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回國那天,是我跟宋遇白七周年結婚紀念⽇。
聽⻅他美艷秘書接電話的聲音,我並沒有生⽓。
看見我和謝堯吃飯,宋遇⽩的臉⾊卻異常難看。
「回國怎麼不通知我這個好兄弟。」宋遇白上前摟住我,宣告主權。
謝堯嗤笑:「兄弟?姓宋的,你是不是忘了。
你當初是怎麼把蘇芷從我這撬⾛的?」
宋遇白眼眸森然,看⻅我空空如也的⼿指時卻怔住了。
「你的婚戒呢?」
1.
七月五號,是我跟宋遇白的七周年結婚紀念日。
我是個怕麻煩的⼈,覺得每年的節⽇太多,不如跟七夕一起過。
但宋遇⽩很注重儀式感,非要把這些分開。
「宋太太,你能不能浪漫點。」宋遇⽩抱怨道。
「結婚這麼重要的⽇⼦,當然要重視了。」
宋遇⽩眼神熾熱,⾥面充斥著對我的愛意。
他有著⼀張很英俊的臉,這種甜言蜜語從他嘴裡說出來總是很難讓人抗衡。
盛星集團的員工都知道,宋總年輕有為,⻓相俊美,處事雷厲⻛⾏。
卻英年早婚。
他很愛他的太太,還有個聰明伶俐的兒子。
我們的生活一直很幸福美滿。
所有人都羨慕我,說我嫁給了宋遇白,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至少在外人看來,我們的幸福美滿,沒有一絲縫隙。
直到,我收到了一條信息。
【我回國了。】
2.
螢幕上只有幾個字,卻讓我愣神了很久。
我聞見廚房裡傳來的糊味才回神。
發消息的人是謝堯。
他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是青梅竹馬,我結婚那年他出國了。
婚禮他沒參加。
七年里,他一次也沒回來過。
我輕輕嘆了口氣,指尖划過螢幕上「謝堯」兩個字,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
微信提示音突然響起,是兒子宋辰發來的消息:「媽媽,我去奶奶家玩啦。」
後面還跟著一個貓貓頭的表情包。
我緊繃的心弦瞬間軟了下來,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
宋辰今年六歲,眉眼間像極了宋遇白。
我快速回復他:「好,記得聽奶奶的話。」
「媽媽,你跟爸爸要努力,我想要個妹妹哦。」
我啞然失笑。
婆婆今天把宋辰接走,是特意為了給我和宋遇白製造二人空間。
她話里話外催了很多次,說我和宋遇白該要二胎了。
我想了想,覺得該把謝堯回國的事情跟宋遇白說一下。
畢竟謝堯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不管當年發生過怎樣的事情,都過去了。
我撥出宋遇白的號碼。
他沒接。
一連打了兩個。
第三個的時候,「嘟嘟」的忙音響了兩聲。
就在我以為又要無人接聽時,電話突然被接起。
可傳來的卻不是宋遇白熟悉的低沉嗓音,而是一個嬌柔婉轉的女聲。
「您好。」
是宋遇白的秘書,林依。
上次公司年會,我見過她一次,穿著緊身的紅色禮服,妝容精緻,美艷大方。
她看向宋遇白的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仰慕。
我沒當回事,宋遇白身邊總是圍繞著這麼多人。
「我找宋遇白。」
「哦,是太太啊。」林依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宋總他……現在正在忙呢,您要是有什麼事,我幫您轉達吧。」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嘩啦」的水聲。
水聲透過聽筒傳過來,混著林依若有若無的呼吸聲,格外刺耳。
「沒事。」我輕聲道,「你轉告他,謝堯回來了,我去接機。」
3.
掛了電話的瞬間,我沒有預想中的崩潰。
只是後背抵著玄關櫃,輕輕嘆了口氣。
宋遇白出軌了。
我並不是剛知道。
只是這次,太明顯了。
閨蜜安曉是唯一知道我這段婚姻里不堪一面的人。
我給她打了電話。
「芷芷,今天的紀念日怎麼樣了,宋遇白準備了什麼驚喜?」
「他沒接我電話,應該在洗澡吧。」我語氣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是林依接的。」
蘇曉語氣嘲諷:「還是那個女人啊,嘖。宋狗的品味越來越差了。」
「謝堯回來了。」我想讓安曉幫我拿個主意。
「我靠!!!」安曉的尖叫聲差點震破我的耳膜,「真的假的?!!」
「真的。」謝堯沒必要騙我。
「太好了,謝堯回來了正好,這是老天爺給你的機會。」安曉比我還激動,「去機場,別再管宋遇白那個渣男了!辰辰都這麼大了,你該考慮下自己了。」
安曉的話像一把錘子,敲碎了我最後一點猶豫。
我看了眼客廳里擺著的全家福。
照片上的宋辰笑得天真爛漫。
我深吸一口氣:「好,我去機場。」
「這才對嘛,」安曉的語氣緩和下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掛了電話,我拿起車鑰匙,快步走向車庫。
車窗外的夜景飛速倒退,那些年的過往也一點點浮現。
「蘇芷,你以後不許開車,太危險了。」謝堯無奈地看著我,眼角帶笑。
謝堯不在的這些年,我早就學會了開車。
時間真的改變了好多人,好多事。
電話響起來,宋遇白的名字在閃爍。
我沒接。
……
宋遇白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拿起手機看到未接來電和通話記錄。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誰讓你接的?」
林依愣了愣:「宋總,電話響了好久,我以為有急事……」
宋遇白冷笑:「誰給你的膽子?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他心裡清楚,像林依這種女人實在太多了。
本來以為林依學歷高,是個聽話的,沒想到也會幹出這種蠢事。
林依被他的氣勢壓得渾身發顫:「我……我只是想幫您轉達,太太她很著急的樣子……」
「轉達?」宋遇白突然抬手,修長的手指一把掐住了林依的脖子,指腹用力收緊。
林依瞬間睜大眼睛,臉色漲得通紅。
宋遇白的力道大得驚人,眼神里翻湧著怒意:「你也配接她的電話?」
林依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掉。
「太太說什麼了?」宋遇白猛地鬆開手。
「咳咳……她說……謝堯回來了,她去接機。」
林依脫力般癱倒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的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宋遇白沒再看她一眼,拿起手機快速回撥蘇芷的電話。
聽筒里卻傳來忙音。
他皺緊眉頭,又撥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他的怒意,此刻全變成了慌亂。
謝堯回來了,蘇芷去接機了。
那可是他曾經最好的兄弟,謝堯。
4.
機場裡的人並不多。
我往貴賓通道走去。
百無聊賴之時,我拿出手機點開謝堯的頭像。
他的朋友圈沒有發任何動態。
背景是一張雪山的照片。
突然傳來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蘇芷?」
我猛地抬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里。
七年沒見,謝堯似乎沒什麼變化。
謝堯的五官輪廓分明,鼻樑高挺,薄唇微抿時,下頜線的弧度凌厲。
他總是喜歡穿黑色。
偏偏他也最適合黑色。
「謝……」還沒將他的名字說出口,下一瞬,整個人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里。
謝堯的擁抱帶著不容抗拒的力度,手臂緊緊箍著我的腰,將我整個人圈在他的懷裡。
他身上有淡淡的蔚藍香水味道。
我有些恍惚。
這個香水是我喜歡的味道,也是當年我送給他的。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下意識地抬手抵在他的胸口,想要推開他。
指尖碰到他溫熱的皮膚,隔著薄薄的衣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有力的跳動。
「謝堯,別這樣。」我張了張嘴,聲音有些發緊。
他緩緩鬆開了手。
「對不起,我失態了。」他自嘲地笑笑,「我忘了,我們已經……」
「先去吃飯吧。」我扯出一抹笑。
我帶他去停車場。
「你會開車了?」謝堯微怔。
我熟練地開門發動汽車。
「嗯,我經常開車去接辰辰放學的。」
想到兒子,我的心情也不由得輕鬆了些。
但謝堯卻開始變得沉默。
我沒再說話。
畢竟我們之間,以前都是我在找話題。
七年過去,我已經不再是那個遇到事情後第一時間就找謝堯的蘇芷了。
他只是我的竹馬,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哥哥。
不經意瞥到謝堯手腕上的紅繩。
我的嘴唇動了動:「都這麼舊了,怎麼還不扔掉。」
那條紅繩是我花了一星期才編好的。
用的是同心結。
「我念舊。」謝堯定定地看我。
我只是淡淡「哦」了一聲,沒有接話。
「快到了,那家餐廳的私房菜口碑不錯,我提前訂了靠窗的位置。」
謝堯看著我熟練地跟餐廳服務員確認預約信息,看著我自然地接過菜單。
他有些恍惚。
我選的都是些不辣不膩的菜。
「芷芷,你不是最愛吃辣嗎?」謝堯淡淡開口。
我拿著菜單的手頓了頓。
剛才點的菜都是宋遇白和宋辰喜歡的口味。
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迎合他們的喜好來安排飲食。
當年那個會拉著謝堯非要吃變態辣火鍋的蘇芷,好像真的被這七年的婚姻磨成了另一個人。
「你變了很多。」菜上桌時,謝堯突然開口,筷子停在半空,「以前你點菜永遠只挑自己愛吃的,現在卻……」
5.
「人總是會變的。」我打斷他,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里,語氣平靜。
謝堯看著我,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宋遇白對你好嗎?」
我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宋遇白對我好嗎?
我的衣帽間裡掛滿的最新款奢牌服飾。
首飾盒裡放的是琳琅滿目的珠寶。
今天出門戴的手鍊都是梵克雅寶的經典款。
住的是帶花園泳池的獨棟別墅。
我可以隨便刷宋遇白的副卡。
宋遇白長得英俊,每一個節日他都不曾忘記。
我們的夫妻生活也很和諧,他體力很好。
圈子裡的太太們都羨慕我,說我嫁得好,說宋遇白把我寵成了公主。
可我的腦海里依舊閃過的是林依接電話時的嬌柔聲音。
還有浴室里的水聲。
菜上的醬汁不小心濺了出來。
謝堯立即用紙巾幫我擦了擦。
我抬頭時,正好對上謝堯的目光。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走神,卻沒有催促,只是安靜地等著我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
「謝謝。」我避開他的眼神。
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青菜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語氣儘量保持平穩:「挺好的。」
「芷芷,你知道嗎,你根本就不擅長撒謊。」
我微微蹙起眉心。
「能不能好好吃飯。」
謝堯一句話,總能牽動我的情緒。
我抬眸看向他:「我沒有撒謊。」
「你有。」他看著我,眼神裡帶著熟悉的瞭然,「你撒謊的時候,會下意識揪自己的衣角。」
他指了指我握著茶杯、指尖不停摩挲杯沿的手,「小時候,每次你調皮讓我幫你頂鍋,總會忍不住揪自己的衣角。」
我的手猛地一頓,下意識地鬆開了衣角。
低下頭,身上的裙子確實已經被我抓皺了。
我心裡泛起一絲慌亂,卻強裝鎮定:「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現在不一樣了。」
抬手露出自己的鑲鑽手錶,我的語氣裡帶著刻意的炫耀:「我身上的裙子,是最新款的香奈兒。這個手錶,只有限量款,可以買一輛車。」
又拿起桌上的愛馬仕手包晃了晃:「我現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不用上班,不用操心生活,這樣的日子,難道不好嗎?」
謝堯沒有看那些東西,只是定定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瞭然與沉重:「這些都是宋遇白給你的,不是你自己想要的。」
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嚴肅起來:「如果他真的對你好,剛才在機場,你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
6.
謝堯真的太聰明了。
我崇拜他的聰明,也討厭他的聰明。
他知道我的小心思,卻從不主動戳破。
「我接不接電話,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抬起下巴,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怒意,「謝堯,我們已經七年沒見了,你根本不了解我現在的生活,別在這裡指手畫腳!」
他卻笑了。
「這才像你啊。」謝堯的眼裡突然迸發出光芒,「你本來就是一隻牙尖嘴利的小貓,不是什麼被圈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我了解你。」謝堯往前傾了傾身體,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你把手機開了靜音,上面的來電顯示已經有十幾個了。」
「我們聊了這麼久,你根本就沒提起過宋遇白。」
「你不敢看著我的眼睛,你在怕什麼?怕我看穿你過得並不開心?」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火氣。
「謝堯,你真是多管閒事。我現在是宋太太,我的生活怎麼樣,輪不到你來評判。」
「多管閒事?」謝堯的眼神暗了暗,語氣裡帶著一絲受傷,「芷芷,我只是擔心你。當年要不是……」
「當年的事別提了。」我打斷他,舀起一碗湯,「湯要涼了。」
我恢復了自若的神態,又變成了那個無懈可擊的宋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