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強迫老公和我實行 AA 制那天,我正給她燉著燕窩。
她指責我買的燕窩太昂貴,純屬浪費錢。
我一聲沒吭,默默把那碗燕窩倒掉了,同時也倒掉了我和他們之間所有的情分。
從那天起,我成了個徹底的 AA 制妻子,買菜記帳,水電費平攤,就連用張紙巾都要算清楚。
婆婆對此十分滿意,直到她突發急病住院。
醫生拿著病危通知書,丈夫臉色慘白地看向我。
1
自從婆婆趙翠宣布家裡要實行 AA 制,我們家的微信群就多了個小程序。
「家庭開銷記錄」。
我,凌晚,是這個記錄的唯一管理員。
第一筆帳是我錄入的。
「3 月 5 日,晚餐,五花肉 23.5 元,青菜 5.8 元,豆腐 3 元,總計 32.3 元。用餐人員:顧成、趙翠、我。每人 10.77 元。」
我把帳單截圖發到三人小群,然後@了顧成。
「你和媽的份額,21.54 元,請付款。」
顧成很快轉了帳,還附帶一句無奈的「老婆,別這樣」。
我沒回復。
趙翠在群里發了個「點贊」的表情,還說:「小晚這帳算得明白,以後家裡就該這樣,明明白白,不影響感情。」
我看著這句話,笑了。
她不知道,在我倒掉那碗燕窩的時候,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已經徹底清零了。
晚飯時,餐桌上有三菜一湯。
紅燒肉,是用顧成的錢買的。
番茄炒蛋,是我花的錢。
還有一盤炒青菜,也是我付的錢。
趙翠坐在主位,看著面前的菜,皺起了眉頭。
她想夾紅燒肉,筷子伸到半路,停住了。
我抬眼看她:「媽,這紅燒肉是用顧成的錢買的,算你們母子的。我的番茄炒蛋和青菜,你們要是想吃,按市場價,每夾一筷子一元,怎麼樣?」
趙翠的臉一下子漲紅了:「一家人,用得著算這麼清楚嗎?」
「是您教我的。」
我放下筷子,語氣平靜:「親兄弟都要明算帳,我們這婆媳,更得算清楚,免得以後說我占了你們顧家的便宜。」
顧成在旁邊打圓場:「小晚,媽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當真。」
我看著他:「我沒開玩笑。」
「顧成,這是你媽定的規矩,我只是在嚴格遵守。」
空氣瞬間凝固了。
最後,趙翠一筷子沒碰我的菜,顧成也只敢默默吃著他那份紅燒肉。
這頓飯,吃得就像是在進行商務談判。
2
AA 制實行一周後,家裡有了新變化。
我的護膚品瓶瓶罐罐上,都貼了小小的標籤。
「神仙水,每毫升 3.2 元。」
「小棕瓶,每滴 1.5 元。」
「臘梅面霜,每克 18 元。」
趙翠有飯後在客廳散步的習慣,走到衛生間時,拿起我的面霜,擰開蓋子就要往手上抹。
我從房間裡出來,靠在門框上,聲音不大不小地說:
「媽,這個很貴,您要試用的話,我給您算個體驗價,5 克,收您 80 元就行。」
她的手懸在半空中,像被定住了一樣。
「你……你有必要這樣嗎?」
我走過去,從她手裡拿過面霜,輕輕蓋好。
「有必要。畢竟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您用了,我就得少用,我的損失誰來補?」
我拿出手機,點開計算器,一本正經地問她:「你剛才大概挖了多少?是現金還是轉帳?」
趙翠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像是吞了只蒼蠅。
「我就看看而已!誰要用你的東西!」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顧成聽到聲音從書房出來,看到這情景,一臉疲憊。
「小晚,媽就是好奇,你別這麼計較。」
我轉向他:「計較?」
「當初媽說我買燕窩是浪費錢,讓我把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記清楚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她計較?」
「那不是……」
「那算什麼?不是還沒花到你的錢,所以你覺得無所謂?」我步步緊逼。
顧成被我說得說不出話來。
趙翠氣得一甩手,回了自己房間,門摔得震天響。
我打開帳本小程序,新建了一條記錄。
「3 月 12 日,趙翠女士試圖使用本人面霜未成功,造成精神消耗,預計損失 0 元。備註:口頭警告一次。」
顧成看著我的手機螢幕,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這個家裡,沉默就是默認。
3
周末,顧成的姑姑一家來訪。
趙翠特意去市場買了龍蝦和石斑魚,在廚房裡忙個不停。
飯點,姑姑和表妹他們圍著桌子坐下,滿桌都是海鮮。
趙翠得意地介紹:「這龍蝦,今天特價買的,花了五百多呢!」
姑姑誇她會過日子。
我從廚房裡端出兩菜一湯,一盤素炒豆芽,一盤涼拌黃瓜,還有一碗紫菜蛋花湯。
我把這三樣菜整整齊齊地擺在我座位面前。
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表妹年紀小,說話直:「嫂子,你怎麼吃這個啊?大龍蝦不好吃嗎?」
我笑了笑:「好吃啊,但是太貴了。」
我拿出手機,點開帳本:
「海鮮、酒水,一共 1288 元,每人 429.33 元。我這頓飯的預算是 20 元,所以只能吃這些了。」
我把手機螢幕轉向姑姑。
「姑姑您看,帳目都在這裡,清清楚楚。」
趙翠的臉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是那種黑里透著紫的顏色。
「凌晚!你是不是故意讓我難堪!」她壓著嗓子吼道。
「媽,我沒有啊。」
我一臉無辜地回應:
「我只是在按咱們家的規矩辦事而已。您之前不還跟姑姑炫耀,說咱家過日子明明白白,帳目清楚,親戚間也不傷和氣嗎?」
「你……」
趙翠氣得渾身發抖。
顧成終於坐不住了,站起身把我拉到一旁。
「你鬧夠了沒?家裡來著客人呢,非要這樣嗎?」
我甩開他的手:「我鬧?」
「顧成,是你媽先把我當外人看,現在你倒怪我做得太過分?當初她提出家裡開銷 AA 制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一句鬧夠了?」
他又一次沉默了。
滿桌子的龍蝦、石斑魚,再也沒人動過一筷子。
這頓精心準備的家宴,最後在一片死寂中匆匆結束了。
送走客人後,趙翠指著我的鼻子罵:「你這個喪門星!故意攪得家裡不得安寧!」
我沒理會她,默默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回了房間。
關上門,聽見顧成在外面低聲勸他媽:「媽,算了,她就那脾氣……」
「算了?你看她把我氣成什麼樣了!這個家,有她沒我!」
我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爭吵,心裡毫無波瀾。
這個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我不過是個合租的租客。
一個算得清清楚楚的租客。
4
矛盾在我的筆記本電腦上徹底爆發了。
那天下午我在家辦公,趙翠拖地時沒注意,滿滿一桶水全潑在了我放在地毯上充電的電腦上。
電腦螢幕閃了兩下,就黑屏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上一片狼藉,還有那台散發著奇怪味道的電腦,一句話都沒說。
趙翠慌了神,一邊拿拖把吸水,一邊語無倫次地解釋。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這地太滑了……小晚啊,這電腦……還能修嗎?」
我沒回答她,拿出手機,對著現場從不同角度拍了幾個視頻。
然後,我拔下電腦,裝進包里,出門了。
兩個小時後,我回來了。
我把一張維修單拍在飯桌上。
「授權維修中心說,主板進水,螢幕和鍵盤都壞了,維修定價 8999 元。」
我看著趙翠和聽到動靜出來的顧成,說:「媽,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但造成損失是事實。這筆錢,您看怎麼付?」
趙翠眼睛瞪得溜圓:「八千九!你怎麼不去搶啊!一個破電腦而已!」
「媽,發票和維修單都在這兒,您可以自己打電話核實。」
我把單據推到她面前:「而且,這不是破電腦,是我工作要用的東西。」
顧成拿起單子看了看,皺著眉說:「小晚,這太貴了,不能找個便宜點的地方修嗎?」
我點點頭:「可以。」
「華強北三百塊也能修,但修完之後資料全沒了,還三天兩頭死機,到時候誤工費和資料損失費,誰來承擔?」
我看著他:「要麼,你們給我買台一模一樣的新電腦,一萬二。」
*
顧成不說話了。
趙翠開始撒潑:「我沒錢!我一個老婆子哪有那麼多錢!你就是想訛我!」
「我沒有訛您。」
我拿出手機,點開帳本:「我已經記上了,趙翠女士損壞本人工作電腦,維修費 8999 元,待支付。」
然後我轉向顧成:「她是你母親,你作為兒子有義務替她承擔。這筆錢,我希望你今天之內轉給我,我的工作不能耽誤。」
「凌晚,你非要這麼步步緊逼嗎?」顧成的語氣里滿是疲憊和不耐煩。
我冷笑一聲:「我步步緊逼?」
「如果今天是我打翻水潑了你的電腦,你會怎麼說?你會說沒關係老婆,我再買一台,還是會讓你媽來跟我算維修費?」
他答不上來。
「既然你們選擇算帳過日子,那就徹底算清楚。別對我有利時講規則,對你們不利就開始講感情。」
那天晚上,顧成沒有轉錢。
我也沒再催。
只是從那天起,家裡的晚餐從三菜一湯,變成了兩分外賣。
一份是顧成和趙翠的,一份是我的。
我不再做飯、洗碗、拖地。
我的活動範圍僅限於自己的房間和衛生間。
客廳垃圾桶滿了,趙翠喊顧成去倒。
顧成看向我。
我頭也不抬:「垃圾分類,誰產生的誰負責。我的垃圾都在自己房間的垃圾桶里,我會自己處理。」
家裡開始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趙翠終於忍不住,在飯桌上拍了桌子:「凌晚,你還把自己當這個家的人嗎?地髒了看不見?碗堆著不洗?」
我喝完最後一口湯,擦了擦嘴。
「媽,我是人不是機器人。我的電腦壞了,心情不好,沒力氣做家務。等什麼時候維修費到帳了,我心情好了,或許會考慮做。」
「你這是威脅我?」
「不,這是交易。」
冷戰持續了三天。
第四天下午,趙翠在客廳看電視,突然喊了一聲,捂著胸口倒在了沙發上。
她臉色發白,呼吸急促。
顧成嚇壞了,衝過去扶她,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媽。
他回頭沖我吼:「凌晚!還愣著幹什麼!快打 120!」
我坐在房間門口的椅子上,看著亂作一團的他們,冷靜地撥打了 120。
報了地址,說清症狀,掛了電話。
然後我站起身,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顧成難以置信的咆哮:「你幹什麼!我媽都這樣了,你還躲進房間?你有沒有良心!」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
我聽著樓下嘈雜的聲音,醫護人員上樓的腳步聲,顧成焦急的回答聲,趙翠微弱的呻吟聲。
然後是一陣手忙腳亂的搬運聲。
一切安靜下來後,我的手機響了。
是顧成打來的。
我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他壓抑著怒火的質問:「你為什麼不下來?為什麼不跟著去醫院?」
「我去幹什麼?」
我的聲音很平淡:「我又不是醫生。而且,我去了要產生交通費,還要耽誤工作時間,這些費用怎麼算?」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我媽都快死了!」他幾乎是在嘶吼。
「顧成,你冷靜些。首先,醫生沒說媽危在旦夕。其次,當初是她自己定下的規矩,凡事都要算清楚。我現在只是在幫她落實,她理應滿意才對。」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彼此彼此。」
我掛斷電話,點開家庭記帳的 APP,又添了一條記錄。
「3 月 18 日,趙翠女士因情緒激動引發身體不適,叫了一次救護車。費用未付。備註:此次事件由趙翠女士及顧成先生自行處理,本人未參與。」
看著那條記錄,我內心毫無波瀾。
是你說的,要算明白。
那我就陪你算到海枯石爛。
晚上,顧成回來了,滿臉的疲憊與怒火。
他將一疊檢查單狠狠摔在我面前的桌上。
「醫生說,媽是高血壓引發的短暫性心肌缺血。全是你!都是被你氣的!」
我拿起檢查單,一張張仔細看著。
「醫生診斷是高血壓,但沒寫誘因是我。」
我把單子放回去:「她本來就有高血壓病史,自己不注意控制情緒,能怪誰?」
「凌晚!」
他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水杯震了一下。
「你鬧夠了沒有!這個家都被你折騰成什麼樣了!你就非要分個勝負嗎?」
我望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想分勝負。」
「我只是想讓你們明白,用規矩約束別人的時候,自己最好也能遵守。」
他頹喪地坐在椅子上,雙手插進頭髮里。
「醫藥費、挂號費、檢查費,一共三千多。我沒帶夠現金,刷的信用卡。」
我點點頭:「帳單出來後,發到群里,我把我該出的那份轉給你。」
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神里滿是深深的失望。
「你……真的要算這麼清楚?」
我反問:「不然呢?」
「難道要像以前那樣,我默默付出,你們心安理得地接受,最後還要落個亂花錢的名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