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未來婆婆是個作精,我鬆了口氣。
從小我就愛看家庭倫理劇,學會了一⾝的婆媳撕逼之道,嬛學⾼達十級。
正愁沒地⽅實踐,未來婆婆就上趕著來了。
男友勸我回自己家住幾天,等他媽⾛了再回來。
我卻仰天大笑:「等的就是這一天!」
1.
門鈴響了三聲。
我男友黎朔的臉已經白了,心急如焚地對我說:
「語冰,要不你先別跟我媽見⾯了。」
「這樣,你先從後門⾛,我等下給你打掩護,說你公司臨時安排出差,過幾天才能回來。」
我⽩了他⼀眼,「你什麼時候這麼慫了,那是你親媽,又不是老虎,有什麼好怕的。」
說完,施施然走過去開了門。
⻔口站著一個燙著精緻⼩卷髮,穿著⼀⾝真絲改良旗袍的⼥人。
黎朔的母親劉雪琴。
我把她讓進來,她看都沒看我一眼,一邊將一個巨⼤的行李箱拖進來,一邊自顧自地換上自帶的⼀次性拖鞋。
把我倆租的小公寓從客廳到臥室檢查了一遍。
從臥室出來,手在鼻子面前象徵性地揮了揮,皺眉「嗯」了一聲。
「家裡多久沒有大掃除了,怎麼一股子外賣味兒?這種環境下住著不等著生病等啥呢,年輕人就是懶散。」
黎朔試圖幫我說話:「媽,語冰工作忙,我平時……」
「嘖嘖,忙忙忙,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忙,一點都不懂得照顧好自己。」
「我要是再不來,這個家都要被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搞成垃圾堆了!你是垃圾嗎,偏要待在垃圾堆里?」
「實在不行就搬回去跟我住,沒苦硬吃,像什麼樣子。」
對房間審視完畢後,劉雪琴的目光終於落在我身上,一臉挑剔。
我立刻綻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聲音夾著蜜:「阿姨好,我是陶語冰,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您請坐,舟車勞頓辛苦了,我去給您倒水。」
她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轉身進廚房,黎朔跟在我身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語冰,我媽她就那樣,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往心裡去。」
「放心,我心裡有數。」
我端著水出去,發現客廳已經變了天。
我囤在零食櫃里的薯片、辣條、巧克力,全被掃進了一個巨大的垃圾袋裡。
劉雪琴正拿著一瓶消毒噴霧,對著空氣、沙發、電視,進行無差別「掃射」。
嘴裡振振有詞:「晦氣,全是垃圾食品的味道,不但影響身體健康,還會影響個人運勢。」
見我走出來,指著那個垃圾袋:「去把這些東西扔了,以後不要再買了,又浪費錢還不健康。」
「我打算住一段時間,這段期間,這個家由我來接管,你們的飲食起居,我全權負責。」
說完,她從自己的行李箱裡拿出一個榨汁機,和一大袋綠得發黑的苦瓜。
不一會兒,她端著三杯深綠色、還冒著泡的液體從廚房走出來,擺在了我們面前。
「這是新鮮的苦瓜汁,喝吧,清火、排毒,對身體好。」
黎朔看了我一眼,表情看著比苦瓜還苦。
我端起杯子,豪邁地一飲而盡,末了還砸吧砸吧嘴,一臉享受。
「謝謝阿姨!真好喝!清爽又解膩,我感覺腸胃都通暢了!」
我沒等劉雪琴反駁,繼續補刀:「阿姨,您真是養生達人!看您這身材和氣質,包好的,以後我就跟著您混了!」
她沉默了半晌,半天才擠出一句:「哼,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挺識貨。」
估計是沒找回自己的場子,感覺有點駁了面子,又閒聊了兩句,劉雪琴站起身。
「我有點乏了,回房間躺會兒。床單和被套都是乾淨的吧?不洗乾淨容易生蟎蟲。」
「還有,你們兩個把客廳收拾一下,垃圾都給我扔了,把衛生打掃一下。你看看這茶几上,灰有二尺厚!」
第二天早上五點,我的房門被敲得震天響。
「起床!跟我去樓下做運動,生命在於運動,一日之計在於晨!」
我揉著眼睛出去,看見劉雪琴穿著一身雪白的練功服,仙風道骨地站在客廳。
「趕緊去換衣服,跟我下樓打太極。你們年輕人就是缺乏體育鍛鍊,成天窩在家,不是吃零食追劇,就是躺著打遊戲刷抖音的,也不怕發霉嘛。」
黎朔剛哀嚎了一聲,就被劉雪琴一個眼刀給瞪了回去,馬上閉嘴,老老實實換衣服。
我眼睛一亮,快速換了身運動服,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她面前。
「阿姨,我準備好了!我們趕緊下樓吧。」
小區樓下的花園裡,晨練的大爺大媽還不多。
劉雪琴負手而立,姿態擺得十足:「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她慢悠悠地起勢,我站在一旁,掏出手機。
下一秒,最炫民族風的音樂響徹整個花園。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劉雪琴的太極招式瞬間僵住,臉都綠了。
幾個原本在打太極的大爺,動作一頓,差點閃了腰。
我熱情地招呼他們:「大爺大媽,一起呀!這曲子帶勁,廣場舞的大媽大爺們不都喜歡這首歌,每天跳得樂呵呵!」
劉雪琴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陶語冰!你幹什麼!有沒有素質,自己不好好晨練,還要影響別人,你爸媽就是這麼教育你的嗎?」
「黎朔本來是個好孩子,跟你在一起以後,你看看你們把公寓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他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貨色,眼光讓狗吃了。」
黎朔趕緊插話:「媽,你怎麼這麼說語冰,我覺得語冰說得也不是沒道理。」
劉雪琴瞪了黎朔一眼,黎朔嚇得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一臉無辜地看著她:「阿姨,您別人身攻擊啊,大清早的生氣對身體不好。」
「更何況,我覺得這個音樂比那個慢吞吞的帶感多了!您看,這才幾秒鐘,我渾身都熱了!這才是高效運動啊!」
她氣得胸口起伏,偏偏我一臉「我為你著想」的真誠,讓她發作不得。
最後,她黑著臉,拂袖而去。
我關掉音樂,沖她背影喊:「阿姨,明天我們試試鳳凰傳奇的另一首呀!」
她走得更快了。
2.
經歷了晨練的梗,早餐桌上,氣氛有點尷尬。
劉雪琴給我和黎朔一人盛了一碗白水煮菜,上面飄著幾顆枸杞。
卻給她自己熬了一盅燕窩。
「女人啊,得對自己好一點,但也要懂得勤儉持家。」
「該花花,該省省,還要懂得存錢,早餐就要吃得清淡點,對身體好。」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
我喝了一口菜葉湯,由衷讚嘆:「阿姨說得對!勤儉是美德!身體健康是第一要務。」
她大概覺得我孺子可教,臉色緩和了一些。
飯後,她從房間裡拿出一個小盒子,在我面前打開。
裡面是一隻塑料感極強的鐲子,一看就是拼夕夕 9.9 包郵買的。
「語冰啊,這是我們黎家的傳家寶,傳女不傳男,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我看你和黎朔感情好,今天,阿姨就做主,把它傳給你。」
黎朔在桌子底下猛踢我的腳,眼神里滿是哀求,臉都憋紅了。
我懂。
家庭倫理劇經典橋段,《婆婆的考驗》第一集:傳家寶試探。
接受了,戴出去丟人,顯得沒見識。
不接受,就是看不起她,不尊重長輩。
我眼眶一紅,瞬間蓄滿淚水,雙手顫抖地伸出去。
「阿姨……這,這太貴重了!我,我怎麼受得起!我和黎朔還沒結婚呢,我咋好意思收這麼貴重的禮物!」
劉雪琴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傻孩子,你值得擁有最好的,以後你就是我們黎家的人了,還跟阿姨客氣啥。」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鐲子,鄭重地戴在手腕上。
然後,我舉起手,左看右看,滿臉都是被巨大幸福砸中的眩暈感。
「太美了!阿姨,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它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洗碗做飯戴著它,出門逛街戴著它,連睡覺都不摘下來。
我還拉著每一個見到的鄰居,展示我手上的「傳家寶」。
「李阿姨您看,這是我未來婆婆給我的傳家寶,聽說是清朝傳下來的呢!」
「王大爺您瞧瞧,這光澤度,這品質!我婆婆說價值連城!」
很快,整個小區都知道了,黎朔他媽給了未來兒媳婦一個「價值連城」的塑料鐲子。
劉雪琴的臉一天比一天黑。
這天,我剛從外面回來,就看到劉雪琴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張當票。
我心裡「咯噔」一下,後續劇情來了。
「陶語冰,你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你是想錢想瘋了嗎?好好的鐲子,竟然想拿去典當了換錢?」
「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解釋不清楚,你就跪到黎朔回來再起來!」
她把當票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來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塑料手鐲一隻,估價:五元。
我「噗通」一聲跪下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姨!我對不起您!我不是故意要去當鋪的!」
「我就是……我就是覺得這傳家寶太貴重了,怕放在家裡不安全,想去當鋪找個最專業的保險柜給它存起來!誰知道那當鋪老闆不識貨,眼盲心瞎,居然說我們家的傳家寶是塑料的!」
「阿姨,您別生氣,我明天再換一家有眼光的當鋪重新寄存。」
劉雪琴被我這番搶白,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本來是想藉此發難,說我貪財,居然拿她的傳家寶去換錢。
結果我直接把鍋甩給了當鋪老闆。
她憋了半天,才說:「你……你真是個敗家子!這麼貴重的東西,能隨便拿出去嗎?」
我哭得更凶了:「我知道錯了阿姨!我就是太愛它了!您罵我吧,打我都行!」
「只要您別再生氣了,怎麼都行,氣壞身體沒人替!」
她看著我這個滾刀肉的樣子,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厥過去。
「好吧,看你認錯態度這麼誠懇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
「罷了罷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你也不用跟黎朔提了,省得他擔心。」
風波平息後,她看我的眼神更不善了。
大約是覺得我這個人不僅沒見識,還花錢大手大腳,不配做黎家的媳婦。
於是,吃完晚飯後,她提出了一個更過分的要求。
「陶語冰,我看你年紀輕輕,花錢沒個譜。這樣吧,你把你的工資卡交給我,我每個月給你一千塊零花錢,剩下的我幫你存著,為你和黎朔的未來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