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離婚當天,他們分別帶走了弟弟妹妹。
獨獨把我託付給了街頭乞討的老人。
我媽哭紅了眼。
「林叔叔他不喜歡小孩子,妹妹還小,不能沒人照顧,我先帶妹妹去。」
「等媽媽在那裡有了說話的地位,就把你接過去。」
我爸摸了摸我的頭。
「然然,你知道的,你弟弟從小就不喜歡你。」
「等他長大一點,懂事一點,我就來接你。」
可上輩子,我等啊等……跟著乞討老人,從城東要飯到了城西。
也沒等到他們來找我。
1
直到八年後,弟弟腎衰竭,爸媽找到我的第一句話卻是:「然然,只要你給弟弟捐個腎,我們就帶你回家。」
可他們卻因為不捨得花錢,找了黑診所從我身上取腎。
我因為手術操作不當,死在了手術台上。
而我的爸媽,帶著我剛被摘下來的腎著急去醫院送給弟弟手術,甚至都沒回頭看我一眼。
再睜眼,民政局門口陰雨綿綿,爸媽剛辦完離婚手續,氣氛尷尬冰冷。
他們分別拉著弟弟妹妹,站在我的面前。
我爸皺著眉,帶著一絲不耐煩。
但當著弟弟的面,還是裝模作樣象徵性地摸了摸我的頭:
「然然,你知道的,逸逸從小就……不太喜歡你。」
「他鬧騰,等他大一點,懂事了,爸就來接你。」
「你跟著那老頭,總比跟著我們顛沛流離強。」
說完,他就帶著弟弟,坐上麵包車揚長而去。
我媽摸著我的臉,不舍地說:
「然然,媽媽對不起你。林叔叔他……他不喜歡小孩。甜甜小,離不開我……你懂事,先委屈一下。」
「等媽媽在林叔叔那裡站穩腳跟,有話語權了,一定馬上接你!」
她指向不遠處蜷縮在角落乞討的老孫頭。
「你先跟著他,媽媽……媽媽給你留點錢……」
她塞給我幾張皺巴巴的鈔票,甚至沒敢看我的眼睛。
看著我媽虛偽的嘴臉,我心中冷笑,將鈔票塞回了她懷裡。
「媽媽,妹妹還小,現在還要花不少錢呢,你還是把錢留著自己花吧。」
妹妹身上穿著昂貴的公主裙,頭上梳著兩個小揪揪,被我媽牽在手上。
她天真地發問:「媽媽,姐姐現在跟著那個撿破爛的老孫頭生活,你會不會心疼姐姐?」
「傻孩子,媽媽最怕你在外面受人欺負。你姐姐懂事得早,會照顧人,就算老孫頭不管她,她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不說她了,媽媽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草莓小蛋糕,快回家吃吧。」
「媽媽真好!」
她只看到了我面上懂事。
卻忘了,我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比較偏愛妹妹。
想起她在我死後翻找我房間那貪婪的嘴臉。
我就感到噁心。
妹妹軟聲軟氣地說:「媽媽,我記得姐姐也喜歡吃草莓蛋糕,我可以把我的草莓蛋糕送給姐姐嗎?」
我媽笑得合不攏嘴:「甜甜真是長大了,都懂得和別人分享了。」
我扯了扯嘴角:「不用了,我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
我接著說:「媽媽,我就直說了。」
「我想和你們斷絕親子關係。」
計劃的第一步,便是和這兩個人渣斷絕關係。
這樣,未來無論他們發生什麼,才不會牽扯到我的頭上。
2
上一世,我就是輕信了他們的話,還對他們抱有一絲幻想。
跟著老孫頭,從城東到城西。衣衫襤褸,食不果腹。
十六歲那年,老孫頭去世了,腫瘤。
那年我剛上高中,學業繁重。撐不下去的時候,就躲在教室里偷偷哭。
我邊上學邊兼職,在甜品店打工時,碰見了帶著妹妹來吃甜品的媽媽。
我滿心歡喜,可她卻臉色大變,警惕地看著我:
「你怎麼會在這?你跟蹤我!來問我要錢!」
「我告訴你,我養你到十二歲已經是仁至義盡,你休想從我這裡再拿到一分錢了。」
說完,她帶著妹妹轉身就走,避我如蛇蠍。
我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媽媽的孩子。
妹妹能理所應當地享受著親人的寵愛,我卻被所有人拋棄。
回去後,媽媽沒有善罷甘休,她將我故意「跟蹤」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我爸。
我爸是個守財奴,怎能容許別人覬覦他的錢財。
他立刻找人來甜品店搞破壞,店主不堪其擾,將我解僱。
我失去了唯一的經濟來源。
我以為最多也就是從此我們形同陌路,我不會再對這個家有所期待。
可他竟然花錢找了個老頭,在學校門口高喊我不知檢點,和他發生了關係。
學校迫於輿論,將我開除。
同時,我媽找來的無良記者還將我未打碼的照片放在了網上。
妹妹為了當網紅,更是在網上勇敢「曝光」我的惡行。
我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網暴。
路上我總是被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他們更是隨手拍我掛到網上,供更多人圍觀。
我在絕望中再次被他們找上,卻是為了讓我給腎衰竭的弟弟捐腎。
死在手術台後,我媽不知從哪聽說我還有一筆存款。
可看著我卡里僅剩的 375 塊 8,她一邊轉給自己一邊不滿地說:
「呸,真是賠錢貨,就這麼點錢。」
「怪不得跟蹤我,肯定是為了管我要錢!」
3
聽到我說斷絕關係,媽媽愣住了。
「和我們斷絕親子關係,我和你爸將你交給老孫頭也是各有苦衷,你就這麼恨我們?」
是啊,各有苦衷。
不過是我年紀小,沒有什麼利用價值,待到要用我的時候,又哭鬧著將我接回去。
用完再像垃圾一樣丟棄。
可我怎麼會這麼說。
我還沒說話,妹妹就開了口。
「爸媽不是說了,以後會把你接回家的,你這麼著急和他們斷絕關係,你是覺得媽媽會說話不算數?」
安甜甜奇怪地看我一眼。
我媽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就變了:
「你是在怪我們不要你了?我們不過是將你暫時寄養在老孫頭那裡,你怎麼怨氣這麼大?」
我冷靜解釋:
「我知道你們生活都不容易,斷絕關係之後,你們每個月就不用給我寄生活費了。」
「無論去了誰家,都不再用您管了,我這是在給媽媽省下一筆撫養費啊!」
「幸好跟了老孫頭的人是我,如果是妹妹,可考慮不了這麼周全。」
安甜甜抿了抿嘴,不說話了。
我媽立馬緩和了臉色:「還是你懂事,懂得為爸媽考慮。當然作為父母,我們也不能這麼絕情,我和你爸回去商量一下,給你和老孫頭留點錢,但之後我和你爸不會再給你一分錢了!」
我點點頭,看著她以為自己占了大便宜的嘴臉,連離開時的笑容都差點掩藏不住。
臨走時,我聽到妹妹說:
「媽媽,等你和姐姐斷絕關係了,以後我們就再也跟姐姐沒關係了。」
「姐姐長大後,是不是就分不走媽媽的錢了?」
我想了想,趕緊追上她們母女二人:
「媽媽,既然斷絕關係,那老房子裡,爺爺奶奶生前留給我的金鎖,能不能留給我。」
提到金鎖,我媽臉色難看了一瞬。
我們兄妹三人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給我們各自打了一把金鎖。
離開時我不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也就沒刻意拿過那把金鎖。
我好心提醒:
「我周六回去拿吧,媽媽可一定要在家呀。」
「不然我一叫門,喊得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媽媽扣了我的金鎖,到時候說不明白是小,丟人可就事大了。」
我媽似乎很怕村裡人說閒話。
還沒到周末,就將金鎖給我送了過來。
我拿了根紅繩,將金鎖掛在了脖子上,妥帖地保存在心口處。
「然然要長命百歲。」
那時,爺爺奶奶沒有死,爸爸媽媽雖然關係不好,但也沒有鬧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我咧嘴傻笑:「爺爺奶奶也要長命百歲。」
可爺爺奶奶去世後,一切都變了。
我知道我爸一直惦記著爺爺奶奶去世後留給我們的東西。
特別是那沉甸甸的金鎖。
上一世,我離家不久,他就把我的金鎖拿去賣了錢。
這一世我提前取走,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金鎖被媽媽送來的第二天,我爸和弟弟就找上門來。
「安然,你立馬給我滾出來!」
「跟了老孫頭翅膀硬了膽子肥了,居然要和我們斷絕關係,還把金鎖拿走了!」
「果然當初不要你是個正確的決定,你就是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老孫頭的小破廢品站被這父子倆攪得天翻地覆。
幼時也曾抱著我笑得開懷的爸爸,如今對我惡語相向。
我看護著長大的弟弟,此時也一臉厭惡地看著我。
4
「不要以為我們不養你,你就能用我們對你的愧疚拿喬!」
我看著他,並沒有感受到他絲毫的愧疚。
身邊的弟弟也說:「要不是你天天欺負我和妹妹,爸媽會不要你嗎?」
我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只是利息罷了。
爸爸和弟弟同時愣住了。
弟弟的臉迅速泛起紅腫。
「安逸,小時候我因為你的調皮搗蛋挨了多少訓,吃了多少頓打。」
「就連你小時候的尿布都是我換的。」
「誰都能這麼說,唯獨你沒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這個對我滿嘴惡言惡語的小男孩,真的是我親手帶大的弟弟嗎?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安逸瞪大眼哇哇大哭。
「你知道你是誰帶大的嗎?這就是你對我這個姐姐說話的態度?」
弟弟哭鬧不止,我爸氣急,用力推了我一把,「你怎麼能打你弟弟!」
抵不過成年人的力量,我被推得後退幾步摔倒在地。
老孫頭嚇得鬍鬚都直了:「這是做什麼,再生氣也不能打孩子啊!」
一片混亂之際。
媽媽帶著哭哭啼啼的妹妹趕來。
看到弟弟臉上的巴掌印,媽媽嚇壞了:
「哎呦我的寶貝啊,怎麼被打成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