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還沒說話,大家就把這事定了嗎?」
「見官府,有什麼可怕的,小少爺本來就是小姐的親生兒子,到哪裡說理都是一樣!」
「住口!你一個賤婢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姑爺見我說話怒罵道。
「你有什麼資格罵她?你不過是我招的贅婿!」
「遇到事了,你不站在我這邊,還幫著外人說話,真不知道要你有何用!」
小姐從來都是顧忌著姑爺的面子,姑爺雖是贅婿,可這麼多年在府里一直被當做正經老爺尊著。
像這樣不留情面地當面點出身份,還是這麼多年頭一次。看來小姐真的傷心了!
「我這可是為你好!雪凝,你怎麼能為了一個賤婢這麼說我,你真的傷了我的心了!」
姑爺臉色青白交替,但他慣會拿捏小姐,立刻就擺出了一副可憐的模樣。
可這次不管用了,小姐一臉冷然地對著薛芳菲開口:
「不是說去官府嗎?現在就走吧!」
7
到了衙門,小少爺被隨從喊來了,薛芳菲的兒子薛虎也來了。
見到官老爺,薛芳菲直接就跪倒開始哭訴!她剛說完,緊接著李婆子就將那天的事又說了一遍!
官老爺看向小姐,我順勢站了出來,也為小姐做了證。
此事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官老爺看看兩邊,有些為難地開口:「你們各執一詞均有理,現無法判定哪方為真哪方為假。」
「姚青竹,你身為新科狀元,雖然聖上還未安排好你的官職,可你也算有半個官身了,此事你怎麼看?」
小少爺環視了一圈後道:「啟稟大人,此事在草民看來純屬無稽之談,我剛中狀元,就發生這樣的事,實屬慚愧。可也正因如此,我有理由懷疑,這是有心之人的陰謀!」
「我的身份,豈能誰來說幾句就能隨意更改!此事事關重大,請大人仔細斟酌!」
小少爺的話讓官老爺聽了進去。他點點頭道:「嗯,你所言極是,一個人的身份清白堪比性命,是大事!如果你們雙方不再有新的可靠證據,那此事只能先暫時擱置!」
官老爺基本上已經表明了態度!可薛芳菲不認啊!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勢必是要有個結果的!
於是她大聲吼道:「證據!有證據!大人,我們可以滴血認親!只要滴了血,就可以證明青竹確實是我的兒子!」
原來她竟還惦記著這件事!
事已至此,誰也無法阻止即將發生的滴血認親了!這也預示著小少爺到底是誰的孩子的真相即將揭曉。
小姐有些緊張地看著我,我安撫地朝她笑笑!此時該緊張的不是小姐,而是薛芳菲了!
8
盛著清水的碗被端了上來。我扶著小姐來到碗旁,用銀針扎破了手指。
見到小姐如此,小少爺也上前將手指扎破,兩滴血隨著碗里水動的方向逐漸碰撞,而後漸漸交融在了一起。
小姐見狀長長舒了一口氣,直到這一刻她才完完全全地相信小少爺就是她的親生兒子。
「薛芳菲,你看到了,我和青竹的血能夠相融,他就是我的親生孩子!」
[你三番五次地造謠他的身世,這樣的親戚我姚家不屑有,從今往後,姚家和你不再是親戚,以後也不必再來往了!
小姐聲音洪亮地開口,務必讓看熱鬧的每個百姓都能聽得清楚,我知道她是在為小少爺正名。
可薛芳菲依舊不願意相信,只見她邊大喊著「不可能」邊把一旁的薛虎往中間推!
「姚雪凝你別得意,你定是使了什麼手段才讓這血融在了一起!薛虎才應該是你的孩子。薛虎,你親娘就在你的面前,你別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著,喊人啊!」
薛虎一看就是老實的莊稼漢子,這樣被點出來,臉都臊紅了。他不安地開口:
「娘,人家血都融在一起了,肯定是親母子啊!您一定是搞錯了,我就是您的親生孩子!」
我和小姐對視,心下皆是震驚,這薛虎分明是個男子,可當年薛芳菲生的不是個女孩嗎?看這樣子,薛芳菲對此一點也沒生疑,而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大人,這姚家勢大,定然是在這水裡做了手腳,我的血肯定也能和狀元爺融在一起,懇請大人發話,讓我和狀元爺一試!」
官老爺一聽,頓時被氣得眉毛鬍子亂跳,他盯著薛芳菲,話語裡全是震怒:「大膽刁民,這碗水是我衙門準備,與她姚氏有何關係,你竟敢污言穢語質疑公堂的公正性,懷疑我和姚家勾結,其心著實可惡!」
「來人,打 20 大板,讓薛氏好好學學怎麼說話!」
話音剛落,旁邊的衙役就沖了上來,將薛氏壓住。
姑爺和薛虎想要求情,卻被官老爺一句「誰敢求情,一併打了」給攔在了原地。
薛芳菲被打得砰砰作響,她求饒道:「大人,民婦沒有汙衊大人您的意思,大人饒命啊!」
9
薛芳菲的求饒沒有任何用處,直到 20 個板子結束,衙役這才放了她。
一結束,姑爺和薛虎立刻上前將她攙扶住了。
本以為薛芳菲這下該老實了吧,可她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再次請求道:
「求大人讓我和狀元爺滴血驗親!否則民婦就算把命舍在這也不會服氣!」
眼見官老爺就要發怒,姑爺拱手開口了:「大人,容草民講句公道話。這再來一次滴血認親沒有什麼不好,不僅了了我妹的念想,也給外面的百姓一個交代。此事既然已經鬧到了衙門,再留任何疑竇都是沒有必要的。」
「反正已經驗了一次,再驗一次也不費事。」
也許是顧忌姑爺是小少爺的父親,官老爺並沒有直接駁斥,而是看向了小少爺,將球踢給了他。
「姚青竹,這本就是你的家事,願不願意再驗一次血,本官想問問你的意思。」
如果說之前姑爺為薛芳菲說話時,小少爺是冷臉,那麼此刻就是貨真價實地滿眼厭惡了!他知此事不可善了,於是拱手恭敬道:「我是我娘的親生兒子做不得假!既然父親執意要再驗一次,那我便遂了他的願。勞煩大人再準備一碗清水來!」
清水被端上來後,薛芳菲迫不及待地扎破手指滴血,小少爺也在她灼灼的目光中扎破手指。兩滴血像之前一樣慢慢靠近,可是最終卻消散了,並沒有融合。
「啊!不可能,狀元爺怎麼可能不是我的兒子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薛芳菲崩潰一般地大叫著,官老爺看不下去,一聲驚堂木讓她閉了嘴!基於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官老爺當場結案,小少爺就是小姐的親子。
小姐拽著小少爺的衣袖高高興興地離開了衙門,至於姑爺,早就不知道被她拋在哪個腦後了!
10
經此衙門一遭,小姐算是把小少爺的事徹底放下了。
沒隔幾天,姑爺突然回來了。
下人前來稟告的時候,我正幫著小姐梳妝,小姐眼皮都沒抬,直接道:「將他打發走!他不是最心疼他的妹妹嗎?那就讓他回自己家好好過吧!姚府可不歡迎他!」
下人聽了一臉的為難,並沒有動。
小姐見狀扔掉手裡的釵子,拍著桌子怒道:「怎麼,我說的話不管用了?」
[夫人饒命!]下人跪下求饒,而後猶猶豫豫地開口:[姑爺他赤裸著上身,背著荊條,跪在院中,口口聲說要給夫人請罪!小的不敢動他啊!]
我眉頭一挑,呦,這是負荊請罪來了!
小姐雖然有氣,可見他這般有誠意,也不免動了心,抬腳就出了屋子。
姑爺也是豁得出去,不顧一旁丫鬟、婆子、小廝的目光,對著小姐就是一頓道歉和求饒。
畢竟是多年夫妻,小姐對姑爺的感情很深,故而,小姐只是佯裝怒罵警告了幾句,就讓小廝扶著姑爺起身了,也算是將之前的事情揭過了。
只是姑爺路過我的時候,眼神晦澀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讓我通體冰涼。
我感覺到姑爺是容不下我了,可能很快就要對我動手了!
他是主子,我是奴才,想要活命,我絕不能坐以待斃!
11
姑爺自從回來後對小姐比以前更好了,幾乎是有求必應,貼身照顧。
小姐的很多生活起居本來應該讓我們這些丫鬟做的,結果姑爺都接手了去。
小姐每日都眉開眼笑的,仿佛回到了剛成親那會兒。
我憂心姑爺對付我,催促著先前遵小姐意思派出去尋找當年接生婆子的人儘快找人。
當我帶著那人找到婆子的消息激動萬分地將此事告訴小姐時,沒料到小姐竟毫不在意地開口:
[既然已經確定青竹就是我的孩子,那這接生婆子來不來也不是那麼重要了!芍藥,你告訴那邊不用急,或者直接讓他們回來也行!
我皺著眉,對於小姐的樂觀並不認同,所以悄悄讓那人把接生婆子帶回來。
很快,姑爺就對我明里暗裡使絆子了。不是在小姐面前故意挑我的錯處,就是吩咐時模稜兩可,讓我猜,然後再指責我做錯事。
大家都看得出來姑爺不喜歡我,小姐自然也看得出。她雖幫我說話,也架不住姑爺的花招太多,漸漸地小姐也就不再為我說話了。
直到一次姑爺冤枉我砸壞了小姐父母去世前留給她的玉簪,罰我打 50 大板時,小姐沒有說話。
我被打得進氣多出氣少,在床上奄奄一息之時,小姐也只是派人送來了金瘡藥,沒來看我一眼。
我雖不善言辭,卻心思通透,明白我與姑爺必然要你死我活了。
而這姚府也不是我能夠養老的地方了!
12
一日夜裡,我正趴著養傷,突然聞到一陣刺鼻的味道。本能讓我捏緊了鼻子,我猜到這是姑爺對我動手了!
果然,沒多一會兒,門被推開。我閉上眼睛,佯裝被迷暈,靜靜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把她綁起來,丟到城北的護城河裡去!」
姑爺的聲音響起,然後我就感覺自己被綁住,背著朝外走。我眯起眼眸打量著情況,兩個人順著後門將我丟在馬車裡。
也許是對自己的迷藥很有信心,兩個人沒人管我,都跑到車廂外坐著邊駕車邊聊天了。
「你說,既然是背主的奴才,不若直接打殺或者發賣了,為啥偏偏要這樣偷偷摸摸地害死呢?」
「宅院裡呀儘是些腌臢事,你還年輕,見多了就見怪不怪了!不過,記住,干咱們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別多問,別多說。」
我在車廂里聽著,心頭髮冷,一面解開繩索,一面思索著如何脫困。
城北很快到了,兩個人打開車廂將我抬出來,沒有再說一句話,直接將我往河裡一拋!
冰涼的河水瞬間將我淹沒,幸好是夏季,衣衫單薄,我又會鳧水,在水裡將已經鬆散的繩索拿開後,趁著夜色朝對岸游去。
護城河很大,我的傷又沒好透,待我上岸後,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不舒服了。
我知道姚府現在是回不去了,我需要一個地方養傷和做後面的部署。
不一會兒,我敲響了一戶人家的大門,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誰呀!這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門打開後,一個明麗的婦人顯露了出來,她一看是我,先是一驚,而後趕忙將我拉了進來,關上門後,壓低了聲音道:「芍藥,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想要說話,可感覺喉頭乾澀得厲害,驀地,頭一暈,就沒了意識。
13
銀菊曾跟我同為丫鬟,後來她贖身嫁人了,這些年我倆的關係一直很好。現在我遭遇困境,也只能先躲在她這了。
見我醒來,她遞給我一杯水後焦急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姚府有人想要害你?大夫說了,你被打,還嗆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