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和我同時懷孕,都生了兒子。
當孩子上小學時,她直接把他往我家裡一扔,「我老婆子照顧不好了。」
「我把棺材本給你,你順道把小暮養了吧。」
但她所謂的棺材本是每個月 300 塊錢,一直到他高中畢業。
沒想到剛一畢業,他就開直播哭訴,「我知道作為一個和侄子差不多年紀的叔叔,很遭嫂子討厭。」
「但是她也不能從小虐待我,讓我在誠惶誠恐的氛圍下長大吧。」
他列舉出一條條說我厚此薄彼,對他用煤氣燈效應 PUA 的證據。
而我因此被網暴,甚至被不明真相的公公活活推下樓摔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婆婆把孩子扔我家的那天。
1
「嫂子,媽說她身體不好,讓我過來跟你和哥住。」
門一開,十二歲的姜暮穿著不合身的校服,低著頭站在門口,聲音細得像蚊子。
他身後,我那尖酸刻薄的婆婆,正一臉理所當然地看著我。
「文清啊,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腰也直不起來,實在帶不了小暮了。」
她說著,從兜里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塞到我手裡。
「這是三百,我棺材本兒,以後每個月都給你打這個數,你就把他當成小澈,順手養一下。」
三百塊。
我看著手裡那幾張油膩的紙幣,笑了。
上一世,我就是被這三百塊的「棺材本」感動,覺得婆婆不容易,老公又常年在外,我得擔起長嫂如母的責任。
我掏心掏肺,把姜暮當親兒子養。
我兒子姜澈有的,他一分不少。
可結果呢?
他大學畢業,轉頭就在直播間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我。
說我給他吃剩飯,穿舊衣,精神虐待他整整六年。
我的個人信息被扒得乾乾淨淨。
最後,來「主持正義」的,是我的公公。
他紅著眼,一言不發地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重活一世,看著眼前這張虛偽的臉,我心中的恨意幾乎要衝破胸膛。
「媽,三百塊,你是認真的嗎?」
我把錢遞迴到她面前。
婆婆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文清你什麼意思?嫌少?我一個老婆子哪來的錢!三百塊夠他吃飯了,他又吃不了多少!」
姜暮也抬起頭,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眼圈紅了。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用這副可憐相博取我所有同情。
我沒理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婆婆。
「媽,我不是嫌少。」
「我的意思是,既然您把小暮託付給我,那我肯定會好好照顧他。」
「三百塊一個月,也就是一天十塊錢的伙食標準。」
「我會嚴格按照這個標準來,保證他餓不著。」
「至於其他的,比如學雜費、補課費、衣服鞋子、零花錢,還有生病看醫生,您記得按時打錢。」
婆婆愣住了,顯然沒想到一向好說話的我會說出這番話。
她的嘴唇哆嗦著,「你……你這是要跟我算帳?」
「媽,我只是提前把話說清楚,免得以後有誤會。」
我頓了頓,補充道:「對了,我們家小,沒多餘的房間,小暮只能睡客廳的沙發。您沒意見吧?」
「你!」
婆婆氣得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最後,她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姜暮的書包往地上一扔。
「行!你厲害!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帶!」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連多看自己小兒子一眼都沒有。
只剩下姜暮,站在原地。
2
我領著姜暮進了門。
我兒子姜澈剛放學回來,看到姜暮,開心地喊了一聲「小叔叔」。
上一世,他們倆關係好得跟親兄弟一樣。
姜澈總是把自己的零食、玩具、新衣服一股腦地分給姜暮。
可姜暮在高考前,故意打翻墨水,毀了姜澈最重要的複習資料。
導致我兒子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
這一世,我不會再讓我兒子當那個傻乎乎的冤大頭。
「姜澈,過來。」
我把我兒子叫到身邊,指著客廳的沙發對姜暮說:「你就睡這裡,被子在柜子里,自己拿。」
姜暮看著我家柔軟舒適的三人位沙發,又看了看姜澈房間裡那張一米八的大床,嘴唇抿得緊緊的。
「嫂子,我……我能和侄子一起睡嗎?」
「不行。」我直接拒絕,「你們倆都需要獨立空間學習。」
晚飯時間,我做了四菜一湯。
紅燒排骨,清蒸鱸魚,蒜蓉西蘭花,還有一個番茄蛋湯。
姜澈的碗里堆滿了排骨和魚肉。
而我,夾了一筷子青菜和一勺蛋湯到姜暮碗里。
「吃吧。」
姜暮看著自己碗里那點可憐的綠色,再看看姜澈碗里的肉山,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嫂子……」
「怎麼了?不合胃口?」
我故作驚訝。
「今天的菜錢是二十五塊,算上米飯水電,人均差不多十塊,正好是你一天的標準。」
「你碗里的菜,成本大概三塊,晚飯吃這些很健康。」
「你要是想吃肉,也行,一盤排骨四十,魚三十五,你今天的預算可不夠。」
「或者,你可以等你媽下個月給你打了生活費,一次性預支一頓。」
我一番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姜澈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想開口說什麼,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
姜暮的哭聲更大了。
他把碗一推,「我不吃了!」
「行。」我點點頭,「不吃就餓著,正好給你省下明天的飯錢。」
說完,我不再理他,自顧自地給姜澈夾菜。
那天晚上,姜暮餓著肚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來覆去。
我躺在臥室的床上,聽著外面的動靜,沒有半分心軟。
3
第二天一早,姜暮頂著兩個黑眼圈,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
早餐是牛奶、雞蛋和三明治。
我和姜澈人手一份。
姜暮面前,只有一個白面饅頭和一碗白粥。
他看著我們豐盛的早餐,眼睛都直了。
「嫂子,我的呢?」
「你的早餐,成本一塊五,很合理。」
我喝了一口牛奶,淡淡地說。
「可我想喝牛奶。」
「可以,超市進口牛奶一盒八塊,你確定要用掉你一天生活費的百分之八十來喝它嗎?」
姜暮不說話了,低頭狠狠地啃著饅頭。
吃完早飯,我拿出兩百塊錢給姜澈。
「這是你這個星期的零花錢,想買什麼就買。」
姜澈高高興興地接了過去。
姜暮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滿眼的渴望。
上一世,我總是給他們倆一人一份,從不偏袒。
這一世,我就是要偏袒。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誰才是親生的,誰才是外人。
我直接無視他渴望的眼神,送兩個孩子去學校。
下午放學,我去接他們。
路上,姜澈吵著要吃冰淇淋。
我帶他去了一家有名的甜品店,給他買了一個三十塊的哈根達斯。
姜暮站在旁邊,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嫂子,我也想吃。」
我看了他一眼,「可以啊,把你媽給的三百塊拿出來,我帶你去買。」
姜暮的臉瞬間漲紅了。
那三百塊,一到我手裡,我就直接鎖進了抽屜,他哪拿得出來。
「你看,沒錢吧。」我笑了笑,「沒錢就看著你侄子吃。」
姜澈有些不忍心,把自己的冰淇淋遞過去,「小叔叔,給你吃一口。」
我一把攔住他,「姜澈,這是你的,不用分給別人。」
「你小叔叔想吃,就讓他自己找他媽要去。」
我拉著姜澈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姜暮一個人,在甜品店門口,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狗。
4
開學沒多久,學校組織秋遊。
費用是每人一百五十塊。
我爽快地替姜澈交了錢。
輪到姜暮,我把通知單遞給他。
「讓你媽把錢打過來。」
姜暮低著頭,小聲說:「我媽電話打不通。」
「打不通就讓你爸打,再不行,讓你爺爺奶奶打。」
「總之,這筆錢,我不會出。」
上一世,他所有的學雜費、活動費,全是我包了。
婆婆那三百塊,連塞牙縫都不夠,我沒好意思再問她要。
可我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他和他那一家子白眼狼的背刺。
這一次,我一分錢都不會再多花。
姜暮沒辦法,只能當著我的面,給他爸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爸。」
姜暮的聲音帶著哭腔。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幹嘛?又沒錢了?你媽不是給你嫂子錢了嗎?」
「學校要秋遊,要交一百五。」
「秋遊?游什麼游!一天到晚就知道花錢!不去!」
「可是……同學們都去。」
「都去你就去?你跟人比什麼!給我好好在家待著學習!」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了。
姜暮握著電話,整個人都傻了。
我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第二天,姜澈背著新買的零食和飲料,開開心心地去秋遊了。
姜暮一個人待在家裡。
我出門前,給他留了兩個饅頭。
「這是你一天的飯,自己熱熱吃。」
晚上我回到家,發現姜暮還維持著早上我離開時的姿勢,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桌上的饅頭,也原封不動地放著。
這種無聲的抗議,上一世也曾上演過。
當時我心疼壞了,立刻下廚給他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而他,只是默默地吃完,一句話都沒說。
我懶得理他,徑直走進廚房,給自己和姜澈準備晚餐。
牛排的香氣很快瀰漫了整個客廳。
姜暮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他終於動了,慢慢地拿起桌上的饅頭,一口一口,機械地塞進嘴裡,眼睛卻死死地盯著我和姜澈面前的餐盤。
眼神里的怨毒,讓我不寒而慄。
5
秋遊事件後,姜暮在學校徹底成了異類。
他很快就找到了博取同情的新方法。
學校為貧困山區搞募捐,他紅著眼眶跟同學說,我這個嫂子一分錢都不給他,連午飯錢都剋扣。
有幾個心軟的女同學,不僅把自己的零花錢捐了,還湊錢給他買了麵包。
他拿著麵包,得意地看了我兒子一眼。
結果班主任一個電話就打到了我這裡。
說兩個孩子在學校打架了。
我趕到學校,看到姜澈臉上掛了彩,嘴角青了一塊。
姜暮也沒好到哪去,校服被扯破了,頭髮亂糟糟的。
「怎麼回事?」
班主任嘆了口氣:「姜澈說,姜暮在外面跟別的班的同學說你壞話,說你虐待他,姜澈氣不過,就……」
我看向姜暮,他低著頭,一副做錯事的慫樣。
上一世,他就是用這副面孔,騙過了所有人。
我沒罵他,也沒打他。
我只是走到他面前,平靜地看著他。
「姜暮,你覺得我虐待你?」
他咬著嘴唇,不說話。
「行,既然你覺得我虐待你,那我們就把事情拿到明面上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