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我竟然魂穿到了四十年前。
占據了我媽閨蜜陳阿姨的身體。
看著我媽戀愛腦上頭⾮我爸不嫁。
我決定。
這次,⽆論如何,都要阻⽌她們。
為此,我精心布局,成為兩人 play 中的⼀環。
只為幫我媽徹底擺脫這段錯誤婚姻。
1
「婷婷,婷婷,快醒醒……」
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不停地搖晃我。
腦袋劇痛欲裂。
好不容易幽幽轉醒,眼前是我媽周⼥⼠焦急的臉。
我滿臉疑惑,脫口而出。
「媽,你是不是去做醫美了?」
我媽這臉,看著⾄少年輕了三十歲。
「不會是腦⼦摔糊塗了吧?」
⼀聽我這話,我媽立刻緊張地捧起我的頭,上下查看。
「媽……媽……別動,再動我要吐了。」
我難受得不行。
我媽看著我,眼中滿是狐疑。
她瞧著我頭上也沒明顯的傷包,怎麼突然犯起傻來。
「婷婷,我是淑芬啊?你叫誰媽呢?」
我⼀下子愣住了,滿臉懵逼。
「婷婷?淑芬?你不是我媽?」
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臉,我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
我⼀把推開她,瘋了似的跑到湖邊。
水⾯上清晰地倒映出一張臉,可不就是我媽的閨蜜陳阿姨嘛!
「臥槽,什麼情況?」
我猛地轉頭,攥住正⼀臉焦灼的周⼥⼠。
「今年是哪年?」
「1985 年啊,婷婷,你到底咋了?」
腦⼦嗡的一聲,通了。
穿越了。
穿到四十年前,我媽閨蜜陳婷婷身上。
嘖,這世界真會玩。
2
我仰頭無奈地望了眼天。
墨藍正⼀點點浸吞最後幾縷光。
⽽我和我媽兩個⼥的,正孤零零困在這⽚荒郊野嶺里。
「現在到底是啥情況?這地方……是哪兒啊?」
我出聲問道,聲音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發飄。
我媽無奈地瞅著我,語氣裡帶點哭笑不得。
「我們今天不是被安排來考察古城地形嗎?看著看著就走岔了路,你這是……全忘了?」
「嘿嘿……」
我趕緊打了個哈哈,手不自覺摸了摸後腦勺。
「剛才摔了一跤,腦子裡跟塞了團棉花似的,好多事都模模糊糊的。」
我一著急,伸手就想拉著我媽往回走。
「那咱趕緊找回去吧。」
「嘶一一」
我媽忽然低低抽了口氣。
我這才低頭去看,心猛地一揪。
她的褲腳蹭破了個大口子,露出的腳踝腫得像發麵饅頭,傷口還在滲著血珠。
「怎麼弄成這樣?!你怎麼不早說!」
「還不是剛你那模樣太怪,我光顧著瞅你了,倒把這茬忘了。」
我媽反倒勸我。
「咱倆從那麼高的坡上滾下來,就受這點傷,已經算萬幸了。」
「那怎麼辦?我背你走!」
我媽狐疑地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寫滿「你在說什麼胡話」。
「別開玩笑了,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能背得動我?」
我下意識瞅了瞅自己細瘦的胳膊,跟晾衣杆似的,瞬間沒了底氣,把話咽了回去。
哦對,我現在這身子本就嬌小,比我媽還矮著小半個頭呢。
我倆正對著嗡嗡打轉的蚊子束手無策,旁邊的灌木叢里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有什麼東西在鑽。
緊接著,一個身影撥開枝葉走了出來。
是個眉目清俊的年輕男人。
他抬眼望過來的瞬間,我渾身的血都像被凍住了。
這張臉,這眉眼,分明就是我那年輕了三十多歲的渣爸!
3
「你們是城裡來考察古城的考古隊同志吧?」
渣爸何勇開口問道。
他的目光疑惑地在我和我媽身上打了個轉。
我媽眼睛一亮,忙往前湊了兩步,語氣裡帶著得救的輕快。
「對對對!我們就是!同志你是?」
「我叫何勇,村裡安排我負責接待。你們老師見天晚了你倆還沒回,讓我出來尋尋。」
他說著,指了指身後蜿蜒的小路。
我媽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緊繃的肩膀放鬆了下來,連帶著聲音都軟了。
「可算找著人了!太謝謝你了!我這腳剛才崴了,實在走不動路……」
何勇沒多話,快步走過來,目光落在我媽腫得發亮的腳踝上,眉頭微蹙了下。
下一秒,他利落地蹲下身,後背挺得筆直。
「上來吧,我背你走。」
我媽愣了愣,臉頰倏地泛起層薄紅,帶著點不好意思,卻還是輕輕伏了上去,手臂悄悄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的那點嬌羞藏在眉眼間,像初春剛冒頭的嫩芽,藏不住的鮮活。
我站在原地,像被釘住了似的,眼睜睜看著這一幕。
心臟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澀。
就是這一刻。
我看得真真的,我媽眼裡那點閃爍的光,是動了心的模樣。
老天爺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讓我魂穿回來,竟偏偏撞上個爸媽一見鍾情的現場?
望著我媽眼下那汪水潤的嫩,剛才被驚惶壓下去的記憶突然翻湧上來。
上輩子她嫁給我爸以後一點都不幸福。
我爸家裡窮,啥都給不起,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
她婚後為了全力支持我爸的事業,安心退到後方照顧家庭。
可到頭來,她的付出換來的是我爸的出軌以及上門爭奪家產的私生子。
這場婚姻的痛就像細密的針,扎了她上輩子整整幾十年。
到現在,我的腦海里都還一直印著她每天抹淚的模樣。
可現在不一樣了。
我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不行。
絕不能讓她再踏進去。
不管如何,我都要扯斷這根剛纏上的紅線。
上輩子她過得太苦,這輩子我要讓她帶著這張能掐出水的鮮活面龐,走一條曬得到太陽的路。
4
我們沿著小路走了一會兒,終於回到了大路。
晚風卷著秋涼掠過,我爸把我媽放了下來。
他抬手抹了把額角,喉結動了動才開口。
「那邊燈亮處人多,你們自己過去吧。」
我媽站在原地沒動,辮梢垂在胸前輕輕晃,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藍布褂子的衣角。
「何勇同志,真、真多虧了你。」
她聲音細得像蚊子哼,臉頰卻紅得能滴出血。
「我們倆女同志……」
我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想起老家樟木箱最底層那捆信。
再往下說,保准就是「不知該怎麼謝你,能不能留個地址」。
我立馬往前一跨步,幾乎是張開手臂攔在兩人中間,仰頭沖我爸笑得格外用力。
「何勇同志,您受累了!這天色都黑了,我們這兒到宿舍就幾步路,不耽誤您時間啦!」
說著我拽住我媽的手腕就往亮處走。
「誒,婷婷!你慢點,我還沒……」
她掙了兩下,聲音裡帶了點急。
「現在太晚了,大家估計都等急了。」
我頭也不回,就扶著她往裡帶。
眼角餘光里,我爸還站在原地,手插在褲袋裡,不知在想什麼。
我媽被我拽著往前,卻還忍不住回頭望。
她壓低聲音嗔我。
「我們就這麼走了太不禮貌了,我就是想問問他……」
「問啥呀?」
我湊近她耳邊,故意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難不成你看上他了?」
「你們一個城裡嬌姑娘,一個農村窮小子,不合適。」
我看著我媽認真說道。
「婷婷,你說什麼呢!」
我媽被我鬧了個大紅臉,甩開我的手就要往前走。
「好好……就當我說錯了……」
我放軟了語氣,拉過她的手。
「你想啊,你們才頭一次見面就問那麼多,萬一人家有對象了回頭讓人知道了,多不好。」
我媽果然愣了,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角。
「是……是這樣嗎?我倒沒想這些。」
「可不是嘛。」
我趕緊趁熱打鐵。
「再說了,咱們剛到這兒,什麼都不了解,農村小子找對象都早,還是不要貿然打擾了。」
我媽聽了我的話,眼裡的光瞬間淡了。
我看到了沒出聲,就想她徹底斷了念想才好。
我記得上輩子我那和我差不多大的弟弟就是我爸一個遠房表妹生的。
指不定現在倆人就已經勾搭上了。
5
可惜天不如人願。
這天我正和我媽一起記錄數據,眼角餘光里忽然撞進一抹白色身影。
我爸何勇背著個帆布包,正被村支書領著往這邊走來。
我手裡的本子「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有些緣分是真邪門,前日裡剛把人隔開,這才過了幾天,竟又撞了個正著。
「那是來考察的同志吧?」
村支書嗓門亮得像銅鑼,沖我媽和其他幾個同志招手。
「這位是何勇,咱村唯一的高中生,往後就由他給你們當嚮導熟悉村裡路況。」
何勇站在日頭底下,露出曬成了健康小麥色的脖頸。
他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目光先落在我媽身上,頓了頓才開口。
「各位同志,往後請多指教。」
我媽看到他,瞬間眼睛裡蹦出了亮光。
「何勇同志,真、真巧啊!又見面了!」
那語氣里的雀躍,活像開春時剛破殼的小雞仔,藏都藏不住。
我在旁邊看得牙酸。
前日夜裡那點羞怯早沒了,此刻她眼裡的光,分明是死灰復燃還加了把柴。
何勇像是被她這股熱乎勁兒燙到,喉結輕輕滾了滾,視線又落到她的腳踝處。
「你的傷……好些了嗎?」
「早好利索啦!」
我媽連忙挺了挺腰,像是怕他不信,還故意踮了踮腳。
「婷婷那天晚上就給我擦了紅花油,第二天就不腫了,你看……」
說著竟真要往前走兩步。
我一把拽住了她後襟。
她回頭瞪了我一眼。
我正想找個由頭把她拉開,就聽她忽然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低低的。
「對了,何勇同志,你有對象了嗎?」
空氣忽然靜了靜。
周圍的風仿佛都停了。
何勇像是被這句話燙到,猛地抬起頭,臉「騰」地紅了,連帶著耳朵尖都泛著粉。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手在褲縫邊攥了攥,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搖頭。
「沒、沒有。」
我媽「噗嗤」一聲笑出來,眼裡的光更亮了,嘴角翹得能掛住個油瓶兒。
「那可太好了。」
……
我仰頭看天,古城的老槐樹葉子被曬得蔫蔫的,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
這哪是戀愛腦,這分明是開了竅的火箭筒啊。
我認命地撿起地上的本子,心裡只剩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