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太后的威信來到府中,也只能讓宛歌在府中過得好些,換了幾個身邊的嬤嬤。
我想將宛歌帶走,卻抵不過陸家要面子。
畢竟府中的女兒被姨母帶走,擺明了陸府無法照看好女兒,實在有損他們陸家的顏面。
後來陸家來了個有手段的夫人,雖說工於心計,但對府中的孩子還算不錯。
宛歌才得以平安長大,衣食無憂。
後來被指婚給一個風流王爺,當上當家主母后,才算真正的解脫。只可惜那王爺整日尋花問柳,在外人眼中,宛歌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不過說到底,陸府根本就是個豺狼虎豹之地!
如今我的宛歌在我身旁,倒是讓我安心。
6
柳柔兒剛走,周鴻文就一臉怒意地沖了進來:「你和柔兒……柳姑娘說了什麼?人怎麼氣沖沖地跑了!」
我冷眼看他:「你是在質問我嗎?」
周鴻文愣住,皺緊眉頭:「不是問你又是問誰?柳姑娘是我同鄉,你這般苛待她,若是往後與我一同歸鄉,我在父老鄉親面前如何抬得起頭?」
「既然如此,不如我去你父老鄉親們面前問問,一個入贅的男人,帶上自己的外室來正妻府中尋差事,究竟是誰抬不起頭?」
話音剛落,周鴻文猛地衝到面前抓住我的手:「夫人,你……你都知道了?」
我甩開他的手:「我並未攔著你在外頭養女人,也早就知道柳姑娘的存在。但是這一切,為何要鬧到孩子面前來?」
將藉口甩給孩子,周鴻文顯然一愣。
他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宛歌。
我話鋒一轉:「剛才我同柳姑娘說,若是他願意留下來,我可以給她一個姨娘的位置。只是柳姑娘心高氣傲,瞧不上,所以才甩袖而去。」
周鴻文喃喃自語:「她居然不願意……」
反應過來後,他突然衝出門外。
等人離去,我轉頭看向宛歌:「所有的一切你都聽到了。該知道的你也知道了,你是何想法?」
我下意識拽緊手中的帕子。
柳柔兒的質問,周鴻文的譴責都不會讓我緊張。
如今我只擔心宛歌。
「母親,上輩子你受苦了。只是方才的事,母親做得不對。」
片刻後,宛歌說道。
我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反駁,我知道一定有後話。
「若是方才的柳夫人跑去陸家大吵大鬧,將當年的事翻出來,陸家權勢滔天,恐怕會將兩個孩子換回來。」
我的心流過一陣暖流,笑著撫摸她那與妹妹相似的面龐。
「不會的。」
我抱著宛歌,細細說道:「陸家隻手遮天,如今的皇后、鎮遠將軍,皆是陸家人。就連朝堂之上,而謝家早就落敗,身後只有太后一人。你說,若蘭蕙想當上太子妃,你會留在陸家,還是留在柳家?」
宛歌沉思片刻,點點頭:「女兒明白了。」
這是個聰明的孩子,和我妹妹一樣。
7
周鴻文一臉落敗地回府,直奔我而來。
看見我,他突然衝上來要抱住我,幸好身旁的丫鬟機靈,擋在我身前:「夫人今日受了風寒,怕傳染給姑爺。」
他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隨後才想起來找我是為何事。
他苦喪著一張臉:「夫人,一個女人突然變心,是為何事?」
看來是柳柔兒有別的想法了。
我好笑地看向他:「為錢,為權,為愛情。」
還有一條,為了孩子。
他沮喪著一張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問他柳柔兒做了什麼,因為幾天後我就知道了。
我安排在陸蘭蕙身邊的丫鬟遞來消息。
陸府新來了一個打掃的嬤嬤,非要伺候陸蘭蕙。
那身姿樣貌看著並不像是一個干粗活的女人,陸府將嬤嬤安排在陸蘭蕙的身旁。
也不知道柳柔兒生過孩子,是怎麼騙過陸大人的,她沒幾日就被我的好妹夫看中,收入囊中。
如今,柳柔兒已是一個姨娘,而陸蘭蕙也被收入她的名下。
陸家的繼室本就對這個不受寵的女兒沒有好感,平日裡只能放著,偶爾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架勢教教孩子。如今有人跳出來要這個孩子,半推半就,就給她了。
嫡女變成姨娘養的,陸家繼室怕是晚上睡覺都能笑出聲來。
柳柔兒回到了自己女兒身邊,陸蘭蕙也能和親生母親待在一處,多麼美好的一切。
唯一不高興的只有周鴻文。
他想不通,為何好端端的,與他心心相印多年,還替他生下一個女兒的柳柔兒,為何會拋棄他,跑去陸家當了姨娘。
於是他開始借酒消愁,整日過得渾渾噩噩。
他自然不知道,酒中被我下了慢性毒藥。
8
皇后召開春日宴,要京城中,年紀與公主相仿的女子,一同入宴會。
京城所有有女兒的富貴人家,都知道這是個訊息。
皇后膝下有一兒一女,皇子還小,公主的歲數馬上就要去學堂了。
春日宴就是在給公主選伴讀。
我帶著宛歌入宮,才剛坐下,就看見不遠處傳來一道惡毒的目光。
順著眼神看去,竟然是陸蘭蕙。
我收回目光,低頭細細吩咐宛歌,可沒一會兒,陸蘭蕙便出現在我們二人面前。
「姨母,我在陸家過得不好,你不知道嗎?」
她如此直白地說話,倒是讓我有一瞬間愣住。
上輩子,蘭蕙的一言一行,都是我教的。
該說什麼做什麼,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幾乎都是我喂到她嘴裡,強行灌下去。
如今沒了我教導,她就像個剛從鄉下回來的丫頭,一張嘴,就令人發笑。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身旁幾個姑娘家頓時捂起嘴,個個眼中都帶著笑。
陸蘭蕙不明白這些人在笑什麼,但還是趾高氣昂地說道:「姨母,我聽聞你給妹妹買了好些東西,為何不給我買?這瓔珞我很喜歡,不如就給我吧。反正你待妹妹極好,什麼好東西都有,也不差這一個。」
說著,陸蘭蕙伸出手,就朝宛歌胸前戴的瓔珞抓去。
宛歌微微向後退了一步,面露不喜。
沒等陸蘭蕙再次出手,陸家繼室姍姍來遲。
她微微皺眉,看向我時大吐苦水:「謝夫人,多有得罪,這孩子自小便不聽我的,在府中什麼都愛搶妹妹的。是我教導無方了。」
她說話時還盯著我的臉色看,顯然有些緊張。
畢竟,蘭蕙是我妹妹的女兒,我這個做姨母的,此刻說不定要責怪陸家。
聽到陸夫人這麼說,其他與她相熟的,也紛紛說道:「謝夫人,不是陸夫人管教無方,根本就是這孩子不服管教。前幾日陸夫人還找了幾個教導嬤嬤,結果全都被她打了出來。」
我莞爾一笑:「陸家怎麼教導孩子,我自然不好指手畫腳。或許是妹妹得的太早,沒有教導過一天。不知陸府如今是誰養著這孩子?」
「是一個柳姨娘。」陸夫人連忙撇清關係,「這孩子誰的話都不聽,就愛聽柳姨娘的,我與夫君實在沒辦法,只好讓柳姨娘看著孩子。」
她剛說完,陸蘭蕙就大喊:「柳姨娘怎麼了?柳姨娘是全天下對我最好的人!」
陸夫人嘆了口氣,沖我搖搖頭,只是眼裡的笑意沒有遮掩住。
我抿嘴一笑:「蘭蕙倒是挺活潑的,我倒是希望,我教導出來的宛歌也能活潑一些。」
「是啊,我們家綺兒要是有她一半的活潑,那就好了。」
我與她相視一笑。
是陸蘭蕙自己不服管教,因為我們柳陸二家可沒有關係。
陸蘭蕙自然聽不懂我們說的話,眼睛死死盯著宛歌脖子上的瓔珞。
碰巧這個時候,一個衣著樸素的姑娘牽著一個男孩,走入小花園。
只一眼我就看出,這正是公主與皇子。
和前世一樣,公主親自來挑選合適的伴讀,選一個她最滿意的。
前世的蘭蕙大方得體,在眾多貴女中脫穎而出,成為伴讀之一,如今,怕是要在公主面前留下個大大的印象。
眼看這邊熱鬧,公主便朝這走來。
或許是在花團錦簇中太普通,沒有驚起眾人注意。
陸蘭蕙大喊:「柳姨娘說了,天底下什麼好東西都是我的,你趕緊把瓔珞給我。」
她顯然還沒意識到,今日的主角登場了。
公主蹙眉:「你是說,天底下的好東西都歸你?你是什麼人?」
陸蘭蕙不屑一顧地打量公主:「關你什麼事。你是哪個窮酸人家出來的女兒,穿得都是過時的衣裳,滾一邊去。」
說完,陸蘭蕙伸手就要推公主一把。
公主眉頭一皺,天潢貴胄的氣息根本壓不住,微微張嘴,還沒等她說話,一旁的宛歌卻取下自己頭上的珠釵,插在公主的髮髻上。
隨後將公主護在身後:「這可是當年太后賜下的珠釵,若是要憑衣著打扮來分貴賤,如今你見了,難道不應該下跪嗎?」
「你們兩個賤皮子!」陸蘭蕙咬著牙,伸出手就往宛歌臉上扇去。
可沒想到,公主伸出手,抓住陸蘭蕙的手腕,直接將人拽到地上,居高臨下地看她:「這是誰家的女兒?」
邊上人趕緊說道:「是,是陸家……」
陸蘭蕙咬牙:「沒錯,當今皇后,可是我姑母,就連太后,也是我母家的人!你居然敢傷我,我一定要讓我姑母將你逐出宮去!看你這窮酸的樣子,趕緊跪下來給我道歉!」
公主冷笑:「你是說,讓我母后將我趕出去?」
此話一出,邊上的人紛紛跪下,我也不例外,宛歌聽後剛要跪下,卻被公主親自拉著:「往後,我身旁的伴讀,就是這位姑娘,你叫……」
「謝家,謝宛歌。」
9
陸蘭蕙非但沒有成為公主伴讀,還被逐出宮去,永世不得入宮。
她也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話。
一個根本不受寵的女子,一言一行,像個鄉下來的姑娘,還得罪了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往後怕是京城所有好男兒,都看不上這樣的女人。
回到陸府後,她直接就被陸夫人鎖在後院。
柳柔兒卻大著膽子說,要鎖就把她一同鎖進去。
本以為看在她受寵的份上,陸夫人會給個面子,可沒想到,陸夫人壓根不看她一眼,將她也打發到後院中。
哪怕是當初柳柔兒再受寵,我的好妹夫也再也沒有召見過她一次。
得知這消息,周鴻文喝酒時愈發憂愁傷感。
眼看著他喝得越多,我也頭疼。
我只好讓丫鬟減少酒中的劑量,省得到時候死得太早,將我的計劃全盤打亂。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宛歌也逐漸成了落落大方的姑娘。
隨著年齡增長,她並沒有焦躁,反而是越發沉穩,逐漸入得了皇后的眼。
在她成人禮這一天,宮裡傳來一道聖旨。
待三年之後,太子成年,謝宛歌便是太子妃。
賞賜如流水一般送入謝府,宛歌的臉上也難得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活躍。
10
只是我沒想到,柳柔兒如此厲害,居然從陸府逃了出來。
甚至直接朝著謝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