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生產當日,闔府上下亂成一團。
好不容易生產結束,小姐也脫力昏了過去,沒想到我竟看見有人趁這時偷偷抱走了孩子。
那婆子將小姐的孩子和姑爺妹妹的孩子交換,我趁她不注意又換了回來。
十八年後,小少爺高中狀元。
此時,姑爺的妹妹登門大哭。
「我的兒啊,沒想到你流落在外這麼多年,我才是你的親娘!」
1
「胡說八道!我好好的兒子怎麼可能成了你的兒子?薛芳菲,看在你是定航妹妹的份上,你來賀喜我歡迎,要是再說胡話,就給我滾出去!我姚府不需要這樣的親戚!」
小姐本就是火爆脾氣,聽到薛芳菲這般說,直接起身呵斥趕人。
今日因為小少爺的高中,來了不少好友親戚,此刻聽到這麼爆炸的消息,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豎起耳朵聽著。
我看小姐這般生氣,心裡一個咯噔,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件事。
在小姐生產脫力之際,我竟看見姑爺妹妹的婆子趁這時偷偷將小姐的孩子與姑爺妹妹的孩子互換!
思索再三後,我趁那婆子不注意又將孩子換了回來。
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對小姐說過,因為我很清楚小姐太愛姑爺了,和姑爺妹妹的關係又那般好。
這樣的事情就算我說了,沒有實質證據,小姐是不會相信我的。況且姑爺的妹妹那般睚眥必報的性子,我只是一個小丫鬟,不敢賭。
今日姑爺的妹妹趁著小少爺十八歲高中狀元之時突然上門來鬧,無非就是見小少爺有出息了,想占好處。
真好,幸好把孩子換回來了!我這般想著,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我沒有胡說,你也知道當初我嫁得不好,有時候我丈夫喝醉酒還會打我,我為了讓孩子不過我這樣的生活,就安排婆子把咱倆的孩子換了。」
「嫂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說的都是事實啊!我求你把青竹還給我吧!」
雖然小姐不相信,可她說得有模有樣,小姐還是被嚇到了。
當初,姑爺的妹妹因為懷孕求上門來,小姐可憐她在夫家過得不好,才好心收留她。
沒想到竟然收留了一條毒蛇,當年蓄意換孩子,現在又來這裡大放厥詞、咄咄逼人。
我很想立刻將事實說出去,可還不待我開口,姑爺就說話了。
「雪凝,你看我妹說得這般信誓旦旦,青竹會不會有可能真的是我妹的孩子?]
聽到姑爺這樣說,小姐猛地站起了身,指著姑爺不敢置信道:
「薛定航!你是瘋了嗎!你怎麼能附和這種事?青竹是我們的兒子啊!」
說完,小姐像是有些脫力,站立不穩,正待她即將摔倒之際,一直在一旁沒有出聲的小少爺薛青竹伸手扶住了她。
他冷眼瞥了一眼薛定航,然後對著小姐溫柔地開口:
「母親,您別把這樣的瘋言瘋語放在心裡,您是我親娘,孩子清楚!」
2
小姐被小少爺的話安撫到了,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可這卻讓薛芳菲不樂意了。她上前就要去抓小少爺的袖子,被躲過後,大哭著哀嚎:「哎呀,青竹啊!你真是我的親生孩子,你要相信為娘啊!當初娘可是九死一生生下的你,你不能這麼沒有良心啊!」
小姐想要開口卻被小少爺制止住了,只聽他不甚在意地對薛芳菲反問:「你說我是你兒子,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是我讓李婆子換的你,那李婆子就是證據!」
說著薛芳菲就將李婆子推了出來。
李婆子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開口將那日的事情說了一遍。言詞與薛芳菲所說幾乎一樣。
小少爺因為和姑爺有幾分相似,因而五官與薛芳菲也會有幾分相似。
眾人聽了這李婆子的話,也有些相信了。眼睛在薛芳菲和小少爺的臉上來來回回地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意味深長了些。
「青竹,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我就是你親娘,你就是我的兒子!」
小少爺冷笑一聲道:「你的人當然為你說話,這算什麼證據!」
這,這……也許是沒想到小少爺竟然根本不相信,薛芳芳怔住了一瞬,不過轉而又道:「青竹啊!你要是還不相信,咱們可以滴血認親!」
「荒唐!我即將是朝廷命官,怎麼可能因為你一句話就劃破手指認親!」
見少爺不應允,薛芳菲只好看向旁邊的姑爺求助。
姑爺因為小姐的呵斥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按照往常他必然不會再說觸大家霉頭的話了,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竟然再次胡言亂語:「青竹,你現在不是還沒被聖上正式安排官職嗎?算哪門子的朝廷命官!這件事可是關乎你的生母是誰,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你不願意滴血認親是心虛嗎?還是貪慕這姚府的榮華富貴不願意認自己的親娘!」
[啪!]
小姐突然氣得一個巴掌甩了過去,姑爺的臉上頓時幾條鮮紅的手指印!
「薛定航,你真是魔怔了!竟然敢這麼詆毀青竹!」
身為一個丫鬟,我都知道名聲對於小少爺仕途的重要性,此事不管是真是假,一旦這樣的謠言傳出去,定然是會對小少爺不利的。
我也清楚,眼下這個局面我必須站出來了!他們不是有人證嗎?小姐也有!
這麼多年我已經從一個院外丫頭變成了小姐房中的二等大丫鬟,我從小姐身後默默走了出來,緩慢卻聲音很大地開口:「姑爺、小姐,當年小少爺的事我也知曉一二。」
那日,我無意發現了李婆子偷換孩子的事,於是趁著她不注意,又偷偷將孩子換了回來!
小少爺就是小姐的親生孩子,肯定沒有錯!
3
因為我的入局,這場爭論終究以小姐的勝利畫上了句號。
薛芳菲被小姐安排人趕出了姚家,而姑爺因為小姐的一巴掌失了面子,竟也跟著薛芳菲離開了。
小少爺的立場倒是一直很堅定,他安撫了小姐幾句後,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我,誇讚道:「芍藥,沒想到你今日這般聰慧,解了這困局。她薛芳菲在眾人面前突然發難,還弄了個婆子證人,無論怎樣,此事都不好善了。」
「你今日能那般淡定自若地站出來為我兒作證,這份忠心我會銘記於心。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
小姐的話讓我清楚她根本不信我所說的話,至少沒有全信,更多的是以為我站出來只是在為這事解圍。
我恭敬地跪伏在地,道:「小姐,奴婢所說的句句都是真的,當年我確實親眼看見李婆子將小少爺給換了,也是我偷偷給換回來的。」
我之所以這麼多年沒有跟您提及這件事,主要是因為我人微言輕,你和姑爺一家子的關係甚好,我並不想多生事端。
[什麼!]
小姐驚得從凳子上站起來!她盯著我來來回回地踱步,而後道:「芍藥,此事事關重大,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你說的話?」
我抬頭,鄭重道:
「當年奴婢留了個心眼,特意查看了小少爺和那孩子的特徵。雖然他們都是在姚府出生,包的包被是一樣的,可那孩子卻與小少爺大有不同,那孩子其實是個女孩!」
4
我的話一出,室內久久沒有聲音,只聽得到小姐粗重的呼吸。良久後,小姐似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道:「當初生產接生的皆是我的親信,絕無可能生女騙我生男,青竹確實是我的兒子。」
「只是,那孩子明明是個女孩,薛芳菲竟也對外說是男孩。可,既是女孩,她就應該知道青竹絕不可能是她的孩子,那今日她為何有此一鬧?」
「小姐,您還記得嗎?因為姑爺妹妹突然和您前後腳生產,接生的婆子是姑爺從外面臨時找的,而且一辦完事錢都沒拿就匆匆離開了。」
「若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恐怕要找到那個婆子。」
我說話時小姐一直在觀察我,見我不似說謊,她終是道:
「你說的對,此事蹊蹺太多。我會立刻安排人去把那接生的婆子找到。你先下去休息吧!」
我應聲準備離開之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於是道:「小姐,那日看管孩子的房間有大約一刻鐘的時間無人看守,這件事奴婢一直覺得很奇怪。不知那時看孩子這樣的事務是誰負責的?」
我的問題又讓小姐怔住了。我其實很清楚小姐生產之際,這些府里的事都是姑爺負責的。
姑爺這個人一直讓我覺得很違和,所以我故意提到這些,就是想讓小姐有疑心。
小姐聽了我的話果然想到了這件事的種種異常,恍然地開口:
「芍藥,今天本是個很好的日子,我真的不明白怎麼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我感覺眼前好像有一層迷霧將我圍住。可為了青竹,我不能退!」
「芍藥,你願意幫我嗎?我們一起撥開雲霧見月明!」
我緩緩露出微笑道:
「願意為小姐效勞!」
5
翌日一早,薛芳菲蓬頭垢面地來到府前門口哭訴。聲音惹得眾人圍觀。
我和小姐聞聲出去一看就見她拿著孩子出生時的包被,對著圍觀的人群道:[大家都來評評理啊!我的親生兒子高中狀元,姚府想要飛黃騰達,不願意將兒子歸還給我!]
「姚府家大業大,我一個農婦實在沒有辦法,今天我就一頭撞死在姚府門口,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她說著就要往府門前的石獅子身上撞!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姑爺迅速拽住了她,口裡安撫著:「芳菲,別在這裡胡鬧了,雪凝不是那樣的人,要是你的孩子,她肯定會還給你的!」
我和小姐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瞭然,這分明就是一場戲,一場針對小少爺的大戲!
果然,在場的群眾被煽動了情緒,對站在門口的小姐叫嚷:
「這姚府雖是商戶之家,可也是有百年傳承的老字號了,怎麼能幹出這種事!」
「士農工商,商乃末流,這姚少爺一舉躍了龍門,這樣的公子,哪家能夠願意放手!況且這姚雪凝一屆女流,撐著門楣本就不容易,更是不可能把姚公子還給人家了!」
「那也不能霸占別人家的孩子!這姚府做的也太不是人事了!」
把孩子還給人家,還孩子!還孩子!」
在場群眾越說越激動,薛芳菲和姑爺見狀,儘管儘量控制,我還是在他們的眼神里看到了得意!
我朝小姐點了一下頭後,站了出來大聲把薛芳菲換孩子其實並未成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眼見眾人中有人已經開始質疑地嘀咕,薛芳菲不幹了,反駁道:「你是姚家的人,你說的話有多少可信度?今天我敢來就不怕,青竹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
「既然你姚雪凝不願歸還孩子,還派了個丫頭在這演戲,那我們就報官好了,讓官老爺來斷斷這件事!」
「姚雪凝,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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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這般言之鑿鑿,小姐有些懵,有點被唬住了!她猶豫地看著我,我鄭重地點頭。
我敢肯定小少爺就是小姐的親子,別說去官府,就是在皇帝面前,也不用怕。
小姐信任我,正準備開口,卻被姑爺搶了先:「雪凝,你別犟了,快讓青竹出來,跟我妹回家吧!不然再鬧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要是丟醜丟到衙門,那姚府的百年清譽就要被毀了!
小姐被姑爺的這番話氣得臉色通紅,不過也許是我昨晚的提醒起了作用,她並沒有直接暴怒,而是壓下了怒氣,淡聲反問:「薛定航,我真的很奇怪,從昨天到今天,你一直都只聽、只信你妹的話,到底為什麼你這麼篤定,你妹說的都是真話呢!」
姑爺的臉色一僵,不過他反應很快,立刻道:「我妹從小就不會撒謊,她今日寧願撞死,都要要回孩子,我怎麼能不信她?」
「雪凝,別固執了,把孩子還給我妹吧!」
本來還在游移的眾人,見小姐的夫君站在外人那一邊,心裡的天平又偏了,看小姐的眼神帶著譴責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