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郎完整後續

2025-09-19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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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之所以變成鬼,是因為綁在我身邊累積的怨氣。一旦和離,他執念消散,陽光反倒能化解這些怨氣,助他更快入輪迴。

一天中陽光最好的時候在中午十二點到一點半之間。十二點一過,衛木棲關上了老家院門,鬼新郎也漸漸顯形。

因為院子裡的那些符咒,陽光對他的影響微乎其微。

衛木棲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和離書,黃色的紙張上用墨水寫著我看不太懂的文字。不過我先前已經了解了上面的內容,並不擔心什麼。

我拿起毛筆,在筆頭上粘上了點衛木棲和狗打了半天架才取來的黑狗血,在和離書上籤下了我的名字。

衛木棲接過和離書,用火柴點燃了事先準備好的火盆。

和離書是用特殊紙質寫的,又沾染了黑狗血,鬼不能直接觸碰。

他將先前鬼新郎給他的長命鎖擺到了火盆前,將和離書放進去燒了。

隨著火盆里的紙張一點點被燒為灰燼,鬼新郎的手中也逐漸出現了那份和離書。

他抬手,指尖滲出鮮血,在紙上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瞬間,和離書在他手中化為灰燼。我感覺到額頭上的那枚硃砂驟然一涼,隨後涼意消散,整個人都有種說不出的輕鬆。

和離生效了,這下我倆都算是自由了。

我鬆了口氣,衛木棲看起來比我還要緊張,畢竟他也是第一次辦這樣的事,估計比我還怕出錯。

但還沒等我們徹底放鬆,鬼新郎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本該消散在陽光中的黑霧突然聚攏,直衝我而來!

我猝不及防地被這股黑霧往後一推,整個人一下子撞到了牆上。

黑霧試圖滲入我的皮膚,但卻像碰到了一層看不見的膜,蠕動蔓延卻找不到入口。

衛木棲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張符貼在了我的面門上。

黑霧瞬間激盪,徹底消失在了空中。

口中含著的特製符紙破了,裡頭包裹的黑狗血流了出來,又澀又腥的味道惹得我一陣反胃。

「破!」衛木棲單手捏訣,大喝一聲,院子四周的符咒齊齊脫落。

保護鬼新郎的符咒解除了,原先在陽光下如水霧般蒸發的黑霧卻變得又黑又實,絲毫沒有受到陽光的影響。

衛木棲半個身子擋在我面前,看著黑霧一點點收攏回鬼新郎身邊,滿臉寒意:「你果然不怕陽光!」

鬼新郎的眼眶裡只剩下眼白,黑紅色的血從七竅中湧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現在的他,哪還有之前那種溫順儒雅的樣子!

我看著鬼新郎可怖的真容,心裡一沉。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時間回到三天前。

醫院裡,衛木棲向我招手,我也沒多想就走了過去。

沒想到,他直接把我拉到了樓道里,關上門,兩指將一張符紙按到了我的腦門上。

「你幹嗎!」

我莫名被一張符遮住了視線,下意識地就想掀開,卻被他攔住:「別動,這符能暫時攔截你頭上硃砂的影響,這樣鬼新郎就沒辦法聽到你在說什麼了。」

聽他這麼說,我連忙把手放了下來:「是有哪裡不對嗎?」

「哪裡都不對。」衛木棲靠在牆邊,雙手抱胸,「一開始我還只是因為事情太簡單而有些懷疑,但今天鍾櫟出事,疑點就太多了。

「按道理來說,被鬼纏上確實會對自己和身邊人產生影響,但普通的鬼頂多只會讓人倒霉一點,比方說沒事摔個跤,喝水嗆著之類的。

「但鍾櫟今天暈倒在了一條偏僻的小道上,還被割開了手腕放血,如果稍微再去晚點可就直接沒命了!」

這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在來醫院的路上我也在後怕,如果不是鬼新郎提醒,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鍾櫟只是被牽連,就差點喪命,這樣的影響力,至少是厲鬼級別的。但是厲鬼是不怕陽光的。」

我回想起了鬼新郎身上那消散在陽光下的黑霧:「你的意思是Ṫű̂⁺……他在刻意隱瞞自己厲鬼的身份。」

「有這種可能。」衛木棲點點頭,伸出手,「但現在的可能性一共有兩種。」

「第一種。」他伸出一根手指,「鬼新郎是厲鬼,他不是故意想害鍾櫟,所以帶著我們去救他。」

「但說實話,這種可能性有點小。」他苦笑了一下,「厲鬼生前怨氣都極大,憑自己消除執念的可謂是極少數,當然,也不能排除他就是那個個例。」

「第二種,鬼新郎不是厲鬼。那鍾櫟出事,只怕就是他的手筆了。」

衛木棲摸了摸下巴:「但這種可能性有很多地方說不通。

「首先,他為什麼想害鍾櫟?如果是想霸占他的身體,又為什麼要喊我們去救他?

「更何況,只是想找個軀殼,你們的婚約並不影響,他又為什麼非要大費周章地找我來幫你們和離?」

聽他這麼說,我也陷入了思考。

突然,我又想起了那兩晚櫟櫟怪異的舉動:「我覺得,雖然說不通,但第二種的可能性很大。」

我把那兩晚的事和衛木棲說了,他聽完並沒有立馬說話,而是低頭兀自又思考了一會兒。

但他這回思考得有點久,我差點都以為他要靠牆睡著了,他才緩緩抬頭,有些艱難地開口:「那個,我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你要是覺得不當講就別說了。」

衛木棲被我噎住了,但他還是說了出來:「其實那兩晚鐘櫟的怪異舉動,可能和鬼新郎關係不大……他喜歡你,你知道嗎?」

我:「?」

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鬼遇見多了,自己腦子也不正常了。

「我是認真的。」見我滿臉不信,甚至還有點嫌棄,他連忙解釋,「你是他的姐姐,一直把他放在弟弟的位置,所以沒有察覺。

「但我作為一個外人,也是個男人,自然就覺得他表現得很明顯。

「別的不說,就他對我這滿滿的惡意,估計就是因為剛認識那會,我誇你是美女,他吃醋了。」

「但他是我弟弟!」我感覺太陽穴一直在突突,腦子 CPU 要燒了。

前世有個鬼新郎,這一世再來個櫟櫟是吧?

我跟弟弟這種生物是有什麼仇嗎?!

「我有種猜測,但只是猜測啊。」衛木棲小心翼翼道,「你看啊,前世你和鬼新郎,與這一世你和鍾櫟多像啊,都是姐弟,弟弟都喜歡姐姐。你說有沒有可能,鬼新郎就是看中了這點,所以想霸占鍾櫟的身體和你再續前緣……」

我聽得毛骨悚然:「你變態吧!」

「不是我變態。」他很無奈,「鬼這種生物,最恐怖的地方莫過於,它有人類的思維,但通常卻沒有人該有的倫理三觀,更不用說鬼新郎這種生前就不講倫理的,死後估計更變態!」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連忙止住他,生怕他再說出更變態的東西,「你直接說該怎麼辦吧!」

「按我們的猜測,鍾櫟現在很危險。」衛木棲略微一思索,「等和離那天,你讓你父母回城裡。目前看來鬼新郎沒有想害他們的意思,離遠點就好。

「至於鍾櫟,他得重點保護,我會給他設個陣法,他只要待在裡面不出來就沒事。

「還有你,雖然目前鬼新郎也沒有想害你的意思,但為了防止發生意外,明天我會在你嘴裡塞包黑狗血。

「不過如果他連你都要害的話,只怕就是最壞的情況了。」

回到現在,我無比慶幸衛木棲做好了全部準備。

誰能想得到,之前還對我表現得余情未了的鬼新郎,第一個就拿我開刀。

我吐掉了嘴裡的黑狗血,拿出水瓶,把之前就準備好的符水皺著眉一口悶了。

先前沒敢喝是因為硃砂在身,生怕被鬼新郎察覺端倪,只含了包黑狗血,如今撕破了臉,也不用顧及這麼多了。

「鍾栗,按照之前的計劃,你回屋裡去,關上門,貼好符咒,然後找到鍾櫟。」

衛木棲一邊說著,一邊向隨身攜帶的包伸手:「他已經有了害人之心,可誅,這邊交給我——我?」

衛木棲的尾音突然變了個調,我和他同時看了過去,原本放在椅子上的包消失不見了。

那裡頭裝的都是他除邪的裝備。

「我包呢!」他目瞪口呆。

我也傻了。

之所以敢把包就這樣放在椅子上,就是因為裡面裝的東西鬼新郎不能碰。

可問題是,包呢?

「你們是在找這個嗎?」

櫟櫟的聲音在我們背後響起。我們回頭一看,櫟櫟倚在門口,手裡提著的正是衛木棲的包。

鬼新郎也朝他看了過去。

我又驚又怒:「你出來幹什麼?不是讓你待在房間裡的嗎!」

衛木棲卻伸手攔在我ƭũ̂ₘ面前,成保護姿態步步後退。

在我們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櫟櫟提著包,一步步走到了鬼新郎身邊。

我感覺當頭一棒,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是怎麼回事?

鬼新郎不是想害櫟櫟的嗎?他們怎麼會站到一塊兒?

「姐姐,說真的,我很高興你會擔心我,還用陣法把我保護起來了。」他沖我一笑,還沒恢復的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但是,或許你更該關心一下自己。」

鬼新郎恢復真容後,頭髮變得奇長,此刻一縷冒著黑氣的頭髮纏上了櫟櫟的胳膊,竟給人一種詭異的親昵感。

「鍾櫟,你要幫著鬼新郎害你姐?」衛木棲警惕地看著他們,帶著我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本來就和你沒關係,你甚至應該是要保護你姐的,這麼做到底為什麼?」

他的這番話瞬間點通了我渾渾噩噩的腦子。

「不,不一定和他沒有關係。」我將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緩緩抬眼看向櫟櫟,「沒有關係的前提在於,我們在此之前所知道的信息都是真的。」

「不愧是姐姐,真聰明!」鍾櫟忍不住微笑著鼓掌讚嘆,在我眼中卻極其的諷刺。

「我們所知道的關於冥婚的一切,全都是鬼新郎告訴我們的。換而言之,我們完全不知道真假。」

聽到這兒,衛木棲也反應了過來:「所以,他完全可以在敘述中抹去和鍾櫟有關的部分,從而造成鍾櫟與這個事情無關的假象。」

這就是我們犯得最大的錯。

衛木棲深吸一口氣:「所以,從一開始,你們的目標其實就是鍾栗,對嗎?」

鍾櫟笑而不語,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為什麼?」

一個是我前世的弟弟,一個是我今生的弟弟,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要聯合起來一起害我?

「前世,我是青樓花魁,他是達官子弟。待他功成名就歸來,我已在青樓中香消玉殞。」

鍾櫟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一臉漠然,內容也和我們聽到的差不多,只不過是把女主角從我換成了從未聽說過的花魁。

「後來,狀元郎執意要和花魁冥婚。但娶一個死了的青樓女子,簡直就是個笑話。家裡人百般阻撓,甚至藏起了花魁的棺槨。

「狀元郎有個表姐,碰巧也在不久前死了。家裡人被他鬧得實在沒有辦法,乾脆搬出了姐姐還未來得及下葬的棺材,威脅他要是想和花魁冥婚,就得先娶了表姐。

「虧他家裡人想得出來。」鍾櫟諷刺一笑,「他們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也已經快被他們逼瘋了,只想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乾脆就娶了。」

鬼新郎纏在他手臂上的頭髮黑氣更甚,似在釋放著多年來不解的怨氣與憤恨。

「娶了表姐,狀元郎已然成了個瘋子,他逼問家人把心上人藏到了哪兒,家人受不了刺激,只能實話實說。」

鍾櫟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有點瘮人的笑:「他們說,那個花魁就是個不幹凈的賤婢,根本不配進他們家的門。為了斷掉狀元郎的念想,他們早就把那個賤婢給燒了,骨灰給揚了。

「狀元郎氣不過,他費盡一切甚至自毀名聲,換來的就是這麼個結果。

「受不了刺激,他自殺了,死後因怨氣化成厲鬼,殺了那群將他心上人挫骨揚灰的『家人』!」

鋪天蓋地的怨氣從鬼新郎身上散出,籠罩在小院的上空,遮住了明媚的陽光。越來越多的黑血從他的眼中流下,滴在地上,匯聚成了一攤血水。

鍾櫟抬手安慰性地摸了摸鬼新郎的頭髮,臉上的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冷漠。

鬼新郎受到安撫,眼中流淌的黑血止住了,只是那怨氣依舊源源不斷地湧出。

「你說的這些,不過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罷了。」半晌,衛木棲冷冷開口,「你怎麼能確定,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就憑這個離奇的故事,你就甘願幫他害你姐姐?!」

「怎麼能說害呢?」鍾櫟笑了,「進了那個軀殼,那他就是我的『姐姐』啊。還是一個能夠不受世俗偏見,回應我的姐姐,多好啊!」

「為了讓我們相信,你甚至還自導自演了一出割腕,還真是『敬業』。」

「不,那倒不是演戲。」鍾櫟盯著我,表情有些興奮,「我沒想到反噬會那麼嚴重而已。不過能看到姐姐那麼擔心我,也值了。」

瘋了,他真的瘋了!

看著他近乎癲狂的樣子,我氣得渾身發抖,不願再聽下去,抓住衛木棲的胳膊,跑進了屋裡。

我反身鎖上門,將事先準備好的符咒貼在了門上。

「沒用的。」衛木棲嘆了口氣,「這個符Ṱú₎咒撐不了多久,本來有我在外面倒沒什麼問題……但我的武器都被拿走了。」

「沒關係,還有機會。」我抓著他的手徑直上了二樓,進到了奶奶的房間。

因為鬼新郎的出現,老家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整理,奶奶的遺物很多都還在原位。

我從奶奶床底下拉出一個木箱子打開:「你看看這裡面還有能用的嗎?」

先前說過,我奶奶知曉陰陽術,其實她年輕時也是個術士,可遇到爺爺後,就打算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但畢竟本領在身上,她這些年還是會幫人除一些不厲害的鬼怪邪祟,身邊也有些除鬼道具。

衛木棲眼前一亮,撿起裡頭一些還能用的符紙:「足夠了,這些雖然沒辦法除掉鬼新郎,但拖延時間足夠了!」

拖延時間?

「你放心,會有人來幫我們的。」他又從木箱子裡拿出了一把桃木劍,「這個你拿著防身,這把桃木劍品質上佳,能對他造成傷害,必要時應該能保命。」

「那你用它對付鬼新郎啊!」我急道。

衛木棲笑著搖了搖頭,將劍硬塞進了我手裡:「待會我會想辦法拖延時間,你負責穩住鍾櫟。如果我實在撐不住了,你就拿著桃木劍往外跑,走大道。我在院子暗處還藏了一些符咒,你出去後就會生效,應該還能再攔他們一會兒,足夠你在大道上面遇到援兵了。」

這番話像極了遺言,聽得我心裡一慌:「你瞎說什麼,要出去也是我們一起逃出去……」

「鍾栗,我答應接下了這個單子,那就得負責你的安全。」衛木棲笑得很輕鬆,「如果我們都能逃出去,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都不幸喪命,黃泉路上也能搭個伴;但如果只能活一個,那也只能是你。」

「更何況,這件事本身就是由於我這個專業人士的疏忽導致的,我得負責。」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低下頭,不讓他看見我眼裡閃爍的淚水,「是我把你給卷進這件麻煩事的……」

「不,其實我本來已經發現了疑點,但卻沒有細想。」衛木棲懊惱地在頭髮上抓了一把,「你跟我說,你的父母生了個死胎。

「我當時就納悶了,好端端的檢查都沒問題,為什麼到了出生時卻是個死胎呢?

「我只當是檢查出了問題,可現在想來,你的弟弟就是前世的花魁,只怕這不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他話,心瞬間疼得揪了起來。

我爸媽一直以為,櫟櫟的出現是上天彌補了他們。

可事實卻是,我的親弟弟極有可能就是為了給鍾櫟讓位才死的!

連我知道了都不能接受,他們要是知道了該多痛苦啊!

5

「對了,我剛剛看鐘櫟的樣子,並不像有了前世的記憶。」衛木棲囑託,「他喜歡的還是你,必要的時候,和他打感情牌……」

「嘭」的一聲,樓下的門開了。

我和衛木棲連忙站了起來,緊張地盯著房門口。

黑霧順著牆蔓延進屋內,鍾櫟的臉在黑霧的襯托下更顯蒼白。鬼新郎跟在他身後,長發幾乎漫布整個屋子。

衛木棲咬破指尖,在符紙上畫咒,朝鬼新郎拍去。

鍾櫟與他擦肩而過,似乎並不想幫著鬼新郎對付他,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握緊了手中的桃木劍。我們都很清楚,需要對付的就只有彼此。

「我不是鬼,那東西對我沒用。」他的目光掃過我手中的桃木劍。

鍾櫟不是鬼,他是人,也是我的弟弟,雖然他的齷齪心思令我作嘔,但我真的不想手足相殘。

想起衛木棲跟我說的話,我垂下了舉著桃木劍的手,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傷心:「櫟櫟,你就這麼討厭我,非要我去死嗎?」

「討厭?不,我怎麼會討厭你呢?」鍾櫟看向我的眼神不再遮掩,滿是赤裸的愛意,「正相反,你並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哪怕你是我的姐姐,我們血脈相連。」

牆上的黑霧濃烈了幾分。

越過鍾櫟,我看見正在和衛木棲纏鬥的鬼新郎臉上又滲出了黑血。

他聽得見我們的談話,聽到鍾櫟說愛我,不甘了。

我冷笑一聲:「所以你愛我的方式就是讓我去死,然後讓你上輩子的情人鳩占鵲巢嗎?」

「我怎麼捨得讓你去死,我只是讓你離開這個身體而已。」他嘆喟,「我的姐姐,我很了解你。

「你和我不一樣,根本不能接受我的愛,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層關係,只要你離開了這具被血緣束縛的軀殼,我們之間就不會再有阻礙。

「至於這個美麗的身體,會由一個不在意血緣,並且全心全意愛我的靈魂繼承。

「那樣,你的身體和靈魂都將屬於我,完整的你依舊屬於我。

「我知道你會覺得我很自私。」鍾櫟輕笑,「但是愛哪有不自私的呢?」

變態,實在是太變態了!

看著那邊因為嫉妒而血流滿面的鬼新郎,我在心裡恨不得把他們祖宗十八輩都給罵一遍。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遇上了這麼兩個變態。

衛木棲說鬼沒有正常倫理三觀,別說鬼了,我看有些人也沒有!

雖然這麼想,但我半分都不能表現出來。

通過鍾櫟的話,我基本確定,鬼新郎並沒有告訴他,他是被我們家抱養的這件事。

可能是沒有自信,抑或是怕他出爾反爾。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沒有血緣,反而成了我現在可能勸得動鍾櫟的底氣!

「可是,你完全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啊。」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委屈,甚至還硬擠出了一點哭腔,「你所擔心的血緣,它根本就不存在啊!」

「你說什麼?」鍾櫟嘴角那抹癲狂的笑容凝固了。

「你是爸媽抱養回來的。」為了能讓他更加相信,我補充,「我也是這次在醫院才知道的,爸爸是 AB 型血,但你卻是 O 型血 RH 陰性,不信的話你也可以自己去查!」

鍾櫟呆住了,完全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轉折。

「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真心實意地說完,又昧著良心道,「既然沒有了血緣,那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不只是姐弟這一種選擇了。

「等你成年了,或許我們就能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關係。

「難道你就非要將我分成兩半,而不想擁有一個身心如一的我嗎?」

說到最後,我的話語裡甚至都帶上了些未曾預想的蠱惑。

鍾櫟有些動搖,低垂眼眸思索。

還沒等他思考完,鬼新郎已經沒辦法冷靜了。一縷黑髮悄悄繞過衛木棲,朝我襲來!

「等等,快停下!」鍾櫟一下子從思索中驚醒,一把將我拉開。

黑髮撲了個空,鬼新郎的大半臉都被血染成了紅色,他的面容愈發扭曲,眼白變黑,惡狠狠地盯著鍾櫟。

「啊!」鍾櫟忽然捂住了頭,表情十分痛苦,甚至不能站立,跌跌撞撞向後倒去。

他的身後,是一個木質書架。

「櫟櫟!」眼看書架被他撞得搖搖晃晃,向前傾倒,我拋卻了之前所有的不滿,撲過去將他護在了身下。

書架倒在了我的身上,在我暈過去的最後一刻,我看見了一道極亮的光,而後便是長久的黑暗。

當我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裡。

我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只覺得渾身動一下都疼。

但疼就證明,我活下來了。

「你醒了?」

我側過頭,衛木棲坐在我床邊,臉色蒼白。

明明看起來一點傷都沒有,但我卻能看見他身上飄著若有若無的黑霧。

我忍著痛從被子裡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有溫度,有實體,雖然有黑霧,但他確實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我沒忍住放鬆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眼角泛起了淚花。

太好了,我們都活了下來,這下皆大歡喜了。

見我這樣,衛木棲也笑了,很體貼地遞來一杯水。

喝了點水潤了嗓子,我沙啞開口:「鬼新郎呢?」

「除掉了。」衛木棲的聲音聽起來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他兇殺成性,又是厲鬼,完全沒有留下的必要。」

「你怎麼會想到,要提前搬救兵的?」

「不是提前,是很早之前就商量好的。」他撓了撓頭,「好吧,不好意思,其實我一開始騙了你。在你家門口碰見不是意外,我是特意去找你的。」

「嗯?」我本以為已經塵埃落定,沒想到這貨還有事瞞著我。

「我的師父和你的奶奶師出同門,後來鍾奶奶雖然不再入道,但和我師父還是有聯繫。

「你出生後鍾奶奶就發現你被鬼新郎纏上了。但我們這行有個規矩,沒有殺過人或害人之心的鬼,不可隨意除之,而偏偏這十幾年鬼新郎都很安生。

「一方面是擔心自己不能應付,另一方面也是害怕萬一發生不測,不能處理,鍾奶奶就提前委託我師父,在你二十二歲的七月初,也就是符咒失效時,派人來保護你。而那個人就是我。

「說起來,論輩分,我還是你師叔呢。」

「你想得美,這輩分我可不認!」我笑罵,腦中卻回想起奶奶頭七那晚我做的夢。

夢裡,奶奶像小時候哄我睡覺那樣,輕輕拍著我的背,跟我說:「囡囡,不要怕,奶奶都幫你安排好了!」

我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夢,如今想來,只怕是奶奶最後一次入我夢中來看我了。

我感覺眼淚要忍不住了,急忙撇過頭,衛木棲識趣地什麼都沒說。

靜默好久,等心情平復了些,我終於問出了那個最不想提及的問題:「鍾櫟呢?」

衛木臉上那淺淺的笑容消失了,他沉默了一下:「很不好。」

我的心沉了下來,其實在他捂著頭痛苦大喊時,我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鬼新郎不知道對他做了什麼,導致他出現了很嚴重的記憶錯亂。」衛木棲嘆了口氣,「我師父給他檢查了一遍,但找不到與鬼有關的根源。鬼新郎似乎讓他想起了部分前世的記憶,但和今生的記憶混雜在一起,以至於他現在的狀況很像……精神錯亂。」

我微微闔上眼,心裡五味雜陳:「果然變態的思維不可揣摩,自己死之前,還要把前世捧在心尖上的人給弄瘋。」

「與其說這是變態的思維,倒不如說鬼新郎最後終於認清了,鍾櫟不是前世的花魁。」

衛木棲也很感慨:「鍾櫟沒有前世的記憶,就連性別都變成了男人。鬼新郎一直努力欺騙自己,甚至願意變成女人,不過是不甘心自己這麼多年的痛苦折磨變成了泡影。

「但在看到鍾櫟對你那麼痴情後,或許承認鍾櫟不是花魁,要比接受她愛上別人更容易吧。

「我能去看看鐘櫟嗎?

「可以,但最好不要讓他看見你。醫生說,他現在受不了任何的刺激。」

最終,我還是去看了他一眼。

我站在精神病房外,透過門口的監視窗,悄悄往裡面看去。

鍾櫟剛吃了藥,現在很安靜,靠著牆呆呆地盯著地面。

這發獃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爸爸媽媽第一次抱著他見我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還很小,不諳世事,用手指逗一逗,視線就能一直盯著不放。

媽媽把他小小的手放到我的手心,鄭重地跟我說:「小栗,你是姐姐,要學會保護弟弟。等弟弟長大了,比你強大了,也會來保護你。因為你們是家人,是將來能相互扶持的姐弟。」

我擦去眼淚,從探視窗前離開了。

哪怕他曾經想傷害我,可如今看到他變成這樣,我還是會很難過。

因為我們是姐弟,是家人。

身為家人,在看到這樣的他之後,我依舊會忘記他的混帳,繼而為他的悲劇而感到徹骨的心痛。

暑假在沉默與悲痛中度過,我幾乎是逃回了學校。

大學裡鮮活熱烈的氣氛終於將我拉回了原本的生活。

剛開學不久,我就被室友拉著去當志願者,認識一下新入學的學弟學妹們。

大太陽下,我忙得焦頭爛額,剛給前一個學妹指完前往宿舍的路,一轉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熟悉的墨鏡。

衛木棲拖著行李箱,看見我時也明顯愣了一下。

但他先我一步反應了過來,笑著摘下了墨鏡:「真巧。既然如此,以後還請學姐多指教了。」

(完)

□ 識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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