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著我媽逃離我爸完整後續

完了，我媽這戀愛腦往後怕是很難把她拽出來。

5

接下來的幾天，我媽和何勇之間那點心思，簡直像曬在太陽底下的糖塊，化得黏黏糊糊，誰都看得明明白白。

我就像是兩人間的「移動障礙物」。

吃飯時專挑兩人中間的位置坐。

散步時故意插在他倆中間晃悠。

可人家壓根不把我當回事。

我媽遞個水果能跟何勇的手碰著好幾回。

何勇講個笑話，我媽笑起來眼角的紋都帶著鉤子。

倆人就這麼當著我的面，眉來眼去的，把空氣都攪得甜絲絲的。

我瞅著這架勢，心裡頭那叫一個五味雜陳。

這電燈泡當得，快成透明的了。

不行，我得想個好辦法。

6

夜燈在宿舍投下圈暖黃，我故意往我媽床邊湊了湊。

「淑芬……」

我拖長了調子，眼尾瞟著她。

「你是不是對何勇有意思啊？」

她手裡的毛線針頓了下，耳根子騰地紅了。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她聲音細得像蚊子哼。

「他那人，有擔當，做事踏實，關鍵是……」

她抬眼飛快地看我一下，又低下頭絞著毛線。

「長得是真精神。」

我望著她眼裡的光，心裡暗嘆。

可不是嘛，我爸年輕時那下頜線利落得像刻出來的，難怪能讓我媽一見鍾情。

「可咱們月底就得走啊。」

我放輕語氣。

「隔這麼遠，真能成？」

她猛地抬頭，眼裡閃著亮。

「何勇說了，他想清楚了，跟我們去城裡。」

「那房子呢？」

「我想辦法先給他租個房子，他說等他找到工作賺了錢就還我。」

她說這話時，眼裡時明晃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我看著她這副樣子，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半天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要不明天，我陪你去何勇家看看？你現在光聽他說，總得知道他家到底啥情況，對吧？」

她愣了愣，半天沒應聲。

最後才輕輕「嗯」了一聲。

7

第二天一早，我帶著我媽往村西頭走。

腳步邁得自然，連路上哪塊石頭硌腳都記得清楚。

說起來，這地方我可熟得不能再熟了。

上輩子我爸娶了我媽，在城裡落了腳。

我奶就像上了弦，三天兩頭把我爸叫回來。

七大姑家蓋房缺勞力，八大姨家孩子打架要賠錢，總有數不清的「忙」等著我爸媽去幫。

我就跟在他屁股後面，看著他給這一大家子收拾爛攤子。

從記事起，這院子的每一塊磚都被我摸得門清。

「婷婷。」

我媽拽了拽我袖子，眉頭皺著。

「你怎麼對何勇家這麼熟？」

我撓撓頭，笑得有點含糊。

「來之前不都得打聽清楚嘛，總得替你把把關不是。」

沒多會兒，就到了地方。

何勇家在村子最偏的後山根，土路坑坑窪窪，草都快長到路中間了。

院子孤零零杵在那兒，房子是黃生生的土堆砌成的，茅草頂歪歪斜斜，風一吹好像都在晃。

我媽站在門口，眼神發直，手不自覺地抓緊了布包的帶子。

她嘴唇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來。

她知道何勇家窮，卻不知道他家會這麼窮！

8

這時，院子裡忽然走出個人，是何勇。

他顯然沒料到我們會找上門。

短暫的驚訝過後，腳步帶著點遲疑挪了過來。

他往身後的屋子瞟了瞟。

「淑芬，你們怎麼來了？要不要……進去坐坐？」

我媽笑得有些僵，剛要擺手拒絕。

我趕緊接過話頭。

「今天休息，隨便逛逛，沒想到這是你家呢。何大哥，我有點渴，能討杯水喝不？」

「當然，歡迎歡迎。」

何勇說著，側身引著我們進了屋。

屋子不大，就兩間房，東西堆得雜七雜八，連下腳的地方都得仔細找。

「呦，是何勇的朋友？」

這時裡屋走出來個老太太，正是我那「前奶奶」。

她眯著眼上下打量著我們。

我連忙迎上去。

「阿姨好，我們是城裡來的考察隊，逛到這兒，想討碗水喝。」

「歡迎歡迎，快坐快坐。」

她招呼著，自己也拉了個板凳坐下。

剛坐穩就當眾摳起了腳趾。

「聽說你們都是城裡大學生？那地方肯定比我們鄉下強多了。我們勇過幾天也要去城裡。」

說著她頓了頓，感慨道。

「他啊，就是命差，投錯了胎，生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然啊，肯定也是大學生。」

說著，她抬起剛摳過腳的手，在桌上的瓜子堆里扒拉幾下，往我們面前推了推。

「吃，這可是我剛從村長家順回來的。」

我和我媽對視了一眼，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一陣喧譁，呼啦湧進來一群半大孩子。

「你們是誰？」

領頭的小姑娘衝進來，看著我們好奇道。

另一個跟著湊上來，眼睛瞪得溜圓。

「你就是我哥的對象不？」

我媽望著地上鬧哄哄的五個娃，徹底傻了。

這分明都是何勇的弟弟妹妹。

9

何勇端著水杯從廚房出來，見這陣仗，手一抖，水差點灑出來。

他趕緊放下水杯，幾步跨過去把弟弟妹妹扒拉到一邊。

接著又撿起地上的空碗塞給最小的那個。

「去去去，跟二哥玩去。」

他轉過來時臉有點紅，把水遞到我們手裡。

「讓你們見笑了。」

我瞅著他眼神里的慌亂，知道他是想趕緊把我們支開。

果然，他撓了撓頭又說。

「我們屋後有小溪，山上野花開得正旺，景致還行，我帶你們去看看？」

我媽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臉上那點笑看著更勉強了，卻還是點了點頭。

「好啊。」

10

後山的景致確實不錯，草木蔥蘢，風裡帶著野花香。

何勇緊跟著我媽，時不時撥開路邊的雜草，替她清出好走的路。

「剛才……沒嚇到你們吧？」

他邊走邊開口，聲音裡帶著點小心翼翼。

「家裡人多，我是老大，好多事……身不由己。」

我媽沒接話，只望著遠處的山影。

他又往前湊了湊。

「但農村孩子能吃苦。等我去了城裡，肯定拚命掙錢，以後就在城裡紮根，讓老婆孩子都過上好日子。」

說這話時，他偷偷瞟了我媽一眼，眼裡亮閃閃的。

我媽臉騰地紅了，低下頭小聲嘟囔。

「八字還沒一撇呢。」

我在旁邊看得直皺眉。

這也太好哄了，難怪我媽上輩子栽那麼大跟頭。

說到底，還是我爸年輕時那張嘴太能說，把她哄得以為情話能當飯吃。

下山時，何勇一路體貼，把我們送到宿舍門口才走。

他剛轉身，我就趕緊挨著我媽坐下。

「今天他家那情況，你也看見了。還打算跟他處下去？」

「這也不能怪他，」

我媽還在替他說話。

「他就是命不好，投錯了人家。」

「可你要是跟他好上，這些就都是你的事了！」

我耐著性子勸。

「他說在城裡定居，可他是老大，你覺得他能不管家裡那一堆人？」

我媽沒說話，這是她今天第一次真正沉默。

夜裡，我聽見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床板吱呀響了大半宿。

看來，我的這一趟「拜訪」，總算讓她對這段感情，生出了幾分猶豫。

11

回程那天，火車站人潮湧動。但我還是在攢動的人頭裡，一眼瞅見了何勇。

我媽往我身邊湊了湊。

「我看他也不容易，正好一路走，能搭個伴。」

我瞥了她一眼，沒吭聲。

「當我不知道？學校給的票都是定好的，他這張準是她偷偷跑去火車站特意買的。」

長路漫漫，看來我這拆人姻緣的活兒，還得磨很久。

12

回了城，我媽像是把何勇家那堆糟心事全忘了。

天天張羅著給他找房子、尋活計。

一歇下來就往外跑。

我看在眼裡，急得火急火燎。

趁她在宿舍歇腳，我一把拽住她。

「你是真打算跟他處了？」

我知道這年頭男女往來講究含蓄，處對象都是偷偷摸摸的。

我媽臉一紅，躲開我的視線。

「胡說啥，他剛來城裡，兩眼一抹黑，我不過是盡點地主之誼。」

「地主之誼？」

我氣笑了。

「你這哪是幫忙？分明是把他吃喝拉撒全攬過來了。」

我盯著她說。

「他自己有手有腳，真有本事，早自己安頓好了，用得著你倒貼？」

我攥住她的手，聲音沉下來。

「你給他貼了多少？」

她紅著臉，慢慢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百塊？」

我嗓門都拔高了。

「難怪你這陣子頓頓啃窩頭，合著把自己攢的體己錢全填進去了？」

我真想撬開她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啥糊塗心思。

「他說了，等找到工作，一定還我。」

我媽囁嚅著。

我盯著她，氣都順不過來。

人來城裡快半個月了，工作沒著落，倒先把我媽存的體己錢颳去大半。

「上次印刷廠那活，不是介紹給他了？怎麼又不幹了？」

「他去了」

我媽低聲道。

「他說那廠里老闆瞧不起他個鄉下人，老剋扣他，乾了幾天累死累活才十塊錢，就不想乾了。」

……

我沒再說話，心裡只剩冷笑。

這就是他當初拍著胸脯說的，農村孩子能吃苦？

13

瞅著我媽這副被何勇灌了迷魂湯的樣子，我心裡急得直冒火。

不行，得啟動第二步計劃。

我悄悄以何母的名義，給何勇家那位遠房小表妹寄了張車票。

要知道，上輩子這朵「老綠茶」帶著小我沒幾歲的弟弟找上門。

哭著喊著要分家產，她那點彎彎繞繞，我記得門兒清。

這輩子我主動遞個梯子，給她個機會。

我賭她准不會讓我落空。

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