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完拳後,我喜滋滋拿出五百塊:「走,我爸媽給的員工生日福利,讓我請你吃頓好的。」
沒想到我們會在商場和周時允的弟弟偶遇。
小孩看著也就十歲出頭,小鼻子小眼睛的,長得比周時允差遠了。
一張嘴就更欠揍了:「我說你怎麼有那麼多新衣服穿,原來是傍上富婆了。哥,給我點錢花花唄!」
周時允皺眉:「前天你不是才剛拿走我放在枕頭底下的一百塊嗎?」
小兔崽子居然敢竊取周時允的勞動果實。
我虎著臉沖他揮了揮拳頭:「小朋友,錢是我托你哥幫我保管的,你再不走我就報警咯。」
周時允的弟弟沖我做鬼臉,陰陽怪氣:「我媽說了,我哥臉上的胎記是不祥徵兆,你跟他待一塊等著倒大霉吧!」
說完兔子似的溜了。
直到在火鍋店落座,我仍舊憤憤不平。
「你那些家人都是什麼牛鬼蛇神,怎麼能這麼說你!」
周時允替我打好調料,低頭給我涮牛肉。
沉默片刻後才說:「其實我都習慣了。從小到大我爸媽就覺得我的胎記讓他們蒙羞,所以總是把我反鎖在家裡。
「後來弟弟出生後需要我推他出去曬太陽,就找偏方弄那種黑色的草藥敷在我的胎記上,結果越長越大。」
在家人日復一日的打壓嫌棄下,周時允對自己的胎記也有了很深的恥辱感。
我看他的眼睛紅紅的,感覺自己心裡堵得慌。
「其實今天我和我爸媽還給你準備了個驚喜。」
周時允抬頭看我。
我遞上一張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這段時間我爸媽諮詢了認識的醫生朋友,我也在網上搜查了不少資料,隔壁 A 市有個很出名的皮膚科醫院,用光動力應該消除你臉上的胎記。
「我媽問了大概的費用,然後我們三個人分攤了。」
我把自己的小豬陶罐砸了,沒想到裡頭也有小一萬塊了。
周時允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嘴唇囁嚅著卻說不出話來。
「咋啦,感動得失語了?」
我晃了晃手,又撥通了爸媽的視頻電話,遞給周時允。
爸爸媽媽今天去吃朋友家的酒席。
那頭熱鬧極了,爸爸豪爽笑道:「小允生日快樂!你就收下我們的心意吧,等把胎記打沒了,你就是我家髮廊的第一門面了!」
媽媽攬著他的肩頭:「不行,小允得先借我幾天,給我拉一些女生客戶來!」
周時允笑著哎了一聲,眼中閃爍著濕潤的光芒。
我托腮笑眯眯地看著他,不忘提醒道:「我的那份可是要還的哦,還得加上利息。」
彈幕說過周時允以後會很有錢,我可不能做免費慈善。
周時允轉過來看我,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好。」
8
暑假一到,我爸就開車帶著我和周時允去 A 市的皮膚專科醫院。
我爸去交錢,我去了醫院附近的便利店買水。
回來時卻撞見走廊上一個高挑漂亮,氣質不凡的女生正拉著周時允。
臉上是激動的淚水和喜悅:「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正要上前,彈幕卻密密麻麻地刷屏歡呼。
【時間線提前了!女主一下子認出反派是當年走丟的竹馬,反派的豪門少爺生活要開始咯!】
我沒想到彈幕居然給我憋了個大的。
【我記得反派很快轉到了男女主所在的貴族學校,和男主開展兩男爭一女的修羅場。】
我懵了。
我家的優秀員工要被拐跑了?
還是我特地送上門的?
我還指望彈幕多透露些信息。
卻發現它們已經火速爬牆,美美磕起了反派和女主的 cp。
嗚,忘本!
周時允面露困惑,但第一反應卻是掙脫女孩的手。
他向來不喜和旁人肢體接觸。
見狀女孩的眼睛紅了:
「至鈞哥哥,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慕妍啊,是你的青梅。」
彈幕心疼不已:
【可惜反派在被拐賣的路上反覆發燒,又被注射了藥物,完全喪失了七歲前的記憶了。】
「你不叫周時允,你真正的身份是華盛集團總裁沈宸的長子,七歲那年因為意外走失。你的左邊肋骨下方是不是有三顆小痣,連起來像三角形?」
周時允沒作聲,但他下意識抿唇的小動作讓我意識到,慕妍說的是真的。
慕妍急忙翻出沈宸的照片。
西裝革履,矜貴冷淡的中年男人坐在宴會 C 位,有著和周時允如出一轍的眉眼。
「除了這塊胎記,你和沈叔叔簡直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沒想到它居然長這麼大了。」
她心直口快,馬上救場:「你不用擔心,我會找全國最好的醫生來幫你消除這塊胎記的,小時候你怕疼,怎麼勸都不肯去醫院。」
話語間盡顯親昵。
周時允搖頭:「不用了。」
他看向我,幽深的眸子裡漾起笑意:「辛韻和叔叔阿姨已經替我安排好了。」
慕妍順著他的視線,終於發現我這個背景板。
「你就是辛韻?」她低聲嘟囔:「我怎麼不記得有這號人物……」
我訕笑,不知道要怎麼跟她介紹自己。
一個偷偷修改劇情的炮灰?
她潦草掃了我幾眼,下逐客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至鈞哥哥,你可以迴避下嗎?」
周時允剛要說什麼,我大度地擺了擺手,徑直去了走廊另一頭。
9
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但彈幕一直爆猛料,看得我咋舌。
【反派的渣爹沈宸真不是個東西!當年競爭對手綁架了反派想讓他放棄競標,結果他根本不買帳,氣得對手直接把孩子賣到了千里之外。】
【渣爹封鎖消息,裝模作樣找了半個月後就扶小三和私生子上位。反派媽媽好可憐,病死前都沒能見到自己的兒子。】
【還好他也得到報應了,小三怕他再搞出私生子偷偷下藥讓他沒法生育,沒想到私生子養廢了飆車變成植物人,渣爹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親兒子,決定認回反派。】
【嗚嗚嗚,女主寶寶真是小天使,用善意的謊言勸反派回歸豪門,她只是想讓他的生活好起來,不要再吃苦了。】
【可惜紙包不住火,反派後來還是發現了真相,和渣爹針鋒相對用各種手段掏空家族企業,情場又敗於男主,愛而不得愈發瘋狂,差點走上犯罪道路。】
什麼?
我瞪大眼睛。
彈幕說的反派和我認識的周時允是一個人嗎?
我爸走出電梯,就看到我倚在窗邊發獃。
「想啥呢乖寶?」他晃了晃手中的單子:「沒想到交完費用後卡里還剩四千多,應該夠小允生活一段時間了。等下你把銀行卡還他。」
我把卡塞回我爸手心裡,幽幽道:「老爸,我想周時允應該不需要這點小錢了。」
我將周時允的身世之謎一一道來。
我爸震驚過後只覺欣慰:「這是天大的好事啊!難怪我看他之前的爸媽賊眉鼠眼的,跟小允長得完全不像。」
周時允不知道。
他父母曾經來我爸的髮廊鬧事,要我爸交出工資,不然舉報他僱傭未成年。
爸爸怕周時允知道了難受,不敢再來做兼職,最後拿兩千塊打發了他們。
豪門的效率就是快。
慕妍和周時允談話結束沒多久,就有人來接他們。
順帶打包走了我和我爸這對熱心人士。
一起到了千里之外的 C 市。
這裡才是周時允的故鄉。
之後一周我都過得暈乎乎的,像在做夢。
我和我爸每天的任務就是好吃好喝,由專人陪同逛遍 C 市。
我以為這是沈家作為感謝的招待,後來才知道是周時允去跟沈父請求的。
沈家舉辦了極其奢華的認親宴,來往的都是衣著光鮮亮麗的名流權貴。
我和我爸坐在角落位置,看向站在舞台中心的周時允。
一身剪裁和質感看起來就很貴的白色西裝,留長了些的頭髮被專業造型師精心打理過。
他垂眸,淡然疏離地望著台下眾人。
確實有幾分豪門貴公子的味道了。
作為找到周時允的功臣,慕妍也被請上台。
她穿著漂亮的禮服,笑意盈盈與他並肩站立。
「咋整得跟婚禮似的。」我爸說著,又夾了一筷子。
我點點頭。
再看周時允,突然覺得他有點陌生了。
當晚,我和我爸收拾行李,帶上給媽媽買的旅遊紀念品準備去機場。
剛上車,周時允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他回沈家後似乎很忙,我們幾乎沒怎麼碰面。
倒是慕妍找過我幾次,說沈家覺得周時允太普通了,給他安排了許多作為豪門繼承人的必修課程。
我放下車窗,「沈,沈什麼鈞來著?唉算了,我還是叫回你周時允吧!你怎麼有空來送我們呀?」
周時允眼神無奈地看著我,眸底卻流露出柔軟的笑意。
他答非所問:「怎麼這麼快就回去了,不多玩幾天?」
我爸笑著湊過來:「隔壁老張的頭髮長了,天天打電話催我回去開店。」
他跟周時允寒暄幾句後,示意我跟他道別。
周時允定定地看向我:「辛韻,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橘黃色的路燈映照下,少年的目光深邃複雜,除了緊張期待外,還有更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張了張嘴。
這時候是不是該來句【苟富貴勿相忘】?
可我隨即想起彈幕說他以後會被嫉妒仇恨蒙蔽雙眼,做了很多壞事。
於是用嚴肅認真的神情對他說:「好好做人。」
這幾天圍著周時允和慕妍打轉的彈幕終於想起我這號人物,紛紛跳出來:
【哈哈哈,反派怎麼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這句話對他來說很實用啊!】
【差點忘了炮灰妹子了,不過她的故事應該就到此結束了吧?】
【哎,剛剛反派怎麼對她說等我回去?他要回去幹嘛?】
【可能是回去收拾東西吧,反派的書包水杯和一些衣物不是經常放在炮灰妹子家嗎?】
10
就像彈幕說的,我已經退出了周時允的故事。
但在學校依然能時不時聽到他的名字。
【臥槽,周時允居然是流落民間的豪門少爺,這也太狗血了吧!】
【早知道當時就多跟他套近乎了。】
【哎,你們說辛韻是不是賺翻了,周時允跟她最要好,應該會給她很多錢吧?】
沈家確實打算給我爸一大筆錢作為感謝,但他沒收。
就連常來店裡的幾個老客戶也在問:「那個很有禮貌做事又耐心的小伙子怎麼不來幫忙了?」
我爸笑著解釋,說他回老家了。
這種時候我會無比想念周時允。
要是他在就好了。
洗好多個頭吹好多的發真的好累啊。
順帶也會想起慕妍。
她有點奇怪。
第二次見面時就突然問我:「難不成你也綁定了系統?至鈞哥哥對你的好感度有多少了?」
看我一頭霧水的樣子,她鬆了一口氣。
又接著問:「那你喜歡他嗎?」
我大腦宕機了幾秒,撓撓頭,實誠道:「他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就放心啦,我要追他,所以不太希望他的身邊有其他女孩子呢。」
「哦。」
慕妍瞥了瞥我,不知為何目光有些無奈,像在看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孩。
我爸媽也常說我少根筋還沒開竅呢,所以才放心我和周時允往來。
讓我沒料到的是周時允並沒有像彈幕所說的轉去貴族學校,而是半個月後又回來上課了。
女主追隨而來,而她的歡喜冤家男主男主顧馳也緊跟其後。
這三尊大佛所在的豪門大筆一揮,源源不斷的錢流了過來,設置獎學金,撥款新建教學樓和圖書館,贊助教學設備。
連學校的門匾都給鍍上了金。
校長每天喜滋滋地在學校里遛彎,感覺下一秒就要扭上一段秧歌。
周時允當天放學後就要跟我回店裡幫忙。
我看著他一身價值不菲的行頭瘋狂搖頭。
這要是弄髒了,我爸得剪多少頭髮才夠賠啊。
他有些失落:「今天中午你先走了,沒喊我一起回去吃飯。」
彈幕說顧馳訂了昂貴的私房菜外賣,結果慕妍硬拉著周時允一起用餐,把顧馳氣得沒吃幾口。
只有嘗過餓肚子滋味的周時允不忍浪費,默不作聲吃了許多。
這不比我家中午的粗茶淡飯香嗎?
何況我爸廚藝還一般。
「明天,明天叫我好嗎?」
我心虛地點點頭。
清楚周時允這種薄臉皮的性子,肯定做不來自己主動上我家蹭飯的事。
於是找不同藉口,連續放了他一周鴿子。
周時允生性敏感,再怎麼裝糊塗也騙不了自己。
我正在疏遠他。
11
其實周時允回來讀書的前一天晚上,慕妍就找到了我。
她臉色凝重:「至鈞哥哥不知道跟沈叔叔談了什麼條件,他才答應讓他回來這邊讀書生活。」
「我猜是因為你在這裡。」
她又再次向我確認喜不喜歡周時允。
這次我有點遲疑了。
離開周時允後,我依然時不時能看到彈幕,但不連貫。
有嗑周時允和慕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