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系列6：異聞：火星遺蹟完整後續

「救命救命啊！」

「怪物來了，快……快逃！」

「啊啊啊啊啊！！」

各種悽厲慘叫，交織不息。

硝煙四起，漫天的火光，瀰漫在整片空間。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望著這一切，「這個夢，我從沒夢到過……」

血腥夾雜著土腥，湧入鼻腔。

我這才看清，周圍砌的土牆之中，立著一尊尊兵馬俑。

這裡是……秦始皇陵？！

夢中的我，一如既往，不受我意志控制。

只見「我」抓住一個人，連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福大人呢？」

那人慌不擇路，幾乎失去理智。

「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對方才清醒過來，驚恐道：

「徐……徐祿大人，出大事了！」

原來在夢裡，我叫徐祿。

聞言，「我」沉聲開口：「長話短說。」

「怪物，皇陵里出現了怪物。」說到這，那人目中恐懼難以掩飾，「最裡面那些匠人，估計都沒了！」

「我」又問：「徐福大人不是在此處……煉製長生丹嗎？他怎麼樣了？」

那人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道：

「屬下不知，怪物好像就是從煉丹之地……跑出來的。」

「徐福大人他恐怕……」

話音未落，這人雙目圓睜，眼神瞬間渙散了。

噗嗤——！

血肉摩擦聲，自下方傳來。

「我」低頭望去，身前之人胸口血淋淋一片。

一顆骨骼增生的頭顱，從中鑽了出來！

「嘻嘻嘻嘻嘻……」

瘮人的笑聲，令人頭皮發麻，「我」一腳將屍體踹開，這才看到這顆頭顱的主人。

是一個身軀像蛇一般柔軟，在地面游曳的……人！

準確地說，是怪物。

它的四肢都沒有了，脖子頎長，身軀纖細，那顆古怪的頭顱，就這麼耷拉在最前面！

滋啦！

「我」拔出腰間長劍，身手非凡。

幾個閃身間，便將眼前的怪物，斬成數截。

隨後一路奔襲，直衝皇陵最深處。

路途中，各種變異的「人」出現在眼前，完全突破了我的認知！

有的長了兩個腦袋，有的背上長出三隻手，有的腦袋裂開探出長舌，更有的渾身如爛泥蠕動……

即使「我」實力不錯，穿越到皇陵深處，也費了不少功夫。

終於，「我」在一個藥香瀰漫了竹亭前，停了下來。

「師父，你怎麼樣了？」

竹亭四面蓋著黑布，裹得嚴嚴實實，徐福的聲音，從中擠了出來：

「祿兒，所有的結局都已註定，終歸塵埃。」

轟鳴聲中，「我」急道：

「師父趕緊走吧，出去再說！」

「我走不了了。」徐福嗓音幽幽：「命數盡矣。」

風吹動黑布，裡面的景象露出一角，嚇得「我」踉蹌後退，忍不住驚呼：

「師父你……你怎麼……」

10

徐福，早已不成人樣。

一坨球形的肉質物，主體呈蒼灰色，布滿了跳動縱橫的血管，褶皺密密麻麻堆積——

赫然是一個巨型大腦！

「不要怕，我還是我。」

「師父連你也……」看著眼前的徐福，「我」神情焦急：「是煉丹出了岔子嗎？還是那天外太歲……」

徐福的聲音，再次從巨型大腦中傳出：

「過去之事，無需追究，一切都不重要了。」

說道此處，他聲音頓了頓：

「我接下來的話，請你記住，一定要傳於後世子孫萬代。」

「我」表情嚴肅，鄭重點頭。

徐福褶皺的大腦皮層顫動，發出警告：

「永遠不要前往熒惑，最好別離開地球，不然人類難逃滅世之災！」

這和大伯那支宇航小隊，傳遞迴的信息類似。

再者，秦朝就已經知道地球的概念了？

我心中疑雲瀰漫，這夢中叫徐祿的「我」，同樣也有疑問，道：

「師父，為什麼？到底出什麼事了？」

「這是我推演千萬遍的結果。」化作巨型大腦的徐福，諱莫如深，「你不宜知道太多，照做便是。」

還沒等「我」再次發問。

徐福驟然膨脹，在我面前爆炸了。

「我」的身子被掀飛出去，重重砸倒在地，渾身骨頭不知碎了多少。

昏沉意識中，一襲玄鳥墨袍的始皇帝，闖入視線，帝語威嚴：

「你得活著，別忘了與朕的賭約。」

「我」艱難開口：「徐福說，永遠不要前往熒惑……」

始皇帝皺了皺眉，官兵立馬上前，將我抬了下去。

而此刻，作為意識的我，唯一的想法是：

【賭約？什麼賭約？】

……

「徐崇！徐崇？發什麼呆呢！」

低吼傳入耳朵，嚇得我渾身一激靈。

周城和吳蕾神情關切地看著我，後者道：「喊了好幾分鐘，你都沒反應，怎麼回事？」

我眨了眨眼睛，確認他們不是俑人後，尷尬地搖頭，

「沒事，剛走神了。」

二人確定我無礙，這才回到自己的崗位。

我整理思緒，回憶起剛才的片段，這「夢」讓人十分難受。

就好比找到一個喜愛的電視劇，剛看了第一集，結果下一次看，突然跳到了第十集。

中間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

事到如今，對於這個「夢」，我已經信了七八成。

那些片段，估計是徐祿的「人生走馬燈」。

但眼下，不是思索這個的時候。

我更關注的，是什麼事或物，讓大伯他們和徐福，都嚴厲警告——

不要前往火星。

還有就是，徐祿和秦始皇賭約了什麼？

我有種預感，或許和那枚青銅片有關。

這時，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導致飛船內異常顛簸。

我這才看到，虛擬投影上，出現了提示：

【飛船已到達火星，安全著陸。】

11

「到火星了，準備下飛船。」

周城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

我有些恍惚，看著窗外的景象，問道：「這是哪裡？」

「奧林匹斯山東麓山腳。」吳蕾回話了，「上一次登陸的同事們，在這裡建立了臨時基地，我們可以二次利用。」

我晃了晃腦袋，不知是剛治療完，還是因為「夢」的緣故。

頭有些刺痛，昏昏沉沉的。

倒是周城與吳蕾二人，不愧是出身專業。

有條不紊地離開飛船，接管臨時基地，並且將缺乏的物資，一一補足。

做以上這些事，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

忙碌過後，我們在有氧艙室內，享受著太空餐食。

我大快朵頤飽餐一頓，才發現周城兩人滴水未進。

只見吳蕾拿出一疊文件，向我詳細介紹基地內的結構，以及各種物品的存放位置。

至於周城，則介紹了周圍環境，以及應急措施。

「我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我感覺氣氛莫名嚴肅，便打趣道：「這怎麼像交代後事……」

話還沒說完，吳蕾身子一抽，軟趴趴地倒在了桌上。

周城面無表情，將吳蕾拖進了密封艙。

我被這一幕驚了，「吳蕾她怎麼了？」

「死了。」周城話語平靜，「將你安全送到火星，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們不應該活著，你在這裡就夠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

我剛想說什麼，卻被周城打斷了，「時間有限，先聽我說。」

「我死後，將我和吳蕾的屍體，鎖進密封艙，在必要時刻，是不可多得的資源。」

「水分、蛋白質……都可以分解，物盡其用。」

我心緒複雜：「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麼。」

「我們的一切，早已奉獻給了祖國與人民。」周城神情變得莊嚴，「我們的任務結束了，你的任務才剛剛開始。」

我神情肅穆，沉聲道：「請講。」

「本次登陸火星，你的任務……」周城深深看了我一眼，「只有一個！」

任務內容不多，卻字字萬鈞，砸入我腦海：

「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找到徐行之，並殺死他。」

12

我整個人，處於呆滯的狀態。

本著來找大伯，甚至是帶大伯回家的目的，如今任務卻是殺死他。

回想起父親複雜的眼神，我五味雜陳。

呆愣了半晌，我去艙室聯繫地球，發現地球指揮部，已經主動切斷了與我的聯繫。

這到底是演哪一出？！

完完全全，靠我獨自行動？

多次嘗試聯繫無果，我無奈放棄，轉而開著火星探索車，行駛在奧林匹斯山周圍。

奧林匹斯山，是一座位於火星北半球的盾狀火山。

高 27 千米，寬達 700 千米，火山口直徑則為 80 千米，不僅是火星最高的山，更是太陽系內發現的最高火山。

而祝融九號拍攝的俑人，就在火山口附近。

以現有的裝備，想要飛到奧林匹斯山頂，並且安全降落，根本行不通。

經過數個小時跋涉，我根據現有資料，找到了前一支登陸小隊，發現大量人形屍骸的地方。

看著眼前，縱橫交錯的緊密紋路，我抿了抿嘴唇：

「裂開的地縫，竟然都已經合攏了……」

一股不祥之感，在心底蔓延。

我在周圍四處尋找，試圖找到蛛絲馬跡。

可裂縫都合得嚴嚴實實的，根本就沒有進去的口子。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收穫，人形屍骸沒找到，但我找到了犧牲的太空人。

是上一次登陸小隊的三名成員之一。

他死得很慘烈，估計當時正值裂縫合攏，速度很快來不及反應，下半截身子卡在了縫裡。

整個人，自腰部截斷了。

地面上有爬行的痕跡，他的上半身，在距離下半身十多米外的地方。

究竟是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支撐著他。

我驚嘆之餘，終於發現了端倪。

屍體上半身雖然扭曲，幾乎不成人形，但右手食指，仍舊直挺，指著某個方向。

我朝著這個方向探查，發現了一個洞穴。

13

洞口不大，周圍有破壞的痕跡。

看樣子，應該是近些年，才暴露在外。

我小心地鑽了進去，向著深處探索。

洞穴里沒有想像中的黑暗，不知是什麼礦物，閃爍著火紅的光芒，照亮前路。

在平均氣溫，零下五十七攝氏度的火星。

即使在火山內部，就我目前所處的位置來說，不僅不幹燥，反而地面黏糊糊的。

存在某種未知液體，溫度極低。

哪怕我穿著特製的太空衣，依舊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忍受著這份寒冷，我不斷前行。

不久後，在前方的地面上，我隱約看到一個穿著太空衣的身影。

湊近去看，正是大伯那支登陸小隊的成員王宇。

死狀之詭異，令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見王宇緊緊抱著一具人形骸骨，扭曲的五官上，嘴巴微張，眼神殘留著極度的驚恐。

我檢查過，他太空衣各處完好，沒有絲毫損壞的痕跡。

不是外傷，也不是缺氧窒息。

這狀態……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為了弄清緣由，我讀取了王宇太空衣上的任務日誌。

任務日誌，不僅包含了個人信息，更全程記錄太空人的行動過程。

可隨著我查閱，發現這是一件剛換不久的太空衣。

原來，返回艙里的警訊，是王宇留下的，影音設備記錄的內容，就是從這開始的。

這裡的王宇，精神狀態已經不太正常了。

警訊內容，我覺得不一定真實可信。

再之後，他來到洞穴口，與我大伯一起，進入了其中。

可惜的是，進入洞穴後，影像大部分都是亂碼。

唯一清晰的，是最後一段視頻。

視頻畫面抖動，王宇應該是在拚命奔跑，傳來斷斷續續的畫外音：

「骸骨是徐行之的……他已經不是他了……」

「他變成了怪物……一定要殺死他！！」

視頻到這裡，畫面停止抖動。

王宇停下了腳步。

接著，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

可惜，攝像頭有些偏，並沒有拍攝到王宇看到的畫面。

我看著王宇抱著的屍骸，「既然已經找到了大伯的屍骨，為什麼還說要殺了他？」

還是說，有東西偽裝成了大伯？

隨著目光凝聚在屍骸上，我發現了異常。

我雖不是專業的，但依舊能看出，這具屍骸死亡有些年頭了。

至少，不是五年內死亡的。

大伯徐行之，三年前才登陸火星，怎麼可能在這之前就死了？

我疑惑之際，悚然驚覺，自己的影子上，還疊加了一個不屬於我的影子！

大伯正站在我身後，面帶微笑地看著我……

14

「大……大伯？！」

我慌忙起身，與之拉開了距離。

「小崇，你來了。」大伯咧了咧嘴角，「終於等到你了。」

眼前的男人，雖然長相和大伯相同，但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卻如潮水撲了過來。

在晝夜溫差高達一百攝氏度，氧含量僅 0.15% 的火星。

他沒有任何防護設備，就穿了件普通的體恤和長褲，卻安然無恙！

「你不是我大伯。」我手心沁出冷汗，連忙握住腰間的武器，「你是誰？」

「我就是徐行之。」大伯似早有預料，邊走邊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跟我來吧。」

我思索再三，咬牙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倒是前路越來越明亮，空氣也愈發燥熱。

許久，大伯冷不丁說道：

「小崇，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我謹慎地回答：「見到了就信，沒見到就不信。」

「神是存在的。」前方空間變得空曠，四壁繪滿了壁畫，大伯輕聲開口：「兩千多年前的秦朝，人類就與神有過接觸。」

看清壁畫的內容，我震驚了！

不僅部分內容，跟我的「夢」完全重合，更是補全了夢中缺失的部分。

始皇帝揮劍，劈開天外太歲後，從裡面爬出來一個渾身沐火，表皮光滑，沒有五官的人形生物！

後來，這個生物給予了人類，許多跨時代的力量。

徐福煉製長生丹，出岔子，導致人體異變，也是因為這些力量。

祂饋贈給人類這些，只有一個要求：

【人類永遠不能離開地球。】

我指著壁畫上，那個浴火的存在，問道：

「祂是誰？」

「火神祝融的分身。」大伯緩緩開口：「絕地天通後，顓頊命令曾孫祝融，看守天地邊界。」

絕地天通，是神話典故，意為：

天上天下，神與人各司其職，互不干涉。

火星，火神？天地邊界？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火星就是界限？」

「對了一半，所謂『絕地天通』，並不是真正的隔絕天地。」大伯眼神微眯，「而是一種地盤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