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在等別人開口完整後續

「這個報表我看不懂。」

「下雨了，我沒帶傘。」

……

張哥一開始還樂呵呵幫忙，後來明顯開始躲著她走。

他還是有底線的，老婆孩子一家人幸福美滿，他不可能親手毀掉自己的幸福生活。所以當張哥感覺到不對勁後，開始躲著林曼了。

但林曼沒打算停，她不斷地試探張哥的底線。

年會那天，我坐在角落，正好看見林曼的操作。

她喝了兩杯酒，臉頰泛紅，整個人幾乎掛在張哥身上。

「你對我這麼好……你老婆不會吃醋吧？」她手指在他胸口畫圈。

張哥慌得直冒汗，拚命往後縮。

突然──

「啪！」

一杯冰水直接潑在林曼臉上。

所有人轉頭。

張嫂站在身後，面無表情地晃了晃手機：

「林小姐，你要點臉吧。」

「什麼單親媽媽，又是加班怕黑，又是電腦壞了，怎麼？你是太缺男人了是嗎？你壓根就沒結婚，哪來的單親媽媽！」

全場死寂。

林曼的假睫毛被水衝垮了一半，張哥面如土色。

而我？

我默默掏出手機，拍下了這歷史性的一刻。

第二天，全公司都知道了。

林曼的「單親媽媽」人設是假的；

她發的「加班怕黑」朋友圈，僅張哥可見；

連「電腦藍屏」都是她自導自演。

行政部直接約談她，HR 委婉建議：「您可能更適合其他發展平台。」

林曼也實在沒臉繼續待在公司了，馬上就提了離職。

離職那天，沒人送她。

我站在窗邊，看著她抱著紙箱走進雨里。

7

可林曼離職後，似乎過得很得意。

她每天發 N 條朋友圈，都是各種各樣在昂貴酒店的精修美圖，一張臉 P 得和她本人可以說是兩模兩樣。

她還不忘在微信里和我炫耀。

「就算我離職了又怎麼樣，我還是比你過得好。」

「我早就入職新公司了，誰稀罕在你這家破公司！」

我看著螢幕上跳躍的字句，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然後直接將她的消息設置為免打擾。

林曼從我們公司離職後，去了一家創業公司。

有前同事在行業群里八卦：「她好像混得不錯，朋友圈裡全是加班咖啡和團隊溫暖。」

我笑了笑，沒說話。

林曼新入職的公司是一家做跨境電商的創業公司，老闆是個海歸，團隊年輕人多，顯然是適合她這種職場水貨興風作浪的絕佳水域。

新公司有個叫蘇雯的運營專員，剛畢業兩年，看著溫溫柔柔的，說話輕聲細語，對誰都是一張笑臉。

林曼一進公司就鎖定了這個獵物，照例開始她的「暗示三件套」：

「這個選品表好複雜啊，我眼睛都看花了……」林曼揉著太陽穴，一副疲憊至極的樣子。

「你之前做過類似的項目吧？能不能幫我看看？」說著，林曼不動聲色地將文件推了過去。

「唉，要是有人願意幫我就好了……」林曼長吁短嘆，眼神卻瞥向了蘇雯。

蘇雯笑了笑，接過文件，「行，我今晚改完發給你。」

林曼又一次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第二天晨會，老闆剛問起項目進度，林曼立刻搶著起身，迫不及待地開始彙報蘇雯熬夜完成的方案，語氣慷慨激昂，仿佛每一個字都凝結著她個人的心血與智慧。

然而，老闆的臉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著，眼神銳利地盯著投影幕布，直到他突然點名：

「林曼，蘇雯昨晚幫你改方案改到凌晨兩點，你為什麼不自己做完？」

會議室登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假裝低頭的同事都豎起了耳朵。

林曼的臉「唰」地一下血色盡褪，結結巴巴地辯解：「我、我只是請教一下……」

蘇雯低頭玩筆，輕飄飄地補刀：

「林姐昨天說她自己一個人肯定做不完，我看她好像真的很著急，就想幫幫忙嘛。」

蘇雯輕飄飄一句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老闆直接拍板，一錘定音：

「既然林曼做不完，以後就由她負責協助行政部做流程檢查。」

說白了，就是每天盯著考勤、檢查辦公室紙巾有沒有補貨。

直到很久以後，林曼才在同事的竊竊私語中得知，那個看著人畜無害的蘇雯，是公司最大股東的親侄女。

林曼以為自己釣上的是一條溫順的沙丁魚，沒想到扯上來的是條能讓她翻船的大白鯊。

8

林曼被徹底邊緣化了，她被發配去負責後勤巡檢後，工位就在公司的狹窄儲藏室里。

空氣中永遠漂浮著廉價的香薰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公司要求她每小時記錄一次辦公室紙巾、飲水機飲用水的餘量。

她感覺自己像宮裡的廢妃，被打入了冷宮的最底層。

但林曼畢竟是林曼。

她很快發現，這個崗位有一個微不足道卻至關重要的權力。

她負責申購和保管所有日用品的耗材，從紙巾到簽字筆，都由她上報，行政部秘書小王負責採購。

一個陰損的念頭在她心裡滋生開來。

林曼先是找到秘書小王，唉聲嘆氣：

「小王啊，最近行政預算砍得厲害，上面要求我們後勤部門降本增效……你這採購單上的品牌，是不是有點太貴了？」

她推過去一份列印好的價目表，上面是她從網上找的、不知名小廠家的三無產品，價格只有現用品牌的三分之一。

「唉，要是能用便宜點的就好了，也能給公司省點錢，就是不知道質量出問題誰負責……」

她期待地看著小王，希望這個剛畢業的姑娘能主動接過換供應商這個雷。

小王眨眨眼，一臉天真：「林姐你說得對！那我把你的建議和這份報價一起郵件發給總監批一下吧？就說是你做的成本優化方案！」

林曼臉色一僵，趕緊擺手：「不不不……我就只是提議，還是你專業，你決定就好。」

一計不成，林曼決定先斬後奏。

她想著，只要替公司省了錢，就是大功一件，誰會在意辦公室用的是哪個牌子的紙？

她私下聯繫了那個報價最低的供應商，訂了一批劣質衛生紙和廉價簽字筆，替換掉了原本的用品。

換完那天，她特意在巡檢表上龍飛鳳舞地寫下：「全部耗材已更新，成本降低 65%，效果良好！」

她等著領導的表揚。

第二天一早，公司就炸鍋了。

設計部的總監衝出辦公室, 舉著通紅的手：「這什麼破紙！這紙跟砂紙似的, 把我手都擦破皮了！還讓不讓人畫圖了？」

財務小姐姐哭著跑回來：「用了那個簽字筆, 財務單子全被漏掉的墨水塗花了！」

最致命的是, 大老闆的專屬座椅壞了。

原來, 她竟然膽大到偷偷聯繫供貨商，換掉了大老闆的椅子, 椅子是殘次品, 大老闆坐上去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翻倒在地。

氣得他當場火冒三丈。

行政總監黑著臉，帶著秘書殺到林曼面前。

「林曼！採購流程是你走的？誰批准的？供應商資質審核了嗎？」

林曼瞬間慌了, 下意識地甩鍋：

「是……是小王！她之前就說原來的太貴, 讓我換便宜的！我只是聽她的建議而已！」她指著旁邊一臉錯愕的小王, 「對！就是她指示我的！」

小王氣得臉都紅了, 直接掏出手機：「總監你看！這是林姐上周跟我的聊天記錄，她非要我買便宜的, 我說沒權限, 得審批，她就自己去了！」

記錄里, 林曼的話清清楚楚：「你先訂, 出問題算我的！」

這時，大老闆的秘書冷著臉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密封袋，裡面裝著一枚黯淡無光的鉑金戒指。

「王總監，老闆夫人的戒指，落在衛生間洗手台了。剛剛發現，被那種劣質洗手液腐蝕了, 表面已經磨損氧化。這是結婚二十周年的紀念禮物。」

整個辦公室的空氣凝固了。

林曼的臉徹底失去了血色。

行政總監看著她, 眼神冰冷得像看一個死人：

「林曼，公司會評估所有損失。這枚戒指的修復費用、財務報表單子的賠償、設計總監的醫療費……以及，你違規操作帶來的品牌形象損失，法務部會跟你詳細計算。」

「現在, 請你立刻離開。」

沒有歡送, 沒有告別。

林曼像一顆真正的垃圾，被迅速清掃出門。

她又一次發了朋友圈，是一張陰天的照片，配文：「虎落平陽被犬欺。」

無人點贊。

9

後來, 我就很少再聽到林曼的消息了。

大部分同事都和她沒了聯繫，她好像去了外地，也沒有主動聯繫過誰。

我在原本的公司順利升職加薪, 爸爸的身體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小雨重新找到了不錯的工作，她從青澀的學生慢慢蛻變成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職場人。

我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曾經林曼的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像褪色照片似的，漸漸模糊了起來。

直到一個下雨的深夜, 我手機突然亮起。

林曼：「在嗎？能借我 5000 嗎？下個月還你。」

我盯著螢幕, 想起她當年在會議室甩鍋給我的樣子。

「不好意思，最近手頭緊。」

她很快回覆：「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

我沒再回。

十分鐘後, 朋友圈刷新。

她發了一條動態：

「人只有在低谷時，才知道誰是真朋友。」

配圖是一罐超市打折的啤酒，背景是合租屋的髒衣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