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浮沉，又是新月完整後續

我正笑著接過商言蹊手裡的花。

「阿瓷，他是誰？」

10.

「你就是當初追阿瓷三個月的人？」

「她是我老婆，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結婚了，你這是明目張胆地挖牆腳？」

陸清衍幾乎是衝過來的，奪過花扔在地上。

他死死地盯著商言蹊的臉，雙拳緊握。

我有些疲憊地叫住他：「陸清衍，別鬧了好嗎？」

「如果離婚協議你簽好字了，我會儘快去北城辦手續。」

陸清衍扯出一抹笑，語氣溫柔，好像我們只是發生過一個小矛盾。

「我是來接你回家的，如果你還想多待一段時間的話，我留下陪你。」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耳邊傳來商言蹊的嗤笑聲。

「花是我老婆親自包的，我只是幫她送給江月瓷而已。」

「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是吧老婆？」

商言蹊晃了晃手機，頁面正停留在視頻通話上。

葉梨朝我擠了擠眼：「阿瓷，咱們女人又不是垃圾回收站，你可別犯傻啊。」

我笑著點點頭。

早在商言蹊第一次找我的時候，我就跟葉梨加了好友。

我們有很多共同話題，早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跟眾人打了聲招呼，我帶著陸清衍去了附近的咖啡館。

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個絲絨盒，打開后里面放著兩枚戒指。

「我給你買了新車，戒指也重新定做了。」

「蘇瑤的事情是我的錯，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搖頭拒絕。

「不是原諒你這一次就可以了，而是往後日子裡我想起來的每一次，痛苦的人只有我。」

陸清衍囁嚅道：「可是我們在一起八年了啊，你真的這麼狠心嗎？」

八年又怎麼樣，哪怕是十年，十五年。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感情本身就是單程線，一次只能和一個人同行，容不下第三個人。

「你欺我瞞我，抱著蘇瑤說只愛她，在我的車裡和蘇瑤廝混，由著她把婚戒扔進酒杯，你做這一切的時候沒有想過我們的八年嗎？」

「你不是一直覺得被我綁住了嗎？剛好我也嫌你噁心，我們都放過彼此吧。」

陸清衍愕然抬頭，「你聽到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明明是愛你的啊，我當初只是想著，如果我遇見你的時候有足夠的能力，你就不會跟著我吃那麼多苦...」

「所以呢？你覺得虧欠我，所以你去補償了別的女人？不覺得可笑嗎？」

陸清衍啞口無言，他痛苦地抱住頭。

「可是你跟我離婚之後呢，你要重新認識別人，去了解磨合，你怎麼就知道下一個人不會出軌呢？」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他們……」

我不想再跟他多說，站起身準備離開。

「我已經經歷過一段如此糟糕的婚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而且人活著不是只有情愛，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何必拘泥於過去不放過自己呢。」

11.

陸清衍在小鎮住了下來。

每天定時的送三餐，我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做的。

愛的時候，他有恃無恐，肆無忌憚。

一旦發現事情脫離他的掌控，又開始追悔莫及。

我置之不理，陸清衍就遠遠地看著我，雷打不動。

當他在雨中站了一個小時後，我撐著傘走過去。

「你做這些的意義是什麼呢？」

陸清衍侷促地看著我，舉起手。

「只要不離婚，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會改，以後絕對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發誓！」

我嘆了口氣，定定地看著他的臉。

「如果我們不離婚，以後我都會無比厭惡你，只要看見你就會想起那些讓人作嘔的事，這根刺拔不掉，我會舊事重提，你會覺得我為什麼揪著不放，最後兩看相厭。」

「其實你誰也不愛，你如果愛我就不會有別人，你如果愛蘇瑤就不會拒絕離婚，所以你只愛自己。」

「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早點把字簽了，否則我們只能法院見了。」

陸清衍又一次落荒而逃。

我以為會僵持很久，沒想到第二天蘇瑤就找了過來。

她一進到小院就跪在了我面前，哭著哀求我。

「求求你離開他吧！我已經被學校開除了，所有人都罵我是小三，可是我真的很愛他！」

「你把他讓給我吧！不然我爸媽就要把我賣給別人，而且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蘇瑤把一張孕檢單塞到我手裡，看時間應該是電影院那晚留下的。

多荒唐的一幕。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關上門，打電話叫陸清衍過來。

看見陸清衍，蘇瑤跑過去抱住他。

「我們有寶寶了，你要當爸爸了，我們回去結婚好不好？」

陸清衍厭惡地推開她，急切地跟我解釋。

「阿瓷，我不知道……我不會跟她結婚的！你相信我！」

蘇瑤臉色瞬間慘白，她捂住肚子退後了一步。

「你真的不要我和寶寶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瑤衝出去跳進了河裡。

等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孩子已經保不住了。

蘇瑤醒過來後又鬧著要自殺，陸清衍只好答應帶她回北城。

臨走前，陸清衍來找我。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又捂住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的，我們說過一輩子要在一起的…」

陸清衍頹然地滑坐在地上，雙肩微顫。

「你不會再原諒我了，是嗎？」

「對，永遠不會。」

生活終於又恢復了平靜。

過了幾天，我收到了最新的離婚協議。

陸清衍幾乎把百分之七十的財產給了我，我收了。

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那天，陸清衍很憔悴，眼底都是血絲。

離開前，我叫住他。

「一個月後，別遲到。」

陸清衍眼裡的光逐漸變暗。

領離婚證那天是個下雨天，陸清衍眼眶通紅，嘴唇都在顫抖。

他問：「你後悔嗎？後悔選擇我，和我結婚？」

12.

我也曾經這麼問過自己。

可這一生會遇見誰是沒辦法自己決定的。

但是會和誰發生故事，產生牽絆，這些卻是自己選擇的。

既然我選擇了，那我就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

是好是壞，我都該自己受著。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後悔就可以回到過去重新再來一次嗎？」

「我不會因為現在的你，後悔選擇當初的那個陸清衍。」

「也不會因為過去那個陸清衍，原諒現在的你。」

我離開時雨勢越來越大。

陸清衍似乎在雨里站了很久，一點點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離開北城那天，我又去了一趟當初那個 VR 店所在的小巷。

只是什麼也沒有，它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離婚後，我一心撲在工作中。

我們做的緙絲飾品引起了一股熱潮。

葉梨提出了一個想法，想辦一場以緙絲為主題的秀展。

接下來的幾個月，所有人都在為這場秀做準備。

秀展開始的那一刻，線上也同步了直播，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直在加速。

整場的音樂都是由琵琶和古箏演奏。

所有模特的衣服都是簡約的現代服裝，點睛之筆則是每一處的緙絲工藝。

花紋與底料界限分明，像是在絲面上雕刻出的圖案，細膩立體。

一寸緙絲一寸金。

以絲為墨，以梭為筆。

秀展結束後，模特依次出場站在台上。

商言蹊接過話筒上了舞台。

「我們的本意就是想讓更多的人了解中式美學，這場秀展的成功離不開每一位工作者的努力，尤其是我們的總設計師江月瓷，我們希望這些非遺文化都能得到傳承，而不是逐漸被遺忘。」

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葉梨小聲問我：「幹嘛拒絕上去講話？這下子肯定有不少人想挖你了！」

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放心吧，我哪也不去。」

秀展結束後，我去後台取東西。

工作人員遞給我一束花，上面只有一張卡片，寫了一句恭喜。

姜吟也來了，她撲上來抱住我。

「請問江設計師缺法務嗎？我怎麼樣？」

「你的工作呢？」

「牛馬在哪當都一樣，給我的好閨閨幹活總比那些資本強！」

我們兩個笑成一團。

後來很平常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寄件人叫未來。

【人生山水一程，潺潺流水過重山。

往後，是陽光滿路，一片坦途。

春來夏往，秋收冬藏, 我們來日方長。】

不管過去多久，我都會記得。

在那個悲痛又茫然的晚上，我迷迷糊糊地進了一條小巷。

一個年輕的姑娘問我：

「你好呀，想看看你未來的故事嗎？」

就當做一場奇遇吧。

讓故事的結尾有了新的可能。

八年浮沉，又是一輪新月。

13.陸清衍

秀展那一天我也偷偷去了。

我看著台上那些作品，視線慢慢地落在不遠處江月瓷的臉上。

她認真又嚴肅地看著舞台, 雙唇緊緊地抿著。

我記得那天晚上原本都快睡著了。

江月瓷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說：「我辭職了, 以後我幫你吧, 這樣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 心裡又酸又漲。

「那你呢？你的夢想不就是做設計師嗎？」

江月瓷抬起頭, 眼睛在夜裡格外的閃。

「你的夢想實現就等於我的夢想實現啦！」

我把她摟進懷裡, 恨不得融進自己的骨血。

「等我掙到錢，就給你開個工作室, 你自己做設計師當老闆！」

江月瓷咯咯地笑了。

她學著做那些枯燥乏味的合同方案, 陪我一起跑項目，參加那些無趣的應酬。

後來我確實掙了很多錢，也忘了曾經的承諾。

我以為只要有了錢, 日子越來越好就可以了。

蘇瑤又哭著打電話。

「你去哪了？為什麼不回信息？你現在立馬來陪我，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我無比厭煩, 朝著她怒吼。

「那你就去死啊！」

自從蘇瑤從南城回來後, 整個人的精神也不好了。

我把她送到了療養院, 又給了她父母一筆錢。

蘇瑤變得更加纏人, 動不動就鬧自殺, 每天都鬧著讓我去看她。

我厭惡她, 痛恨她。

兩個小時後, 療養院的人給我打電話說蘇瑤跳樓了。

我噢了一聲掛斷電話, 開車回了我和江月瓷的家。

所有的東西我都沒動，好像她從來沒離開過。

我開了一瓶酒，一邊喝一邊看江月瓷的照片。

忍不住點了根煙, 又想起她說不能在家抽煙。

我暈暈乎乎地走向陽台, 靠在欄杆上。

風很大，煙灰落到了襯衫上，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

無意間往後退了兩步，整個人猛地向下墜。

落地時, 我聽到了後背傳來咔嚓一聲。

劇烈的疼痛讓我慢慢失去意識。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年輕的少年像只暴怒的小獸, 用力地揮著拳砸在我臉上。

我下意識還手, 卻發現面前的人是 20 歲的自己。

20 歲的陸清衍嘶吼著問我為什麼要傷害江月瓷。

畫面一轉。

我看見江月瓷瘦得像一副骨架，整個人都空蕩蕩的。

日復一日, 江月瓷每天都在哭, 哭著打電話求我回家。

我卻從沒出現過。

終於有一天她不哭了, 她對著電話說，我放過你了。

那天夜裡, 江月瓷躺進浴缸，血紅色的水溢了一地。

我嘶吼著撲過去，卻無濟於事，眼睜睜看著她一點點失去生機。

從醫院醒來後, 醫生告訴我下半輩子要坐在輪椅上過了。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 只想趕緊親眼去確認江月瓷是不是好好的。

隔著很遠的距離，她低著頭專注手上的事。

陽光透過樹葉打在她身上, 美好得像一幅畫。

後來的日子裡，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每一夜都在夢魘中無法自拔，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也好。

辜負真心的人總會得到報應的。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