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角奇譚系列5:包小姐完整後續

2025-09-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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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他!」

我頓時呆住了。

程功第一次拍片,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也就是說,包蕊已經死了十年。

厲鬼不像人,沒有時間概念,不存在什麼時間沖淡一切這種事。

在這十年里,她每天都要一遍遍重演自己的遭遇,活在程功製造的地獄裡。

尷尬的是,這個程導,現在正是我的甲方爸爸。

我從去年到現在都沒個正經項目,今年好不容易接到他們公司的一個懸疑故事劇本,就指望這個工作養活自己了。

包蕊之所以盯上我,想必也是因為我能接觸到程功。

她現在似乎也冷靜了許多。

「對不起,我知道你生活也難,不該讓你去殺甲方。」

「不,他該死!」

我看著包蕊說:

「但讓他死很難,他找來的師父能把索命厲鬼做成陰牌反過來旺自己,絕對是個高手,是個比我厲害很多的高手。」

無論從現實層面還是法術層面,程功都是碾壓我們的存在。

9

包蕊長長吸了一口氣,把我燒給她的最後一點冥香也吸完了。

「謝謝你今天收留我,大恩大德,來世再報。」

包蕊轉身要走,我再一次攔住她。

她現在首要的事情根本不是報仇,而是活下來。

作為一個厲鬼活下來。

包蕊之前被做成陰牌里的女鬼,雖然逃出來了,但如果三天內沒有返回,就會魂飛魄散。

即使吸了我的冥香也撐不了太久。

我勸她先回到陰牌里,否則就會消失。

包蕊接連後退。

「你讓我繼續做程功的女鬼?」

「誰說你回陰牌就要給他做女鬼了?」

包蕊一愣,眼神里透出光來。

「對啊!我可以做你的女鬼,然後旺你的運勢,等有一天咱們發達了,再碾壓他!」

包蕊越說越興奮,外形都比之前清晰了一些,指著我說:

「主人,快報上你的名字來!」

我連連擺手。

「我叫金角,但不是你主人,可以做朋友。」

包蕊一愣,隨後用力抿住了嘴,但臉已開始紅了。

她在憋笑。

但失敗了。

包蕊捂著肚子笑得坐在地上,繼續捶著地笑。

「哈哈哈哈金Ṭũ̂ⁿ角……金角大王!」

我早就習慣別人拿我名字取笑了。

但今天有點不一樣,她笑我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包蕊笑完,努力又恢復成正常的樣子。

「好吧,金角,從今我就做你的女鬼了,保你人生開掛,走上事業巔峰。」

我連忙說不行。

但包蕊絲毫沒注意到我的意思,還在一個勁扯著我的手。

「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我突然一把撇開她。

「你怎麼知道我沒試過!」

包蕊也沒想到我突然這樣,頓時也愣住了,怯生生看著我。

看著她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自己剛才有些不對,又緩和了語氣說:

「對不起……總之,養鬼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包蕊看了我一會,說:

「你以前養過女鬼?」

我沒吭聲。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能遇到你,一定很幸福吧。」

「沒有,人鬼殊途,在一起總沒好事。」

看包蕊沒說話,我又說:

「做人和做鬼一樣,還是要向前看,這把遊戲受了委屈,下一把重開就是了,我會把你超度到一個好人家的。」

包蕊低著頭,默不作聲。

我說:「先不說以後的事了,還是趕緊送你回到陰牌里吧。」

女鬼和陰牌之間,可不是神仙和神龕的關係。

與其說陰牌是女鬼的家,不如說是女鬼的操控密碼。

每個巫師做的陰牌都有自己的獨特傳承,裡面涉及到很多秘密的咒語儀式,別人根本仿造不來。

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偷。

10

我和程功正在合作的是一個懸疑電影劇本,但因為合同遲遲沒下來,我擔心被白嫖,所以寫的慢,聊了半年,也只是梗概階段。

為了早點去他們公司開會,我連夜趕出一個萬字大綱發給了製片人老陳,說這個故事讓我激動,我有了很多新想法,已經迫不及待想和他說了。

老陳看過後,立刻安排,約我第二天去公司聊聊。

我一看機會來了,連忙開始準備,拿出了我珍藏多年的太乙小隱符。

這個雖然說是隱身符,但效果極為有限。

簡單說來,我一旦貼上這東西,就會成為對方的視覺盲點,只要身邊的人沒有刻意想到我,那就會對我視而不見。

可一旦想到我,那小隱符就失靈了。

每次用這個,我都是膽戰心驚。

包蕊也要跟著去,說是可以幫我指路。

去之前,我特意又給她燒了三支冥香,增加了她的鬼氣。

然後我就把包小姐附身的小卡片裝在上衣口袋裡,帶著去了。

程功的公司很闊,在產業園裡有專門一棟樓。

我和製片人約的是下午三點,但我十二點就來了。

正好是吃飯時間,大門進進出出人很多,我貼好小隱符,跟著別人進去了。

以前抓鬼的時候,也經常悄悄潛入到老宅或者廢棄大樓里。

但這回不一樣,這可是偷。

抓鬼時,最重要的就是要相信邪不勝正,相信本門法術一定能祛除邪祟,心裡不容一點懷疑,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心裡一怯,就全完了。

但偷東西就不一樣了,真要是被抓住了,我就別在影視圈裡混了。

難免心虛。

11

我躲在一棵發財樹後面等機會,遠遠看見有個人提著外賣過來。

包蕊在我口袋裡悄聲說:

「快快,這是程功的助理,跟著他。」

我跟著助理進了電梯,他果然來到了程功的辦公室,把外賣放下後就離開了。

程功正在和一個人聊事,那人正是一會約我見面的製片人老陳。

我連忙躲在沙發後面,這種時候他要是想起了,那我的符可就失靈了。

程功正把幾份劇本擺在桌上看。

「二號的開頭不錯,三號的激勵事件,還有四號的殺人設計以及五號的反轉,都還可以。」

老陳連忙說:

「那行,我馬上就讓六號把這些東西都整合起來,這小子手快,干起活來比生產隊的驢都積極,還不好意思催我們給錢。」

我心想還在想六號是哪個冤大頭,老陳又說:

「一會我跟他開會,正好把這些意見都給他。」

我心裡開始罵娘,這個程裁縫果然名不虛傳,一個項目找來一幫編劇養蠱,最後經他一潤色,成他的編劇作品了。

老陳帶著劇本離開了,我從沙發後面偷瞄了程功一眼,他脖子上確實戴著佛牌鏈,陰牌應該就在衣服裡面。

我正在想該怎麼動手,一個經紀人又來了,還帶來兩個女孩,說是給程總過目,看有沒有合適角色。

經紀人出去前,嘿嘿笑了兩聲,不忘貼心地把門關好。

這兩個女孩穿著長相都一模一樣,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自我介紹後,就像個商品一樣,站在程功面前給他看。

程功明顯對她們很有興趣,色迷迷上下打量。

我心裡立刻開始期待。

早就聽說程功私生活混亂,那最好今天就混亂一下。

因為我知道,戴陰牌都有忌諱,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時,一定會摘下來,這就是我動手的機會。

兩個姐妹花看樣子也早已熟悉了行業規則,扭著身體湊上前寒暄,說自己很想為國產影視盡一份力。

三個人慢慢扭在一起,程功脫下襯衣後,又開始脫褲子。

只要脫了褲子,下一步一定是摘佛牌。

我躲在沙發後面,像個變態一樣,眼巴巴看著他們。

包蕊在口袋裡似乎比我還急,不住地喊:

「磨磨唧唧幹什麼?你們倒是趕緊著啊!」

我和包蕊正看到要緊處時,辦公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程功接通電話聽了一會,表情嚴肅地掛斷電話,又笑著沖姐妹花說:

「不好意思,一會幾個資方要過來,我要接待一下,晚上約你們吃飯。」

說完,又提起了褲子。

我心裡急得都要喊出來。

程功他媽的是不是男人?褲子都脫了,說走就走?

你走了我怎麼辦?

12

之前聽說過一種邪術,叫美女自脫衣,可以讓一個人自己把衣服脫了。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說這法術也太流氓了吧?

現在才覺得是我膚淺了。

任何法術都有用得上的時候,是正是邪,完全看你怎麼用。

當時沒學,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包蕊輕聲說:

「準備行動!」

「哎?」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口袋裡有一陣風吹了出去。

這陣風直接吹向姐妹花。

兩個女人似乎站立不穩,站著晃了兩下,顯然是被包蕊附身了。

其中一個女人頓時變了神情,醉眼迷離走過去,整個人都貼在了程功身上。

「程導,我們可是對你崇拜已久呢,不信你看……」

另一個女人也走上來摟住了他。

「我們姐妹聯手,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不得不說,包蕊勾搭人的技能,很強。

程功嘴上還想推辭,但眼神已迫不及待了,三個人跌跌撞撞倒在沙發上。

「等一下……」

程功忍著衝動,小心翼翼把脖子上的佛牌鏈摘下來放在桌上。

三人開始在沙發上翻滾,鶯聲燕語間,短裙、黑絲、高跟鞋,接連掉在我旁邊。

這種場面我以前只在螢幕里看過,現在突然在我面前上演,可比什麼高清藍光全息 3D 都刺激。

13

我心裡咚咚跳著,低著頭慢慢往前爬,輕輕抓起桌上的佛牌,朝門口爬過去。

身後的聲音更加不可描述,他們已經開始鬥地主了,又是對又是炸還有人在叫牌。

一陣風吹回我的上衣口袋裡,包蕊已經回來了,輕聲對我喊:

「喂喂!趕緊拿手機拍啊,這可是能搞死他的爆料!」

偷東西已經夠讓我害怕的了,哪裡還有膽子偷拍?

我頭也沒回,手忙腳亂爬到門口,輕輕打開門,閃身出去了。

剛一出去,遠遠看到電梯門打開後出來一幫人,製片老陳正領著他們過來,我怕被人撞見,連忙轉身從樓梯下去了。

我順著樓梯一路小跑,走著走著腿上突然一疼,腳下站立不穩,翻滾著摔了下去。

包蕊在我口袋裡也跟著啊啊叫著。

一陣天旋地轉後,總算停下了。

腦袋、胳膊肘、膝蓋、屁股都在疼,感覺身上都要斷成好幾斷。

疼也不敢喊,就咬牙硬挺著。

「喂你沒事吧?」包蕊在口袋裡喊。

我說沒事,兩手抓著扶手站起來,腿上又是一疼,兩條腿沉甸甸的邁不動。

我低頭一看,看見腿上掛著東西。

好像是兩團模糊的血肉,但那東西一抬頭,我看清楚了——

是兩個渾身血淋淋的嬰兒,正以詭異的速度順著我的腿爬上來!

14

嬰兒的眼睛好像兩個深不見底的小洞,嘴巴張開,露出尖銳的牙齒,嘴裡還發出「桀桀桀桀」的聲音。

我兩腳一陣亂蹬,踢開了這兩個血嬰,擺出雷祖印正準備打過去——

「——不要!」

包蕊突然從口袋裡跳了出來,變作真人大小的樣子,張開雙臂攔在我面前。

因為她鬼氣虛弱,變大之後,看上去只是個半透明的虛影,聲音也小了許多。

我一愣神,兩個血嬰已經朝我撲過來,一個跳到我臉上,一個跳到我胸口,指甲好像鐵鉤一樣緊緊扎到我的皮肉里。

兩個嬰兒張開大嘴,怪叫著開始啃我。

我心裡大叫不妙。

程功的佛牌里除了有包蕊,還有這兩個小鬼!

我顧不上疼,左右手各捏著金剛拳印,朝他們推了過去。

兩個小鬼怪叫著摔了出去,掉在地上抽搐著。

包蕊撲倒在他們身邊,把他們抱了起來。

兩個小鬼被我打過後,身上鬼氣褪去了許多,變成了正常熊孩子的樣子,一邊哭一邊抱著包蕊喊:

「媽媽……媽媽……那個壞人打我!他先動的手!」

我呆住了,看著手上佛牌。

佛牌造型和一般的不太一樣,中間一個大的,兩邊還有兩個小的,組成了一個三角形,是極為罕見的三元煞陰牌。

我馬上反應過來。

當初包蕊自殺時,已經懷孕了……

她死之後變成了厲鬼,兩個未出生的孩子也成了嬰靈。

包蕊從陰牌逃離後,心智早已被嗔恨占據,又被我誤傷了一次,記憶殘缺,忘了自己還有兩個孩子。

15

兩個小鬼雖然被包蕊抱在懷裡,卻依然陰狠地看著我,嘴裡還在喊:

「壞人!偷爸爸的東西!」

包蕊驚訝地看著兩個嬰兒,連忙說:

「不,他是來救我們的!」

兩個嬰兒一起抬頭看著包蕊,表情陰狠,以詭異和神情和聲音一起開口說:

「你是個壞媽媽,背叛了爸爸!」

包蕊頓時呆住了,眼淚頓時流了下來。

「寶寶,不是的……」

兩個小孩逐漸又變成了血嬰的樣子,一起說:

「媽媽!你拋棄了我們!你不是個好媽媽!」

包蕊幾乎崩潰,已經淚流滿面。

「對不起……我……我來陪你們……」

她話還沒說完,兩個血嬰一起撲上前開始啃她。

包蕊一臉絕望,一動不動任這兩個小鬼在她身上撕咬。

我看包蕊眼看就要被兩個小鬼撕碎吞噬,連忙掏出小卡片,一把將她收了回去。

兩個小鬼見狀,又怪叫著朝我撲過來。

我從身上掏出兩枚驅ƭŭₗ鬼符,正要丟過去的時候,小卡片上傳來包蕊的聲音:

「不要!求你不要傷害他們!」

我現在還不清楚這兩個小鬼的路數,驅鬼符一出,要麼把他們打得魂飛魄散,要麼我被他們咬傷,還沒有收服他們的把握。

小鬼似乎並不怕我的驅鬼符,怪叫著想要撲過來,嘴裡還在喊:

「敢偷爸爸的東西,全都去死!」

我看著口袋裡哀求的包蕊,又看著眼前這兩個小鬼,擔心再這樣僵持下去會被程功發現,只好一咬牙,把佛牌丟了出去。

兩個小鬼看到佛牌,立刻沖了過去。

趁這功夫,我連忙從樓梯里跑了。

一路上,都聽到口袋裡的包蕊在哭,她想回到陰牌里。

可那是她的地獄。

16

狼狽回到家裡後,我掏出小卡片看。

包小姐的卡片已經被劃得面目全非,包蕊的生魂幾乎都要散了。

我連忙把她放在銅盤的聚魂陣里,拿出剩下的所有冥香,一起都點給了她。

包蕊的影像漸漸又出現在裡面,只是這次更小,下半身幾乎透明看不見,她離開陰牌的時間快有三天了。

她已經不哭了,只是坐在地上,低垂著頭不說話。

許久之後,她緩緩抬起頭看著我,臉色灰白,早已沒了之前的神色。

「金角,我不報仇了,只求你把我的兩個孩子救出來吧……」

她說話時很虛弱,但說到最後,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在吼:

「他們的人生還沒有開始,不能做鬼啊!Ṭü₊」

厲鬼的力量之所以強,靠的就是心中那股怨氣,那股不甘,那股巨大的仇恨。

但包蕊的怨氣、不甘、仇恨,現在都已沒了。

「喂!」我沖她大喊:

「別喪氣!你要恨起來!沒了恨你可就消失了!」

這真是有點可笑,前天我還在勸她要放開仇恨投胎去,現在卻在變著花樣給她拉仇恨:

「你想想程功那個王八蛋對你做的事情,對你孩子做的事情,你能饒了他,我都不能饒了他!

支棱起來啊!我很看好你!

你可是比貞子更可怕的女鬼!你還要親自手刃仇人呢!」

但已沒用了,無論我說什麼,包蕊都只是低垂著頭,整個身影都已淡了。

她被絕望打敗了。

人的情緒是有限的。

無論是仇恨還是希望。

用完了,就是用完了。

她是個女鬼,更是一個母親。

那兩個孩子就是她的軟肋。

她可以化身厲鬼去復仇,但絕對不能讓孩子也變成厲鬼。

她的眼睛裡慢慢流出血來,用低微的聲音對我說:

「求求你,救他們出來……」

我心裡很亂,一遍遍搖頭,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跟著流淚。

我恨自己當初沒有好好修煉,恨自己無能,在別人最需要自己的時候,竟然毫無用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包蕊看著我的樣子,大概也猜出了結局,沖我一悽然笑:

「沒事,人生恐怕就是這樣,但我還是謝謝你……」

包蕊的殘影越來越淡,幾乎已是一團霧。

「喂!」

我看著即將隱入煙塵的包蕊,心裡鬥爭許久,終於說出了那句話:

「不要走,我養你!」

17

銅盤上方,包蕊那幾乎消散的臉看著我,苦笑一聲。

「你照顧好自己吧……」

我顧不上跟她解釋,在自己食指上狠狠咬了一口,血一滴滴落在小卡片上。

包蕊的樣子頓時清晰了一些。

我繼續擠著手指,更多的血落在上面。

聚魂陣的鬼氣越來越強。

我一邊滴血,一邊語無倫次和她說:

「對不起我騙了你!

我以前就是專業驅邪捉鬼,不過被幫派開除了,但不是因為菜,而是偷學了邪術!」

我第一次理直氣壯說出了那句話:

「那些下三濫的邪術,我也會!」

包蕊的全身逐漸在銅盤裡顯現,這次不是二次元卡片人,而是立體的,和我在十字路口時遇到的一樣好看。

包蕊茫然地看著自己的變化,又看著我,立刻笑了出來:

「金角,我沒看錯人……」

說著突然又哭了。

「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18

養鬼之術,自古有之。

因為太過陰邪,有傷天元,所以歷來被正道人士排斥。

我所學的養鬼術,是從陰山派樟柳神演化而來。

泰國的小鬼要養在佛牌的陰牌里,而我的鬼養在木頭人里。

南方一般選用樟木,北方則是柳樹。

在陰月陰日陰時,找一棵生在山北水南的柳樹,閉著眼睛折下一根柳條,插在一座橫死的婦女或小孩的墳地上,頭也不回離開,三年之後,如果這棵柳條長成了小樹,就可以砍下來使用。

當年我學這個的時候,偷偷把村口那棵柳樹都給薅禿了,最後養成的卻只有這一根。被我包了紅布藏在床下面,本來打算找機會賣給哪個同行,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我找出柳木,鋸成一根三寸高的木頭,用刻刀雕成木頭人的樣子。

混合了萬家土和萬人路,再加入我的血,和成泥,捏一個三角形的底座,把柳木小人放在上面。

然後開壇作法,點燃香燭後,念誦請神咒語,用鏡子照著包蕊,拿毛筆在木頭人五官上挨個點下去,請包蕊附身到柳木上。

這完全是給廟裡開光的架勢,包蕊是個女鬼,沒受過這待遇,小心翼翼跳到了柳木小人裡面。

這一瞬間,柳木人晃了一下,法成了。

養鬼其實最忌諱說鬼,所以包蕊與其說是我的女鬼,不如說是我的女神。

依照慣例,我的女神應該叫柳娘,但我有點不習慣,還是叫她包蕊。

喚過她的名字後,包蕊從柳木人里冒了出來,雖然是幻象,但在我眼裡已經和真人一樣,力量明顯增大了許多。

她欣喜地看著自己的樣子,抓著我就準備去報仇。

我連忙攔住。

「你今天剛成形,還需要祭煉才有力量。」

「那就趕緊祭煉啊!」

可這祭煉方式,有點尷尬。

19

這方法說起來也簡單。

就是把柳木小人貼在胸口,一百天不分開,每天還要在上面滴三滴血。

我第一次聽說的時候就很擔心,誰的手指頭都經不住一百天天天咬啊?

師父就說,你是不是傻?你平均每個手指頭刺一次,一次攢夠十天血量,混在白酒裡面存著就行!

當晚我滴完血,把柳木人塞進睡衣里貼著胸口。

柳木人被我用砂紙打得光溜溜的,還有一點熱,不知道為什麼,一貼上後,我心跳都加速了一些。

我躺了半天沒睡著,側身轉過去,看到包蕊已經側躺在我面前,鼻尖幾乎都要挨上了。

我嚇得連忙往後縮。

「你咋出來了?」

包蕊一臉無辜看著我。

「裡面悶,透透氣。」

看我呆呆說不出話,她又說:

「你是不是很喜歡看動漫啊?」

還沒等我明白什麼意思,她突然就變了樣子。

JK、女僕、蘿莉、御姐、魘魔……

花樣繁多,造型別致,也不知道她是在什麼網站看的參考。

這一套變裝下來,直把我看得臉熱心跳,正心慌的時候,包蕊激動地湊上來親了我一下。

這是她成為樟柳神後第一次親我,明顯比在十字路口那次更有真實感。

我頓時就愣住了。

「你幹嘛?」

「表示感謝啊。」

我連忙一腳把她踹出被窩。

「別鬧啦!我現在養你,但我們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包蕊連忙乖乖換了一套正常的睡衣,盤腿坐在床頭,一臉認真看著我,她突然有了疑問。

「你不是會法術嗎?咱們家怎麼這麼窮?」

「當年我學法,要在三弊五缺中選一樣,當時年幼無知,選擇了窮……」

每當說起這件事,我都熱淚盈眶,想抽自己兩個耳光。

包蕊想了想,問:

「所以說,你寧願窮,也不要鰥寡獨孤殘?」

「當年是這樣,可現在發現自從我窮了以後,鰥寡孤獨也跟著來了,偶爾還會殘。」

包蕊壞笑著湊過來說:

「所以你更應該養女鬼啊。」

「為啥?」

「你想啊,女鬼不要房子彩禮也不花錢,只要燒香就夠了,而且女鬼不會變老,每天都有新花樣給你看,還可以旺你運勢,天生就和你這種窮鬼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不考慮一下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拚命暗示,就差指著自己鼻子了。

我嚴肅說道:

「不要痴心妄想了,人鬼殊途,咱們沒可能的,還有……」

我加強了一下語氣,看著她的眼睛說:

「我最近又是熬夜寫稿又是挨打,還要滴血養你,陽氣已經很弱了,你就不要再做任何妄圖損失我陽氣的事情了好不好?過幾天我可是要幫你殺人的!」

包蕊一愣。

「你……你要殺人?」

我點點頭。

「我仔細想過了,要想救下你的兩個孩子,程功必須死!」

這下輪到包蕊震驚了:

「你不怕法律制裁嗎?」

我冷笑一聲。

「知道我當年抓鬼的 slogan 嗎?」

說著,我熟練地掐著劍訣做出一個手勢:

「我們不殺人,只做人命的搬運工。」

20

程功之前把包蕊和她的兩個孩子煉成了三元煞陰牌,三個鬼同命相連,如果其中一個死了,另外兩個也活不久。

現在包蕊成了我的女鬼,另兩個小鬼也命不久矣,所以我必須加快祭煉速度。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我什麼事都不幹,就每天躺在床上,忙著祭煉包蕊,縮短流程。

感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一周後,我在朋友圈裡看到一條消息,國內某大平台要召開影視項目發布會。

程功會帶著自家公司開發製作的十多個項目出席,這是接近他的最好機會。

行動當天,我起了個大早,沐浴更衣後,給鍾馗老爺燒香祈願:

弟子今日要用咱們的樟柳神大戰泰國陰牌,您老人家可一定要保佑我啊!

上香後,我從神龕下取出雷擊棗木劍和太乙鐵印。

這些年來,我驅邪抓鬼,主要就靠這兩個老夥計。

一切準備完畢,我就出門去趕 815 公交車了。

21

發布會在四惠的一個產業園裡舉辦,園區內今天來了好多人。

一走進去,遠遠就能在演播廳大樓外看到發布會海報。

海報上全是出席本次活動的當紅藝人,程功的頭像也在上面。

包蕊附身的柳木小人藏在我上衣內,我能感覺到她已經開始躍躍欲試。

我貼了太乙小隱符,跟著人群往裡走,打算先混進演播廳後台的休息室。

那裡面的房間門上都貼著來賓名字,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見面之後,我用鐵印製住陰牌里的兩個小鬼,包蕊出手殺死程功,作戰計劃就是這麼簡單,但簡單的才有效。

我走到演播大廳門口時,柳木小人突然在我衣服里劇烈抖動了一下。

隨後是包蕊的慘叫。

我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

包蕊氣息不穩,緩了一會才說:

「剛才,感覺像是被砍了一刀。」

我仔細在門外看了一會,突然心裡一涼。

門外地上有一道紅線。

表面看上去像是裝飾,但我能看出來,上面隱隱冒著綠色的鬼氣,和包蕊陰牌上的鬼氣一樣。

這條紅線組成了一道結界,把演播廳整個包了起來

如果剛才我冒然進去,這條紅線就像一把刀,把包蕊切為兩半。

這種布置結界的方式很少見,只有閉關修習邪術時,時才會用這種東西在山洞周圍做防護。

一個影視發布會現場,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後有一道涼氣掠過。

只一瞬間,感覺頭皮都要炸了。

我當時身體一僵,幾乎無法活動。

慢慢轉過身後,看到不遠處來了一伙人,走在前面的是個中年人,身穿唐裝,戴著墨鏡,身後跟著幾個徒弟模樣的人。

旁邊有人看到他,立刻上來寒暄,都喊他詹老師。

修行久了,如果遇見同行,即使是在鬧市人群中,也能一眼認出來。

甚至都不用看,直接就能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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