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導演涕淚橫流。
可我卻失去了耐心,一腳踩著他胸膛:「還不說實話?!信不信我留你在這變青屍?」
我的力道越來越大,幾近將他胸骨踩碎:「收起你那點心思,你兒子早死了,連魂魄都被祭陣眼了,不然你以為他那聲慘叫和這些鬼是哪來的?」
看我不像開玩笑,導演終於和盤托出:
「說!我說!是它讓我這樣做的!它說這樣就能讓我兒再次復活。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先破了這身體的封印,再以七魂獻祭陣法,便能重新換一具身體復活……」
「它?它是誰?」
「是神諭!」
一瞬間,青延幾乎是閃現過來的。
他一把捏著導演脖子,如捏螞蟻般提在空中:「什麼神諭說清楚!我可不像這小丫頭這麼有耐心!」
「我……我不知道,就是突然在我暈倒的時候看到亂七八糟的畫面,然後……然後有個憑空出現的聲音告訴我的。像做夢……又像真的……」
一時間,眾多信息在腦海中高速運轉。
我回顧著這一場場變故,思索著這一切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一開始只是導演想用邪術復活張尚。
張尚之死是他故意為之。
七具青屍是他妄圖用七魂陣復活張尚。
若是如此,倒還有法可解。
可那七魂陣根本不存在,反而是這怪異的八卦伏煞陣一步步在成型。
這一切只能說明那神諭一開始就騙了導演。
那七具青屍,分明就是為八卦伏煞陣而獻祭!
可這神諭究竟是何方神聖,又有何目的?
這八卦伏煞陣雖強,但用於取這區區二十幾人的性命也太大材小用了。
無論我們如何拷問,都已逼問不出分毫。
青延剛鬆手,導演就如瘋狗似的超越人群逃命而去。
「不好!要出大事!快攔住他!」
我一邊驚呼著,一邊追上前去。
導演這種殺人續命之徒,身上背著八條人命。
他早已是惡貫滿盈、死不足惜。
但如今風口浪尖,容不得再出任何差錯。
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幾乎是同時,張尚的屍皮正從出口處朝內襲來。
只一瞬,兩人對衝撞上,屍皮很快將導演完全包裹。
一陣噁心的黏液聲響起,像是怪物消化食物一般。
無論我們如何攻擊,那屍皮都完好無損。
不出半刻,屍皮消失不見,而導演已然化身青屍。
很不幸的是,我們所在之處正好是八卦伏煞陣最後一方。
7
青屍入海,八卦即成。
頃刻間,鋪天蓋地的黑氣從地面躥出。
一張張腐爛猙獰的鬼臉浮在空中。
逃到出口的群眾正好目睹這詭異血腥的一幕。
嗚咽哭泣聲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幾近崩潰:
「我們真的要死在這嗎?」
「我不想死啊啊啊啊啊!快跑!!!」
可當他們跑到邊緣才察覺,出口早已被陣法籠罩。
整個荒島嚴密不可破,活脫脫就是一個巨型墳冢。
漫天的惡鬼侵襲而來。
現場如捅了馬蜂窩一般,根本殺不過來。
無奈我只好聯合蒼哲布下結界暫護群眾安全。
可這都是權宜之計。
八卦伏煞陣一日不解,這惡鬼群便一日不散。
結界消耗修為,必然會日漸薄弱。
僅憑我們的修為,根本撐不到將這漫天惡鬼殺盡。
事情變得棘手了起來。
這八卦伏煞陣我解不了。
因為它根本不是術法,而是來自地府的冥術。
此刻我無比慶幸當時一時興起拉青延來打麻將。
要想破這陣法,當真是非他不可。
感受到我求助的目光,青延只冷冷說出一句:「三百萬,再加兩百萬罰你罵我戀愛腦。」
真服了,關鍵時刻搞敲詐,還帶罰款的!
奈何這一堆人命擺在這,我只好當花錢向閻王爺買命了。
冥術陣法與道家陣法類似,都需要從陣眼下手。
對於別人來說這或許是最難的一步。
可我手握江堯這個陣眼小雷達。
靠著他的逆天運氣,我們很快便找到八卦伏煞陣的陣眼。
這八卦伏煞陣的布陣者修為深不可測,青延耗了半身修為才堪堪破解。
可我們沒想到的是,陣法下面壓著的,是鬼眼泉!
鬼眼泉沒了鎮壓,萬千厲鬼傾巢而出。
剛解封的海島再次被厲鬼層層封住。
先前跳海的青屍也驀然出現。
他們滿身戾氣,顯然被這鬼眼泉的厲鬼俯身了。
這些厲鬼鬼階極高,比外面的惡鬼凶煞十倍。
連青延應對起來都不能掉以輕心。
此刻我終於明白那神諭為何要利用導演布下八卦伏煞陣。
這一切的目的,便是為了打開鬼眼泉。
細想下來,簡直令人發怵。
這神諭背後之人不僅會冥術,還能掌控鬼眼泉。
頂級修為的鬼能掌握冥術也就罷了。
可這鬼眼泉可是冥界神壇,非神不可控啊!
我猛地回頭看向青延:「又是你搞的鬼?!」
聞言青延死亡白眼甩向我:「我沒事不搶你老公,整這死出幹啥?而且,我動不了鬼眼泉謝謝!」
得到否定回答,我反而心裡打鼓。
連鬼王都動不了的鬼眼泉,就這樣擺在面前。
這背後的推手的來頭怕是更難以想像。
正當僵持之際,鬼眼泉出現了最後一個鬼:攝青鬼。
攝青鬼是地府頂級厲鬼中最兇殘的一類。
可這種級別的厲鬼通常都是閻王爺親自鎮壓在閻王殿下。
怎麼會通過鬼眼泉逃到人間?
太多疑問和迷茫縈繞心頭。
這一切唯有將其制服才可解了。
沒想到這攝青鬼身上的謎團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多。
它不僅怨氣極重、修為高深。
打鬥途中我竟然發現它身上還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氣息。
這種氣息使得我和青延的術法傷不到它分毫。
我一邊防禦一邊護著江堯。
幾輪圍攻下來,我已是身負重傷:「師祖!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這麼難纏?!你們單位這麼人才輩出的嗎?」
青延也是一頭霧水:「這傢伙怎麼一半冥術一半神術的!」
神術?
難怪攝青鬼那詭異的氣息讓我的術法落空。
也難怪,導演說聽到了神諭!
我滿頭霧水:「可三界內冥神共修的只有你家閻王爺啊!」
「別管了,趕緊跑吧!趁我現在還撐得住,我還能勉強帶你倆衝出去。」
青延的提議我不是沒有想過。
這八卦伏煞陣雖是難纏。
但聯合蒼哲和青延,帶出一個江堯並非不可能。
可看著外面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他們又何其無辜。
他們不過是來上班討個生活,不該淪為祭品永世不得超生。
更何況攝青鬼來勢洶洶,一旦讓它得手,後果不堪設想!
我擦著嘴角的血,暗自做下了決定:
「師祖,拜託你個事,幫我把江堯和蒼哲帶出去,蒼哲有修為可以協助你。」
說話間我飛身揮劍向攝青鬼衝去:
「若是我出不去了,憑我這一身修為,魂魄也差不到哪去,你儘管拿去煉化養你玉里的殘魂,就當還你人情了!」
我這破釜沉舟的一擊,徹底惹怒了攝青鬼。
只見他一個揮手,周遭厲鬼紛紛聚集而來。
它們如螞蟻抬食物一般,密密麻麻將我束縛在空中。
正當攝青鬼利爪刺向我心臟的一刻。
青延倏地閃現在我面前。
隨著沉悶的咆哮,一股帶著血色的黑煙從青延胸口滿散開來。
震怒的聲音在我前方響起:「本王的小徒孫,爾等螻蟻也敢動?!」
青延畢竟是鬼王,他受傷散開的鬼息震懾得周遭厲鬼紛紛退散。
青延緩緩回頭:「九華門待久了,真當我是背信棄義之徒了?你要是敢死,我第一個取了那小子神識養玉魂!」
神識!
對呀,江堯是福星轉世。
他雖是肉體凡胎,但神識終歸是神。
那攝青鬼有神力護身,我和青延奈何不了。
但江堯的神識之息或許可以一試啊!
我興奮地飛身闖入保護江堯的結界中:「江堯,我需要你幫忙!你怕死嗎?」
聞言江堯眼底凈是藏不住的熱切:「當然不怕!我說過,若有需要,你盡可給我一個助你的機會,哪怕是死。」
8
江堯似乎在玄學方面很有天賦,不出一會便學會了伏神心訣。
這伏神心訣通過我們之間的同身咒,可以暫時將我全身修為注入他的體內。
加上靈樞咒,江堯便能催動神識之力與之一搏。
在青延的拖延下,我們很快便準備就緒。
我和青延指導著江堯迅速走位,直擊攝青鬼的每一個弱點。
不出我所料,這方法果然奏效。
江堯的攻擊讓攝青鬼的優勢驟降。
可它畢竟是頂級厲鬼,江堯也沒討到多少好處。
幾個回合打下來,江堯已是傷痕累累。
所幸有同身咒的庇護,江堯的凡軀還不至於崩潰。
沒了修為護身,我只能勉強靠著法器抵制其他厲鬼的侵襲。
這些終究是鬼眼泉出來的厲鬼,這些法器沒有修為的加持無異於螳臂當車。
我第一次體會到當初江堯被惡鬼纏身的無助。
擱我,我也想報警:「師祖!你們地府的鬼咋這麼難纏?希望有關部門能管管!」
說話間,厲鬼們衝破了我最後的防禦。
噬血尖牙撕扯著我的四肢,浸透靈魂的鬼息震得我口吐鮮血。
我的身體遭到重創,伏神心訣也隨之受到影響。
江堯的法力變得極其不穩定,攝青鬼很快便占據了上風。
青延見狀,趕緊從拉鋸戰中撤回。
對他來說,攝青鬼難以處置,但對付普通厲鬼卻是綽綽有餘。
只見青延雙手一揮,周遭的厲鬼似是被磁吸了一般,被他盡數引至一旁。
通天的陣法從腳底平地而起,似囚籠一般將其牢牢困住。
灼灼鬼焰蔓延開來,震懾得厲鬼紛紛哀嚎。
我趕緊順勢調息,有了定元咒的加持,我的身體很快恢復穩定。
而與攝青鬼僵持的江堯也肉眼可見地奪回了優勢。
感受到修為的恢復,江堯直接孤注一擲引用了我曾經在他面前用過的大赤化靈術。
江堯當真是靈根極佳,僅僅憑記憶也將術法展現了個七七八八。
大赤化靈術一出,攝青鬼對他的攻擊都被他以全身靈力轉化為反擊。
大赤化靈術是九華門頂級術法,需要很強的修為和體魄作為基礎。
此舉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
只見一陣金光在Ŧŭ₂空中爆裂開來,攝青鬼直接被擊出三米遠。
而江堯也遭到反噬,渾身是傷,鮮血揮灑如汗。
我自知江堯撐不住多久了,再僵持下去我們怕是都要折在這。
慌亂之間,我趕緊隔空現教封印咒術:「江堯!跟著我掐訣念咒!天地無極、乾坤為法……」
眼看著勝利在望,那攝青鬼卻是看透了我們的計策。
忽地轉頭向我攻擊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轉向,讓我們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沒了修為護身,我只能條件反射地緊閉雙眼等待致命一擊。
可想像的煞氣並沒有落到我身上。
反而是一個濕噠噠的溫熱身體落到了我懷裡。
室內陷入黑暗,時間仿佛凝滯。
我嗡鳴的腦袋只依稀聽得幾聲喘息。
身前人止不住地顫抖,我周身如剔骨的疼痛。
不用睜眼我也知道了,身前替我擋下的是江堯。
我的同身咒只替江堯承受一半傷害尚且痛苦至此。
我不敢想像他當面一擊得有多殘忍疼痛。
我顫聲試探著:「江堯……」
半晌,一聲微弱又帶著點興奮的聲音在身前響起:「凝……凝玉,我做到了,終於……是我保護了你一次。」
順著江堯的視線看去,那攝青鬼被束縛在地,動彈不得。
沒想到江堯替我擋住攻擊的同時,他竟趁機直擊命門將其封印。
這攝青鬼似神非鬼,詭異至極。
竟以神諭蠱惑人心,害了這麼多人。
如今我們拚死才將其困住,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得趕緊除之而後快。
我艱難起身,聯合江堯使出最後的致命一擊。
眼看著這作惡多端的罪魁禍首將被誅滅。
青延忽地闖了出來,徒手替攝青鬼擋下了術法。
我難以置信,幾乎是帶著哭腔:「師祖?真的是你……」
青延隻身擋在攝青鬼身前,眉頭緊蹙:「凝玉,你不能殺它。」
「為什麼?!若待它掙脫逃走, 日後必成大患!」
「因為, 我也曾聽到過神諭。」
看我愣在原地, 青延繼續解釋道:「當初知曉江堯是福星轉世、取他神識補我玉佩的殘魂便是神諭指示的。我還有太多問題ŧú⁹沒有弄清,這攝青鬼是唯一的線索,你不能殺它。」
一字一句,如天雷般在我腦海中炸裂開來, 此刻我只覺頭皮發麻。
我原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鬼怪作祟。
沒想到這暗中的手早在一開始就伸到了我們每一個人頭上。
我沒再阻攔。
只見青延用著他們冥界的語言與之溝通。
幾句話下來,青延一把捏住那攝青鬼的脖頸。
除了上次劫持青延腰間玉佩的鬼魂外。
我從沒見他如此震怒過。
不出片刻,青延便帶著周身殺氣回頭:「不是它,殺了吧。」
很快,在一聲聲震天的咆哮中,攝青鬼被江堯震得魂飛魄散。
鬼眼泉也瞬間消失不見。
原本鬼煞漫天的荒島,瞬間歸於平靜。
唯有那攝青鬼的殘骨和我們滿身傷痕證明這一切都真實發生過。
俯身朝那攝青鬼留下的殘骨一看, 竟有半截神骨。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青延垂眼解釋道:「它不知在何處偷了神息,修得了這半截神骨,所以才能發出神諭、借著鬼眼泉擾亂人鬼兩界。」
竟還有這種事情。
我帶著震撼趕緊追問:「那它究竟為什麼要對你傳神諭?它到底有什麼陰謀?!」
聞言, 青延滿臉失望:「不是它, 我聽了,那聲音不是它。」
這個回答更是讓人細思恐極。
青延聽到的神諭不是它。
那只能說明世界上還有像它一樣修得神骨的厲鬼。
我隱約感覺, 這僅僅只是開始。
這三界,怕是又要大亂了。
9
收拾完一切, 我趕緊和江堯互相攙扶著出去與他們會合。
所幸有蒼哲的鎮守, 沒再有人員傷亡。
回頭看著荒島滿地狼藉,我滿臉愁容:「就過來掙點外快, 又給炸場子了。死這麼多人,後面麻煩可不比殺鬼簡單。」
聞言江堯按著我的後腦勺淡然一笑:「怕什麼, 爛攤子不是有我來收嗎?殺鬼我不行, 可這人界的事就沒有我搞不定的。」
這次戰役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
伏神心訣的作用一過, 我的修為倒是恢復了。
江堯的身子卻是承受不住那麼強的侵蝕。
看著九死一生的江堯。
青延連殺了麼訂單都不接了, 天天帶著黑白無常坐床頭。
就等江堯一死,他馬上名正言順收走神識。
看著江堯日漸好轉,他甚至氣得在地上畫圈圈詛咒他。
我有時候真的挺無助的, 想報警又不知道怎麼跟警察說。
堂堂十殿鬼王,猥瑣得像人販子。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那魂魄究竟是誰?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不惜違反地府禁令也想強拘生魂?」
「不知道。」
「大哥, 咱都ṭůₜ過命交情了能不能真誠點?!」
「我喝過孟婆湯,真的不記得。只記得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它很重要,比我的命還重要, 我必須復活它……」
「堂堂一個鬼王,你還記得啥。」
「記得你們欠我八百萬。」
「6。」
靠著我四處尋來的補品,江堯很快便恢復了。
我也重新回歸了快樂的衝浪生活。
為了慶祝為民除害、劫後餘生。
我接連直播三天講我們的奇遇。
順便把先前導演預付的幾百萬片酬全部發放給直播間網友了。
看著我揮金如土, 一旁圍觀的江堯一臉問號:「不是?你拿命換的片酬就這麼禍禍了?」
我瞭然一笑:「你不懂,這叫新時代電子版劫富濟貧。」
聞言, 江堯忍俊不禁:「我這有個新富, 你要不要去劫一下?」
「怎麼說?」
「京城顧家下了一場雨,落下的全是人皮。他們托我請你去處理一下。」
「有多富?好劫嗎?」
「顧家獨子是我發小,人傻錢多。」
「發小!那得幫!走,打飛的過去!」
說話間我拉起江堯就是跑。
留下滿屏網友原地發瘋:
【我去!江堯!我就嗑個 CP 而已, 你倆玩真的!】
【他們真住一起了?結婚不會也是真的吧?!】
【不是,你倆先親一個再走啊喂!就當是為了我!】
【嗚嗚嗚嗚誰懂,我的 CP 成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