時間在我們確定關係後一周:
【怎麼委婉讓對象主動給我買東西?】。
內容里,他沒提我的名字,卻精準描述了「對象家庭條件好,平時出手大方」,字裡行間全是算計:
【她之前主動給我買過零食,是不是可以暗示想要更高檔的?比如運動鞋或者手錶?直接要怕被嫌物質,怎麼說才能讓她心甘情願送?】
下面有人評論:【先對她好點,讓她覺得你只有一百卻捨得給她花九十九。】
他還特意回復了句【已經在做了,每天早安晚安,偶爾送點小玩意,應該快了。】
我猛地想起,那段時間和林志文見面,總是能收到各種小禮物。
不值錢的髮夾,廉價的永生花,那些讓我著迷的細節。
全是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給他花錢做鋪墊。
再往下翻,一條【異地戀怎麼要「車費」不被拒絕?】的帖子讓我攥緊了手機。
發帖時間正好是他說要讓他爸開車送我去學校的前三天。
12
他在帖里詳細寫了「計劃」:
【對象想偷偷給我買機票,我到時候故意退了機票,再提出我爸送我們去學校,她肯定不好意思拒絕,再順勢提出要車費,大概要多少合適?一萬會不會太多?】
下面有人說【一萬太多,容易引起懷疑。】
他卻回復【她家裡有錢,應該不在乎這點。】
最新的一條卻最讓人噁心:
【等拿到車費,再看看能不能讓她給我買台電腦,班花那邊我也還在保持聯繫,萬一這邊黃了,還能有個備選。】
筆記的編輯時間,就在我上飛機前一個小時。
手機光映著我發白的臉,只覺得荒唐又噁心。
只可惜他的算盤打空了。
我挨個截圖了他發的帖子,一直到學校收拾好宿舍,這才慢悠悠給林志文發了消息。
【寶寶,我到學校了。】
【鴿了你和叔叔真是不好意思,我爸媽實在不放心我,你不會介意的吧?】
【雖然我沒上車,等我爸媽給我生活費,我看看把那一萬的車費給叔叔補上!】
13
對方一直正在輸入中。
好半天給我拍了張火車擁擠過道的照片和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怎麼可能會怪你,只是這二十多小時的火車實在難熬。】
【早知道當初就不把機票退了,嗚嗚嗚……】
他話里話外都在暗示我,給他升級軟臥。
我故意裝聽不懂,主打一個文字心疼,分 B 不掏。
【這樣啊,那我可心疼你了。】
【寶寶好厲害,你這麼能吃苦,將來肯定是人中龍鳳啊!】
【我相信就算我給你升級軟臥你也不會要的,誰讓我家寶寶就是有志氣呢!】
好壞話都被我說完了,林志文總不能直接和我說。
他就是沒志氣,想讓我給他升軟臥吧?
林志文見我油鹽不進,心裡又對我有氣,也就歇了和我聊天的心思。
我自得其樂,放下手機和新室友互相介紹了一番。
順便把林志文的事不動聲色地分享給大家。
其中一個室友吃驚,「你這男朋友一看就是別有目的啊,還想收你一萬車費,夏初你小心點吧。」
我故意裝不信,「怎麼可能,我男朋友雖然窮,可絕對有志氣,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
其餘三位室友面面相覷。
女孩戀愛中的嬌羞感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在我眼裡,林志文可是「完美」男友。
「每次我送他禮物,他從來不收,都是我強迫他才收的,怎麼可能會算計我呢。」
「建築系三班的林志文絕對不是這種人。」
僅僅一天,我戀愛腦的事就傳了出去。
林志文更不知道,他人都還沒來學校,先在學校小火了一把。
14
林志文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到學校後。
人未到,名聲先起來了。
林志文怒氣沖沖地找我對峙。
「夏初,你為什麼要把我們談戀愛的事告訴大家?」
我眨著水汪汪的大眼,語氣裡帶著撒嬌的意味。
「怎麼了,你對我這麼好,我當然要和大家炫耀你啦~」
我一臉無辜,林志文臉上的怒氣像要溢出來,可聽見我這話,瞬間就卡了殼。
看他那副有火發不出的樣子真可笑,既不敢承認自己怕被嘲笑,又不敢戳破「對我好」是假的。
那不是等於承認了他和我談戀愛的目的不純嗎?
好半天,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句沒力道的話:「你、你也不用到處說……咱們自己知道就行。」語氣里沒了剛才的衝勁,只剩幾分憋悶的無奈和心虛。
我看著林志文吃癟的模樣,心裡沒起半點波瀾,只順著他的話繼續裝無辜:「可我就是想讓大家知道,我有個對我好的男朋友嘛。」
被我這麼一捧,林志文只好訕訕一笑。
又很快轉移話題。
「對了寶寶,那你說好的一萬車費呢?我也不是和你要……
「只是我都和我爸說了,你也不想在他眼裡,你是個出爾反爾的人吧?」
感情這才是他今天約我出來的目的。
我指尖捏著奶茶杯的吸管,抬眼時眼底還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車費呀?我記得我說的是『等生活費發了看看』,沒說一定給呀。」
15
林志文臉上的笑僵了一瞬,大概沒料到我會直接否認。
語氣又急了點,卻還強撐著軟和:
「寶寶,你怎麼忘了?上次你明明說『等錢到了就轉給我』,我都跟我爸保證了,他這幾天還總問起,要是拿不到,他該覺得你說話不算話了……」
「可我這月生活費剛到,花得差不多了。」我拿出手機,點開帳單遞到他眼前,語氣里滿是委屈。
帳單可是早就備好的,每一筆都真實。
他要證據,我就給,還要讓他看著證據,卻找不出半點「我故意不給他錢」的錯處,只能憋著氣。
帳單頁面明明白白。
林志文眼神掃過那串數字,眼底閃過不滿:
「那……那你能不能先跟你爸媽要點?就說有急用,等下次生活費到了再還他們?我爸那邊真的不好交代。」
我故作為難地皺起眉,手指輕輕摳著杯壁:
「跟爸媽要啊……不太好吧?上次我媽還說,讓我別總亂花錢,。要是我說要錢給你當車費,他們該問東問西了,萬一知道……」
話沒說完,我就故意停住,眼神裡帶著「怕說錯話」的小心翼翼。
林志文的臉瞬間漲紅,像是被戳中了痛處,又像是怕我真的跟我爸媽說,急急忙忙打斷我:「別、別跟你爸媽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16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我順著他的話接過來,語氣軟下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我保證,下個月生活費下來肯定給叔叔補上!」
他盯著我,眼神里滿是不甘,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我說的句句在理,又把我爸媽搬了出來,他要是再逼我,適得其反了怎麼辦?
好半天,他才咬著牙擠出一句:「那……那你可別忘了下個月一定要給我。」
「放心吧,我肯定記得!」我立刻笑得眉眼彎彎,像是真的怕他不開心,「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讓你為難呢?」
大概是我裝得太像,林志文眼底破天荒多了抹愧疚。
看著他眼底那點剛冒出來的愧疚,我差點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