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助學貸款成了妹妹的旅遊資金完整後續

大四的時候，我本來只打算申請一萬的助學貸款，我媽卻要我申請兩萬的。

「你爸身體不好，⽽且你妹妹⻢上就要上⼤學了，家裡的開⽀大。」

「我文化水平不行，也只能打打零工。」

她知道的，我向來很聽話。

我把學費交完之後，將剩下的錢發給她。

一周後卻在朋友圈看見了妹妹發的他們⼀家三口去三亞的照片。

1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媽對我說：「今年你還是照舊申請兩萬的助學貸款。」

「兩萬？我打算今年就申請⼀萬的。」

我媽眉頭一皺，剛準備說話。

妹妹就在一旁脫口而出：「為什麼？你之前不是一直申請的是兩萬的嗎？」

我耐⼼解釋道：「之前是因為我要留一萬塊作為我這⼀年的⽣活費，現在我在學校附近找了⼀家公司實習，每個月都有實習工資，那我便不需要申請那麼多的貸款。」

自從大學開始我就沒有向家裡面要過⼀分錢，學費靠助學貸款，生活費靠獎學金、助學金以及抽空去打工。

當時畢業的時候我媽就對我說：「佳佳，以後家裡面就沒有什麼錢給你拿了，你妹妹現在剛讀⾼中，接下來的日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所以就在身邊的朋友忙著進行高考畢業旅行的時候，我早早就去奶茶店搖奶茶了。

之前大學三年的助學貸款，我只要有剩餘就發給我媽。

「妹妹現在讀高中，用腦量大，你多給她買點好吃的補一補。」

「可別再像我當時一樣。」

我覺得我已經很懂事了。

這時我媽說：「不要白不要啊，反正現在又不要你還。」

「但是這些錢將來都是需要我還的，只是沒有利息而已。」

我其實並不希望我畢業第一年就背了太多債務在身上。

我媽苦口婆心地說：「佳佳，你妹妹才高考完，家裡面的壓力屬實有些大，媽媽希望你今年還是申請兩萬的助學貸款。」

「你爸爸現在一個人在外面打工，身體也不好，據說老闆已經拖欠了他們三個月的工資了。」

「我只是初中畢業，在咱們家這個小地方就只能找個一千五左右的工作勉強維持生活。」

我媽邊說邊抹眼淚。

她知道的，我最吃她這一套。

妹妹也在一旁附和：「姐姐，等我上大學之後也會幫家裡面減輕壓力的。」

拒絕的話就卡在我喉嚨裡面壓根就說不出口。

我沉默了半分鐘開口說：「好。」

我媽這才將臉上的眼淚抹掉，往我碗里夾了一塊魚尾巴上面的肉，又往我妹碗里夾了一塊魚肚子上面的肉。

「多吃點，佳佳你從小就最會吃魚了，從來都沒被魚刺卡到過。」

「不像敏敏，除了大刺以外根本就不敢吃魚肉。」

我妹五歲的時候被魚刺扎破喉嚨進了醫院，從那之後魚肚子上的肉就是她的，魚尾巴是我的，魚頭是我媽的。

如果我爸休假回家，那他就會和妹妹一起吃魚肚子上的肉。

我唯一一次吃魚肚子還是因為那天的高考成績出來，我考了 653 分，我媽破天荒地給我夾了一塊魚肚子的肉。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吃魚的時候幾乎不用吐刺，可以大口吃。

2

我媽生我妹的時候難產，再加上她還是早產兒，差點就活不下來，從小我媽便格外寶貴我妹。

所以有些時候我對我媽的偏心無可奈何，但至少我認為我妹妹是向著我的。

她不會仗著爸媽的寵愛就耀武揚威。

我同意了他們的提議。

「那我將學費交了之後，剩下的錢就給你們。」

將助學貸款申請完之後，我就回了學校。

不久之後，我妹的高考成績出來了。

327 分。

我震驚了。

我趕緊打電話回家詢問情況。

「媽，敏敏是不是高考的時候身體不舒服？我記得你們之前一直和我說她可以考五百多分，怎麼現在才考了這點分？」

在我的印象中，我妹妹一直都是聽話懂事的，成績也能算是中等偏上，我本來以為她考一本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如今卻只能上專科。

「你小聲點，待會兒讓你妹妹聽見就又該難過了。」

「她已經哭了一晚上了。」

我媽卻比我想像中的要淡定，我還以為她很看重成績，怎麼到我妹這就不一樣了。

「那敏敏要選擇復讀嗎？」

「不復讀了，復讀太苦了，你妹妹哪裡吃得了那個苦。」

「可她現在的分數不是連公辦的專科都上不了嗎？難道只能去讀民辦學校？」

「你妹妹當時活下來都不容易，別讓她吃太多苦了。」

和我媽說完之後，我又給我妹打了個電話。

她聽見我的聲音之後就哭得更大聲了。

「姐姐怎麼辦，我就說我不是學習的料，專科出來我還能找到好工作嗎？」

我連忙安慰道：「沒事，你好好學，將來還可以專升本。」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復讀，畢竟在將來的工作中第一學歷往往很重要。」

因為我妹這件事，我爸居然破天荒地給我打了個電話。

以往我們半年都不會通一次電話。

電話那頭他對我說：「你畢業後找個好工作，將來嫁個好人家，多多幫襯著你妹妹，等我和你爸百年之後還不就剩你們兩姐妹相依為命，你們就是對方唯一的親人。」

我沒說話。

3

我妹還是沒聽我的，她沒有回去復讀，而是選擇去讀一個學費將近三萬塊錢的民辦專科。

那是她的人生選擇，我們作為家人也只能給建議，不能替她做主。

今年的助學貸款下來得格外快，差不多八月份在我妹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就到了。

我將學費錢留下來，把剩下的錢全部轉給我媽。

「敏敏馬上上大學，她這個學校學費太高了，就算申請助學貸款也不夠，這些錢你看看是留著給她交學費，還是給她買台電腦。」

我媽欣慰地說：「佳佳，還是你懂事。」

在身邊同學都在考研的時候，我選擇去工作。

對於當前的我而言，早點工作是更正確的選擇。

周五晚上，在結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之後，我累得癱在床上開始刷起了朋友圈。

刷著刷著，我就看見一條令我震驚的動態。

是我妹發的，他們一家三口去三亞遊玩的照片。

照片配文：藍天大海，幸福的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那我呢？

我就不是家裡的人了嗎？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出去旅遊過，即使上大學兼職有了一點錢想出去看看世界，我媽聽見我要出去玩的第一反應，就是馬上阻止我。

「你現在還在讀書，就整日想著出去玩，要是因此耽擱了學習怎麼辦？」

「要是這學期的獎學金你拿不到，放寒假就不要回來了。」

看著照片上的他們笑得是那般燦爛，這顯得螢幕前的我此刻像一個小丑一樣。

我感覺腦子很亂，我迫切地想知道一個答案。

所以我在下面評論了一個問號。

大概過了五分鐘我就刷不到那張照片了，我不知道她是將照片刪除了還是把我屏蔽了。

我在家人群里發出質問。

「朋友圈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就連打字的時候我的雙手都止不住地發抖，這種被親人背刺的感覺只有體會過的人才會知道。

群裡面一直沒人回我。

那條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名在現在看來是多麼可笑。

我徹底繃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手機螢幕上。

一旁看書的室友覺察到我的異樣，將耳機取了下來，給我遞了一張紙巾。

她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搖搖頭。

我繼續在群裡面發言。

「沒人出來給我解釋一下嗎？為什麼你們要背著我出去旅遊？為什麼家裡麵條件這麼困難你們卻可以在邱敏高考之後帶她出去玩？」

「到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這次是忘記屏蔽我了，那之前呢？是不是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為什麼沒有人說話？」

我就這樣看著手機發獃，螢幕始終停留在家人群的聊天介面。

直到晚上 11 點的時候，我媽終於在群里回我了。

4

「你鬧什麼鬧？你妹妹高考完想出去放鬆一下有問題嗎？」

「你這孩子嫉妒心怎麼這麼強，不就是這次沒喊你嗎？我和你爸是想著你還要上班，哪裡有時間出來玩。」

我媽不耐煩的語氣深深地刺痛著我的心。

從前我以為她只是稍微偏向我妹，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我繼續追問：「家裡哪裡來的閒錢讓你們帶邱敏去旅遊？」

這時我突然想到，上周我剛將剩下的助學貸款給我媽發過去。

「所以是我的助學貸款嗎？說話！」

「是。」

這句話讓我繃不住了。

「我將那錢給你是讓你給邱敏交學費的，你們卻拿來旅遊？」

我媽說：「錢你都給我們了，我們怎麼花就是我們的事情了。」

「但那些錢都是需要我以後還的！！！」

我不知道怎麼表達我此刻的無力感。

我明白當時我媽和我妹聽到我只申請一萬的時候為何那麼激動，看來他們應該很早之前就在計劃這次旅遊了。

邱敏她一直都沒在群裡面說過一句話。

每次都是我媽在前面衝鋒陷陣，而她躲在背後享受了所有的好處。

我一直以來疼愛的妹妹，卻也成了刺向我的一把刀。

在既得利益者面前，哪裡還有什麼親情可言。

沒準現在他們「一家三口」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酒店裡面嘲笑著我的歇斯底里。

我爸也出來說話：「985 畢業的，難道還找不到好工作還這區區幾萬塊錢？」

「我可以接受這錢給邱敏交學費，也可以接受給她買電腦，但唯獨不能接受我的助學貸款成了她的旅遊資金！」

我媽說：「說了半天，你還不就是怪我們沒把你帶上。」

「我現在要求你們將這一萬多塊錢還給我！」

「我和你媽把你養大花的錢可比這一萬多塊多好幾十倍，你現在在這和我算帳？」

「有本事你將錢也還給我們啊。」

邱敏開始出來裝模作樣：「爸爸媽媽姐姐你們不要吵了，都是我的錯。」

「我就不應該發那張照片。」

她說的是不該發那張照片，而不是不該去旅遊。

我現在都覺得她不是忘記屏蔽我的，而是想讓我看見。

5

邱敏單獨發消息給我。

「姐姐，你別生氣了，是媽媽說我高考成績沒考好，想帶我出去放鬆一下。」

「姐姐，我們真的是考慮到你的時間不太合適就沒有喊你，你千萬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爸爸媽媽平時工作已經很辛苦了，剛剛你說的那些話未免有些太傷他們的心，你可不可以和他們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