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到第一天,室友何雨瞳一見面就打聽起我們的生活費和父母的職業。
她在得知我們生活費只有 1500 時,不禁有些鄙夷:
「女兒要富養,這點生活費也不怕你們跟著黃毛跑掉。」
我們雖然家境普通,但溫飽足夠,精神富足。
察覺到她流露的優越感,開始默默遠離她。
拒絕幫何雨瞳期末作弊後,她憤恨發言:
「我也不稀罕和你們這種底層人交往。」
「向上社交懂嗎?」
後來,她開始忙著所謂向上社交。
保研名單出現了她,國獎里也有她的名字。
我卻因抄襲風波被退了學,舍友失去了貧困助學金,被逼著嫁了人。
我提著行李從宿舍離開的時候,何雨瞳施捨一般說出了實話。
原來我的論文被她搶先一步偷給了隔壁班班長。
貧困補助金她從輔導員口中得知,連消息都沒有轉發到群里。
再睜開眼。
我回到報道的第一天。
1
何雨瞳放下手中的行李,打量宿舍一圈後問道:
「你們一個月生活費多少?」
我看著無比熟悉的宿舍,半晌才搞明白,原來自己重生回到了退學之前。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對了,你們爸媽什麼職業呀?」
我發覺其他兩個舍友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甚至宿舍里脾氣最好的田甜,握著的手都發白了。
三人一對視,驚訝地發現原來大家都重生到了開學第一天。
我搶先一步開口,對一直想探究到底的何雨瞳說道:
「你好像對這個特別好奇?」
「不好意思,沒有分享的義務喲~」
「誒,你呢?你爸媽幹啥,給你多少呀?」
經過了上輩子,我知道何雨瞳這人自尊心極強,天天念叨向上社交。
對原生家庭恨之入骨,叫嚷著窮是原罪,沒有錢就不要生孩子。
從來都是她去窺探別人的隱私,但一有人問自己的消息,就開始抱怨:
「醉了,做人能不能有點分寸感。」
果不其然,在我反問後。
她尷尬地笑了笑,轉移開話題:
「籽玉,我看你桌上化妝品挺多的,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桌上的化妝品都是我高考後打暑假工,自己賺錢買的。
但是我本人有些小潔癖,更別提我對何與瞳恨之入骨,壓根不可能同意借給她。
田甜注意到了這邊越發尷尬的氛圍,主動開口道:
「雨桐看你在化妝。」
「我們三個就先去吃飯了。」
出門前我聽見何雨瞳小聲的抱怨一聲真小氣。
2
我們三個人在去食堂的路上激動得不行。
一直沒說話的室友橙子這時才開口,眼睛裡還含著淚:
「太好了,難不成是老天聽見了我的禱告?讓我回到了讀書的時候。」
「終於不用每天和丑老公和惡毒婆婆見面了。」
「我們三個這一次肯定不會重蹈上輩子的覆轍了!」
上輩子橙子的成績一直很好,但家境困難。
因為錯失了幾次貧困補助,最終被家裡逼著嫁人,給早就輟學的弟弟換了首付。
田甜則深陷校園霸凌的謠言,導致抑鬱休學住院治療。
我見還沒到下課時間,去食堂的路上人很少,悄悄對她們說出了上輩子的真相:
「其實都是何雨瞳搞的鬼。」
三人面前的飯菜已經涼了大半,我終於把兩人不知道的隱情說完。
軟妹甜甜將筷子奮力地拍到桌上:
「這個毒婦,還真是踩著我們向上爬。」
就在這時,何雨瞳出現在了我們的身後,穿著最時髦的芭蕾風小裙子,化著全妝,就是嘴上的口紅不太適合她。
她一副親昵的姿態,笑著招呼身邊幾個男生坐到我們附近。
「你們也真是的,我剛才在群里給你們發消息,都不回我。」
點開手機,原來何雨瞳一直在群里艾特我們,問我們在哪兒。
【你們在食堂幾樓呀?@全體成員】
【我帶幾個體院的男生一起見個面吃飯。】
【全部又帥又高,單身可撩。】
【認識認識准沒錯,到時候有什麼事還能互相幫個忙呢。】
我看了看所謂又高又帥的幾個男生。
短褲、白襪、包漿拖鞋、錫紙燙配上剛染的黃毛。
和帥沒有關係,但讓人分外親切,遠看壯壯媽,近看方便麵。
但何雨瞳好像對他們很滿意,趁著 4 個男生去打飯,對我們叮囑道:
「姐妹們,難得一見的優質股,你們可要抓緊呀。」
「追他們的女生特別多,還是我對你們好,為了幫你們脫單操碎了心。」
上輩子早早醜男人結婚的橙子聽見「脫單」二字,已經被 ptsd,下意識地乾嘔了一聲。
察覺到何雨瞳不滿的表情,她連忙補救:
「太下頭了,不是,我是說今天太下飯了!」
不一會兒四個男生回來了,其中一個還替何雨瞳打了飯。
「怎麼給你爹打這麼多,不知道人家是小鳥胃。」
「你室友都吃這麼多,就你吃不下。」
「路上還說好餓,一副小饞貓的模樣,怎麼一到食堂就吃不下呀?人菜癮大。」
我扒拉了一下徹底冷了的飯菜。
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正的絕望。
開學季本來就熱,老食堂沒有空調。
4 個體育生的汗臭,加上何雨瞳的香水味。
簡直是對嗅覺的一種折磨。
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加快了扒拉飯的速度。
何雨瞳努力活躍飯桌上的氛圍,其中一個男生有些好奇:
「你的姐妹們怎麼都不說話?」
何雨瞳在飯桌下踢了我一腳,像是在催促我多說幾句話。
我裝作沒有感受到,一腳踩了上去。
她的表情明顯吃痛,握著筷子的手都白了:
「她們比較慢熱而已。」
「到時候多和她們玩幾次,熟了就熱情了。」
我們徹底沒了胃口,找了個理由直接起身離開了食堂。
路上我抱怨道:
「第一天上學,她從哪裡認識的這些牛鬼蛇神?」
擺弄手機的田甜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瞪大雙眼。
將螢幕舉到了我們兩人面前。
名為「a 大 26 屆新生群」的 qq 群中,從暑假到今天,何雨瞳一直活躍其中。
不僅曬出了自己不少的照片。
還在群里發出打遊戲的各種邀約。
【說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我朋友非叫我把照片發出來。jpg.濾鏡拉滿的自拍照】
【有沒有學長學姐可以回答,軍訓可以穿 jk 嗎?】
【哇塞,歡迎新進群的妹妹,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婆啦,不准和群里的臭男人說話。】
【我到宿舍了,有沒有人跟我一起吃飯,看了一下我的三個室友都很漂亮哦。jpg.宿舍偷拍照】
回到寢室,我敏銳地發現桌上的化妝品位置變了。
我除了有些潔癖,還有點強迫症,物品的位置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此時有支大牌口紅歪歪扭扭地放著。
又想起在食堂何雨瞳嘴上那熟悉的色彩。
我將口紅丟進了垃圾桶,就當這錢喂狗了。
3
軍訓期間,何雨瞳依舊無懼烈日和汗水,每天都早起打扮,全妝出席。
晚上回寢的我們都累得沒力氣說話。
她倒還有精力開直播,短短几天她就成為了新生中的小紅人。
不僅新生知道她,幾個教官都打趣稱呼她為網紅姐。
這天短暫休息時,我們連的龔教官指名將何雨瞳叫出來想合拍一個視頻。
教官踢正步,何雨瞳一字馬,tag:武術遇上舞蹈、當體育生遇上藝術生。
當晚,她將那條視頻反覆欣賞,整個寢室都迴蕩著 bgm。
從那條視頻以後,她和龔教官熟悉了起來,兩人經常互相開玩笑打鬧,老龔老龔喊個不停。
我們踢正步和跑步時,何雨瞳還會被龔教官單獨叫出來,勒令她不舒服就到樹下休息。
於是我們苦逼地在烈日下跑著步,何雨瞳在樹蔭下喝著可樂。
太過雙標的行為讓其他學生很不滿,班上也開始有關於何雨瞳的風言風語。
上輩子我們好心勸說過她,讓她和教官保持距離,因為學校為了省錢,聘請的教官都是社會無業游民,壓根沒有當過兵或者從警校畢業。
何雨瞳的行為是收斂了一點,卻在事後反過來責怪我們:
「老實人只有一輩子吃虧的份。」
「我有本事、會動腦筋,懂得向上社交,這些優待和偏愛,當然是我應得的。」
「其他同學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們和我一個寢室都不幫我辯解幾句。」
我們三個人都打算遠離她,壓根沒打算干涉她這些事情。
沒有我們的勸說,這一世何雨瞳的行為越發過火。
軍訓過半,晚上手機收到了一個好友申請。
我有些疑惑,對著田甜和橙子說道:
「奇怪,怎麼有陌生人加我?」
剛剛結束直播的何雨瞳突然回頭說道:
「是我把你的微信推給了隔壁連的小李教官。」
「我看你也挺喜歡打扮,肯定是想進大學談戀愛的。」
「小李教官正好單身,別看他比你大個五六歲,但是年長的男人最會疼女人。」
「他上次來找我聊天的時候還向我打探你,我就把你的微信推給了他。」
我有些生氣,化妝明明是取悅自己的事情,在何雨瞳的口中就變成了我為討好男人做出的努力。
甚至我也成為了她去討好其他男人的資源。
我將那條好友申請果斷地點了拒絕。
對何雨瞳說道:
「我不想談戀愛,以後別擅作主張。」
何雨瞳有些著急,還想說些什麼。
「你先聊一下,我都答應過……」
我無視了她,直接提著臉盆進了廁所洗澡。
最後一天,驗收軍訓成果。
隔壁的某個教官走了過來,繞著方陣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我的面前。
「黃籽玉是嗎?脾氣夠火爆,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難釣的魚。」
「連個微信都不肯給我,雨瞳凌晨一點還在替你找補。」
「再給你個機會,你應該知道軍訓會加很多學分,學分不夠可是無法畢業的。」
話里話外全是威脅。
若我是當初大一新生,遇到這種事情肯定會手足無措。
我白了他一眼,壓根不理會。
「沒當過兵還挺大的軍爺架子。」
「惹不起惹不起。」
李教官平時就喜歡調戲女學生,很多人都不喜歡他,周圍的人聽見我的調侃,紛紛笑出了聲。
李教官面子有些掛不住,想將我拖到方陣前站軍姿。
何雨瞳就站在我的身邊,我清楚地聽見她發出了恥笑,卻虛偽裝作一副貼心大姐姐的模樣:
「籽玉,進入大學你還不懂人情世故,還不趕快跟小李教官道歉。」
「難不成你真想站軍姿?」
我扶了扶帽子,毫不畏懼地走到了方陣面前站著。
站了半個小時,教官們也帶著軍訓的學生彩排了兩遍。
這時不少的老師院長們都已經到了。
龔教官連忙走到我的面前,想把我叫回方陣中。
我充耳不聞,依舊站在原地。
李教官這時看出了我的意圖,有點慌張了,走到我的面前想把我扯回去。
站在太陽下一動不動半個多小時,更何況早上為了彩排我沒吃早餐。
視線有些模糊,我睜大眼睛奮力看了看,主席台上所有的老師都到齊了。
在李教官扯我的那一秒,我順勢一倒摔到地上,兩眼一閉,就這麼安然睡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醫務室,田甜和橙子坐在床邊一臉心有餘悸:
「籽玉,還好你沒事。」
「那個李教官已經被處罰了。」
4
軍訓結束,本學期第一堂課是大課,和隔壁的五班一起上。
我們早上耽擱了點時間,到教室時已經沒什麼位置了。
坐在第一排的何雨瞳興奮地朝我們揮揮手:
「籽玉,這邊!」
說完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我坐到那裡。
我環顧了一下周圍,已經沒有三個人的連坐。
反正是上課,我也不擔心她做什麼手腳,於是坐了過去。
何雨瞳將自己的手機擺在檯面上,是最新款的。
「你今天穿得好好看,這衣服我在商場見過,可不便宜呢。」
「還有你這包,高考後我想買很久了,我爸不肯給我。」
我有些詫異,上輩子和雨桐從來沒有誇過我,甚至嫌棄得要命。
想來想去,只可能是報道那一天,我沒有說出生活費和父母的職業。
我回道:
「衣服拼滴滴。」
「鞋子拼滴滴。」
「包包霸王茶姬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