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偵探給我發來一段視頻。
旋轉木馬暖黃的燈光里,顧霖和安莉莉並排坐在一匹木馬上。
安莉莉側著身子,幾乎整個人靠在顧霖懷裡,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討厭,下午公司突然來了一撥人,管理層全部換人了。」
「那個主管就是故意整我,找了我四次!讓我不要上班時候干無關的事情。」
「可是那怎麼會是無關的事情呢?我只是把我們的甜蜜記錄下來而已啊!」
顧霖低著頭,專注地聽著,臉上是我最熟悉的溫柔和耐心,甚至還多了幾分寵溺。
他抬起手,無比自然地將她額前一縷被風吹亂的頭髮輕輕別到耳後。
「反了天了他們,明天我就去會會你們老闆,敢欺負我的人。」
安莉莉嬌笑著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把頭更深地埋進他懷裡。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我的手腳仍然不受控制地發麻,滿心的酸澀都要溢出來了。
我在家備孕半年,無聊得很,想讓他陪我出去走走,他只會用沒空來推辭。
如今他放了全公司的人,連技術部門都難得沒有加班,只為了哄安莉莉。
我掏出手機,神經質地給他打去一個又一個電話,全都被掛掉了。
最後一通電話,顧霖的手指懸停在接聽鍵許久。
安莉莉瞪著他,模樣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你今天是我的,你說過的。」
他低下頭,在她嘟起的唇上親了一下。
同時,他掛掉了我的電話。
也掛掉了我留給他體面的最後一次機會。
4
人事主管李姐面色嚴肅地站在前台,手指敲著桌面:
「安莉莉,我跟你強調過多少次!上班時間禁止做與工作無關的事情!你把公司當你家書房了?客戶進來看到像什麼樣子!」
安莉莉低著頭,眼圈泛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李姐,我……我就是偶爾記錄一下生活,沒耽誤工作。」
李姐顯然氣得不輕:
「公司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新老闆剛剛上任,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交代?這個月績效全部扣光!還有下次,直接辭退!」
「吵什麼?」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兀介入。
眾人循聲望去,穿著外賣服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口。
空氣凝滯了一瞬。
隨即,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聲從圍觀同事中傳來。
「送外賣的走錯地方了吧?」
「噗,這年頭送外賣的也敢管閒事了?」
「莉莉,這不會就是你天天念叨的那個騎士吧,敢情是外賣騎士啊?」
安莉莉的臉瞬間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巴掌,窘迫得無地自容。
她眼淚直掉:「誰讓你這樣來的!」
李姐也皺起了眉。
「你是送餐的?放前台就行了,這裡在處理正事,請你離開。」
顧霖像是沒聽到那些嘲諷和驅趕,取掉帽子,摘下口罩。
當他的臉完全暴露在燈光下時,所有議論都戛然而止。
剛才還在嘲諷的幾個員工,瞬間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顧總?!」
顧霖沒理會眾人的反應,走到一臉驚喜的安莉莉身邊,把她護在懷中。
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臉色慘白的人事主管。
「我的人,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了?」
聲音不高,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
「顧總,誤會,這絕對是誤會!」
李姐語無倫次,腰都不自覺地彎了下去:「我不知道,不知道安小姐是您……」
「現在知道了?」
顧霖打斷她:「我看你們公司的管理水平,很有問題,欺負底層員工倒是一把好手。」
我跟助理使了個眼色,她立馬心領神會。
「安莉莉小姐。」
助理徑直走到前台,將一張紙遞到還沒從得意中回過神的安莉莉眼前。
「你在任職期間多次嚴重違反公司規定,並在公共平台發布有損公司形象的內容。現在正式通知你,你被解僱了。」
「這是解僱通知書,請你簽個字。」
安莉莉瞬間露出驚惶失措的表情。
「怎麼辦阿霖!」
顧霖猛地一把奪過那張通知書,看都沒看就狠狠揉成一團,砸在地上!
「放肆!誰給你們的狗膽!你們老闆是瞎了眼不認識我了嗎?」
他徹底暴怒,額角青筋暴起,指著我的助理咆哮:
「你們老闆呢!讓他立刻滾出來見我!今天不給我個交代,我立刻終止所有合作!我要讓你們這破公司明天就關門!」
我呷了一口茶,推開辦公室的門。
踩著高跟鞋步步走近。
人群往兩邊散開,給我讓道。
我從容地笑了笑:「你說要我滾出來?」
5
顧霖在看清我的瞬間,臉上血色全無。
他下意識地鬆開了牽著安莉莉的手。
安莉莉不滿地朝他瞪了一眼。
「老婆……」
在聽到這個稱呼後,她還以為是在叫她,立馬喜上眉梢,往顧霖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她緊緊抱住顧霖的胳膊,示威似的看向我。
然而,她很快發現氣氛不對。
整個辦公區一片死寂。
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住,下意識地晃了晃顧霖的胳膊:
「阿霖?他們怎麼都那樣看著我們?」
顧霖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竟讓她直接撞在了前台桌角上,發出一聲痛呼。
他死死地盯著我,汗水從他的額角滑落。
「蘇蔓,你聽我解釋……」
「顧總。」
我平靜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的外賣,是不是送錯地方了?」
「還是說。」
「你習慣穿著這身衣服,給客戶提供特殊服務?」
安莉莉終於徹底明白了過來。
她漲紅著臉,急忙解釋:「您誤會了,我是顧總的遠房表妹,沒有別的關係!」
顧霖回過神,咳嗽了一聲:
「蘇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就算你是老闆,開除員工也要有個正當理由啊,你看人小姑娘都告狀到我這裡來了!」
我嘲諷地勾起唇角。
「表妹?」
「表妹會這樣親你?你不會以為我瞎了吧?」
「正當理由?」
「顧總覺得,利用上班時間,編寫泄露合作方高管的隱私細節的小說,甚至包括一些令人作嘔的床笫之間的臆想。」
「這個理由,夠不夠正當?」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員工的眼睛都瞪大了,目光在顧霖,安莉莉和我之間來回掃視。
顧霖的臉瞬間慘白。
我拿出手機悠悠翻了幾頁,視線落回安莉莉臉上:
「需要我在這裡,念幾段安小姐的大作,給大家鑑賞一下嗎?」
安莉莉「啊」地尖叫一聲,雙手捂住通紅的臉,蹲了下去。
「比如,專屬騎士是怎麼穿著外賣服跟剛畢業的大學生玩情趣 play 的?」
吃瓜群眾手機閃光燈閃個不停,議論聲越來越大,顧霖勃然大怒。
「關掉!全部關掉!不然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然後一臉痛心地看著我:「你是故意的,早就布好局了等我跳是不是?」
「蘇蔓,我真沒想到你的心機竟然這樣重。」
三言兩語,我反倒成了那個犯錯的人。
我看著自己深愛多年的男人這副嘴臉,只覺得無盡的悲哀湧上心頭。
我為了這樣一個東西,爸爸的公司不要,甘願在家做家庭主婦。
心底最後一絲對這個男人的留戀,也徹底湮滅了。
「你既然有膽子做這些對不起我的事,難道還怕被發現嗎?」
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顧霖,這條路可不是我逼你走的。」
我深吸一口氣:
「剛把你提拔上來的時候,為了顧你的面子,我陪著你應酬,哪天不是喝酒喝到凌晨?你說不出口的話我幫你說,你拉不下的臉我替你拉,出事了鍋我背。」
「你知道我爸的戒尺打在背後有多痛嗎?」
「我用盡心血換來你今天的風光,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是我瞎了眼,心甘情願為了當年那個說愛我的顧霖付出一切,但現在。」
我看向他,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你不配了。」
我從閨蜜手中接過厚厚的文件袋,將他那些見不得光的財務流水,劈頭蓋臉摔在他臉上!
紙張紛紛揚揚落下,顧霖的臉色瞬間鐵青,嘴唇哆嗦。
「顧霖,你只有一個選擇,簽字離婚。」
我拿出那份早已擬好的離婚協議,語氣不容置疑:
「因為在來這兒之前,我已經和所有董事通過氣,全票通過,罷免你 CEO 的職務。」
「蘇蔓……」
他聲音發顫。
「簽字。」
我懶得再多費口舌,只有冰冷的兩個字。
顧霖眼神一暗,猛地轉身,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揚起手啪的一巴掌扇在剛剛站起身的安莉莉臉上!
6
直接將安莉莉打得重新摔倒在地,髮髻散亂,臉頰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印。
她徹底被打懵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顧霖,眼淚都忘了流。
整個辦公區鴉雀無聲。
顧霖卻看都沒看她一眼,撲通一聲,竟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
「蔓蔓!老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都是她!都是這個賤人勾引我的!是她不知廉恥!是她一直纏著我!我只是一時糊塗,我鬼迷心竅了啊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