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兇手又出現了,可我始終覺得這個殯儀館一定有問題。
嗨,瞎想也沒用,進去逛逛吧。
我起了身。
遛遛達達到了殯儀館門口……
正在打瞌睡的保安一個激靈醒了。
然後我和他對視一眼。
他突然就把頭低下了,假裝沒看見我。
我低頭看了看今晚穿的白色連體工裝褲:「……」
行吧,那我就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這個殯儀館還是老一套,沒有鏡子沒有監控,聽說是怕犯忌諱。
但因為是老單位,地方大得離譜。
安琮平時主要在火化區辦公,但殯儀館還有兩座廢棄的火化爐,連帶著周圍的地方都成了荒園。
大晚上的我打著手電筒進去。
突然就躥出來一個什麼東西,帶著粗粗的喘氣聲。
我用手電筒一照,發現是一隻搖頭擺尾的流浪狗。
我對它笑了笑。
它就夾著尾巴遛了。
我繼續打著手電筒往裡走,樹上還有野貓,被我驚動了,「嗖」地一下就跑了,還驚起了幾隻鳥。
眼下已經入秋了,園子裡的草依然長得很囂張,還有藤蔓類植物,也勾得亂七八糟的。
看這德行,就知道平時很少有人來,不然肯定能把路踩踏得更漂亮些。
我正想著,突然聽到林子裡傳來一個女人「嘿嘿嘿」的笑聲。
25
我提著手電筒往裡走,路上還踩到一坨黏糊糊的東西。
正想用手電筒看看是不是有野狗拉稀被我踩著了……
又聽到那個「嘿嘿嘿」的笑聲。
這次好像離我近了一點。
我發現我腳上就是一坨爛泥,鬆了口氣,在旁邊蹭了蹭。
「嘿嘿嘿……」
我舉著手電筒朝笑聲傳來的方向照過去。
發現一坨人形。
手電筒的光一打,首先看到的是髒得包漿的長頭髮。
她被光線驚擾到了,驚恐地扭過臉。
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光線里,那張臉每一條溝壑里都是泥灰,嘴巴邊上有一團黑乎乎的不知道什麼東西。
不過這張臉也只是驚鴻一瞥,她很快就躥了出去。
「……喂!」
那女人看起來身材瘦小,速度竟然很快,一躥就躥出去老遠。
我剛追上去,她突然就躥到了樹上。
我:「???」
這還是個人嗎!
26
我叼著手電筒就追了上去。
那女的非常靈活,而且對地形頗為熟悉。
而我因為光線限制,完全無法預判她的下一步動作。
可我誓要抓到她不可。
安琮工作的附近,一個犯罪的黃金地段,出現了一個瘋女人。
怎麼想都讓人覺得奇怪。
可能是被我逼急了,她躥上一棵樹的時候突然扭過頭沖我撲了過來。
我一下沒防備,被她按倒在地上,還有一隻野狗衝過來咬住了我的靴子。
她是瘋的,毫無章法地想掐我,嘴裡含糊地喊著什麼。
她的嗓音跟被火燎過一樣難聽。
我一拳把她打到了旁邊。
她四肢並用地逃走了。
我想追,可是我一腳踩進了一個淤泥坑裡,腳踝好像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
一隻慘白的手從泥里伸出來,卡住了我的腳。
我默默掏出電話。
「喂,我報警,在這邊發現一具屍體。」
27
我哥很快就帶著團隊趕過來了。
他看到我的時候是一臉想死的表情:「邊兒去!」
「哦。」
我走到了他們剛拉好的警戒線外面。
現場有個跟來的警察小姐姐來詢問我情況。
我說:「我是來找小金的。」
「小金?」
「我撿的流浪狗,跑進來了。我還跟保安大叔打了招呼的。」
我看到保安就站在她身後,表情一言難盡。
我跟他揮揮手:「大叔,您剛才不是看著我進來的嗎?」
保安臉色一變。
他說:「是、是啊……」
正說著,那邊起出來一具已經經過防腐處理的男屍。
我耳力好,聽見法醫在跟他徒弟說……
「死者是男性,死亡時間不好說,但可能超過了半年……」
我正側著耳朵聽得認真。
我哥過來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現場全都是你的腳印!」
人美心善的警察小姐姐還幫我說話:「別這樣,她也不是故意的……」
突然那邊又響起驚呼聲。
我說:「對了,這林子裡還有個瘋女人。」
28
天亮時分我被一起帶回去了。
屍體被帶回去屍檢,瘋女人也抓住了。
她看起來更瘋了,被兩個女警扶著,一直晃著頭。
我上車之前扭頭看了她一眼。
她年紀不小了,面色黢黑,眼睛卻還是很亮。
我對我哥說:「哥,你說,她都這麼大年紀了,手腳怎麼還這麼利索?」
我哥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嗯?」
「咱爸當年也是走南闖北,體質一流,這剛過了六十就風濕了。這女人……別的不敢說,起碼這些年應該不缺營養吧。」
我哥立刻會意:「有人在給她送飯。」
「嗯……」
29
我跟著去了警察局。
可是我哥現在忙得不得了。
一下多了兩具屍體,兩個現場。
他臨走的時候交代一個看起來很 A 的警察小姐姐:「看好我妹妹,別讓她亂來。」
小姐姐會錯了意,點點頭:「放心吧。」
等我哥走了,她就鄭重向我保證:「別怕,我會照顧你的。」
這話是沒讓我哥聽到,否則必然原地吐血三升。
30
我要接受問詢是因為現場實在留下了太多我的足跡。
我裝作不懂的樣子,很容易就把時間拖了下來,並且把細節反覆回憶了幾次。
做筆錄的小姐姐叫陸彤,她很耐心地跟我捋著遇到那個瘋女人的每一個細節。
殯儀館出現了一個大活人上躥下跳,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就試著打聽:「她應該就在安琮工作的地方附近。」
陸彤嘆氣:「目前安琮基本排除嫌疑了……」
31
我愣了一下。
難道真的是另一個?
可是,年齡對不上啊。
除非他是模仿作案,而且把細節模仿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32
我儘量拖延時間,可還是到了要告辭的時候。
陸彤來送我出門。
本以為不會有什麼收穫了。
結果剛走出去就聽見……
「真是夭壽!十年前那個連環殺手找到了!」
我:「???」
33
壽義殯儀館那具男屍,竟然就是十年前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安琮指認的!
屍體叫周建,曾經因為強姦未遂入獄三年。
出來以後就成了殯儀館的編外人員。
那個瘋女人也是周建帶來的,一直養在園子裡。
這殯儀館已經沒落了,領導壓根不知道。
安琮說周建以前經常說些「那些不正經的女人就得殺了」之類的話。
可他也不是很信,以為周建是吹的。
直到半年前周建突然消失。
他自稱並不知道人死在哪兒了。
周建倒是留下過話,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讓他給那個瘋女人送飯。
「反正我也拿了一筆錢,我就給她送了。」
此外他還招認了,周建有個關係很好的人,私下從來沒有見過面,都是在網上聊。
「那個人挺有錢的,給了周建挺多錢。剛開始周建還會幫他把死人的殘肢混在其他死者的屍體里一起燒了……」
據說哪怕是有家屬盯著,多一塊兩塊什麼的,是不會被注意到的。
更別提大多數家屬都不願意仔細看。
聽同事說話的陸彤蒙了。
「什麼叫作家屬?」
同事臉色賊難看:「意思就是,可能有一部分死者的屍體,被混在了有家屬的人的屍體里一起燒了,然後下葬了。」
他甚至沒選擇混在無人管的流浪漢的屍體里。
現在骨灰找都找不回來了,更別提取證了。
陸彤問:「把事兒推到死人身上……能信嗎?」
同事說還在審。
審問過程中安琮那吊兒郎當的態度可把警察氣壞了。
他說:「警察同志,我就是賺點錢,另外在網上胡說八道兩句,又沒殺人,也沒犯法啊。」
這人不但毫無人性地協助兇手燒屍,他還是個法盲!
他倆討論得火大,我悄無聲息地要走。
34
我剛走到門口,迎面碰見了我哥的小徒弟,手上牽著一條狗。
瞅著是只金毛串串,髒兮兮的。
他說:「這是你說的那個小金嗎?它一直跟著我們的車跑。」
我說:「誰是小金?」
年輕的法醫直接被我干蒙逼了。
那隻狗對著我搖頭擺尾,一臉跟我很熟的樣子。
我眯起眼睛:「我認出來了……」
它就是昨晚咬我靴子的那隻流浪狗。
誰知那小法醫會錯了意,直接把狗塞給了我:「想起來就行,帶回去吧,記得把證辦上。」
我:「……」
這小弟弟搖頭晃腦:「總算有點好事了……」
就走了。
我看著狗,狗看著我。
我:「小金?」
它認了:「汪。」
叫完了還繞著我轉了一圈。
我這就喜提愛犬了?
我現在趕著回去,就冷冷地吩咐:「跟我混,就得老老實實。」
「汪。」
35
那要按照這意思,十年前的那個連環殺人案,出現了一個甚至比他更高明的模仿者。
他吸收了周建的所有手法。
起初還老老實實地利用殯儀館的便利拋屍。
可是後來,光是這樣也不能滿足他了。
他乾脆模仿周建的手法,開始當眾拋屍。
聽安琮的口氣,這個人十分謹慎,他說沒見過。
整個警局仿佛被烏雲籠罩。
這種情況下要取證和尋屍的可能性極低。
周建逃了十年,直到他屍體被發現才勉強算破案。
這個新的兇手,難道又要逃十年?
警方說他手裡甚至可能還有受害者。
更多的我就不方便打聽了。
36
我問新來的狗想吃什麼。
它說:「汪。」
我給它買了一袋旺旺雪餅,回出租屋後連包裝一起扔給它,讓它自己拆著吃。
不過我還是維持自己的看法,兇手肯定在推理吧。
狗在拆雪餅,我就打開電腦看了一下。
真是,滿屏都是 ID 逐光。
而且這次他是沖我來了。
37
他公布了火化工安琮的一些調查細節。
然後說……
【犯罪側寫就是一種噱頭,正經警察都不會當成一回事。竟然還有人真的按照側寫抓人,真是貽笑大方。】
我還收到好幾個 。
人家問我怎麼看。
我只知道 ID 逐光在重新建立罪犯的威信。
而且好像成功了一點。
畢竟,他這個東西是今天早上發的,現在已經中午了。
也就是說,他確實知道很多細節。
推理吧向來能人多,這絕對不能作為定罪的證據。
只能作為他裝逼的材料。
38
沒等我捋清楚,江凝給我發了一條信息。
她說:【瀅瀅,有個變態在我店裡。】
說完她就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董明。
這孫子可真能躥啊。
我:【我給你打個電話,接通別掛斷,也別說話。】
她可能想問為什麼,可是我已經把電話撥過去了。
江凝接通了電話。
我拎著狗就往回趕。
39
從我這裡回家大概有四五十公里,按道路情況,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
我在車上一直在聽他們的對話。
我不認為董明是特意選擇了江凝。
大機率是路上遇到,認出來這是在網上幫死者說話的女性了。
董明說:「你頭像竟然沒怎麼 P 啊,我一眼認出來了。」
這簡直是不打自招,他就是在網上騷擾過江凝的人。
江凝最近本來就有點疑神疑鬼的。
她說:「客人,請回位置上就餐好嗎?我忙著呢。」
董明說:「別啊,陪哥聊聊。」
江凝沒說話了。
他又壓低了聲音道:「你說,夜市殺人的兇手會找上你不?」
江凝說:「你開什麼玩笑……」
他的笑聲絲毫不掩飾。
「說不定已經找上門了,你覺得呢?」
江凝:「你再胡說八道我報警了啊……」
「報吧,告我什麼?性騷擾?」
「……」
好在眼下青天白日,江凝是在自己店裡,她生意不錯,人來人往的。
不一會兒又進來了幾個客人,是小區的鄰居,來取定製的寶寶輔食。
江凝一直在幫小區的工薪媽媽做寶寶輔食,很受歡迎。
有個寶媽還說:「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是啊,不誇張地說你救了我們的命啊。」
江凝笑著說批量做也不麻煩。
氣氛一度比較輕鬆融洽。
40
我趕回去的時候,江凝正好提著一大包垃圾從後門出來。
我剛停好車,走過去……
董明就跟了出來,一直盯著江凝的後背。
江凝似有所感,一個激靈回過頭:「你幹嗎?」
董明笑道:「膽子這麼小?」
江凝忍無可忍,破口大罵:「你有病吧!」
他笑著說:「美女別這麼不近人情。」
江凝一路小跑進了店,還把後門鎖死了。
真棒。
他剛想繞過去……
我車裡的蠢狗突然撲了過去。
41
董明被狗嚇了一跳。
可蠢狗卻沒有攻擊他,明顯認識他的樣子,沖他搖頭擺尾。
我有些生氣:「你是哪頭的?滾回來!」
那狗不理我。
直到董明踹了它一腳。
它夾著尾巴回到了我後面。
我更生氣了:「你為什麼踹我的狗?」
董明挽起袖子:「像這種瘋狗,打死了就打死了。」
我都笑了:「看來你真的是把網上的道德審判標準當作法律來執行了,是吧逐光?」
他愣了一下。
「哎呀,網友奔現了。」
42
董明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眼睛狹長,但是人長得斯文內斂。
像他這樣的人在街上和女孩子搭訕,多半不會被拒絕。
誰能知道他比禽獸還不如呢?
此時他把我認出來了。
「你膽子倒是挺大,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我漫不經心地道:「你看上了這家店的老闆娘?怎麼,換口味了?」
他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董明的神色漸漸有了戒備和攻擊性,然後他對我冷笑。
「你上網上瘋了?還是真把自己當側寫師了?」
我笑了笑:「你愧疚嗎?」
董明:「你有病啊?」
我不笑了,慢慢走向他。
「你選擇一些你認為的『壞女孩』,侮辱她們,傷害她們,最終殺死她們。
「你找了一萬種理由,不管這些理由多荒謬,你都邏輯自洽了。
「可今天這算什麼呢?
「你選擇了一個,衣著保守、努力工作、與人為善的女孩。」
他慢慢後退,直到我站在他面前,在二十五厘米的距離內和他四目相對。
「承認吧,找再多理由,你不過也就是個,天生的、下賤的,壞種。」
那一瞬間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
是他。
變態和變態之間,一個眼神交流就夠了。
而他也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似是大夢驚醒那般猛然想把我推開。
我和他個子其實差不多高,只稍稍用力,就用胳膊肘把他頂回了牆上。
我笑道:「怎麼,沒想過女人會有力氣嗎?」
他冷冷地看著我:「你瘋了。在這胡說八道有什麼用,有本事去報警。」
不錯,心理素質可以。
「看來你對自己清理現場的能力很自信,還迫不及待地想去警局比畫比畫。」
他輕蔑一笑,用力一掙,我順勢後退,就讓他掙開了。
他啊,以為是他自己掙開的呢。
又找回自信了不是?
果然,他自我感受很良好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最討厭你這種女人。」
我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
結果他說:「當初我們就不該給你們受教育的權利。搞得現在你們讀了幾本書,看過幾個劇,喊幾句口號,就忘了自己是誰了。」
……這我是萬萬沒想到的。
「我知道你有病,但是不知道你病得這麼重啊。」
他說:「你去報警吧,我隨時等著。」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43
我正要追上去,江凝出來了。
她一臉驚喜:「你回來了啊?哇,這個哈基米是誰啊?」
而此時巷子外面已經傳來了跑車啟動的聲音。
我匆匆路過江凝:「回頭再說,我現在還有點事。」
江凝衝著我的背影喊:「怎麼又有事啊?飯吃了沒有?我煮了咖喱……」
我頭也沒回:「給那狗吃點!」
江凝好像在嘟囔什麼:「狗怎麼能吃咖喱啊……」
44
董明開的是一輛敞篷跑車。
見到我追出來,上了一輛小破車,還是兩廂的,他輕蔑一笑。
甚至還等了我一下。
然後他就開始起飆。
我也笑。
一直到他穿過街道,上高速,再下高速。
高速上他已經開到能開的速度極限了。
我把車開上去和他並肩開了一路。
他吃驚地扭頭看我,把心一橫,試圖別我。
我加速超過了他。
然後就聽見他不可置信的罵娘聲。
我又把車速降了下來,和他並肩,再落到他後面,咬著他。
他很憤怒,我知道。
可是在出高速的時候他還是降速了。
老老實實的,可乖了。
45
男人對車的喜愛,仿佛是覺得這種鋼鐵製品能給他們帶來力量感和掌控感。
不敢說所有男人。
但像他這種變態,在飆車的時候被女人挑釁,他要瘋。
下了高速他把車開出了城。
他開始有意識地配合我的速度,好像在吸引我跟著他。
我想他大概想帶我去一個「好地方」。
46
終於,他把車緩緩停在了城外的工名山腳下。
這裡是自然保護區,平時人跡罕至。
確實是好地方。
他停下了車,我也停了下來。
然後他從車上下來,一臉憤怒地走向我……
我微微一笑,一腳油門。
在他震驚的視線中,一口氣頂上他的車屁股。
百萬豪車被我頂得直接翹了起來,真是賞心悅目的畫面。
他揮舞著雙手沖我喊著什麼。
我打下車窗,沖他愉快地吹了聲口哨。
然後又連撞了七八下他的「愛車」,直到把那輛車撞到山壁上,撞到徹底變了形。
我這才從車上走下來。
他震驚的表情好好笑。
我看著他:「問你個問題,我要做到什麼程度,你才敢報警?」
他人都蒙了:「什麼?」
我說:「普通公民多半已經理直氣壯地尋求法律保護了。」
況且他不是很自信嗎,認定自己清理乾淨了現場,還說自己是什麼犯罪的天才。
那大可報警說是交通事故,碰到瘋批女司機了啊。
我看著他那輛被我撞得稀巴爛的車,恍然大悟:「可能你不差錢,不太在意這破車?」
說完我舉起了我的飛機斧。
47
在荒無人煙的自然保護區,一輛被撞得稀爛的破車旁。
我把董明打得半死。
我敲碎了他右手每一根手指,還用鉗子拔掉了他七顆牙。
我把他中間那一撮頭髮剃掉了。
還剃掉了他半邊眉毛。
他的肋骨被我打了十幾拳,不過我控制了力道,大概沒有骨折。
我都累了。
他死死盯著我,我以為他要說什麼。
誰知道他吐了滿嘴的血,就問了我一句:「你為什麼知道?」
48
我怎麼知道?
當然是因為小金認識他啊。
「周建死後,你幫他喂那個瘋女人吧?安琮可能不認識你,可狗不會忘記你的氣味。」
我不知道周建是怎麼死的,不過那不重要,他毫無價值。
他之前用那麼殘忍的手段殺了那麼多人,卻「飼養」了一個瘋女人。
折磨她,毀掉她,卻沒有殺死她,甚至她營養很好。
不然的話,年紀不小了,身體不可能這麼健康。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周建恨她,真正想殺的是她。
可是他又「愛」她,下不了手去殺她。
所以那些被他殺死的女人,不過是他用來練手的「替身」。
總有一天他會對「正品」下手的。
可惜他沒等到那一天就死了,他大概死不瞑目吧。
至於我眼前這個滿嘴是血的破玩意兒。
他崇拜周建,研究周建,模仿周建,成為周建,甚至自認為超越了周建。
他做事很小心,安琮自稱和他沒有打過照面。
可他怎麼捨得不去看看瘋女人?
周建是他的心靈導師啊,他要靠近導師的靈魂。
我說:「我認為小金是只很聰明的狗。」
董明:「……」
我感覺他要是爬得起來,他會想打我。
他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哦,你可能沒聽懂,殺人犯是沒有人權的。」
他嘴上嚷嚷著讓我報警,可結果還是慫了。
「這不比獵殺少女有意思多了?」
我扔給他一部手機。
「你有兩個選擇,打電話叫人來救命,或者報警。」
他掙扎著抬頭看著我。
我說:「我勸你報警,否則你今後將永無寧日。」
49
我把車停在不遠處。
等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
最終開來的不是警車,而是一輛麵包車。
他最終選擇了向同伴求助,而不是報警。
我微微嘆氣:「不聽勸啊。」
眾所周知,連環殺人兇手,絕大多數都有妄想症。
他也有。
比如,幻想自己是個能跟警方正面比畫的犯罪現場清理師。
可幻想終究是幻想,破滅得真容易,不是嗎?
他在草地上忍著劇痛趴了那麼久,最終還是認清了自己不敢去報警的現實。
50
晚上我回到家,迎面出來一隻蓬鬆的大狗。
我:「你誰啊?」
大狗經典的舞獅式搖頭擺尾有點眼熟。
江凝說:「它是哈基米啊。」
我更困惑了:「哈基米?」
狗:「汪。」
哦,原來是小金。
江凝一臉歡喜:「洗乾淨了好漂亮啊,我還帶它去看了獸醫,還去辦了狗證。」
我說:「你敢出門了?」
她說哈基米會保護她。
然後就追著狗:「哈基米~」
我:「……」
這倒也是沒錯的,狗就算不敢咬人也敢叫,一叫賊人就發慌。
還有,以後它就叫哈基米了。
51
我在家休息了兩天。
這兩天董明的定位一直在家裡。
看來他是連醫院都不敢去了。
不過他自己就是醫生,他老婆陳香以前好像是護士,應該能處理他的傷。
而這兩天,警方陸續公布了幾則尋人啟事。
除了那個瘋女人的,另外還有六個受害者要尋找屍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