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完整後續

「程亦是我的孩子，他的教育是我和程延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我爸一巴掌扇了過來：「我教你這麼和父親說話的？」

當初程延說不會再把程亦送去我爸那，並不是氣話。

後來再去，他都陪著的。

我也因此放了心，我爸規矩很多，程亦小時還是打手心，再大些，可能就是扇耳光罰跪了。

「如果你能有程延父母一半疼他，他也會喜歡你這個姥爺的。」

我輕聲說，我對他有太多的不滿，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連脾氣都發不出來了。

我被他規訓，理所當然地承受，可我不想程亦也變成這個樣子。

「你還想要程亦叫你一聲姥爺，就不要再把手伸到他身上。」

我和我爸對視，人到老年，他一點沒變。

白髮沒讓他蒼老，反而讓他更冷硬。

他甩手而去：「你以為我在乎？」

「他要不是我孫子，我何必望著他成才。」

「至於你。」他冷淡地看著我，「孩子都生了，還如此沒頭腦。」

14

我爸用公司威脅我，遲來的叛逆居然讓我覺得有點好笑。

他都這個歲數了，還能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我是獨生女，他死了，他所有的東西也只會是我的。

放到從前，不工作我可能焦慮得睡不著覺。

可清算了一下自己的財產，我想，就這麼退休了也挺不錯。

而且我有時間去追程延了。

我爸那一耳光扇得重，兩天印子都沒消下去。

程亦和我打視頻我都接聽的語音。

他今晚有些焦躁。

我發現他有情緒時說話語速就會很快，笑著問他支支吾吾到底想說什麼。

「媽媽，你是不是又和爸爸吵架了？」

程亦對我們吵架像是有了陰影，說話都帶著哭腔。

「沒有。」我溫聲問，「是爸爸說什麼了嗎？」

他苦惱地啊了一聲：「那爸爸為什麼老是問我媽媽在哪，媽媽在做什麼，他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問你啊？」

我安慰了程亦幾句，掛了他的電話後打開攝像頭看了看自己的臉。

看不出來了。

我去花店買了束玫瑰。

程延住哪我能猜到，程亦太黏他，晚上也要鬧著和他睡。

我懷孕他憋了一年，後來做那事經常被打斷，他就為此在外面買了套房子。

我是不理解的。

這事忍一忍不就行了嗎？他態度堅決：「我不做聖人，這個問題上，你必須將就我！」

敲門時，我心跳都快了。

程延開了門，沒穿上衣，而且是剛洗完澡，水珠都還在身上掛著。

我愣愣站著，花都忘了給。

「不是。」

「你追人大半夜追啊？」

他笑吟吟接過我手裡的花撥弄，「還知道送花。」

「進來啊。」

程延拿了雙拖鞋，單腿跪在地上，「鞋脫了。」

15

我無措地坐在沙發上，和程延對視。

我其實只是想來送個花，告訴他我記得要追他的。

然後再約他出去吃飯看電影，循序漸進。

網上說戀愛要有過程，還要有儀式感，一定不可以一來就肢體接觸。

不過我和程延是夫妻，多親密的事都做了，這點不算什麼。

但我也沒往這方面想，這會兒突然看見程延裸著上半身的樣子，我莫名有些口乾舌燥。

「記得這房子買來是幹什麼的嗎？」

程延目光如炬。

我點頭，拿了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那你現在來？」

我忙打斷他：「我就是來送個花。」

程延不笑了，我又說：「我還想明天約你。」

「不會是約我吃飯看電影吧？」

程延一點都不高興：「你就用這麼俗套的方式追我？」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我認真地問他，他坐到我旁邊，「我喜歡直接的。」

直接的？

是我理解的那個直接嗎？

我很確定程延也不想離婚，他只是被我傷透了心，在等著我挽回他。

既然是挽回，就要用他喜歡的方式。

「睡一覺，你就能不和我離婚了嗎？」

程延閉了閉眼，仰靠在沙發上，側目望著我，我看出了他眼神里的無奈。

「你是木頭嗎？」

「可我沒談過戀愛，我不知道怎麼追人。」

我看了書，也查了攻略，可實踐起來我還是不會。

程延慢慢湊過來：「你親我一下，我就教你。」

吻在一起的那一刻，我覺得有點不對，可程延沒給我太多的思考時間。

而且，我也真的很想他。

他的吻順著脖子往下，我突然回了神，手擋在胸前。

「你答應復婚，才可以。」

我氣還沒喘勻，認真道：「不然你就是白嫖。」

程延埋在我頸窩笑個不停。

「江予。」

「你怎麼這麼可愛啊？」

我捧起他的臉，執拗地問他：「你也不想和我離婚，不然你為什麼問我喜不喜歡你，為什麼給程亦打電話都會問我。」

「而且我們剛結婚，你都會去接我下班，帶我去吃飯。」

程延反問：「對啊，那我後來為什麼不去了呢？」

我沒話了。

可能是受程亦影響，一心虛就紅著眼睛求原諒的招我也學到了點。

等我察覺到眼眶有些熱時，程延親了親我的眼皮。

「再追追嘛。」

「江予。」

「我以前真的挺難過的。」

16

我把爸讓我停職的事告訴了程延。

他和我一個態度：「爸當了這麼多年甩手掌柜，等他回去累了煩了，自然就會讓你回公司了。」

「程亦知道，肯定要哭鼻子，抱著你的腿說媽媽我好愛你啊。」

程延一邊笑一邊給我做早餐。

「那你呢？」我從身後抱住他，「程延，原諒我嘛。」

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眼看著就過了大半。

我還是害怕，到拿離婚證那天程延說先拿了吧。

「我算是知道程亦撒嬌的勁哪來的了。」

程延還是那句話。

「再追追。」

閒下來，我每天送他上下班，我們還是住在他買的這套房子裡。

程亦有次給我打視頻，程延一晃而過，他驚喜大叫：「爸爸出差回來了！」

他就有點蠢蠢欲動，想要回家了。

我第一次覺得程亦有點電燈泡，也理解了程延以前想要和我過二人世界的快樂。

於是哄了幾句。

程亦聽到我說想要和程延單獨待一段時間，捂著嘴笑，大度得不行。

「好吧。」

「那爸爸媽媽過你們的二人世界吧。」

他說他想要個妹妹，程延在旁邊笑了聲，我臉微微發燙。

我和程延很單純地睡覺。

什麼都沒有做。

他好能忍，一點都不鬆口。

「你給我個時間吧。」

「還要追多久？」

我是個習慣給所有事情規劃時間的人。程延合上書，躺下抱住我。

「才幾天啊，你就沒耐心了？」

「我當初可是整整兩年每天都去接你下班，你讓小陳打發過我多少次？」

「可是程亦回家了，你難道還住在外面嗎？」

我先親了親他，商量：「要不先把離婚流程撤銷了？我慢慢追你，多久都可以。」

我手順著他衣擺摸了進去，他勤於健身，身材很好。

手下觸感溫熱結實，我捨不得拿出來。

「程延，你真的不想嗎？」

「等程亦回家，他會鬧著和我睡覺的。」

程延低低罵了一聲，伸手關了燈。

我的笑淹沒在他的吻里。

17

我爸的確沒忍多久，他也沒想到我能真的放棄公司。

他前兩年剛做了心臟手術，身體大不如前。

他的第一次服軟，我沒有得到快感，反而是覺得，他真的老了。

就算這樣，我依舊沒等來他一句道歉。

他說他後悔只要了我一個孩子。

他說程亦會被我們養廢。

他說我對不起我媽。

曾經我聽到這些話，會無數次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很差。

差到就連結婚，他都說程延為什麼會看上我。

我很想做出一番成績給他看，可我再努力，也得不到一句誇讚。

和程延在餐廳吃飯。

他盯著彈鋼琴的姑娘出了會兒神。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裡不太舒服。

「你那天在醫院和我說，你沒被人追過？」

「你騙我的？」

他得意地亮了亮手上的婚戒，「真的。」

「因為都知道我有女朋友。」

我更不舒服了。

抿著唇不說話。

程延性格好，有很多人喜歡很正常。

他捏了捏我的臉：「吃醋嗎？」

「你招小陳當你助理的時候，我也這麼吃醋，找個長得那麼帥的。」

我茫然一瞬，可是小陳是有女朋友的啊，而且他女朋友也是我員工。

我很快反應過來，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和程延說的。

「她什麼樣子啊？」

「像白天鵝，優雅高貴。」

我放下刀叉，沉默地望著窗外。

程延還在我邊上笑，我惱羞成怒：「程延！」

「江予。」

「你記憶里，就從來沒有過我是吧？」

他指了指彈鋼琴的姑娘：「你成人禮那天，穿了條白色禮裙彈《夢中的婚禮》，我從小就幻想我的婚禮應該是什麼樣，結果老婆的臉先有了。」

「我去和你說話，說你像白天鵝，你冷淡地回了句謝謝。」

程延嘖了一聲。

「晚上我就做夢了。」

「我給我爸媽說我要娶你，他們笑我異想天開，嚴重打擊了我的自信心。」

「後來聽說你要聯姻，我在國外急得不行，忘記時差凌晨三點把他們吵醒讓去提親。」

「挨了頓罵，挺值，他們睡不著了，天亮就去了。」

一見鍾情，程延說得這麼俗氣。

原來是這樣。

我對我的婚姻從來沒有期待，我爸從小就告訴我，我做不了主。

這一刻，我忽然很慶幸，還好是程延。

18

程延半個身子湊過來，我以為他要親我，習慣閉上眼睛。

「老婆。」

「早知道你會感動，剛結婚我就告訴你了。」

「我給你做飯，接你下班，幫你整理書房，紀念日送禮物，床上伺候你，你一點都沒記得。」

他抱怨的小語氣和程亦太像了。

我卻想，剛剛好。

剛結婚他說這些，我不會往心裡去，二十來歲，我不會因為這些感動。

四年過去，再往回看，程延付出了太多，我依舊確定不了是否愛他，可我離不開他, 更不想離開他。

程延在我耳邊吻了一下：「回家，你這樣看著我, 我受不了。」

我視線往桌下看。

「你別，等會兒我怎麼出去？」

「太丟人了。」

程延剛攬上我的腰, 程亦的視頻又不合時宜地來了。

「做什麼？」他不自在地調整了坐姿，「你天天給媽媽打視頻, 煩不煩呀？」

「哼！」

程亦叫了一聲：「你幹嗎偷偷拿媽媽的手機？」

「偷？」程延翻轉鏡頭，「媽媽給我準備的燭光晚餐, 我們在過二人世界。」

程亦又哼哼：「媽媽好浪漫哦，我也想要。」

「你們可以來接我回家了嗎？我好想你們。」

程延這會兒沒耐心和他聊，把鏡頭對著我讓我點點頭就掛了, 然後迫不及待拉著我回了家。

他都沒忍耐到床上。

從玄關到沙發，我抱著他汗涔涔的肩，看了眼在我胸前作亂的腦袋, 遲鈍地反應過來。

「程延。」

「離婚協議你根本沒簽字吧？」

程延身體僵了一下, 欲蓋彌彰地吻住我。

一直到最後, 他抱著我, 把我的腰往下按。

輕輕喘著氣說：「真的動了離婚的念頭。」

「但我太喜歡你了, 你哄我一句，我就找不著北了。」

「我就是想你分點心思給程亦, 你給他了我又嫉妒, 我也想要。」

19

第二天程延把我從床上哄起來, 說要去接兒子。

我渾身都酸，不輕不重地在他背上咬了一口：「你下次再沒有節制, 就去睡書房。」

他幫我洗漱, 神清氣爽地控訴我：「追到了就不珍惜了。」

「不對，你都沒追, 就說了幾句好聽的話。」

我瞪他，他低頭吻我。

除了逢年過節, 我沒有在這樣平常的一天去見爸媽。

到了那拎著東西, 緊跟在程延身邊。

我手心都出了汗，他笑我：「江總，自家爸媽, 見他們比你見合作商還緊張？」

媽在院子裡摘菜，聽到聲音沒轉頭, 以為只有程延來了。

「程亦在後院讀書。」

「媽，你兒媳婦來了。」程延懶洋洋喊。

「江予來了！」媽驚喜地轉身，我笑著過去接過她手裡的菜，「媽。」

她又彎身摘了幾顆，揚聲朝屋裡喊：「兒媳婦來了，你去撈條魚給她做。」

兩個老人熱情得不行，拉著我問我要吃什麼, 什麼都能做。

程延握著我的手一直沒松，唇角勾著笑。

程亦坐在後院魚塘邊乖乖看書，不是兒童書籍，而是一本奧賽書。

我驚訝地看向程延，他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你兒子可不是一無是處, 以後說不定是個數學天才。」

程亦還一本正經地用英語和我們道了個早安。

「爸爸回來嘍。」

「我們可以一起去親子樂園玩嘍。」

爸媽在廚房忙碌。

程延帶著程亦在建的跑道上玩賽車。

我看著他們, 眼眶漸漸濕潤。

這麼平淡的幸福。

我一直擁有，卻險些失去。

花了四年的時間，才真正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