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麵包主打不過夜。
每天打烊,我都會把剩下的送給隔壁帶兩娃的單親媽媽。
奇怪的是,店裡的生意卻越做越差,剩的麵包也越來越多。
這晚,我提著兩大袋麵包站在了隔壁門前。
卻聽見裡面傳來兩個孩子銀鈴般的聲音:
「媽媽,你可真有辦法,我和妹妹按你教的那樣,四處跟別人說蘇晚意那家麵包店製作環境髒亂差,果然很多人都不去她家買了。」
「以後咱家每天不花錢都能有吃不完的麵包,真是太讓人開心啦!」
我被氣笑了,轉身就把麵包扔到了垃圾桶里。
這時,門卻突然開了。
1
見我站在垃圾桶旁。
兩個小孩蹦蹦跳跳地朝我走了過來。
待走到面前時,發現我的手上空空如也,他倆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隨後,壯壯朝我理所當然地伸出了手:
「晚意姐姐,今天的麵包呢?」
我陰沉著臉沒有說話,內心滿是一腔熱忱被辜負的憤怒。
依依見狀,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突然垮了下來。
隨後自顧自地朝我身上扒拉了起來。
「怎麼會沒有呢?晚意姐姐,你是不是放在車上忘帶啦?真是的,怎麼這麼馬大哈,快走快走,我和哥哥陪你一起去拿。」
她說著和壯壯一人扯著我一隻手,就想朝我的車走去。
我不耐煩地掙脫開了,指了指垃圾桶:
「麵包?喏,都在垃圾桶里了,不嫌髒的話你們自便吧。
「還有,轉告一下你媽,之前是我眼盲心盲,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給你們送麵包了。」
聞言,兩個小朋友先是一愣,隨後爆發出一陣驚叫:
「為什麼啊晚意姐姐?你怎麼可以不給我們送麵包?我不同意!」
「你竟然還把好好的麵包扔到垃圾桶里,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老師說了,浪費糧食是可恥的,你這樣做可是會遭天譴的!
「難道晚意姐姐你沒有老師教嗎?」
兩個小朋友氣鼓鼓地望著我。
我笑了笑:
「這樣啊。
「既然你們這麼聽老師的話,那老師有沒有告訴過你們,小朋友說謊,可是要吞一千根針的。」
我的話音剛落,兩個小朋友呆住了。
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麼,依依突然大聲哭著喊了起來:
「媽媽,媽媽,我不要吞針,我不要吞針,嗚嗚嗚……」
壯壯用手杵著她的腦門:
「笨蛋,她騙你的,你哭什麼!」
許是他的動作太大,依依非但沒有停止,還哭得更大聲了。
這鬼哭狼嚎很快就把房裡的沈白蘭驚動了。
她急匆匆地沖了出來,緊張地把依依摟進了懷裡,對著我惡狠狠道:
「蘇晚意,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
我笑了,指了指斜對面的監控:
「監控上拍得清清楚楚,我什麼都沒做,你可別想什麼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
沈白蘭自是不信,低頭問起了兩個孩子。
我懶得跟他們掰扯,轉身就想離去。
沒想到,才剛邁出一步,就被兩個孩子死死抱住了大腿。
2
「媽媽,不能讓她走!她把今天的麵包全都扔垃圾桶了,還說以後再也不會送我們麵包了,我不答應,我要吃麵包!」
「蘇晚意還說老師說撒謊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針,依依不要吞針,依依害怕,嗚嗚嗚……」
沈白蘭聞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晚意妹子,你這鬧的是哪一出啊?這麵包送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說不送就不送了?
「這倆孩子可是從早上起床就開始期待你晚上給他們送麵包,這都想了一天了,你還讓他們等了個空,你好意思嗎你?」
我諷刺地看著她:
「呵,我怎麼不好意思?我這麵包可是免費送的你們,不是賣的你們,更不是欠的你們!
「要不是我今天提前打烊回來得早,還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店裡的慘澹模樣,都是拜你們一家三口所賜!」
我這話一出,沈白蘭瞬間明白了過來。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隨後梗著脖子道:
「晚意妹子,你這說的啥話嘛?店裡業績不好那是你自己經營不善,你應該反思自己,怎麼能把鍋推到我們娘仨身上來了呢?難道你跟其他人一樣,也看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
我被她這副模樣氣笑了,作勢掏著手機:
「沈白蘭,剛才孩子們和你在房間裡說的話,需要我再拿出來給你聽一聽?」
沈白蘭以為我真錄了音,忙轉了話鋒,打著哈哈道:
「哎呦,晚意妹子,你可真是誤會我們了啊,孩子們最近有演出,剛才是在排練舞台劇里的劇情,你聽岔了!
「咱們鄰里鄰居的,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我咋會讓孩子們做這缺德事呢?再說了,我又不缺那點買麵包的錢,不至於為了點免費麵包如此費盡心機,你說對吧?」
我冷笑一聲:
「你缺不缺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缺德!」
「我有沒有聽岔你自己心裡清楚!若不是你在孩子們面前教唆,他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說出這樣的話,沈白蘭,大家都是活了千年的狐狸,就別把對方當傻子了。」
沈白蘭神色尷尬,眼神開始閃躲:
「晚意,咱們當了這麼久的鄰居,你又對我們娘仨這麼照顧,我打從心裡感激你,怎麼可能做那恩將仇報的事呢?這都是誤會,誤會。」
「感激?那你的感激方式可真特別!麵包店是我的心血,可你們竟然為了得到更多免費麵包,惡意詆毀,讓我的麵包店聲譽越來越差,我都快經營不下去了!
「我只當自己眼瞎,為自己不該有的善意買單。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就這樣吧。」
我說著就抬腳想離開,沈白蘭見狀忙朝兩個小孩使了個眼神,兩孩子便立馬跪在我面前「砰砰砰」磕起了頭來。
這架勢,瞬間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見大家都圍了過來,壯壯一把鼻涕一把淚開始了表演:
「嗚嗚嗚……晚意姐姐,我們就是嘴欠說錯話了,真沒有做過那些事啊。
「您也知道,我爸不要我們了,媽媽自己一個人帶著我們兄妹倆,起早貪黑,壓根來不及做早飯。如果您再收回那些答應給我們的麵包,那我和妹妹只能天天餓著肚子去學校了啊。」
依依也跟著嚎啕大哭:
「嗚嗚嗚……晚意姐姐,依依錯了,依依以後再也不敢胡亂說話惹你生氣了,你就原諒我們吧,好不好?」
沈白蘭也跟著抹起了眼淚:
「晚意妹子,孩子們已經跟你認錯了,你就原諒他們吧,好嗎?」
我還沒開口,一旁圍觀的王大媽就跳出來對著我指責道:
「不就是點賣不完的麵包嗎,至於這麼摳門嗎?你賣不完不也要丟掉,難道你還想放著第二天再賣不成?他們需要送他們就是了,何必讓兩個孩子哭成這樣來討要,看著真是可憐。」
葛大爺也附和道:
「就是,都是鄰里鄰居的,這母子三人生活不易,能幫襯點是一點,小蘇啊,我本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可今天你這事兒辦的啊,太沒人情味兒了。」
……
呵,幫襯?沒人情味?
這些人壓根沒弄清楚事情真相就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我指指點點。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思及此,我笑著看向王大媽:
「王大媽,您說得都對,我這也是為了壯壯和依依好啊!麵包雖能充飢,但只吃它畢竟營養不夠,長此以往孩子們哪裡受得了!
「哎?我突然想起來,您之前好像說過自己三天兩頭的就給孫子燉些骨湯肉湯什麼的補身子,您家那孫子長得呀那可是人人都夸的壯實,這才讀五年級,都快趕得上我的體重了吧?
「您看,這壯壯和您孫子同歲,卻足足矮了一個頭,身形更是比不上。依依就更別說了,一看就是營養沒跟上。不如這樣,您做做好事,幫襯幫襯他們,以後啊,您燉湯的時候多加點兒水加點兒肉,把兩孩子也叫到你家補補身體可好?」
王大媽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不敢置信地望著我:
「蘇晚意,你瘋了不成?這倆孩子跟我非親非故,憑什麼要我給他們補身體?你當我家做慈善的不成?我懶得跟你們在這邊掰扯,鍋里還給我家乖孫燉著參湯呢,我得抓緊回去看看。」
她說著便灰溜溜地走了。
葛大爺見勢頭不對,也想開溜,我喊住了他:
「葛大爺,別急著走啊!您看,孩子們平日裡見到你總是爺爺長、爺爺短的,那對您啊,是相當的尊重。您一向最懂人情世故,最有人情味兒,這樣,我記得您兒媳婦好像在家開了個託管是嗎?總歸一日三餐也是要給孩子們煮飯吃的,不如讓她多下點米,把這倆孩子也帶回你家去吃唄?」
葛大爺擺擺手道:
「不不不,不行不行,且不提這多出兩人飯量的成本,這萬一在我家突然吃個肚子疼啥的,小沈到時候還不得賴上我?再說了,那託管是我兒媳婦的又不是我的,我可做不了這主,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你少喊我干!」
他說完便隨便扯了個理由,也走了。
其他圍觀群眾見狀哪還敢再多說什麼,不到一會兒,人群就散開了。
3
沈白蘭見沒人站在她那邊,似乎有些慌了,她壓低聲音說道:
「晚意,行了,咱們有話回房裡好好說,別在這兒鬧,平白讓人看笑話。」
她說著就想來拉我。
我靈活一閃,讓她撲了個空。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之前的好意就當我喂了狗,以後別來沾邊就行。」
我這不客氣的話大抵是刺激了她,她竟開始胡攪蠻纏了起來。
「蘇晚意,你罵誰是狗呢?不就是會做點破麵包嘛,有什麼了不起的,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我只白了她一眼就想離開。
她卻拉住了我:
「慢著,你走什麼?今天如果不收回以後不給我們送麵包這句話,你就別想離開!」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見過要飯的,還沒見過強行要飯的!
陰謀都被我拆穿了,還指望我這個冤大頭繼續給他們送麵包,她怎麼就好意思說出口呢?
我被氣笑了:
「沈白蘭,你可要點臉吧!我請問呢,我是你爹還是你媽,還得負責養你一家?你都害得我生意快做不下去了,還想我繼續免費送你們麵包,想屁吃呢?」
但凡是個正常人,我話已經說得這麼難聽了,肯定不會再糾纏。
可我實在低估了沈白蘭的臉皮。
我這句話一說完,她竟還拉著我不依不饒道:
「蘇晚意,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有意思?我自己一個人帶兩孩子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你既然主動開口送我們麵包,就得一直送下去!
「我不管,我兩個寶貝就愛吃你做的麵包,你不送誰送?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你要是敢不送,我就天天去你店裡鬧,讓你的生意更做不下去!」
兩個孩子有樣學樣,學著沈白蘭雙手叉腰,怒視著我:
「沒錯!你要是敢不送,我就天天到你店裡哭,說你欺負沒爸爸的小孩!」
「還有我,我會帶上一群小夥伴,去你店門口四處宣傳你家麵包不新鮮,我看到時候誰還願意去你家買麵包。」
那兩張稚嫩的臉上閃過和沈白蘭一樣市儈的嘴臉,嘴裡的話惡意滿滿。
我怒極反笑,目光略過兩個小孩,直視沈白蘭:
「沈白蘭,當初爽那兩下的時候你怎麼不喊累?是我讓你自己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的?你不容易你找孩子他爹去啊,找我幹嘛?
「拿你當人的時候,麻煩你裝得像一點好嗎?孩子想吃麵包你就去買,沒錢你就去賺,別他媽當強行要飯的乞丐!
「最後,奉勸你一句,父母是原件,孩子是複印件,你如今的這種做派,只會讓你的孩子有樣學樣,越長越歪。」
沈白蘭像是被刺痛了要害,尖叫著朝我撲來:
「賤人,你說什麼?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我側身躲過,她撲了個空,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