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正單膝跪地,深情款款地給她套上從我這拿回去的鑽戒:
「曲婷,這些年來,我像個瞎子一樣,一次次愚蠢地錯過了始終站在身後的你。直到昨天,我才在一片狼藉中看清自己的內心。」
「所以,曲婷,你願意……在明天,就成為我的妻子嗎?」
曲婷感動得熱淚盈眶:「周沉!這句話我等了十二年!我願意!我願意!」
彈幕瞬間被『真愛無敵』、『比前任強一萬倍』的歡呼刷屏。
周沉趁熱打鐵:「快打電話告訴爸媽,明天直接來咱們婚禮!」
曲婷激動得語無倫次,立刻撥通電話。
然而聽著聽著,她表情一僵,捂住話筒小聲問:「阿沉,我媽問……你準備給多少彩禮?」
周沉眉頭瞬間擰緊:「彩禮?你不是一直說真愛不談彩禮,那套是封建陋習嗎?」
6
曲婷臉色驟變,聲音陡然尖利:
「你給那個賤人 66 萬,輪到我就一分不想出?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值錢?!」
周沉試圖安撫:「好好好,彩禮可以談!那你家準備出多少嫁妝?」
曲婷愣了一下:「該有的都有啊,被子、家電肯定體面!」
周沉尷尬了一瞬,隨即解釋道:
「我給李夢 66 萬彩禮,是因為她家不僅回了 388 萬嫁妝,還陪嫁了一套四百平的江景房!你這邊最起碼也得陪嫁一輛像樣的車吧?」
曲婷徹底懵了:
「等等……你說什麼?昨天我們睡過的江景房,是李夢的?」
彈幕瞬間停滯了幾秒,隨後鋪天蓋地襲來!
【臥槽,什麼情況?這女人是小三嗎?】
【只有我反應過來嗎?前女友家倒貼 388 萬嫁妝,這男的居然還舉報人家收高額彩禮?】
【樓上的,你沒說全!還有一套江景房,光那套房就值千萬了吧!】
【真是活久見!捧著金碗要飯,好日子你是一天也過不明白啊!姐姐還缺人嗎?我器大活好!】
周沉看到彈幕後徹底慌了,反手鎖死螢幕。
可這種驚天大瓜,圍觀網友怎麼可能放過?
同一時間,無數錄屏和二次直播瞬間開啟。
推送再次精準地發到我手機上。
剛好銜接後續。
曲婷追問道:
「那你家準備的婚房在哪兒?」
周沉眼神閃躲:
「我爸媽是想培養我獨立自主的能力,讓我先靠自己奮鬥,將來我肯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曲婷緩緩摘下了戒指,放在了桌上: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沒房、沒車,連彩禮都是看我家能回多少嫁妝才臨時談的?」
周沉眼看周圍的人逐漸變多,有點下不來台:
「婷婷,這事我們出去說,別在這讓人看笑話!」
曲婷狠狠甩開他的手:
「周沉!你一無所有還是個軟飯硬吃的巨嬰,誰給你的臉在這跟我畫大餅?你腦子沒病吧!」
周沉愣了片刻後,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就只是圖我的錢?!」
同樣的話,他竟原封不動地甩給了那個曾拚命維護的好兄弟。
曲婷可沒我當初的好脾氣,她當場嗤笑出聲,拿起戒指舉到眼前:
「圖你的錢?周沉,你睜開狗眼看看!」
「這戒指指圈緊得我根本套不上,款式舊得發黃,一看就是李夢退下來的二手貨吧?你連個新戒指都捨不得給我買,連酒店都是蹭之前訂好的場地,一分錢都不想多花。」
「我圖你的錢?你渾身上下哪值得我圖?我是圖你滿口謊話?還是圖你軟飯硬吃?還是圖你這副窮酸還要裝闊的噁心樣子?」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驟然響起。
全場的人都懵了。
7
直播信號在此刻徹底中斷。
我看著黑掉的螢幕,只能嘲諷地搖了搖頭,再無半點波瀾。
當晚,周沉竟又回到了新房門口,發瘋似的猛砸房門。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經踏上了飛往國外的航班。
目的地是馬爾地夫。
他徒勞地敲了許久後,又固執地認為我肯定躲回了父母家。
竟轉而跑去我家門口,撲通一聲直接跪下了。
他開始了漫長的懺悔表演:
不停地磕頭、道歉,甚至狠狠地自扇耳光。
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格外清晰。
他一遍遍地哀求,希望我明天還能出席婚禮。
我爸媽打開門,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
「周沉,你憑什麼會覺得,我們還會把女兒嫁給你這種毫無底線的畜生?」
周沉見苦肉計無效,竟當場掏出刀子,作勢要劃向自己的手腕!
我父母絲毫沒有慌亂,直接後退一步,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防盜門,毫不猶豫地拿起電話報警:
「喂,110 嗎?這裡有人鬧事,還試圖用自殘威脅我們,請你們馬上過來處理。」
第二天,婚禮果然徹底開了天窗。
周沉自信地以為我和曲婷總有一個會妥協,竟壓根沒通知任何親友婚禮取消。
直到男方親友全部到場,才發現婚禮現場根本沒有新娘,只剩他一人面對滿堂賓客大眼瞪小眼。
本以為這場鬧劇終於收場,沒想到曲婷此時竟查出懷孕了!
她只得厚著臉皮找上門,逼周沉負責。
按理說,處理方式很簡單,將孩子流掉即可。
同事私下替我打聽到關鍵消息:
因曲婷過往流產次數太多,若這一胎再不要,她將永久失去做母親的機會。
因此一個月後,二人只得低調地舉辦了一場無比寒酸的婚禮。
因之前預訂的酒店、婚慶等費用均因周沉自身原因無法退回,周母一邊付著這筆冤枉錢,一邊指著曲婷的鼻子尖聲咒罵:
「你就是個上不了台面的賤命!有福都享不了,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我一直不解周母為何對親生兒子也如此刻薄,直到圈內好友點破真相:
原來周沉並非她親生,而是周父前妻所生。
她自己後來生的那個小兒子,才是她真正的心頭肉,從小要什麼給什麼,資源人脈盡數傾斜。
我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當初在國外讀書時,他明明家境優渥,卻還要拚命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
也怪不得談婚論嫁時,那 66 萬彩禮他父母要求籤下白紙黑字的借款協議,逼他婚後分期償還。
他看似風光,實則早在那個家裡活成了外人,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而他對我所有的算計和搖擺,並沒有讓他改變自己的處境。
就在二人剛完成那場憋屈的婚禮後,我結束了兩個月的旅行歸來。
恰逢曲婷來醫院做產檢,她竟特意掛了我的專家號,顯然是來者不善。
8
一進診室,她便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輕撫著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語氣里滿是炫耀:
「江醫生,真是麻煩你了,哎,自從有了這個孩子,周沉天天變著法兒給我做好吃的,連洗腳水都端到床邊,推都推不掉,真是煩死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的檢查報告,子宮壁薄得像一張浸了水的紙,情況遠比想像中更糟。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氣平靜卻篤定:「以你子宮目前的狀態,這個孩子,恐怕很難保住。」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猛地拍桌而起:
「你他媽敢咒我?你就是因為嫉妒所以故意嚇唬我!我要投訴你!讓你連醫生都當不成!」
我輕輕勾了勾唇,剛想開口——
診室門被猛地推開,周沉聞聲沖了進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吵起來了?」
僅僅一個月未見,周沉竟憔悴得像是老了十歲,眼窩深陷,早已不見當初的意氣風發。
他抬頭看見我,眼神明顯一怔,下意識脫口而出:「夢夢?你……你回來了?」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曲婷的怒火,她反手就狠狠扇了周沉一耳光:
「夢夢夢夢!夢你媽啊!你看清楚!我才是你老婆!你那什麼眼神,魂都被勾走了吧?沒出息的下賤胚子!」
周沉捂著臉,眉頭緊鎖,咬著牙低吼:
「曲婷!你到底在發什麼瘋?這麼多人能不能別在外面丟人?」
「我丟人?你看她那副騷狐狸樣就把持不住是不是?後悔沒跪著求她回來了?可惜啊!人家料到你就一窮鬼,壓根看不上你!」
她越罵越激動,言辭污穢不堪,因情緒過於激動,她突然捂住肚子,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上!
她穿著淺色的裙子,鮮紅的血水迅速從身下滲出,順著大腿汩汩流下,觸目驚心。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曲婷顫抖地抬起手,用盡最後力氣指著我,聲音悽厲:
「李夢……你害我!你等著!我要告你!告到你身敗名裂!」
9
我也是萬萬沒想到, 有朝一日竟還會和這對爛人對簿公堂。
有時候晦氣找上門, 真是躲都躲不掉。
她聲淚俱下地指控我危言聳聽,僅憑一張報告就詛咒她孩子不保, 還汙衊我與她丈夫眉來眼去,故意刺激她導致流產。
而周沉就坐在她旁邊,自始至終低著頭,一句澄清和解釋都沒有。
我看著他這副窩囊的樣子, 只覺得嘲諷又可悲。
當初我怎麼會愛上如此懦弱不堪、是非不分的男人?
我平靜地請求發言。
在法官允許後,我光明正大地出示了院方為我準備的完整資料。
為了維護醫院聲譽並證明我的專業判斷。
院方依法調取了曲婷在我們醫院的全部就診記錄。
記錄顯示,她的流產史多達十五次, 而陪同簽字人的名字五花八門,幾乎次次不同。
更諷刺的是, 記錄上與患者關係一欄,出現了多個我們都熟悉的、曾被周沉稱為好兄弟的名字。
當我把這些記錄推到周沉面前時,他的臉色從鐵青變為慘白。
他死死盯著其中幾個簽名,每一個名字都像一記耳光抽在他臉上。
他猛地轉向曲婷:
「他……他們都跟你有過一腿?」
曲婷慌張地伸出手,試圖安撫他:
「老公, 你先別激動, 你聽我解釋……」
「閉嘴!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爛貨!人盡可夫的公交車!原來你他媽教過的兄弟不止我一個?老子竟然撿了這麼多人的破鞋!還想讓我替你養不知道誰的野種?」
曲婷瞬間慌了神, 再次撲上去想拉他的手:
「周沉你聽我解釋!那都是遇見你之前的事了!我們還年輕, 以後還會再有孩子的……」
「孩子?跟你這種賤貨?」
周沉徹底失控,不等她說完, 竟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拳頭狠狠砸在了曲婷臉上!
本以為這場鬧劇會以離婚收場。
但曲婷死活不肯點頭,因為她早已將那十萬塊彩禮盡數交給父母揮霍一空,一分錢都拿不回來。
周沉對她的死皮賴臉也無可奈何。
從此, 他徹底意志消沉,終日渾渾噩噩, 活得像個被抽空了魂的影子。
他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
心照不宣地議論著他究竟接盤了一個怎樣的公交車。
他曾苦心經營的體面和人際關係,一夜之間土崩瓦解。
而我和他們, 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終於, 在某天深夜, 急診室傳來一陣急促的喧囂。
一位八卦的同事第二天一早便迫不及待地湊過來:
「江醫生,你聽說了嗎?就你那八爪魚前男友出大事了!」
我這才得知,周沉和曲婷因長期怨懟,昨夜再次爆發激烈爭吵, 竟至大打出手。
混亂中,曲婷被推搡倒地,腹部重重撞上桌角,導致子宮破裂,大出血休克。
可因為他們租住在偏僻的城中村, 發現得太遲,送醫不及。
最終, 曲婷被迫進行了全子宮切除手術。
而周沉,則因故意傷害致人重傷, 被當場刑拘, 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曾經那場他們費盡心機、從我這裡搶奪去的婚姻。
最終以這樣慘烈而荒誕的方式,徹底化為了一片無法收場的廢墟。
我聽完, 只是平靜地抿了一口咖啡,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
原來老天爺,從來都是最公正的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