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放心,有我在,以後誰也別想欺負咱家。」
我已經暗暗發誓,以後這個家,我就是老大,我要罩著他們。
我掃視一眼院裡院外的人,他們也不知道這婚禮還辦不辦,都在觀望。
「各位爺爺奶奶大伯大娘叔叔嬸嬸,你們都是我公婆的親朋故舊,是真心祝福老吳家喜事的,就進來入席,那些想搗蛋的,有多遠滾多遠,我見一個砍一個!」
他們聽我這麼說,很快就排著隊入席坐好。
這可能是本地最和諧的婚禮,大家禮貌謙讓,沒人大聲喧譁,偶爾有人大聲一點,我一個目光,馬上噤聲。
連孩子都難得安靜地吃東西。
我和吳文彬端著酒過來敬長輩,公婆在旁邊小聲介紹著。
到了一桌,我就瞧著這些人面色不善。
果然,一個胖老頭率先向我公公發難。
「老吳,你媳婦都娶進門了,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
公公臉脹得通紅,連連道歉,「還,還!儘快!」
我的心咯噔一下,難道說我看到的忠厚只是表象?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內幕嗎?
我心裡帶著疑問,看了吳文彬一眼。
他的目光躲閃,看來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壓住疑問,跟他把程序走完,客人一散,小錦也被她對象接回城裡了。
我就把全家叫進屋開會。
「我既進了這個門,就是吳家人,你們也別藏著掖著了,有什麼瞞著我的事,說吧。」
吳文彬深深垂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嘟囔一句,「我說了,早跟她說,你們不讓,現在你們解釋吧。」
原來他也知情,莫不是我掉進了陷阱,也是借錢娶老婆,再一起還貸款?
按說不能啊,吳文彬的收入也可以,我家連彩禮都沒要。
雖是婚禮辦了兩次,在我家那邊辦的全是我家出的費用。我想不出他們家用錢的地方在哪。
公婆都沉默不語,我實在坐不住了。
「吳文彬!你說!」
我一拍桌子,全家人都震了一下,婆婆哆嗦一下,用胳膊肘拐了拐公公。
公公無奈,只好站起身,向我低聲道:「咱家是欠了點債。」
「多少?」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
「30 萬。」
「多少?」
我差點跳起來。
其實剛我也在心裡估算一下,這一家人住得一般,穿戴更一般,吃得也不算好,欠債也有數的,幾萬塊錢罷了。不行我先給填上。
沒想到一張嘴這個數,我的心都吊起來了。
「孩子你別上火,這錢我們會想辦法還的,跟你們沒關係,你們回城裡好好過日子啊。」
婆婆忙解釋。
「你們欠了這麼大一筆錢,說跟我們沒關係?我們還怎麼好好過日子?」我都要氣笑了。
5
「苗苗,你不要生氣,這錢我會想辦法的。」
吳文彬抬臉看我,可憐巴巴的。
「你有什麼辦法?」我好奇地問,他的能力我還不知道?我的心一個勁往下沉,這是什麼家庭?我終是瞎了眼。
「我找律師諮詢一下,不行就打官司。」吳文彬鼓起勇氣說。
「打官司?不是你們欠人家錢嗎?怎麼還打官司?」我糊塗了。
「是我們欠別人的,這是工程款,我們墊付的。甲方不給結帳,他們欠我們 50 萬。」
吳文彬話音一落,我一口氣松下來,覺得腿有點軟。
婆婆見我不對勁,忙扶我坐下,口中還一個勁安慰。
「你放心,我們肯定不讓你們背債。就是帳要不回來,我們兩個再出去賺,怎麼也把錢還上了,不會連累你們。」
我聽到這裡全懂了,原來是我錯怪他們了。
公公有個做家裝的裝修隊,這 30 萬欠的是工人工資和一部分墊付的材料錢。
他們把活兒幹完了,不想那邊不僅不給工錢,連墊付的材料錢都想賴掉。
這麼說就好辦了,我抬頭看了一眼這一家人,他們能把債討回來就怪了。
一個比一個老實,眼睛乾淨得像大學生。我剛認識吳文彬時還想,這份天真單純隨了誰,原來是遺傳來的。
「你們早說呀,要債的事交給我吧,你們安心等著。」
「這,這不好吧,還讓你操心。」婆婆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地說。
「你們太老實了,就是讓人欺負了,看我的!早點睡吧,今天都累了。放心,我們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
雖然大家心裡七上八下的,可是見我底氣十足,他們不由得不信,臉上都有了喜色。
這才像個辦婚禮的樣子。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我沒起床,樓下就一陣亂。
我從窗子向下看,一個女人正扯著婆婆大哭大鬧,她身後跟著幾個男人,其中一個胳膊上包著白紗布,是我砍傷的大表哥。
公婆正連連道歉,求他們不要吵。
「文彬他們還沒起床,有事進屋慢慢說。」
「說什麼說?昨天我沒在家,我在家當時就不能放過你們!還結婚?我讓你們發昏!」
表姨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善類。
原來昨天她出門了,今天回來一見兒子受了傷,馬上來鬧。
我急忙穿好衣服跑到樓下。
表姨看到我,怔了一下。她大概以為我應該很害怕,沒想到我就這麼滿不在乎地下來了。
「昨天你跑得快,今天這是送上門來了?」
我越過表姨,向大表哥一揚頭。
大表哥嚇得一哆嗦,往那幾人身後鑽。
表姨是有備而來,找的都是能打的,一看就是練家子,胳膊上都是腱子肉,抱著膀子,斜眼看我。
「你砍了我兒子,就這麼算了?賠錢!」表姨向我一攤手。
6
「你兒子弄傷我小姑子的眼睛,今天還紅腫呢,打算賠多少?他綁了我家文彬,我老公現在不舒服,要賠多少?」
我冷冷問道。
「鬧洞房,難免出點小意外,賠什麼賠?怎麼就你家事多?」
「呵呵,那你們來要什麼錢?笑話。」
「你說話怎麼不講理,哪家新娘子舉著刀追著人砍?你不嫌丟人,我們老吳家還嫌丟人。」
表姨見我口齒了得,氣得直抖,試圖跟我講理。
我講理時他們動粗,我動粗了,他們又來講理,什麼都是他們說了算?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家可沒覺得丟人,我兒媳婦率真可愛,哪裡丟人了?」
婆婆總算插進一句話,把表姨氣得翻白眼。
「你這是要護著你兒媳婦嘍?」表姨語氣帶著威脅。
「對,我們家人,當然我們護著,本來就是你們先惹事的,給你們賠……」
我急忙上前攔住,以我對公公的了解,他定是要賠錢,他就是這麼好說話,一步一步讓人騎到頭上的。
「這事咱可不管,咱們沒追究他們就不錯了。」我說完回頭對那幾個人說,「識相就快滾。」
那幾個大塊頭一聽這話,把關節掰得咔咔響,這是要動手,只等表姨一聲令下了。
吳文彬本來在後面聽著,見狀護在我身前,公公抄起一把鐵鍬,婆婆拎起一根擀麵杖,連小姑子不顧眼睛紅腫,都抄著一個鍋鏟衝出來。
他們幾個把我團團圍在中間,感動得我差點落淚。
「別怕,有我們在,沒人能傷得了你!」婆婆不忘安慰我。
「就你們?給我打!往殘里打!我不怕賠錢!」
表姨一揮手,那幾個人衝上來。
我怕公婆他們吃虧,忙分開人群沖在前面,一個勾拳放倒個大個子,再一個飛踹又放倒一個,沒等我打到第三個,門口突然一陣亂,接著停下一輛警車,下來幾個警察。
我早在下樓前就報警了,跟表姨鬥嘴只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
他們一見不好,想跑,已經晚了。
警察把他們全都帶走了,表姨這才察覺不對勁,又哭著求我們原諒。
「我們都是親戚,別抓我們,是鬧著玩的!」
「鬧著玩?我這可有監控,是不是鬧著玩,警察同志自有判斷。」
我剛把手機固定好機位,把剛才的過程全錄下來了。
最後我們接受了調解,因為公婆畢竟不能馬上搬走,還有很多親戚,不好搞得太絕了。這次給他們的教訓已經足夠,等過後我把公婆接走,徹底不跟他們來往就行了。
公婆對我的辦事能力佩服得不知說什麼好,只管把我寵起來,做飯全是我愛吃的,家務一手不讓碰,我洗件內衣都要被婆婆數落。
「我家文彬娶到你,是娶到寶了。」這話婆婆掛在嘴邊上了。
「你也這麼想嗎?」我好奇地問吳文彬。
「之前我說過的,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你看我是開玩笑的人嗎?」
吳文彬睜大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我。
我怎麼感覺撿到了寶藏家庭。看來還是我父母眼睛毒,看出來這家能嫁。
我想勸公婆搬走,得知他們也有此意,只是債不結了,不好搬。
7
我等不及蜜月結束,就去見了債主。
一見面我就懂了,不是吳家太老實,實在是這債主是個大刺頭。
按說住著四千多萬的別墅,實在不應該欠裝修工人這點錢,可是人家本著該省省、該花花,就挑著我公公這個軟柿子捏。
看到我們在門外,人家門都沒開。
「你們活兒乾得不好!還敢來要錢?再來我報警抓你們!還沒讓你們賠材料錢呢!」
裡面扔出幾句話,把我公公氣得當時就結巴了。
「誰、誰說我們活兒不好?」
「爸,沒事,別生氣。」我趕緊給吳文彬使個眼色,把公公帶出來,這容易氣壞了。
小區的保安認識我公公,嘆口氣勸他別來了。
「這家就是個老賴,天天有來要帳的,連屋裡的窗簾都是欠帳的,你們就自認倒霉吧。」
吳文彬眼巴巴地看著我,「不行就算了。」
「憑什麼算了!30 萬!不對!50 萬!我要讓他一分不少給我吐出來!」
「苗苗,犯法的事咱可不做啊。」公公擔心地說。
「爸,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現在是大數據時代,查一個人的底太容易了。
我很快就掌握了這個老賴的一手資料,他確實是賴到家了,受害者可不止我公公一個。
吳文彬看完資料直搖頭:「這官司也不好打吧。」
「你好好乾你的工作,這不是你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