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完整後續

燈都關了，程亦突然躁動。

「不對，爸爸還沒有給媽媽晚安吻。」

8

程延越過程亦，湊過來吻我時，我有些發愣。

他抿了下我的唇。

關著燈，他可以親臉的。

書房裡程延的質問還在耳側響。

程亦睡熟後，我扭過頭，撞上他的眼神。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

我看了眼時間，才十點，我和程延從來沒這麼早睡過覺。

「你拉黑我了。」

「看不到你的朋友圈。」

他很愛發朋友圈，一個月能發個十條，大多是程亦。

很多時候，我都是從他的朋友圈了解到父子兩人日常生活動態。

「對不起。」他又道歉，窸窣半晌，「拉回來了。」

我看完今天的照片，兩人玩得很開心。

九宮格的最後一張，是他經我手送給程亦的遊戲機。

我卻看到了角落垃圾桶里那件我買的衣服。

「程延。」

「你是不是……也不想和我離婚？」

他沉默一會兒，答非所問。

「江予。」

「你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

我從來沒談過戀愛。

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全然陌生。

9

聯姻需要對對方產生感情嗎？

直到程延拖著行李箱離開，我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冷淡地對我說了一句：「冷靜期過了我會通知你，騰個時間把離婚證拿了。」

他藉口出差，程亦心大，還樂呵呵地朝他揮手：「爸爸你走吧，我會陪著媽媽的。」

我帶著他去了公司。

他第一次來，還很新奇，乖乖地坐著。

不過性子活潑，沒多久就開始歡騰，像程延說的那樣去茶水間給員工倒水。

「姐姐，你好漂亮，喝點水吧。」

「哥哥，你真帥氣，喝口水吧。」

總裁辦每一位員工都享受到了小少爺的服務。

於是打開了零食櫃，任他挑選。

等我忙完手上的工作，程亦已經拍著小肚子，躺在沙發上迷迷糊糊。

「媽媽，午安。」

他圓滾滾的肚子實在太可愛。

我用手機拍了照，給程延發了過去。

我以為他不會回的，沒想到一分鐘不到，他打了電話過來。

「你給他吃了多少東西，肚子那麼大？」

「江予，小孩子吃多了容易積食，你忙工作忙昏頭了是吧？」

「找個人看著他都不知道？」

他語氣實在太嚴肅。

我才發現桌上的零食一樣都不剩。

「抱歉。」

「我要不要帶他去醫院？」

「你看看他有沒有不舒服。」

「你照顧他就這麼照顧的？忙起工作來什麼都不記得，我就算了，你兒子都不值得你分一根神經是吧？」

程延說完就掛了電話。

助理小陳敲了敲門，提醒我：「江總，會議要開始了。」

這次會議是針對公司新項目，方案已經給我看了五版，需要開會經董事會同意後敲定。

我必須參加。

我不放心，叮囑了小陳幾句，讓他守著陳亦。

迅速進入公司狀態是一個公司領導人必須具備的能力。

等我開完會，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

另一個助理告訴我，程亦睡醒後一直吐，小陳帶他去了醫院。

「為什麼不先通知我？」

她微微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江總，你說開會的時候不管什麼事都不能打擾你。」

她遞給我桌上的手機，聲音小了些。

「江總，你先生好像給你打了電話。」

畢竟是我立的規矩，我接過後，讓她幫我推掉了下午安排好的工作局，趕去了醫院。

10

我和程延迎面撞上。

他站在垃圾桶邊抽煙，眯眼看著我。

我停好車，一路跑過來的，氣還沒喘勻。

「沒多大事，小陳陪著。」

他摸了下我發燙的臉，又很快地收回手。

「挺煩的吧？」

「程亦精力旺盛，性子倔起來誰都壓不住，我和他說過很多次零食不能當飯吃，你看，他還是記不住。」

程延用很輕鬆的語氣說，我無措地盯著他，剛想道歉。

他嚴肅著臉：「所以江予，撫養權就別和我爭了吧，沒必要。」

「你以為我陪著他，是想和你爭這個？」

陳延不相信我是真的想學著做個好母親，我想要辯駁，但想到還躺在醫院的程亦，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但凡我告訴小陳，程亦不舒服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程延也不會急的把電話打到了小陳那。

程延嗤笑一聲。

那一聲像是巴掌扇在我臉上。

「對不起。」

我低聲道歉：「程延，你可能對我沒有了信任，可我是真心想好好愛程亦。」

「還有，我不想和你離婚，也是真心的。」

程延手裡的煙掉到了地上。

我踩滅後，撿起來丟進垃圾桶。

「我以前沒有想過要怎麼維護一個家庭。」

「我從小生長的環境就是這樣，你問我對你有沒有感情，我不想騙你，我是真的不知道，不是藉口。」

「可我很清楚，對這段婚姻不牴觸，對你很滿意。」

程延愣神的樣子和程亦很像，有點呆呆的，很可愛。

我小心翼翼碰了下他的手：「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挽回你的機會。」

我心裡打著鼓。

這種緊張的情緒已經很久沒出現過。

程延突然頂著腮笑了下：「江予，你又去學了些什麼東西？」

我一臉迷茫：「如何經營和維護婚姻啊，我去網上搜了搜，還買了些書。」

他捂著臉笑了半天。

笑得我不太好意思，又有點不高興。

「我去看程亦。」

我越過他，他抓住我手腕：「你可別忘了。」

「我還沒被人追過，挺期待的。」

11

程延沒被人追過。

騙人的吧？

我到了病房，心思都還沒收回來，滿腦子都是他捂著臉笑的樣子。

沒忍住也彎了彎唇角。

「媽媽，你笑了是不生氣了嗎？」

程亦小臉還白著，晃了晃我胳膊：「媽媽不要生氣，我以後絕對不會吃這麼多零食了，不會讓你再耽誤工作的。」

「媽媽沒生氣，而且媽媽的工作沒有你重要，為什麼會這麼想？」

「爸爸說的呀，爸爸說媽媽是工作狂。」

程亦聽到我說沒生氣，嘴角咧開，拍著床：「媽媽陪我。」

單人病房，床能躺得下，我輕輕抱住他。

「程亦，你討厭過媽媽嗎？」

程亦臉皺成一團，還埋進了枕頭裡。

我心裡有了答案，雖然失落，但也是自己沒盡到責任。

程亦比其他孩子開智早，剛一歲話就說的很利索了，每次我下班到家他就跟在我屁股後面。

為了不被打擾工作，我沒和他說幾句話就把他關在書房外面。

對職場女性來說，生育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除了要每天花時間鍛鍊恢復身材，還要應對身體產生的激素，那時我根本沒有產後抑鬱的概念。

生完孩子，我爸才徹底把公司交給了我。

董事會的為難讓我舉步維艱，聽到程亦的哭聲我就會煩躁，於是我把所有責任交給了程延。

我花了三年時間坐穩位置。

也讓程亦對我這個母親，一點點失望。

程亦好半天后抬起頭，輕聲說：「媽媽對不起。」

「因為你從來不陪我玩，我對爸爸說過我有點討厭媽媽。」

「但是爸爸說，媽媽要超級努力才能和他一樣得到尊重，得到姥爺的認可，所以媽媽要把時間花在工作上面。」

「爸爸還說，姥爺從小就對媽媽很嚴格，媽媽才不會表達愛，並不是不愛我。」

「只要我們足夠愛媽媽，媽媽就會學會愛我們。」

程亦托著認真的臉，軟乎乎的手豎起一根手指。

「我現在很愛媽媽哦。」

「你每天陪我玩一個小時，我就會超級超級開心了。」

我眼眶濕潤。

程亦伸手擦我的眼淚：「媽媽別哭。」

「爸爸要是知道我弄哭你，會罵我的。」

我親了親他的小臉。

程亦，被程延教得很好。

也給我留足了體面。

「那爸爸討厭媽媽嗎？」

雖然我感覺程延不會和程亦聊我們，心底還是有期待，我不太懂應該怎麼做才能挽回程延。

我不僅不是個合格的母親，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程亦搖頭。

「從來沒有哦。」

「爸爸很愛、很愛、很愛媽媽的。」

「他和我睡覺，都會叫你的名字。」

12

小陳送晚餐過來，我叫住他。

「以前程延去過我公司？」

他甚至都沒有回憶。

「去過啊。」

「江總你忘了嗎？生完小少爺沒多久就是你的生日，程總來公司接你，你讓他在休息室等。」

我有了點模糊的印象，小陳不太敢說，我讓他繼續。

「然後你可能是工作太多忘了，提前走了。」

「他說什麼了嗎？」

小陳訕訕笑了笑，「也沒說什麼，他等到了下班時間，和我們一起走了。」

那不是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來接我，我把人忘在了休息室。

「還有嗎？」

「後來程總都是在樓下等你，有時候你會讓我去傳個話。」

「什麼話？」

小陳說得很艱難。

「說你沒時間和他吃飯，也不用他來接你下班。」

這一問，顯得我和程延說的我對他很滿意這句話像個笑話。

前幾年腦子裡只有工作，忙得找不著北，我連這些都給忘了。

「不過沒多久程總就沒再來過了。」

不用我問，小陳已經能很坦然地說出來，語氣中還有絲絲同情。

「七夕他給你送了花，你轉手就發給公司員工，被他看見了。」

小陳走後。

我有些喪氣，覺得挽回程延更難了些。

程亦急性腸胃炎，要在醫院住一晚上。

他閒不住，給程延打了視頻。

我躺在床上裝睡。

程亦說他現在能吃兩碗米飯，所以才吃了那麼多零食。

程延凶他：「你能吃兩碗飯，就能吃一桌子零食了？飯和零食能比嗎？你是豬嗎？」

程亦哼哼：「臭爸爸，你說我是豬，你好討厭。」

父子倆聊天自然，吵吵鬧鬧。

我悄聲聽著，程延突然問：「媽媽呢？」

「媽媽在睡覺呢。」

程亦把手機轉向了我，被子裡我雙手絞在一起，不敢睜眼。

「爸爸，媽媽真的好漂亮，像睡美人。」

「我親她一下，她會醒嗎？」

我感覺一股灼熱的呼吸越靠越近，程亦已經習慣了時不時親我一下，我卻想到了程延。

他在床上非常強勢。

所以我想過他或許有很豐富的經驗，也因此有了他可能會出軌的想法。

「不准親嘴！」

程延聲音陡然嚴厲，程亦飛快地在我臉上碰了下。

「爸爸，你真小氣。」

「那是我媳婦兒，嘴巴只有我能親。」程延吊兒郎當地扯著調子。

我睜開眼。

猝不及防和電話那頭的他對上視線。

然後，他掛斷了。

「爸爸害羞了。」

程亦習以為常，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地說。

「你怎麼知道？」

「媽媽在書房睡著，他也是像我一樣偷親你哦。」

程亦嘿嘿笑：「被我撞見，爸爸耳朵紅了，和剛才一模一樣。」

我看著這張和程延六分相像的臉，幾乎能想到他小時候的樣子。

我心一軟，抱著程亦：「等爸爸回來，我們去親子樂園玩好不好？」

程亦兩歲就纏著我去。

現在四歲了，再大些，他或許都不好意思去玩了。

程亦眼睛一亮：「好耶，媽媽萬歲！」

13

程亦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程延父母特地從他們現在住的鄉下別墅來接人。

還給我帶了燉好的雞湯，說他們自己養的老母雞，營養更好。

程延照顧程亦時都沒去過幾次醫院，我才剛帶到公司一天就進了。

我推脫：「給程亦喝吧。」

媽把保溫桶放到我手裡：「他念叨的魚塘他爺爺給他修好了，我們帶他去玩幾天。」

「程延說你忙工作經常忘記吃飯，這個你帶回公司趁熱喝。」

他們搬到鄉下後，蔬菜水果都是自己種。

隔一兩周就會送些到家裡來。

還給程亦建了游泳池、籃球場和賽車跑道。

聽到奶奶說又給修了魚塘，程亦腦袋埋在爺爺肩上不敢看我。

「媽，不用這麼寵他。」

「沒寵沒寵。」爸應聲，「他做錯事我們也揍的。」

他在程亦屁股上拍了拍：「下次還偷偷吃這麼多零食讓媽媽擔心，我就把魚塘里的魚全部給吃了，看你還去撈什麼。」

程亦急了：「爺爺奶奶，我錯了嘛。」

「媽媽都原諒我了，你們不要動我的魚。」

我和媽相視一笑，送他們上了車，心裡除了那點酸，還有點羨慕。

程延大概也是這麼被寵著長大的，和我結婚後卻受盡了冷落。

我沒走，在醫院門口等我爸。

「我不是說了我會來接程亦？」

這麼多年過去，他和我說話我還是會下意識低下頭。

看到懷裡的保溫桶，我頓了頓：「爸媽已經接走了。」

「我要去把他接回家，程亦被你們寵得太小孩子心性，這樣放縱下去，遲早養成個廢物！」

「爸。」

我深吸了口氣，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