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想去城堡過生日完整後續

女兒的願望是去城堡過生⽇。

我同意了。

可我的⽗⺟卻炸毛了：

「你看我像不像城堡？！」

隨後他們苦口婆⼼地給女⼉擺事實、講道理。

女兒終於改口說不去了。

1

這天我下班回家，剛坐下，父母就將⼥兒叫了過來。

⼥⼉垂著頭站在我⾯前。

⺟親在⾝後推了推她：

「說啊。」

「不是有話對媽媽說嗎？」

我疑惑地看著女兒。

女⼉回頭看了⼀眼外婆，小聲開口：

「媽媽，我不去城堡過⽣⽇了。」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從 5 歲那年起，⼥兒就盼望著去城堡過⼀次生日。

我一直沒鬆口。

直到今年，她初升⾼考上了全市最好的⾼中。

我這才答應她。

整整一個月，她像只歡呼雀躍的小鳥。

每天嘴甜得像抹了蜜：

「天啊！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媽媽我愛你！」

我嘴上說著「馬屁精」，身體卻很誠實地開始策劃。

與園區溝通包場時間、預約她最喜歡的 IP 人物到場、一一過目現場布置……

這一個月，通過深入了解她喜歡的東西，我與女兒的關係越發好了。

所以，饒是一開始只是抱著獎勵的心態，如今我也不得不真心感慨一句：這錢花得值。

只是……眼下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母親又在女兒身後催促：

「還有呢？」

女兒吸了吸鼻子，聲音嘶啞：

「太貴了。」

「媽媽掙錢不容易。」

父親微微皺眉：

「繼續，剛剛不是說得很流暢？」

「怎麼現在磕磕絆絆的。」

眼淚開始在女兒眼裡打轉：

「……山區還有很多小朋友吃不上飯。」

「我不應該這麼鋪張浪費。」

我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

一時間，熟悉的窒息感將我淹沒。

2

我無視父母難看的臉色，伸手將女兒拉過來：

「是真的不想去城堡過生日嗎？」

女兒委屈地點點頭。

我心裡五味雜陳。

青春期的女孩子最要臉。

女兒已經很久沒有在我面前掉眼淚了。

我伸手替她擦掉淚痕：

「首先，這是你辛苦學習的獎勵。」

「是等價交換。」

「其次，你馬上要上高中了，會很忙很累。」

「這次放鬆，我覺得是有必要的。」

「最後，通過這一個月，媽媽也很喜歡那些 IP 人物。」

「你不是還答應媽媽，到時候幫我拍照的嗎？」

女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不敢想像我不在的時候，父母是怎樣「勸說」她的。

與此同時，父母面色不善：

「我們花這麼大功夫是為了誰？」

「你倒好，在琪琪面前裝上好媽媽了。」

我深吸一口氣，儘量和顏悅色：

「爸媽，我都答應她了。」

「這次就這樣吧。」

父母對我遞過來的台階恍若未見，繼續自顧自說道：

「今年大環境不好，你們這種中產最容易因為一筆錢花得不得當，而迅速返貧……」

我不想聽了。

拉著女兒回房間。

父母見狀，越發上頭：

「怪不得女婿跟你離婚。」

「錢賺得再多，也是沒良心！」

「父母還沒說完話，你走哪兒去？」

「養條狗都比養你強。」

我忍無可忍甩過去一條連結：

「本市最大的寵物市場。」

「來，選一條給你們養老送終的狗吧。」

3

回到房間，女兒小聲問我：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沒好氣兒：

「他們不好，我還不好呢！」

女兒差點笑出聲。

我卻笑不出來。

回憶勢不可擋地湧來，轉瞬將我吞沒。

我是世俗認定的「成功女兒」。

從小品學兼優、勤奮努力。

長大後更是一路開掛，擁有了自己的公司。

在老家，大家一致認為我父母「養女兒養出了名堂」。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童年是一場多麼漫長的潮濕。

坦白來講，我父母並不算很「強勢」。

他們從不強迫我做什麼。

他們只會在對我的做法和想法不滿意時，召開一場「家庭圓桌會議」。

小時候，我一度很害怕客廳那張圓形的桌子。

因為只要坐在桌子旁，就意味著父母要跟我「講道理」了。

12 歲那年，家裡搬了大房子。

有兩間臥室。

我雙眼亮晶晶，以為要擁有自己的房間了。

學校的小夥伴都是這樣，父母睡一間，孩子睡一間。

我興奮得連做夢都在想要怎麼布置房間。

可很快，父母將我叫到圓桌旁：

「許思，媽媽問你點事。」

他們說，父親因為工作原因，晚上會回來很晚。

如果他們倆睡一間，母親晚上就會被晚歸的父親吵醒。

他們雙眼緊盯著我：

「思思，你說該怎麼辦呢？」

我明白他們什麼意思，可我還是想替自己爭取一下。

於是我開口：

「不然在客廳放一張床，爸爸要是回來得晚可以睡在客廳，不晚就回臥室……」

話還沒說完，我就知道壞了。

父母的臉色驟然變了。

他們不會大發雷霆。

他們只是皺眉嘆氣：

「唉，養兒不防老啊……」

「讓親爹住客廳。」

後來，他們誰都不理我，管這叫「臊」著我。

最後，我哭著認錯，說我願意和母親睡一間臥室。

後來我發現，母親其實睡得並不早。

有時父親晚歸，她還在看電視劇。

可我不敢指出這一點。

怕他們又會「臊」著我。

15 歲那年，學校舉辦了舞蹈比賽。

團體第一名可以去市裡參賽。

我所在的團隊僥倖拿了第一。

所有人都很興奮，這是我們第一次有機會去市裡。

但是，當我跟父母說需要繳納兩百元費用時。

父母又一次將我叫到了圓桌旁：

「思思，我覺得你當前主要任務是學習，你覺得呢？」

「這兩百元，爸爸媽媽不是出不起，只是覺得沒有必要。」

「一群女孩子蹦躂幾下，對未來能有什麼作用？」

「跳舞終究是青春飯，你現在可能喜歡，以後可就未必了……」

最後，我編瞎話對老師說自己腳扭了，去不了。

舞蹈隊出發那天下午，我羨慕地看著同伴拉著行李箱上車，嘰嘰喳喳地討論誰和誰一個屋，到了市裡要先去哪家甜品店打卡。

我裝作忙著看書的樣子，但其實一下午一頁都沒翻。

後來我發現了，父母會「溫柔」地將一件事，掰到他們想要的方向。

事後還要假裝民主地問一句：

「這樣可以嗎？」

我必須裝出很肯定的樣子點頭，這才能換來他們滿意的笑容。

我一度也曾內耗，是不是他們真的為我好，而我只是年紀太小，所以不理解他們的苦心？

直到有一次，我發現根本不是這樣的。

那時我在學英語，跟父母去公園時，遇到了外國人。

我主動上前跟他們搭話，練習口語。

事後，我興奮地跟父母分享感受。

卻換來他們斬釘截鐵的一句：

「崇洋媚外！」

我老實了，下次再遇上外國人，我恨不得繞道走。

誰知母親卻把我推上前：

「去跟人家說兩句話，英語學到哪兒去了？」

「主動點！」

然後我懂了。

他們只是喜歡教育我、掌控我。

無所謂對錯。

後來，我瘋狂學習。

在別人眼裡，我是懂事的乖女兒。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逃離這裡。

我也真的做到了。

我考到滬市，在這裡站穩腳跟。

除了逢年過節，我很少回家。

我本以為自己擺脫了噩夢。

可直到這次父母來看我，我才知道自己依然活在噩夢裡。

4

但如今，我有能力反抗了。

我拉著女兒看電腦里的城堡布置，陪她一起選生日蛋糕。

恰逢開學，女兒認識了很多新同學。

我陪她一起，一筆一畫寫著生日請柬。

女兒開心地拿到學校，分發給同學，邀請他們去城堡參加生日派對。

母親不明白，這麼幼稚的小事，我為什麼乾得津津有味。

只有我知道，我在款待從前的自己。

面對父母的不贊同，我終於有底氣說一句：

「不然你們回老家？」

父母便偃旗息鼓了。

就在一切井井有條地籌備時，意外還是發生了。

5

我臨時出差了三天。

等我回來時，家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出乎意料的是，現在正是下午，女兒原本該在學校上課的，可她卻在房間裡。

父親和母親也不理她，熟悉的「臊著她」場景又出現了。

我敲了敲房間門：

「琪琪，媽媽回來了。」

「讓我進去，好嗎？」

房間裡的啜泣聲戛然而止。

下一刻，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房間門被打開，女兒撲進了我懷裡：

「媽媽，我要轉學！」

我聽了半天，終於弄明白了。

原來，趁我不在，父母竟然去了女兒的學校。

他們一個一個找到女兒的同學，將他們手裡的生日請柬都要了回來。

「小孩子不懂事，鬧著玩的。」

同學們看向女兒的眼神驟然變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謊話精」「裝千金小姐」等人設，還是悄然傳開了。

女兒正處於最要臉面的青春期，哪裡受得了這個？

死活不去學校了，還跟父母大吵一架。

此時，父母卻覺得她小題大做：

「小孩子懂什麼，過兩天不就忘了？」

「至於不至於啊？」

6

女兒的眼淚打濕了我的衣襟。

而父母還在喋喋不休：

「哭什麼哭？」

「有什麼好哭的？」

一時間，我的腦袋嗡嗡作響。

我忍不住了，大吼一聲：

「閉嘴！」

瞬間，房間裡一片寂靜。

父母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我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居然讓我們『閉嘴』？」

這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了。

他們不會因為我變成獨立的個體而改變自己。

一味的忍讓與逃避，只會讓未完成的課題反覆出現。

剎那間，我做了決定：

「我給你們買明天一早的頭等艙機票。」

「你們回老家。」

父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我們不回去，看你這麼教育琪琪，我們實在放不下心。」

「好好的孩子，不能毀在你手裡。」

「你還不是我們教育出來的，這才有今天的成就。」

我冷笑一聲：

「我有今天，是因為我是我。」

「不是因為你們的打壓。」

說完，我不容分說當場下單了機票。

隨後便陪女兒回房間了。

我拿起女兒的書包，一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