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我這就把床,不,它現在已經是我的屋子了,我這就把它搬空,什麼都不往裡放。」
古幽彎唇笑了:「確實,這樣做最保險。」
忙活完一切,她又告誡我說:「我安排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不讓邪物發現你,所以,你千萬記得,從現在開始,不要說話,儘量減少寢室里屬於你的生人氣。」
我當即閉嘴,點頭示意聽見了。
晚上,夢飛羽和曲聞心逛街回來,見我四平八穩躺在床上。
兩人還奇怪,問我怎麼了?
古幽幫我敷衍說:「她身體不太舒服,先睡了。」
「真可惜,我還想讓冬暖看看我今天買的新衣服呢!」曲聞心在鏡子前頭挨個兒試穿她的新衣服。
夢飛羽擺擺手,不當回事兒:「幾件衣服而已,算什麼?你跟我合得來,你喜歡什麼,我都樂意送給你。」
曲聞心聞言,跑過去,甜滋滋抱住她:「謝謝親愛的~麼麼噠!」
晚上十一點,寢室熄燈,大家都躺在床上,打算睡了。
我一點睡意都沒有,神經高度緊繃,猶如驚弓之鳥,時不時心驚肉跳。
校園裡徹底安靜下來。
忽然,吱嘎一聲,通向廁所的後門,緩緩推開。
這一刻,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門怎麼開了?」
是曲聞心。
她似乎很疑惑。
然而,她的問題,無人回答。
寢室鴉雀無聲。
「我記得關緊了的呀……」
「風吹開的?」
還是沒人理她。
曲聞心後知後覺,停頓幾秒,才試探著問:「飛羽,你睡著了嗎?」
夢飛羽沒有回應。
曲聞心想了想,爬下床。
她摸黑走到門口,將門關上,一回頭,正對身後的鏡子。
「啊!!!!!!」曲聞心尖叫,身子一軟,幾乎跌坐在地上,她驚恐地大喊,「有人!鏡子裡有人!」
5
她像是嚇瘋了,叫聲悽厲。
然而,下一秒,她突然不叫了,也不說話了,垂下腦袋,開始嘻嘻發笑。
笑聲迴蕩在寢室里,聽得人毛骨悚然。
「飛羽……」
「冬暖……」
「古幽……」
曲聞心拖著長聲,喚我們的名字。
她在寢室里走,走路的姿勢,脖子伸老長,肩膀往下垮,垂手吊腳……不像個人。
我的心咚咚跳,嚇出的汗水打濕了床單。
我幾乎不敢呼吸,好半天才敢出一次氣。
曲聞心獨自走了很久,終於走膩了,停在鏡子面前。
她盯著鏡子裡的人,發笑,做鬼臉,揪住頭髮撕扯。
突然,她露出一個極為古怪的笑容。
那滲人的笑容還掛在臉上,她猝然將腦袋狠狠撞向鏡子。
「咚!」
一聲巨響。
緊接著。
「咚咚咚——」
接二連三的撞擊聲,像要將鏡子撞碎,把自己撞死!
可不是麼?
再這樣撞下去,是要死人的!
我急得直咬嘴唇,掌心握緊了又握緊,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古幽已經飛奔下床。
她用力去拽曲聞心,不讓她繼續往鏡子上撞,奈何此時的曲聞心力大無窮,僅憑古幽一個人,根本拽不住她。
古幽不得不沖夢飛羽喊:「別裝睡了!快來幫忙!」
然而,夢飛羽的床鋪,半天沒有動靜。
與此同時,曲聞心反手將阻攔她的古幽甩飛出去,尖嘯著去掐古幽的脖子。
古幽被她掐得直翻白眼。
不行!再這麼下去!古幽會被掐死!
我再顧不得躲藏,嗷叫喚一嗓子,順著床梯往下滑,一落地就衝刺。
我利用衝刺的力量,重重撞在曲聞心身上,然而,她只是趔趄一下,很快站穩腳跟。
「咦?」曲聞心嘴裡發出一聲疑惑。
那陰森森毫無一絲人氣的眼珠子直勾勾落在我身上。
我很清楚,那東西發現我了!
果不其然,曲聞心眼裡冒出興奮的幽光,她幾乎立刻放開古幽,反過來捉我。
我隨手抓起一本書就去扇她的臉。
「啪!」
書扇到臉上的一瞬間,曲聞心軟綿綿倒在地上,與此同時,一道敏捷的身影朝我撲來。
馨香撲鼻。
我被壓在身下。
古幽將自己蓋在我身上。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朝我倆衝來。
是那個邪祟。
它想衝進我身體里,可,就在它衝過來的瞬間,古幽擋在我身前,將我牢牢護在身下。
那邪祟撞在她身上,竟發出一聲悽厲慘叫。
爾後,陰風席捲而過,後門嘭一聲關上。
邪祟,跑了?
我和古幽癱在地上,驚魂未定地喘氣,等回過神來,想起先前古幽把我護在身下的一幕,我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你、你沒事吧?」我問古幽。
她道:「沒事。」
「剛剛那個邪祟……」
古幽知道我想問什麼,含糊其辭道:「那個…我其實也是極陰體質,只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一般的邪祟無法占有我的身體。」
羨慕……
說累了。
眼淚都是酸的。
6
我們打了 120 來接曲聞心去醫院,直到忙完一切,夢飛羽才醒來。
她非常浮誇地裝作才醒的樣子,大驚小怪道:「哎呀!你們怎麼啦?怎麼回事?曲聞心怎麼躺在地上?呀!她額頭怎麼流血了?是磕破了嗎?」
這種故作驚訝的語氣,實在聽得人犯噁心。
「別裝了!」我直接戳破她道,「虧你平常跟曲聞心最要好,她剛剛要是撞死了,你是不是都假裝不知道?」
夢飛羽抵死不認:「沒有,我睡覺沉。」
我還想跟她吵,可,古幽拍乾淨旗袍上的灰塵,挺直腰背,鄭重其事地告訴夢飛羽:「夢飛羽,這面鏡子必須得拆。」
「好!」夢飛羽一口答應,「拆!天一亮,我就找人來拆。」
她反應過來答應得太快,又強行挽回一句:「我、我就是覺得沒必要因為一面鏡子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重重冷哼,覺得世上再沒有比她更虛偽的人了!
救護車拉走了曲聞心,輔導員連夜趕去醫院。
隔天一大早,夢飛羽安排的人就來寢室把鏡子拆卸下來,帶走了。
我原以為終於可以大大鬆一口氣,古幽卻告訴我:「那邪祟不可能放過你,它今晚大機率還會來找你。」
我的心又一次懸到嗓子眼。
一旁的夢飛羽將古幽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當場臉色慘白:「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一會兒就讓司機來接我回家,我最近都住家裡,就不回寢室了。」
古幽犀利的眼神掃向她:「夢飛羽,你應該很清楚,此事,起因在你,你如果逃走,將來自有你要還的因果,身上背債,報應不爽。」
夢飛羽害怕地咽了咽喉嚨。
古幽面色稍緩:「你留下來幫忙,事情解決了,因果也就償還了。」
夢飛羽半天憋出一句:「要不然……你們跟我一起回家……咱們都躲起來!」
古幽的語氣立時冷凝。
她近乎嚴厲地剜了夢飛羽一眼:「我們跑了,這棟樓里的其他人怎麼辦?你想害大家一起遭殃?」
夢飛羽一驚:「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解釋被窗外嘈雜的轟隆聲打斷。
古幽蹙眉,走到陽台上一看,眉頭徹底舒展不開了。
我們寢室對面是另一棟女生寢室,兩棟樓中間夾著一條通行小道。
小道位於我們樓的背面,對面女寢的正面。
而今,一施工小隊正在翻修小道,路面都挖開了。
古幽盯著被挖爛的小道,口中念念有詞:「山頭破損,利凶不利吉,無異於雪上加霜。」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7
掛斷電話後不久,施工小隊停止工作,收拾工具走人。
不光如此,校方立馬派人把剛剛挖壞的路,全給修補好,並且按照古幽方才在電話里的吩咐,學校的環衛工人拖出水管來,自東向西,在我們樓的後面,澆灌出一條水河來。
這一切僅僅只因為古幽在電話里說:「這樣做利風水,免凶生吉。」
夢飛羽將一切看在眼裡,徹底不淡定了。
她問古幽:「你到底是什麼人?」
古幽答:「特長生。」
「我們專業還招特長生?」
真像騙人的話。
古幽解釋:「學校建在亂葬崗上,校方為了校內安穩清凈,特意招了一些特長生,我擅長看風水。」
「看風水…這也算特長?」
見我們表情古怪,古幽換了個說法:「有時候,校方也戲稱我們為鎮校之寶。」
夢飛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估計是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系列班門弄斧的操作,感到丟人吧……
古幽並不給她發楞的時間,她讓夢飛羽差人買一些植物盆栽來。
這回要的不是小盆栽,而是大盆栽。
緊接著,她又帶著我倆,將陽台收拾乾淨,所有的雜亂物品全都換成新的,整齊擺放在門後頭。
等盆栽拿來了,在陽台上擺滿一排。
盆栽高大,枝葉茂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如果把我們寢室當成是房子的話,那麼房屋後面有山水植物,乾淨整潔。
且,植物高大茂盛,有遮蔽掩藏之感。
古幽又將牆壁上的香爐取來,點燃薰香,不多會兒,煙霧繚繞。
香爐與盆栽搭配在一起,頓覺山林生霧,林深不知幾許。
古幽不停掐指演算,來回將室內外的布置檢查了好幾遍,才最終確定下來,叮囑我與夢飛羽道:「我布置了一個風水陣,邪祟今晚若來,必進不了房門,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千萬別給它開門。」
我和夢飛羽一個勁兒點頭答好,唯命是從。
當晚,邪祟果然又來了。
8
和前兩天一樣,它走的是後門,果然被困在了古幽設置的陷阱里,走不出來。
邪祟學曲聞心的聲音,在門外哭喊。
「飛羽,開門,我是聞心啊~我倆最要好了,你怎麼忍心把我關在門外面?」
「古幽,我知道是你在搗鬼,你給我等著,等我進來後,頭一個不放過你。」
「冬暖,冬暖啊~你最善良了,你給我開門好不好?蚊子快要咬死我了!」
見始終無人搭理,邪祟氣急敗壞,哐哐砸門:「開門!開門!!開門!!!!」
聲音猶如電鑽,一個勁兒往人耳朵里鑽。
我們仨躲在被子裡,全都靜若寒蟬,默默聽著外頭的動靜,各自心驚膽寒。
邪祟進不了門,做不了惡。
等到天亮,它自然會走。
然而,寢室外面,宿管阿姨也在敲門:「405,你們怎麼回事?大半夜了,還吵吵什麼?不許再鬧了!影響其他同學休息,你們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我們集體一驚,從床帳里探出腦袋來。
我們沒想到,邪祟太吵,竟然引來了宿管阿姨。
像是回應阿姨的警告,邪祟更加賣力地砸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