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有我,她才及時趕到了會場。
聽到老孫頭的情況,她露出瞭然的表情。
「我們京大有著全國最先進的醫學技術,看片子你爺爺的腫瘤應該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不如你報我們醫科大學腫瘤系,我可以為你爺爺提供最先進的醫療資源。」
我激動得快哭了,傻兮兮地只會一個勁兒說謝謝。
老教授笑笑拉住我:「不用對我說謝謝,好人有好報,這是你的際遇。」
8
我媽得知我以市第一的成績,被京城醫科大學錄取後。
突然打來電話,語氣親熱又帶著試探:
「然然!媽媽想死你了!聽說你是今年的市狀元,真不愧是我的女兒!」
「媽媽看新聞,學校和市裡是不是獎勵了你很多錢?」
「媽媽……媽媽在林叔叔這也不容易,甜甜現在開銷大……你看能不能……先借媽媽一點?媽媽以後加倍還你!」
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安甜甜的近況了,原來她自從休學之後就變本加厲。
說是情傷要用情傷修復,在外面談了不少老男人。
還染上了虛榮的毛病,光是買名牌衣服收拾就花了不少錢。
林叔叔對妹妹實在失望,聽說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妹妹揚言都是原生家庭的錯,拿不出錢就要和我媽斷絕關係。
我媽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聽著話筒里虛偽的哭訴,我語氣平淡:「我沒有錢,老孫頭生病了,我要花錢給他治病,剩下的錢只夠我讀書和基本生活。」
我媽急道:「然然,我當初找了關係,對方說只要甜甜能夠考過本科線,就能上 A 大,可這錄取線出來,甜甜滑檔了。只要十萬塊錢,你只要借我十萬塊錢,你妹妹就可以上個本科了。」
「然然,甜甜可是你的妹妹,你不能看著她連大學都考不上啊!」
我笑了,不就是想花錢買學歷嘛。
「媽,家裡的老房子,現在沒人住了是吧?」
媽媽愣了愣:「是啊,自從我改嫁,就搬到你林叔叔那住去了。」
「可那棟房子,在你爸的名下……」
我趕緊接話:「反正你們都不住,不如你說服爸爸把那棟老房子賣給我,我和老孫頭搬進去住。」
「反正那棟房子偏僻,裡面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和老孫頭也是圖個清凈。」
「妹妹有了學歷之後,還害怕找不到工作,混不到有錢人堆里去嗎?」
偏僻的房子不值錢,媽媽很快就應了下來。
花五萬從爸爸那把房子買了下來。
移交房產證之後,我將十萬塊錢打到媽媽的卡上。
媽媽激動得兩眼放光。
我特意提醒她:「媽媽,小心別被人騙了。」
但看她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將我的話聽進去。
幾天後,我爸也打來電話。
弟弟中考失利,他要花錢讓安逸上私立學校。
我了解這個男人。
他也不是出不起錢。
他只是想來試探我,想從我身上省下這筆錢。
他語氣生硬:「你弟上學要錢。你多少也是我女兒,該給家裡出點力了。」
我假裝驚訝:「前段日子,我不是給了我媽十萬買下家裡的老房子嗎?」
「我媽說,房子是從你那花十萬塊錢買的。」
「怎麼,你沒有收到錢嗎?」
我爸愣了愣,破口大罵:「什麼!那賤人居然倒賣我的房子,還凈賺五萬!」
他在電話那頭怒罵幾聲,就掛斷了電話。
我爸怎麼會容許別人從他身上薅錢?
得知消息的他衝到林叔叔家中,將媽媽打得奄奄一息。
媽媽哭喊著:「我遭人騙了!我給了那人十萬塊錢,可甜甜最後大學也沒考上,錢也沒了,我現在上哪給你弄錢來!」
聽說最後還是林叔叔得知事情經過,將五萬塊錢打給了爸爸,才平息了這次事件。
可這都與我無關。
我要和老孫頭從廢品站,搬進老家的房子了。
9
老孫頭驚訝地問我房子怎麼來的。
我如實告訴了他。
老孫頭嘆氣:「看來當初你和他們斷絕關係是對的。」
「要是我真得病走了,那倆畜生指不定會怎麼欺負你。」
我語氣堅定:「我知道,他們休想再從我這裡拿走一分一毫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開學時,我帶著老孫頭一起去了京城。
我和老孫頭第一次來這麼繁華的大城市,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大一一開學,李教授就把我招進了他們項目組,讓我先跟著他們學習。
也許是大城市的壓力,老孫頭的腫瘤惡化了。
為了治好老孫頭的病,我無時無刻不在學習醫學知識。
只是為了多了解癌症一點。
大一結束時,我憑藉敏銳的洞察力和在李教授指導下參與的醫學項目,在大學期間就展露頭角,獲得了不少大型腫瘤科研項目的參與機會。
還因為解決了一個棘手的醫學界問題而小有名氣,被媒體報道為「逆境中崛起的寒門新星」。
大二的時候,弟弟腎衰竭了。
沒有意外,我爸又把電話打到了我這。
「然然,求求你了,你能救老孫頭,能不能救救你弟弟?逸逸可是你親弟弟啊!」
我假裝不明白:「弟弟怎麼了?」
爸爸哭喊:「你弟弟得了腎病,需要換腎。你媽說她拿不出錢,我只能來找你了!」
事件吻合,我「哦」了一聲,直接掛斷電話。
倒是沒想到他們窮追不捨,居然追到京城來。
還跪在學校門口,拉了個大橫幅,逼我出來。
為了我弟的病,我爸四處借錢。
但就是捨不得花自己手上的錢。
更是捨不得賣房,他已經去林叔叔家鬧過一次:「王麗,安逸也是你的兒子,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我媽也是焦頭爛額:「為了給甜甜上個本科,我遭人騙了!現在錢也沒了,甜甜也沒考上大學,我上哪給你生錢來!」
兩人大吵一架,最終又將心思放到了我身上。
為了道德綁架我,他倆還叫上了記者來校門口堵我。
說是為了撕開我這個狀元「冷漠」的面具。
學校不堪其擾,校領導找到我,讓我自行解決。
出來看見王麗和安建國不奇怪,倒是沒想到,林叔叔也在場。
一年多來,我褪去了原來的土氣。
長發高高挽起。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
我平靜開口:「王女士,好久不見。您當年把我託付給街頭的孫爺爺時,說等站穩腳跟就接我過去。」
「我等到孫爺爺生病,等到自己考上大學,也沒等到您所謂的站穩。」
「現在,我站得還算穩,就不勞您費心了。」
上一世,我就是因為對他們抱有期待,答應給弟弟捐腎。
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他們得逞。
我將提前準備好的斷絕親子證明書貼在攝像機面前:
「這是我和王女士、安先生的斷絕親子證明。」
「所以,現在他們於我而言,已經是陌生人。」
「我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救助安先生病重的兒子。」
聲音清晰,信息量巨大。
輿論瞬間反轉。
周圍鄙夷、探究的目光射向王麗和林叔叔。
「父母離婚不帶走孩子,反而把孩子丟給一個得了重病的老人?這不就是遺棄罪嗎?」
「現在人家爭氣了,就想來問人家要錢?哪有這種好事?」
「我支持這個小妹妹,這家人實在是太噁心了!」
王麗臉色慘白。
林叔叔嫌惡地甩開她的手。
我爸又試圖用「孝道」逼迫我拿錢救弟弟。
我看著他蒼老落魄的樣子,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安先生,當年您帶著安逸離開時,說他長大了懂事了就來接我。您當年給我的『承諾』實現了什麼?我跟著孫爺爺在街頭拾廢品的時候,您在哪裡?我靠撿廢品交學費的時候, 您在哪裡?」
「抱歉, 我和你們安家, 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我拿出手機:「需要我報警處理您今天的騷擾嗎?」
10
在眾人的聲討下,爸媽灰溜溜地離開了。
回去後, 安建國還是以安逸是我媽的兒子為藉口,問她要錢。
鬧到最後,我媽和林叔叔關係決裂。
在林家徹底失去地位,被掃地出門, 生活落魄。
我媽帶著安甜甜不可能再嫁什麼好人家, 最後只能嫁給一個三婚男。
對方還有酗酒家暴傾向, 母女二人天天生活在痛苦之中。
安甜甜的繼父見安甜甜長相可人, 居然心思歹毒對安甜甜動了手。
王麗再也不會縱容安甜甜了,只讓她忍忍。
畢竟,這是她們母女倆最後的容身之所。
聽說最後安甜甜發了瘋, 砍死了媽媽和繼父。
自己也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弟雖然匹配到了腎源, 但爸爸嫌太過費錢, 居然在醫院掐死了弟弟。
當眾殺人, 鋃鐺入獄的時候還滿口都是:「我生的兒子, 我養大的, 我殺了他怎麼了。」
他一輩子攢下的錢財, 最後都落到了我的手上。
我一路碩博連讀,事業有成,經濟獨立。
成立了一個小型基金會,專門幫助像我當年一樣被遺棄或身處困境的孤兒,提供基礎生活保障和教育機會。
這是我對老孫頭和李教授善意的傳承。
畢業的兩年後,老孫頭還是去世了。
年紀過大, 讓他的身體機能沒有辦法經受多次化療的折磨。
但他說:「然然啊, 爺爺這輩子值了。看過京城的繁華, 也看到了你出息。」
「苦過,也享受過。夠了。」
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我帶著鮮花來到郊外的墓園。
站在老孫頭簡樸的墓碑前, 放下花, 輕聲說:
「孫爺爺,我現在過得很好。謝謝您上輩子那個硬饅頭。」
上輩子剛被拋棄,見我呆愣站在民政局門口許久。
老孫頭慢慢挪過來,遞給我半個硬饅頭。從此一邊撿廢品一邊養我。
微風拂過,帶著青草香,仿佛老人的回應。
我回到自己明亮溫暖的公寓。
手機響起,是李教授約我下周去參加研討會。
窗外, 城市燈火璀璨。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 站在落地窗前, 看著這萬家燈火。
那些被遺棄的冰冷、乞討的屈辱、被索取的憤怒, 都已沉澱為生命厚重的底色。
我不再是那個在民政局門口被雨淋濕、手足無措的小女孩。
我是安然, 一顆曾被遺落在街角, 卻最終靠自己的力量, 擦亮塵埃, 熠熠生輝的星辰。
餘生漫長,我不再為任何人等待,只為自己, 盡興而活。
窗外的星光與城市的燈火交相輝映,如同我眼中,終於盛滿的、屬於自己的璀璨光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