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寢室總是丟快遞。
這天,我收到一個陌生快遞。
有人提醒我說:「千萬別拆,上面冒出的陰氣都快成蘑菇雲了。」
我聽了,沒動快遞。
然而,一轉眼的工夫,快遞又不見了。
當天下午,我看見室友偷偷把一個長得像玩偶的娃娃丟進垃圾桶。
她虎口上多出一圈牙印,很新鮮,像是被一張小口給咬了。
可是……誰的嘴巴那么小?
1
我們寢室總是丟快遞,剛帶回來的快遞,一個沒看住就找不到了。
沒幾天,室友陳可欣就在寢室里炫耀她新買的東西。
奇怪的是,她炫耀的東西總是和我們弄丟的快遞一樣。
每當我們問陳可欣,她總是勃然大怒。
「什麼意思?你們說我是小偷?證據呢?你們憑什麼汙衊我?」
我們拿不出證據來。
她便大哭大鬧:「這破書不讀也罷!我要跟學校反映,你們聯合霸凌我,我不受這份窩囊氣。」
本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想法,我們選擇息事寧人。
沒承想這份退讓反而助長了陳可欣的氣焰,她時常拿著所謂新買的東西,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這款面膜,我新買的,貴是貴,但女人嘛,總該捨得為自己投資。」
「我不喜歡這件衣服的顏色,不過,買都買了,勉強穿穿吧,畢竟是名牌,總比地攤貨強。」
「洗護產品,我只用這個牌子,你們聽說過吧?除了它,其他都是雜牌,誰用誰知道,呵呵~」
怎麼能沒聽說過呢?那可都是我們的快遞啊!!!
這天,我收到一個陌生快遞。
本想拆開。
室友黃炸攔住了我:「周白,你這快遞有問題,別拆,拆開對你沒好處。」
我們寢室四個人,數黃炸跟我關係最鐵。
因為走得近,我知道黃炸這個人有點玄。
她時不時會有出人意料的驚人之舉。
譬如,我倆走著走著,她會突然伸出手指頭,對著空氣一頓狂戳。
又譬如,我倆散步累了,去亭子裡歇腳,她說有髒東西,非得拍乾淨了才讓我坐。
我膽小,敬鬼神,雖不了解黃炸的世界,但絕對尊重。
故而,這個快遞,我沒動。
本來也是來歷不明的東西,既查不到寄件地址,又不知道裡頭到底是什麼。
我還擔心是不是上次給差評,商家懷恨在心,給我寄來的拉稀便便組合套裝。
我把快遞帶回寢室,放在書桌底下。
一轉眼的工夫,它又不見了。
黃炸說過,這個快遞不能隨便亂扔,會給別人帶去麻煩。
我著急地把犄角旮旯統統找了一遍,愣是沒找到。
寢室里只有陳可欣戴著耳機在聽歌。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來,不耐煩地扯下耳機,問我:「幹嗎?」
「可欣,我放在桌子底下的那個快遞,你看到沒?」
「沒有!」
說完這句話,她扭頭打算重新戴上耳機。
我忙攔住她:「可欣,黃炸說,這個快遞不對勁,你要是看到的話,跟我說一聲。」
陳可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黃炸那個神婆,看什麼都不對勁!」
我不喜歡她這麼說黃炸,很不高興地回懟道:「黃炸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有她的道理。聽人勸,吃飽飯;不聽人勸,倒霉蛋!」
陳可欣瞅著我笑:「你跟我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又沒見過你的快遞。」
2
黃炸的脾氣,隨她的名字,一點就著。
發現快遞不見後,她直接扯下陳可欣的耳機。
「那個快遞呢?」她問得很直接。
陳可欣照舊裝傻:「什麼快遞?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別來煩我?誰丟的快遞,誰去找啊!關我什麼事?」
以前,我們跟陳可欣發生矛盾,黃炸基本不參與。
按照她的說法,陳可欣做的事,損她自己的福報。
她周身的氣場不幹凈,渾濁。
「這種人容易招小人,破財運,沾晦氣,她以為占到便宜,實際上一輩子不走運。」
惡人自有天收,大概就是這麼個道理。
然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快遞有古怪,黃炸頭一次讓陳可欣見識到了她的脾氣。
「陳可欣,那個快遞上冒出來的陰氣都快成蘑菇雲了,你要偷也偷點兒好的,別把命賠進去!」
「你什麼意思?」陳可欣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黃炸,你憑什麼說快遞是我偷的?你有證據嗎?憑什麼誣陷我?」
「行,還裝是吧?找到快遞看看藏在哪裡,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你找啊!」陳可欣不甘示弱地挑釁,「你最好能找到!」
黃炸二話不說開始掐算。
只見她五根手指頭靈活掐動,跟動漫特效似的。
須臾,黃炸指著陳可欣上鎖的柜子:「就在裡面,打開。」
陳可欣蒙了一下,面上飛快閃過一絲緊張。
她擋在柜子前頭:「不開!柜子里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
黃炸不跟她廢話,兩步跨過去,一把推開陳可欣。
寢室里的柜子統一使用老式鎖,配的鑰匙也都差不多。
黃炸把自己的鑰匙插進去,來回搗鼓了幾下。
「咔嚓——」
櫃門打開,熟悉的快遞盒子赫然出現在眼前。
人贓並獲!
我頓時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第一時間瞪向陳可欣,看她還有什麼話好說。
陳可欣面紅耳赤,推攘黃炸道:「你有病啊?誰准你開我柜子?」
黃炸也不慣著她:「再推一下試試!偷快遞,你還有理了?信不信大耳光抽你丫的?」
她嚇唬地舉起手來。
陳可欣非但不懼,反而還把臉往前湊:「有種就打!你敢碰我一下,我訛不死你!憑什麼說我偷快遞?是個快遞就是你們的?這是我的快遞不行嗎?」
「還 TM 嘴硬!」黃炸把快遞薅出來。
快遞單上有我的名字,足以證明它是我的。
然而,快遞單上的信息早已被撕得乾乾淨淨。
陳可欣囂張地一把將快遞重新奪回去:「黃炸,想要什麼自己買,搶別人快遞,不要臉!」
黃炸氣得拿舌頭頂腮幫子:「好!既然是你的快遞,那你說,裡面是什麼東西?」
陳可欣的得意戛然而止,她頓了頓,支支吾吾:「我不知道,我哥寄給我的,沒說寄了什麼,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約是怕留下話柄,她迫不及待找美工刀。
「陳可欣,我提醒你,這個快遞不能拆!拆了你可別後悔!」
「嘶拉——」
回應黃炸的,是乾脆利落劃開快遞盒的聲音。
黃炸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看陳可欣的目光,簡直像在看智障。
陳可欣手腳利落地扒開快遞盒,興高采烈拿起裡面的東西:「是玩偶娃娃!我早就說過吧!我哥知道我喜歡玩偶娃娃,這快遞就是他寄給我的。」
「你們看,玩偶娃娃可愛吧?」
3
可愛……嗎?
我心尖尖抖了抖。
這玩偶娃娃……長得跟恐怖電影里的玩偶似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表情猙獰,身上遍布血痕……尤其是那雙凸起的眼睛,像是要從眼眶裡蹦出來!
除此以外,這個娃娃的脖子上有無數凌亂的砍殺痕跡,仿佛它曾被人剁掉腦袋。
我一言難盡地看向陳可欣:「要不,你先仔細看看這玩偶娃娃長什麼樣吧?」
陳可欣聞言,埋頭看了一眼,表情瞬間僵硬。
黃炸嗤笑:「陳可欣,這玩意兒不光長得嚇人,它身上那麼重的陰氣,一般人鎮不住,我勸你最好把它交給我,否則,你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能胡謅!」陳可欣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就喜歡這種恐怖玩偶,誰還沒點兒特殊愛好,你管得著嗎?」
「行,」黃炸把手一攤,「有種你一直嘴硬!」
她徹底不想管了。
我瞅那玩偶實在有點嚇人,兩顆眼珠子,黑洞洞的,跟偷偷盯著人看似的,還想再勸陳可欣兩句。
黃炸推著我離開:「別理她,讓她死,活該!」
快遞的事,不了了之。
恐怖玩偶,歸陳可欣所有。
我琢磨著,這個快遞也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即便不是遇上邪門兒的事,也肯定是有人故意惡作劇,否則,誰家好人會寄來這麼恐怖的玩偶啊?
虧得陳可欣居然敢收下。
膽子真大!
然而,當天下午,我從圖書館回來,老遠便看見陳可欣鬼鬼祟祟地把一個東西往垃圾桶里扔。
我跑過去拍她肩膀:「陳可欣,你丟啥呢?」
說話的工夫,探頭往垃圾桶里一看,赫然瞧見那個可怕的玩偶娃娃連同快遞盒一起躺在垃圾桶里。
我默默收回目光。
陳可欣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沖我喊:「看什麼看?我不想要了,不行嗎?」
我小聲嘀咕:「你不是說你最喜歡恐怖玩偶嗎?」
她當沒聽見,扭頭就走。
我幾步追上去:「可欣,黃炸說了,這個玩偶不能隨便扔,要是被別人撿到,會給別人帶去麻煩。」
「黃炸黃炸,你是黃炸的狗啊!她說什麼你都信!」
我:「?」
有時候,我真的不理解,一個小偷為什麼說話這麼硬氣?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小偷似的……
算了,懶得理她。
陳可欣偷偷丟掉玩偶的事,我得跟黃炸通口氣,別真惹出來什麼亂子。
我和陳可欣一前一後回到寢室。
她一言不發,往床上爬。
我還沒來得及跟黃炸說話,便聽床上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緊接著,陳可欣連滾帶爬順著床梯往下竄。
「怎麼了?」我問。
陳可欣的眼淚懸在眼睛裡,整個人都在發抖。
聽見我問,她像看見救星似的,不顧一切奔向我,躲在我身後:「那個東西……它……它回來了!就在我床上!我剛剛明明丟掉了,你看到的呀!」
那個東西,該不會是……
我後背冒起一層冷汗,不可置信地看向陳可欣。
她不住地向我點頭,淚水顫巍巍往下掉:「就是那個玩偶……它……它在我床上!」
我渾身的寒毛豎立起來。
玩偶不是扔在垃圾桶里了嗎?
我親眼看見陳可欣扔掉的!
陳可欣不會是為了嚇我,故意騙人吧?
我壯著膽子,踩在椅子上,踮腳往她床上看。
眼皮剛剛抬起來,就跟一雙凸出眼眶、黑洞洞的眼睛對上。
4
我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後退。
凳子就那么小。
連退兩步,一腳踩空,差點兒從凳子上栽下來。
幸好黃炸及時攬住我的腰,把我安全提拎到地上。
扶我站穩當了,黃炸這才抱著胳膊,奚落陳可欣道:「喲,怎麼滴,不是最喜歡恐怖玩偶嗎?怎麼偷偷摸摸拿去扔呢?」
陳可欣臉色煞白,也顧不上跟黃炸抬槓了。
捂著咚咚直跳的心口,她結結巴巴道:「我……我本來沒想丟,是……是它咬我!」
她伸出手。
在她的虎口處,赫然有一圈黑紅色的痕跡。
我湊近仔細一瞧,竟是一排牙印,很新鮮,像是被一張小口給咬了。
可是……誰的嘴巴那么小?
而且,牙齒很不齊整,傷口的顏色暗暗的,給人的感覺,很髒。
黃炸掃了一眼,篤定道:「陰毒。」
「什麼陰毒?」我問。
「你可以理解成陰氣,我先前就說過,這玩意兒陰氣重,誰沾上誰脫不了手,可惜有人非不聽勸。」
陳可欣知道黃炸在說她。
她垂著腦袋,眼淚汪汪,臉上寫滿害怕。
黃炸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用幸災樂禍的語氣對我道:「那個快遞本來是沖你去的,偏偏有人愛偷東西,結果挨咬的人變成了她!」
我猛然意識到,黃炸說得不錯!那個快遞本來是寄給我的……
陳可欣也反應過來。
她激動地從凳子上彈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叫嚷道:「周白,都是你害的!是你害了我!都怪你!」
我愣了一秒,旋即,怒火中燒:「陳可欣!你別太搞笑!我害你什麼了?是我讓你偷快遞的嗎?是你自己愛當小偷!平常偷用我們的洗髮水、護膚品,偷穿我們的衣服,偷吃我們的零食!這些都算了,你居然連快遞都偷!你有今天純屬活該!這都是你偷東西的下場、報應!」
陳可欣被我懟得啞口無言。
黃炸閒閒補刀:「換成是周白,她根本不會拆那個快遞,陳可欣,你中陰毒,怪不到任何人頭上,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又貪又蠢!」
陳可欣恨恨地咬著嘴巴,好似將屈辱吞入腹中。
黃炸踩著床梯,爬到她床上,將那詭異的玩偶娃娃逮下來。
「嘖,你還看上熱鬧了,是吧?」
她一巴掌扇在玩偶娃娃的臉上,扇得那東西的腦袋沿著脖子上的砍傷處連轉幾圈停不下來。
黃炸盯著玩偶娃娃,逐漸收斂起玩笑神色,眼神陡然變得認真,隱有銳光。
這一刻,她的氣質變了,連同周圍空氣的流動都似乎緩慢下來。
她面容肅穆,抬起右手,大拇指下彎,食指和中指並排豎立。
「顱頂震陰關!」
話音落,兩根手指狠狠敲擊在玩偶的頭頂。
看上去分明只是一次短促的敲擊。
然而,就在她收手的瞬間,自玩偶娃娃的顱頂裂開一條縫,將玩偶的身體劈開成兩半。
那可怕的玩偶便如煙霧一般星星點點消失殆盡。
5
黃炸的手還保持著握住玩偶的姿勢,可是,玩偶已經消失,她的手心空空蕩蕩。
我難以形容內心的震撼,雞皮疙瘩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怎麼辦?
忽然覺得黃炸好帥!
星星眼 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