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周予安揉著眼睛坐起來,睡意朦朧地望向我,聲音還帶著剛醒的沙啞:
「檸檸,你怎麼……」
他話沒說完。
葉星柔就搶先一步咬住嘴唇,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看向我。
「怎麼辦,唐檸……她、她都知道了……」
周予安一臉茫然:「知道什麼?」
葉星柔低下頭,像是愧疚又像是委屈,小聲說道。
「唐檸,昨晚只是一場意外。你別怪阿予,都是我的錯……」
我輕輕挑眉。
在我面前玩這一套?
這招我幾年前就不用了,太低級。
我笑了笑,「我不怪他呀。確實是你不好。」
葉星柔整張臉瞬間僵住,嘴角要揚不揚,要沉不沉的。
完全沒預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你……你什麼意思?」
她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沒理她,直接拿起手機,朝向周予安:「不過,星柔剛才發我的照片,我確實很介意。」
周予安更懵了:「什麼照片?」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肌,語氣淡定:「你們的床照。」
葉星柔頓時紅了眼眶,演技說來就來。
「唐檸!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發過了?你有證據嗎?!」
我舉起手機,螢幕正對他們,淡定道。
「你撤回了。」
她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我就是睡迷糊了錯按了一堆亂碼,我馬上就撤回來了,你居然用這個來冤枉我?
「我和阿予從小一起長大,他身上有什麼我沒見過的,我至於這麼做嗎?」
周予安皺著眉,有些為難地看向我。
「檸檸,星柔她……應該不是那種人。」
葉星柔在一旁得意地勾起嘴角。
我迎著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指尖在螢幕上一划。
「雖然是撤回了,可惜,我手快,截下來了。」
照片清晰地呈現在他們面前。
周予安沒醒,她緊貼著他胸口,笑得張揚。
葉星柔整個人愣在原地。
周予安看著截圖,眉頭越皺越緊,再看向葉星柔時,眼神已經冷了下來。
「星柔,你這是做什麼?」
葉星柔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但很快就挺直背,理直氣壯地說。
「是我發的又怎樣?我說的是事實!我和阿予就是睡了!」
她轉向周予安,語氣突然變得深情。
「阿予,從現在起,我不會再把你讓給任何人。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只把我當妹妹……可我沒想到,你原來也喜歡我。」
她越說越激動。
甚至撅起嘴就要親他。
周予安卻像是被嚇到一樣,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直接躲到我身後。
「星柔,你誤會了。」
「我們都已經這樣了,還誤會什麼?阿予,你怎麼能不負責?周家和葉家都不會同意的!」
周予安剛要開口。
我卻搶先一步開口道。
「你的衣服,是我換的。
「昨晚你吐了予安一身,是我幫你收拾乾淨、換上我的睡衣。
「至於予安——」
我側過臉,看向身後一臉懵的男人,輕飄飄補上最後一句:
「他一晚上都在刷牙,因為你昨晚吐他嘴裡了。」
葉星柔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極大,像是終於回憶起了什麼片段。
臉從白轉紅,最後徹底青了。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抓起自己的包,哭著衝出了門。
08
葉星柔摔門而去後。
客廳里又剩下了我和周予安兩個人。
周予安揉了揉眉心,走到我面前,眼神裡帶著愧疚。
他張了張嘴,聲音低沉。
「檸檸,對不起,昨晚真的是個意外,我完全不知道她會……」
「老公。」
我輕聲打斷他,指尖輕輕點在他的唇上。
「不用說,我都明白。我相信你。
「我的老公這麼好,這麼優秀,會被人喜歡太正常了。但我只覺得好幸運,最終能站在你身邊的是我。」
說著,我踮起腳尖,用手捧住他的臉,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嘴就算了。
有點噁心,實在親不下去。
我的視線順勢下滑,落在他線條分明的胸肌和腹肌上。
在晨光的籠罩下,顯得更迷人。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溫熱而緊實。
真是人間尤物。
早上的男人是很熱情的。
周予安的眸色很快就變深了。
他的吻落在我的頸間,呼吸灼熱。
我配合地仰起頭,眼神卻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了門口那道縫隙。
葉星柔果然沒走。
她大概是想回來演一出更委屈的戲碼。
卻沒想到會親眼目睹這一幕。
震驚、嫉妒、心碎……
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最終憤怒地揚長而去。
我的手指插入周予安濃密的黑髮中,輕聲呢喃著他的名字。
或許是因為內疚。
或許是別的什麼情緒驅使。
他今天格外賣力,使出了渾身解數要取悅我。
這一天。
我幸福極了。
09
其實,在鎖定周予安這個目標之前。
我早就做足了背調。
我通過各種渠道聯繫上了他幾乎所有的前女友。
女人之間建立友誼,有時候只需要一個共同討厭的人。
而很巧,葉星柔就是那根紐帶。
她們都盼著看到葉星柔吃癟。
於是,我掌握了連周予安自己都未必察覺的細節。
他討厭香菜。
他睡覺喜歡朝右側。
心情不好時,喜歡去城郊盤山公路飆車。
當然,我也了解葉星柔。
她就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公主。
明明喜歡周予安喜歡得不得了,卻長了一張不會說話的嘴。
端著青梅竹馬的架子,盼著周予安能繞過千山萬水來猜透她的少女心事。
可是當周予安每一次開始新戀情時。
她又受不了,用各種手段偷偷攪局。
葉星柔在周予安心裡是特殊的。
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周予安最後還是會和葉星Ťù₎柔結婚。
可是。
好東西,人人都會想要。
我也想要。
周予安過往的那些女朋友,之所以都撐不了三個月。
歸根到底,是貪心。
她們想要錢,又渴望愛,妄想成為浪子的終結者,讓周予安徹底臣服,身心只屬於一人。
這種不切實際的奢望。
最終只能敗給葉星柔這種從小長大的青梅。
我,和她們都不一樣。
我的目標一直很清晰。
周予安只要不破產,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包容。
至於他身邊有多少個好妹妹、多少個葉星柔,我都不在乎。
我甚至可以心平氣和她們逛街,喝咖啡,成為閨蜜。
畢竟。
我愛的,從來就只有錢。
10
這一個月,風平浪靜。
葉星柔再也沒有出現在我和周予安的世界裡。
我們的感情以驚人的速度升溫。
周予安時常擁著我感嘆,說我是他的 soulmate,是為他量身定造的知己。
他說從未有人像我一樣,能這麼懂他。
他愛的黑膠唱片,我能說出每一張的版本。
他鐘愛的威士忌,我能品出產區和年份。
甚至他私下關注的冷門賽車手,我也能如數家珍。
我的眼神里永遠盈滿恰到好處的崇拜,好像他是我的神。
而在床上,我更是完美搭檔。
從靈魂到肉體,我們都很契合。
我打破了他戀愛從未超過三個月的慣例。
甚至開始以女友的身份,正式地融入他的圈子。
在我生日這天。
周予安包下了市中心頂級酒店的觀景餐廳。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窗內是紅得刺眼的玫瑰海。
在朋友們的起鬨聲中。
周予安單膝跪地,拿出了一枚鑽戒。
「檸檸,嫁給我好嗎?」
他抬頭看著我,眼底滿是溺人的溫柔。
燈光聚焦在那枚鴿子蛋大小的鑽戒上。
好大。
好耀眼。
好值錢。
我臉上泛起紅暈,眼中含著驚喜的淚光,伸出微微顫抖的手。
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戒指時……
周予安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皺了下眉,伸手要掛斷,可看到螢幕上的名字,表情一下就變了。
餐廳里太安靜。
我能清楚聽到聽筒里傳出的聲音,一個女孩慌慌張張地帶著哭腔說:
「予安哥!星柔姐出事了……她吞了藥,現在在盛安醫院洗胃……你快過來吧!」
幾乎是瞬間。
周予安臉上笑意褪得乾乾淨淨。
他猛地站起來,一不小心撞翻了旁邊的香檳塔。
【嘩啦——!!!】
震耳的碎裂聲炸開。
冰涼的酒液濺了我一身。
周予安甚至沒來得及看我一眼。
他的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電話那頭的那個人。
他抓起沙發上的外套,幾乎是踉蹌著沖向了電梯口,很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
整個餐廳安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看著我。
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尷尬。
但更多是看熱鬧和毫不掩飾的嘲笑。
有人先笑出了聲:
「看吧,我就說周予安放不下葉星柔。她一有事,別人就得靠邊站。」
「有些人就是認不清自己,才四個月,就以為能擠走人家二十多年的感情?」
還有個油膩的聲音插話道:
「哎,別太難過了,要不跟我算了?一個月兩萬,總比什麼都沒強吧。」
酒液順著頭髮往下滴。
我慢慢蹲下身。
從碎玻璃中間撿起了那枚戒指。
在所有人譏諷的目光下,將它戴在了無名指上。
尺寸,剛剛好。
11
我拖著滿身的狼狽回到家。
沖了很久的熱水澡,才洗掉身上那股甜膩的香檳味。
換上乾淨衣服,我還是去了醫院。
醫院急救室外的走廊。
周予安正焦灼不安地來回踱步,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領帶也被扯鬆了,整個人顯得煩躁又狼狽。
看到我過來,他腳步一頓,眼睛裡閃過一絲愧疚,聲音乾澀。
「檸檸,你怎麼來了?對不起,剛才情況太突然了……」
他煩躁地抓了把頭髮。
「她怎麼會做這種傻事,萬一她真的出事了怎麼辦?我這輩子都沒法原諒我自己…」
我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
「別自己嚇自己,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周予安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
急救室的燈熄滅了。
周予安沖向門口,一把抓住醫生的胳膊。
「醫生!她怎麼樣?有沒有事?」
醫生摘掉口罩,語氣平靜。
「沒事了,送得及時,安眠藥已經洗胃清除了,觀察一晚沒問題就可以轉普通病房,現在人醒了,情緒還有點不穩定。」
周予安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一起進了病房。
葉星柔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一副脆弱不堪的樣子。
可一看到我,她變得無比激動,抓起枕頭就往我這邊砸過來。
「唐檸!你來看我笑話是不是?你很得意吧?!滾出去!我這裡不歡迎你!」
周予安尷尬地看向我。
「檸檸,要不,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下?星柔她現在情緒不太穩定……」
我點了點頭,沒多說一個字,轉身就出去了,還體貼地幫他們帶上了門。
醫院的隔音確實不好。
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想壓低聲音。
我靠在牆邊,能清晰地聽到裡面傳來的每一個字。
「你不是都要跟她結婚了嗎?還來管我死活做什麼?!」
「星柔,你永遠都是我妹妹,這一點不會變。我心裡有你的位置。」
「可我不想當你妹妹!」
葉星柔的聲音拔高。
「周予安我喜歡你!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我只是害怕……我怕說破了,連待在你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擁有是失去的開始,我不敢賭……」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
我能看見葉星柔坐起身,伸出手死死摟住周予安的腰,把臉埋在他身上,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阿予,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求你……」
周予安身體僵了一下,沒有立刻推開她,只是聲音乾澀。
「別這樣……我不能對不起唐檸。」
「那你對得起我嗎?」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逼問。
「阿予,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從來、從來就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嗎?」
走廊的燈光冰冷地照在我身上。
病房裡是長久的沉默。
半晌,才聽到周予安一聲沉重的嘆息。
「星柔,現在說這些,真的太晚了。」
葉星柔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
她不管不顧地就要朝周予安的嘴唇吻上去。
但上次被吐一嘴的記憶顯然太深刻。
周予安幾乎是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
「星柔,你、你好好休息,別再做這種傻事了!我、我先回去了。」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走向門口。
身後。
傳來葉星柔帶著歇斯Ŧū́₆底里的哭聲。
「阿予!你不許跟她結婚!否則……否則我下次吞的就不只是安眠藥了!」
周予安的腳步。
微微頓了一下。
12
回去的路上。
車裡很安靜,只有引擎的低聲轟鳴。
周予安握著方向盤,目光幾次掠過我的無名指,聲音乾澀:
「檸檸,那個……結婚的事,我們先暫時緩一緩,好不好?」
他頓了頓,像是怕我誤會,急忙補充。
「星柔她現在情緒極端不穩定,我真怕她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傻事……等她把情緒平穩下來,身體養好了,我們立刻就去結婚,好嗎?我保證。」
我情緒平穩。
「好,都聽你的。畢竟人命關天,我明白的。」
他緊繃的身體終於鬆了松,感激地看著我。
「檸檸,你真好……謝謝你這麼懂事。」
我溫柔地笑了笑。
是啊,我真好。
是你們不好。
不過,周予安的愧疚感化作了實質的補償。
沒過幾天,他帶著我去辦手續,一套獨棟別墅,直接劃到了我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