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談了個臭烘烘的男朋友。
三天才刷一次牙、五天才洗一次澡,腳從來不洗,還愛穿人字拖。
我提醒她小心細菌交替感染。
可她卻當場破防,跳著腳大罵我:
「我男朋友那是有男人味!」
「你個沒人要的母單懂什麼?!」
我沒再多說,只是默默減少了和她的接觸,哪怕實在避無可避事後也會仔細消毒。
一個月後。
她的臉上被感染了腳氣,耳廓起了皰疹,頭頂還斑禿了好幾塊。
從頭爛到腳,她終於知道怕了……
1
新室友李娜的身上,有一種堪比生化武器的毀滅性氣息。
而這種味道的源頭,是她那個剛談了不到一周,名叫王川的男朋友。
開學第一天,李娜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了單。
當她第一次約會回來,整個宿舍的空氣品質指數直線下降。
她將那個沾滿汗味兒和飯味兒的帆布包,「啪」的一聲甩在宿舍中央的公用桌上,味道如浪潮般散發出來。
我正敷著面膜看書,被這股味兒沖得差點當場去世。
「娜娜,你回來啦,」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
「剛從外面回來,要不……先去洗個手,換身家居服?」
我的話音剛落,李娜解開帆布包拉鏈的手頓住了。
她抬起頭,那雙畫著粗黑眼線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
「徐妍,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她拔高了音量,語氣里滿是尖銳的嘲諷。
「我剛回來喘口氣都不行?你家住海邊的嗎?管這麼寬?」
我深吸一口氣,摘下面膜紙,耐著性子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外面人多,細菌也多,現在又是夏天。」
「你和男朋友出去約會,在外面肢體接觸肯定少不了,注意一下總是好的。」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李娜的炸藥桶。
「交叉感染?你擱這兒給我上生物課呢?我看你就是矯情,有潔癖!」
她猛地站起來,雙手叉腰。
「我男朋友那叫男人味!是荷爾蒙的味道!」
「你一個二十年母胎單身,沒人要的『白雪公主』,懂個屁!」
一瞬間,整個宿舍的空氣都凝固了。
另外兩個室友,張曉和王芳,本來還在各自的床位上玩手機,此刻都探出了頭。
我捏著面膜紙的手指微微收緊,指尖冰涼。
我爸是外科醫生,我媽是微生物學教授。
從小耳濡目染,我對個人衛生和無菌環境的執念,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我提醒她,純粹是出於基本素養。
沒想到,在李娜眼裡,我的好意成了對她愛情的侮辱,對我單身的攻擊。
「行,你說的都對。」
我不想爭辯,將用過的面膜紙精準地丟進自己床位下的垃圾桶。
轉身從柜子里拿出醫用酒精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手。
從指尖到手腕,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我的冷靜,在李娜看來,是更高級的挑釁。
「喲,還消上毒了?」
她怪叫一聲,旁邊的張曉立刻接上了話茬。
「哎呀,妍妍,你就是太講究了,」
張曉嬌滴滴地說:
「我們這些凡人可活不了那麼累。娜娜,別跟她一般見識,人家是大小姐嘛。」
王芳也跟著咯咯笑起來。
「可不是嘛,咱們娜娜現在可是有愛情滋潤的人。」
「不像某些人,渾身都散發著單身狗的清香。」
她們一唱一和,像三隻找到了共同敵人的鬣狗,用言語的利爪將我從她們的群體中撕扯出去。
我沒再看她們,只是默默拉上了我的床簾。
從那天起,我的床位,成了她們眼中的「結界」。
我買了一個小型的空氣凈化器,放在床頭 24 小時運轉。
我的書桌上,永遠放著一瓶免洗洗手液和一包消毒濕巾。
任何東西,從外面拿回來,必須經過消毒才能進入我的「領地」。
2
李娜和王川的感情如膠似漆,她帶回來的「男人味」也日漸濃郁。
她不再滿足於把髒包放在公共區域,甚至開始把換下來的、沾著汗漬和煙味的髒衣服隨手搭在我的椅子靠背上。
有一次,我從圖書館回來,赫然發現她正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興高采烈地跟王芳分享她和王川的聊天記錄。
我的床單是新換的埃及棉,乾淨、柔軟,帶著陽光和除蟎噴霧的清香。
而她,穿著那身和王川在燒烤攤、網吧、KTV 里廝混了一整天的衣服,就那麼堂而皇之地坐在上面。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開了。
「李娜。」
我站在門口,聲音冷得像冰。
她嚇了一跳,回頭看我,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但立刻又被蠻橫所取代。
「幹嘛?叫魂呢?坐一下你的床怎麼了?這麼金貴?」
我沒有跟她吵,只是走過去,面無表情地指著我的床:「起來。」
我的眼神大概太過駭人,她撇撇嘴,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在她離開後,我一言不發地扯下整套床單被套。
連同那張椅子套,一起扔進了宿舍樓下的「污染衣物」回收箱。
然後,我拿出大瓶的消毒噴霧,對著我的床墊、床架、椅子,進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消殺。
「呲——呲——」
消毒噴霧的聲音在寂靜的宿舍里格外清晰,像是在宣告一場無聲的戰爭。
張曉和王芳交換了一個「她瘋了」的眼神,背地裡開始傳我「性格怪異」、「有嚴重強迫症所以沒人要」的謠言。
我不在乎。
我只是覺得噁心。
尤其是在某天晚上,李娜興奮地湊到我面前,給我看她新做的美甲時。
她靠得極近,一張嘴,一股混合著食物殘渣和牙垢發酵的酸腐氣味,混合著她身上的味道,直衝我的天靈蓋。
我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生理性的噁心感讓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絲毫沒有察覺,還在得意地展示她那塗得花里胡哨的指甲。
「怎麼樣?妍妍,好看吧?王川說這個顏色特別性感!」
我看著她泛黃的牙齒和舌苔,突然想起她曾炫耀過,她和王川接吻有多激烈。
我默默地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安全距離。
「挺好的。」
我敷衍道,心裡卻在想,真菌和病毒的狂歡,恐怕遠比她想像的更「性感」。
日子就這麼在令人窒息的氛圍里過著。
直到一個月後的一個周一。
李娜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一臉煩躁地對著鏡子。
「我靠,我臉上怎麼長了個痘?又癢又疼的。」
她抱怨著,試圖用厚厚的粉底去遮蓋臉頰上那塊突兀的紅斑。
張曉湊過去看了一眼,不以為意地說:
「哎呀,就是上火了唄,最近你跟王川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能不上火嗎?」
王芳也附和道:
「對啊,或者就是咱們宿舍被徐妍搞得太乾淨了,跟無菌室似的。」
「突然接觸點外面的東西,皮膚都變脆弱了。」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我沒理她。
我的目光,落在了李娜臉頰的那塊紅斑上。
它不是痘痘。
那是一個邊緣清晰、微微凸起的環狀紅斑,中間的膚色反而正常,帶著細微的脫屑。
這種形態,我太熟悉了。
我媽的實驗室里,培養皿中長出的真菌菌落,就是這個樣子。
典型的體癬。
也就是俗稱的,長在身上的「腳氣」。
我看著李娜還在用沾滿細菌的粉撲,在那塊「腳氣」上奮力塗抹,心中冷笑一聲。
那應該是李娜上次帶回來的那雙人字拖。
黑色的橡膠底已經磨得發白,上面沾滿了泥點和某種不可名狀的黃褐色污漬。
我甚至懷疑王川是不是穿著它踩過狗屎。
李娜卻寶貝得不行,每天穿著它在宿舍里「啪嗒啪嗒」地走來走去。
從陽台到廁所,再到我們每個人的床邊。
我提醒過她,宿舍是公共空間,把外面那麼髒的鞋子穿進來,對大家都不好。
她直接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回我:
「喲,大小姐又開始訓話了?」
「這可是王川第一次送我的禮物,充滿了我們愛情的足跡,你個母單當然不懂這種浪漫。」
我懂。
我太懂了。
我仿佛能看到無數的紅色毛癬菌、須癬毛癬菌。
正從那雙拖鞋上歡快地跳下來,在我們的地板上安家落戶,開枝散葉。
3
我的「結界」被迫升級。
我不僅用消毒液拖地,還在我的床位四周,用酒精又仔細擦拭了一圈,畫出了一道看不見的「楚河漢界」。
張曉和王芳在背後竊笑,說我的床位是「無菌隔離病房」,誰進去都得先穿防護服。
我沒空理會她們的冷嘲熱諷,因為更讓我噁心的事情發生了。
那天下午,我剛做完實驗回到宿舍,口乾舌燥。
李娜和王川剛從校外的廉價旅館回來,她滿臉潮紅,頭髮凌亂。
她身上那股味道濃烈得像是剛從發酵池裡撈出來。
她一進門,沒洗手,沒換衣服,徑直走向飲水機。
隨手拿起一個杯子對著飲水機「咕咚咕咚」就接了半杯涼白開,一飲而盡。
而那個印著可愛貓咪圖案的骨瓷馬克杯,就是我的。
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我最喜歡的杯子,我每天都會用沸水燙過才用。
而現在,它被李娜那張剛和王川激烈「交流」過的嘴,以及那雙可能觸摸過任何地方的手,給徹底玷污了。
「李娜。」
我站在門口,聲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她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
轉過頭,看到我鐵青的臉色,非但沒有一絲歉意,反而理直氣壯地把杯子「砰」一聲放回我桌上。
「幹嘛?叫魂呢?不就借你杯子?這麼小氣?你的杯子鑲金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