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鬧著玩時,突然把一枚戒指戴我手上。
然後笑著拜我:
「恭喜了嫂子!」
她哥上星期剛死。
這是要拿我配陰婚?
舍友笑嘻嘻說:
「反正學校也沒人看得上你,我哥能找你,也是你的福分!」
可我是當地女陰差啊,用得著你給我介紹死男人?
1
舍友李霞的哥哥死了。
回老家辦完喪事後,經常在宿舍哭。
有時半夜還突然起來燒紙上香,神經兮兮地念叨著什麼。
她性格孤僻,本來朋友就少。
這下整得大家都煩。
我看她可憐,就上前安慰了她幾句。
接下來幾天,無論是上課、吃飯、晚自習,我都陪她一起。
周末還請她喝奶茶看電影。
李霞很感動:
「吳倩,你人真好!」
然後抱著我就哭了:
「咱們要是一家人該多好。」
我輕輕拍著她說:
「咱們在一個宿舍三年,本來就是一家人。」
她立刻嘿嘿笑了,朝我伸出小拇指:
「那拉勾上吊,做我一輩子家人好不好?」
2
李霞逐漸恢復正常,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
有時還翻出手機里她哥的照片和視頻看。
還問我帥不帥?
說實話,她哥長得一般。
天中塌陷,面小鼻低,標準的短命相。
可我不想打擊她,就點點頭說:
「嗯,挺帥的!」
李霞埋頭看著手機,似乎在笑:
「嗯!我哥也說你好看!」
3
一整個學期,李霞總喜歡跟著我。
她老家有時候寄來些紅棗核桃之類的土特產。
每次都不忘分給我吃。
我逐漸覺得,她人好像也還行。
那天宿舍里就我們倆。
李霞拿出件紅棉襖給我看。
說是她媽親手給我做的,要我穿上看看。
我看那棉襖樣式有點老,簡直就像是民國年代劇里的衣服,其實不是很喜歡。
可畢竟是她的一番心意,就穿上試了試。
沒想到格外合身,簡直就像是為我量身定做的。
李霞看我的眼神都變了,連說好看。
然後說要送我件神秘禮物,要我閉上眼睛伸出手。
我照她說的做,剛伸出手,就感覺無名指上一涼。
一睜眼,發現她給我戴了枚戒指。
戒指涼颼颼的,看不出材質,又黑又亮,隱約還有一絲紅線。
愣神的工夫,李霞連連對我作揖。
「恭喜你啦好嫂子!」
我看她笑得陰岑岑的,感覺不妙。
連忙摘戒指。
可戒指就像是長在手指上一樣,怎麼都扯不下來。
我急了:
「這戒指怎麼回事?趕緊幫我摘下來。」
李霞笑嘻嘻摟著我說:
「摘不下來就是緣分,說明我哥看上你了呀!」
我心裡突然一陣發涼:
「可你哥已經死了啊!」
李霞似乎受到很大羞辱,蹬著眼睛沖我吼:
「我哥才沒死!」
「我家三代單傳,他還沒結婚生子,怎麼能死?」
她吼的時候面目猙獰,跟平時判若兩人。
吼完後,撲通跪下抱著我的腿又哭了:
「我哥出殯那天,抬棺材的子孫槓子斷了。」
「他要是斷了後,以後我們全家人都要做孤魂野鬼,不配陰婚不行啊!」
「你不是一直覺得我哥很帥嗎?我這也是成全你啊!」
4
看著李霞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我都呆住了。
她是怎麼聲淚俱下地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的?
看我沒反應,她以為我在猶豫。
連珠炮一樣安慰我:
「你不要一聽陰婚就害怕。」
「不用死,就寒假回去拜個堂。」
「回學校後該幹嗎幹嗎。」
「只要你死了以後跟我哥陪葬就行。」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這點忙肯定願意幫對不對?」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好人就該給你家配陰婚嗎?」
李霞眼睛一翻瞥著我:
「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你想想大學三年有男生看上過你嗎?」
「能讓我哥看上,那也是你的福分。」
「以後你啥也不用干,我們全家人把你當全職主婦養著,這好事哪找去啊?」
「做人可不能不知好歹!」
我看著李霞又卑微又惡毒的樣子,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陽間的婚我都不想結,你還給我來個陰婚?
「我把你當好朋友,你跟我來這個?」
李霞一愣,臉上的卑微頓時消失不見。
站了起來後,鄙夷地看著我:
「平時跟我假惺惺裝好人。」
「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用我家的。」
「現在用得著你了……」
「呵,溜了?」
我使勁扯了幾下戒指,沒扯下來。
三兩下脫下紅棉襖,一把丟在她臉上:
「棉襖還你!戒指我砸也要砸下來還給你!」
「其他東西你列個帳單,我一分不少還給你!」
看我要往外走,李霞搶先一步堵在門口:
「你穿了嫁衣戴了戒指,就是我家的人!」
「不去拜堂,我哥天天來找你鬧!」
「你以後畢業、結婚、找工作,全給你攪黃嘍!」
「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一輩子不得安寧!」
我突然對她厭惡到極點,指著李霞的臉說:
「我不想再跟你說話,有本事現在就讓你哥過來,我看看他怎麼讓我不得安寧!」
5
當時我只覺得李霞是鬼迷心竅。
就沒當回事。
可沒想到,接下來一整天倒霉不斷:
先是每堂課都被老師點名。
然後打熱水炸了暖瓶。
後來和班草說笑的時候噴出了鼻涕泡……
我心說真是活見鬼了。
晚上做兼職的時候,我把這事說給其他同事聽,幾乎要被他們笑死。
我兼職的工作是跑無常,也就是陰差。
因為我八字極陰,剛來大學沒幾天就被當地陰差組織發現,於是當了一名實習生。
主要負責押送亡魂去城隍廟和地府報道。
今天倒霉的時候,周圍也沒見有亡魂出沒,我就懷疑可能是戒指的事。
我找了好幾個開鎖師傅,可誰都沒能把這東西切開。
戒指現在越勒越緊,幾乎要和手指融為一體了。
我的頂頭上司水哥看了一眼,認出來了:
「這是陰親戒。」
「男人死後,除了大小便失禁外,還會最後一次噴出體內的精蟲,陰親戒就是拿死者精蟲配合屍油煉出來的。」
「戴上後不去跟死者拜堂,就會一直受戒指的晦氣干擾,你現在這種倒霉程度已經算不錯了。」
我噁心得直甩手,難怪今天心煩意亂,感覺頭頂隱約有黑氣瀰漫,原來是中了咒。
6
我連忙問要怎麼才能摘下來。
水哥說:
「簡單,你聯繫當地陰差申訴一下,把你未婚夫拘拿就行了,到時候婚約作廢,戒指就失效了。」
我連忙糾正:
「他是個屁的未婚夫!我這是給人賴上了!」
我心裡暗罵李霞不是個東西,後悔當初就不該一時心軟對她好,現在恨不得把她哥的骨灰給揚了。
下定主意後我問:
「如果我自己去把那個死男人抓捕歸案呢?」
水哥想了想說:
「你同學能給你戴上陰親戒,說明她家裡有懂行的高人,你連實習期都沒過,未必搞得定,我還是直接跟那邊的陰差聯繫吧。」
我連忙說:
「不用!這事要是傳出去我還怎麼在這行混?搞不好陰間年會的時候,還要被那幾個說脫口秀的編進段子裡!」
水哥一笑,拿出三枚靈符給我:
「這是通靈符,需要跟我們聯繫的時候,放嘴裡嚼就行。」
然後又提醒我說,安全第一,真遇到麻煩了別硬來,可以召集當地陰差前來支援。
我點頭答應,想了想又問:
「我現在跑去外地拘魂,算不算搶了當地同行的業績啊?組織不能處分我吧?」
水哥冷笑一聲:
「你要是搶不來這個業績,我可就要處分你了。」
7
回去後,我立刻約李霞出來道歉:
「之前是我不識抬舉。」
「這年頭就算嫁個活人又怎樣?」
「回頭還不是喪偶式育兒?」
「還不如來個陰婚躺平,直接一步到位。」
李霞笑了,連誇我腦筋靈活。
考完當天,我和李霞拖著行李箱直奔火車站。
我們坐完火車坐大客,坐完大客坐黑車。
一路顛簸,總算來到深山裡的一個小山村。
他爸李老頭早早在村口等著。
看李霞領著我回來了,立刻色迷迷地盯著我。
從上到下,從下到上,打量了足足有五分鐘。
然後咧嘴一笑:
「好,這個好!」
李霞胳膊肘沖我一杵:
「愣著幹啥?叫爸呀!」
我忍住噁心,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爸!」
李老頭臉上樂開花,當場掏出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來,改口費!」
我收了錢,跟著他們往村裡走。
李老頭湊過來,突然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
咧著嘴又笑:
「這屁股蛋子能生能養,俺家肯定子孫滿堂!」
我心裡忍著火,臉上擠著笑,心想:
好,接下來你們家斷子絕孫的重擔。
就放心交給我吧!
8
李霞家裡坐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抽煙喝酒嗑瓜子,煙霧繚繞的。
看我進來了,齊刷刷地盯看,驗貨一樣看著打量著。
李霞挨個給我介紹一遍後。
這幫七大姑八大姨二叔三大爺六嬸子就開始問:
「父母都幹啥的?」
「是不是公家人啊?」
「兄弟幾個?」
「家裡住的啥房子?」
「有車沒有?」
我心說一個陰婚而已,要問這麼細嗎?
難不成我家還得搭輛車給你們當嫁妝?
這幫大媽又開始問我有沒有感情經歷。
說現在好多女大學生都作風不正。
李霞連說沒有:
「俺嫂子可正經了,大學三年一次對象都沒搞成過,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大二時倒是表白了籃球隊一個學長。」
「第二天就給人家女朋友罵了一頓,全院都知道了。」
「回來後還偷偷哭哩!」
一屋子人都開始笑。
我瞥了李霞一眼,心說我這點醜事你是見誰對誰講啊。
可這回我不再慣著她了,笑著點起一支煙:
「哎,我也不知道那小子有對象啊!」
「可能當時就是饞他身子吧。」
「後來睡了兩回,發現也就那麼回事。」
「跟街舞社那幾個差遠了。」
屋子裡頓時安靜了。
幾個大媽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李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忙沖我使眼色。
我笑了笑:
「開玩笑的。」
「甭管以前玩得多花,以後在村裡可不亂來。」
有幾個大爺明顯有些興奮,都偷偷在我身上瞄。
李老頭連忙就說:
「行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俺兒媳婦該歇著了。」
人走了以後。
我說想去看看老公。
李老頭說不行。
然後李霞的媽李老太來了,說今晚還有事要辦。
我看她表情有點怪。
就問啥事?
李霞眼神閃爍:
「反正你也是俺家的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今晚,俺叔家的老三過來跟你留個種。」
我立刻一激靈。
「什麼意思?」
李霞壞笑著推我一下:
「別純情了,啥意思你還不明白?」
「我都替你計劃好了。」
「大四實習的時候,你就來咱家養胎。」
「只要你生下兒子,咱家不就續上香火了嘛!」
「到時候給你兩萬塊錢呢!」
我都呆住了:
「不是說只是拜堂嗎?」
「咋突然加項目了?」
「兩萬塊錢就想讓我生孩子?」
李霞冷笑一聲看著我:
「吳倩你什麼態度?你現在是我們家的媳婦,讓你幹啥就幹啥,哪那麼多屁話!」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