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婚當天,婆家的親朋好友來婚鬧。
他們把我老公綁在樹上,還給公婆塗了個大花臉。
我舉著一把菜刀追了他們三條街。
後來都傳吳家出了個潑婦。
可是從此我婆家人把我寵上了天,對我言聽計從。
1
我是獨生女,娘家條件也不錯,嫁給吳文彬完全是被他的個人魅力吸引到了,因為他是真窮。
吳文彬是個理科生,在專業上很有建樹。
他這人最大的優點是,只要涉及他的專業,他就霸氣側漏。
我對他一見鍾情就是在他的學術研討會上,見他舌戰群儒,我口水都流下來了。
相處下來,發現他生活中性格很溫順,不懂的地方絕對不固執,對我這種六邊形戰士崇拜得五體投地。
我父母本來對這門親事有點不情不願,可是接觸了公婆後又說,「是本分厚道的人家,可以嫁。」
但是我出嫁那天,卻出了一件大事。
提前幾天吳文彬跟我打了招呼,說他們老家有婚鬧的陋習,他們也阻止不了。
不過公婆都提前上門送紅包打招呼,有什麼沖他們三個來,絕對不能碰我。
我對習俗是不理解但尊重,心裡有了準備,表示不過分就不干涉。
接親當天,我進門就被大姑姐和小姑子給送到樓上,兩個人進門就反鎖,一個守門,一個守窗,嚴陣以待。
我看笑了。
「你們幹什麼?怎麼跟防土匪似的?」
「他們還不如土匪呢。」
小姑子吳文娟還在讀高中,是個圓臉可愛女孩,一口一個嫂子,我每次來都搶著幫我洗衣服。
「他們要怎麼鬧?」
ŧŭ̀₁她這麼一說我倒好奇起來。
「唉,等會兒你就知道了,馬上就來了。」
大姑姐叫吳文靜,已經結婚了,很有做姐姐的風度,對我一向謙讓。
此時她沒有了往日的穩重,眉頭擰到一起,緊張得兩隻手絞在一起,盯著窗外,很是擔心。
我只帶了一個伴娘,是我同事小錦。我們兩個架不住好奇,湊到窗邊向下看。
「他們在幹嘛?我怎麼看樹上綁那個像吳文彬?」
小錦眼尖,指著窗外大叫。
我為了臭美沒戴眼鏡,還戴了個美瞳,眼神不濟,一聽她這麼說急了。
「哪兒呢?誰綁我家彬了?」
「就下面!還在往身上綁膠帶,看著就疼。」
一聽這句話我可受不了了,我捨不得碰一手指的人,什麼情況?
我也顧不上假睫毛了,回手就把眼鏡戴上。
世界一下就清晰了,我也不淡定了。
吳文彬被緊緊綁在樹上,公婆在一邊呆呆站著,幾個女人圍著他們在塗花臉。
「這什麼情況?」我急了,拉著大姑姐問。
「我們這邊就這樣,家裡老實的,只要辦喜事,就要被欺負一回。」大姑姐看父母弟弟受辱,眼淚快忍不住了,怕我多心還得強顏歡笑。
「平時他們辦喜事,咱家沒鬧過吧?」
我先問清楚,要是有來有往,我不說什麼,要是單方面被欺負,那人可不能忍!
2
「我們家從來不會去鬧的,誰家辦喜事,我爸媽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從來不許我們去討人厭。」小姑子連連擺手。
我相信這個妹子。
「那他們是故意來鬧我們家的?」
「這還是輕的呢,前面李嬸的兒子結婚,新娘子婚紗都被扯破了,也沒人敢說話。這不是咱爸媽怕了,拿上紅包挨家去央求,不要找嫂子的麻煩。」
「咱媽說了,女孩一輩子就這一次,怎麼也得護住你,不能壞了你的心情。」
她們姐倆隨口說的,我心裡可是翻江倒海,洪荒之力都壓不住了。
我媽說得對,我公婆是厚道人,他們是全心全力護我周全了。
可是我就眼看著他們被人欺負?
「嫂子,你眯一會兒吧,聽說你起早就化妝,睏了吧。」
小姑子看我表情不對,忙拉我去床邊坐下,又拉過枕頭讓我躺。
「別生氣,一會兒就好了。」大姑姐也安慰我。
「哎呀!這不行啊!會出人命的!」小錦還站在窗口,突然驚呼一聲。
我嗖的一下就竄過去,只見那幾個綁吳文彬的青年更過分了,正用膠帶封他的口鼻。公婆急得想上前阻止,被人硬生生給拖開。
大姑姐的老公上前,被打了兩拳。
我只覺得血往頭上涌,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屋裡的三個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我已經一陣風一樣衝下樓。
路過廚房時,我順過一把剁骨刀,大步向前。
我突然穿的是中式禮服,正好適合戰鬥,馬面裙被我扯得呼呼生風。
「都給我住手!」
我一聲斷喝,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回頭望過來。
「把人給我放了!」
我用刀指了一圈。
「喲,新娘子怎麼下樓了?這是心疼了?文彬你好福氣呀。」一個瘦高個子陰陽怪氣地說。
「這細皮嫩肉的手,怎麼拿著刀,別劃破了,表哥心疼!」
文彬大表哥伸手過來要奪刀,我反手讓過去,冷冷道:「馬上把文彬給我放下來。別讓我說第二次。」
公公看吳文彬身體抽動,很痛苦的樣子,忙上前撕膠條。
不想被大表哥攔下。
「姨夫,事兒可不是這麼辦的。咱這十里八鄉辦婚事,誰家不鬧上三天,有敢攔的嗎?」
「我攔了,你想怎麼的?」
我上前一步,一個耳光甩過去。
我小時候體弱,我爸怕我上學受氣,讓我練了一段時間自由搏擊,好久沒松筋骨了,今天正好試試。
大表哥被我抽得轉了一圈半,差點栽到地上。
我手疾眼快,已經把吳文彬嘴上的膠條撕下來了。
他疼得眼中含淚,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回頭對小錦和小姑子一揮手,「看什麼!把人放下來!」
她們兩個衝上來給吳文彬解綁。
這時院子裡的氣氛緊張起來。
3
「文彬媳婦,你剛進門,別壞了規矩。」
我沒回頭就聽出來這說話的是所謂的老祖宗,九十歲的老祖,是這個家族年齡最大的。
我聽小姑子說過,她最勢利。
對有錢有權的小輩,她就慈愛。像吳文彬這種搞研究的,她是看不上眼的。
「原來老祖在呀,怎麼不出來說句話!」
我一頂大鍋甩過去。
「說什麼話?辦喜事,越鬧越紅火,越鬧越熱鬧,你這不讓鬧,是怎麼個話說?」
老祖還拿上一把兒。
「鬧也有個分寸,也要有度吧?你看這都成什麼了?要人命啊!」
我氣哼哼地向吳文彬的方向一指,他剛緩過來,腿可能是麻了,還站不穩。
「就你家男人金貴是吧?從來都這麼鬧的,也沒見出過人命!」
老祖從鼻子裡哼一聲。
「這麼說,老祖嫁過來時,也是這麼鬧的?」我挖了一個坑兒。
「那是當然!比現在鬧得還凶,我們那時候,頭三天新郎都進不去洞房……」老祖說這話時,眼底竟然閃過一抹得意,還抬起乾枯的手指捂著沒牙的嘴竊笑。
「哇,好勁爆!新郎進不去洞房,那洞房裡的是誰?」
我沒想到老祖不僅跳了坑,還濺這麼大一個水花,八卦心起。
「總歸是同宗同族的,也沒便宜外人。」老祖說著把沒牙的嘴一咧,掉出一大坨口水。
「這是不花錢能聽的嗎?哇哇!小錦,你錄下來了?哎哎,你怎麼還上傳了?不怕封號?」
「怕什麼,這年頭黑紅也是紅,這視頻不火天理難容。看我起的題目,九旬老祖爆料當年洞房亂入……」
「噗……」老祖一口茶噴出來,她身後的孝子賢孫臉都綠了。
「老祖,那你這些孩子,都是誰的,你自己知道嗎?」我故意湊上前去問。
「我怎麼不知道!老大是……」
老祖身後站的老頭一把捂住她的嘴,連拖帶拽就往外走。
老祖唔唔亂叫不肯走,她兒孫輩的大概都覺得丟了臉,夾著尾巴都走了。
我見鬧劇收場了,這才回身看吳文彬。
不想突然小姑子撲過來,把我一下撞出去,直接摔到地上。
小錦忙扶我起身,再看小姑子被澆了滿頭滿臉的白酒,疼得直叫喚。
原來大表哥要偷襲我,要不是小姑子出手,現在受罪的就是我。
我急忙讓人打水過來給小姑子洗臉洗眼睛,看著她喊眼睛蟄得疼,不停地流淚,我心疼得都揪成一團了。
我嗷的一聲竄起身,提刀就向大表哥砍去。
他本來還站在一邊嘻嘻笑,沒想到我動真格的了,他轉身就逃,反應略慢一些,我的刀尖已經劃到他的胳膊上,瞬間血就把袖子給染紅了。
就這樣,他沒命地跑,我拚命地追,追了三條街,他仗著地形熟悉,逃掉了。
我氣勢洶洶往家走,後面跟了一群小孩,遠遠起鬨,「老吳家新娘子瘋了!」
「再喊一句,我剁了他!」
我回頭厲聲大叫,熊孩子都閉嘴了,他們還算識時務。
4
見我進院,鴉雀無聲ťűₜ。
吳文彬換了一身衣服,還有些虛弱,臉色蒼白。
公婆臉也洗凈了,也換好了衣服。
小姑子靠在大姑姐身上,兩隻眼睛通紅,還在流淚,臉上也有些過敏的疹子。
我心疼地捧著她的臉看了又看。
「嫂子,我沒事,你別生氣。」小姑子還在哄我。
「我沒事,有你們,我很幸福。」
「孩子,對不住你,這大喜的日子,我們都沒護好你。」婆婆拉著我的手也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