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在絕食?還是吃一點吧。」
他瞧了瞧我,冷笑:「吃了好讓你們繼續上?」
我皺眉:「話別說得那麼難聽。」
「季驍,我給過你機會的。」
「我拒絕了你的表白,你卻讓人造謠,還下藥害我。」
「我減了軟骨湯的藥量,可那晚你沒推開我媽。」
「胡香她們脫你衣服,你也沒有拒絕。」
我挑破了這些,他的臉白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不敢與我對視。
不過如今的他,已經不在乎顏面了。
「軟軟,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是在犯法。」
「你也不想這樣的對吧?我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前是混帳,可是現在也受到懲罰了不是嗎?」
我搖搖頭:「我不能放你。」
我不能拿全村人去冒險。
這裡有我的媽媽、弟弟,還有其他的親人。
沉默了一會兒,季驍道:「那我們結婚吧,結婚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再碰她們了?」
12
的確。
跟我結婚,他就可以告別這一切了。
村裡的男人,完成配種任務後是可以找一個女人成親的。
三年之期還沒到,可季驍既然已經一心求死,我便可以去求村長婆婆了。
在我考慮時,季驍再次求我:
「軟軟,我真的知錯了,以前我不該傷害你,以後我只想留在這裡,我們好好過日子。」
「嗯,好好過日子。」
我笑著靠進他的懷裡。
季驍啊季驍,那便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吧。
畢竟我是村裡的唯一一個大學生,哀求再三,村長婆婆最終答應了我的請求。
媽媽和弟弟都很高興,忙上忙下地張羅。
媽媽跟我許諾:「軟軟啊,以後我絕不再進你們房門一步。」
很快便到了大喜的日子。
我穿著大紅的吉服,靜靜地坐在房間裡,等著季驍來揭蓋頭。
我等啊等,卻等來了他逃跑的消息。
結婚之前的男人,是不需要再配種的。
而且,她們提前幾天停了他的軟骨湯。
他是跟胡香一起走的。
雖然被關了一陣,可畢竟是曾經的校草。
胡香被他迷倒,也是意料之中。
得到消息後,我就知道,我輸了。
那天,我去求村長婆婆的時候,她說:「軟丫頭,他不是什麼好人,他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他在利用我。
可我真的不想害人。
我說:「我只想救他一命。」
若他真的絕食了,便是被我害死的。
「軟丫頭,你知道咱們村的由來嗎?很多年前,我們先祖為了躲避戰亂來到這裡定居。
村子裡多野獸和毒障,與世隔絕,先祖們一直過著安定的生活。
有一天,一位年輕的先祖救了一個上山採藥的書生。
他們在山中定情、成婚,許諾白頭到老。
後來,書生說要出去把母親接來,先祖同意了。
可是書生一直沒回來。
直到五年後,駙馬帶著官兵來此地捉拿狐妖。
先祖發現,原來如今的駙馬,就是她當年的情郎。
為了對抗官兵,先祖們損失慘重。
村子裡的男丁也日漸凋零。
所以後來,才有了配種的規矩。
因為男人皆薄倖,他們對於我們唯一的價值,便只是提供種子。」
那天,我跟村長婆婆有了一個約定:
若是季驍從此跟我好好過日子,便留他一命,把他當自己人。
若他背叛了我,便任由村裡處置。
而我,也會從此留在村裡,此生再不出去。
如今看來,我賭輸了。
13
我脫掉了婚服,隨著村子裡的女人們一起出動,連夜搜山。
季驍是我帶進來的,走了兩個小時曲折的山路,他未必還記得。
關鍵是胡香,她知道出山的路。
只是有一點她不清楚,那條路,如今已是密林叢生,野獸無數。
天快亮的時候,我們在一處吊橋邊找到了季驍和胡香。
他們兩個都很狼狽,正被幾頭野豬包圍著。
胡香看到我們,大聲地呼救。
「救我!」
剛說完,她的胳膊便被旁邊的野豬咬了一口。
「別求她們,她們是來抓我們的,快跑!」
季驍看到我們,嚇得拿起手上的棍子一陣亂揮,試圖驅趕野豬們。
然而,深山中的牲畜,哪裡又怕這個?
很快,便見一頭野豬嘶吼一聲,朝著他猙獰地撲來。
「小心!」
胡香臉色一變,連忙想要上前幫忙。
可是,下一刻,她忽地被季驍死死拉住,擋在胸前。
大片的鮮血瞬間從胡香胸口湧出,一下子就將她的衣服染紅。
「你……為什麼?」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季驍,不明白自己背叛村裡維護的男人,為何會變成這樣?
見她沒用了,季驍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到地上。
他「呸」了一口,冷笑道:「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做夢!」
「胡香!」
我們再也忍不了了,直接沖了過去。
可是,來不及了。
雖然驅趕了野豬,但是胡香死了。
她的心臟受了重創,血流得太多,活不成了。
季驍被抓了回來。
村子裡對於想逃跑的男人,是絕不會手軟的。
何況,他還害死了人。
他們給他服用了加量的軟骨湯,又劃破了他的臉。
以免再有年輕的小丫頭被他蠱惑。
若不是留著還有用,只怕早一刀殺了。
村長婆婆氣得病了一場,她說:「男人果然沒有好東西,胡香這丫頭太傻了。」
我去了關押季驍的地牢。
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如今整個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如同喪家之犬。
我走過去,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淡淡道:「這一回,我再也救不了你了。」
14
「胡軟,是你!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我們逃不掉!」
季驍瘋了一般盯著我。
若是此刻還有力氣,只怕就要上前跟我拚命。
我點點頭,乾脆地承認:「是啊,我故意的。」
我從不想害人。
我離開胡村,一是想見見外面的世界,二是想找到救村子裡男人的法子。
可是季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利用我。
如今,我再也不會手軟。
「季驍,你若是不跑,就能好好活著,再過些年,說不定我還能想辦法幫你逃走。」
他不是胡村的人,離開了也能活。
我所言發自肺腑,然而季驍根本聽不進去。
他恨聲道:「你這個騙子!你不會放過我的,你怎麼可能會幫我逃走?」
跟發了瘋的男人,沒什麼好說的。
我沒有騙他。
我懷孕了,不想孩子沒有父親,所以於心不忍,想救他一命。
可我也不想一輩子防著枕邊人,於是特地讓他們停了軟骨湯,又放鬆了看守。
季驍要是乖乖的,從前的事,我既往不咎。
只可惜,他到底讓我失望了。
還賠上了一個胡香。
我朝門外喊了一聲:「把他帶下去吧,看好了。」
「是,村長。」
今日之後,我便是村長了。
我自小聰慧,村長婆婆十分看好我, 一直希望我接她的位子。
可我不甘心。
三年前, 媽媽抽到簽後, 我去求村長婆婆,放了我弟弟。
她說,規矩不可更改。
既然我家交不出男人,那就去外頭找一個吧, 反正我一直很嚮往外面的世界。
我進了大學, 開學第一天, 就在人群中看上了季驍。
他高大英俊,是個配種的好料子。
可是,書讀得越多,我就越遲疑。
我知道, 胡村這千百年來的規矩是不對的。
女人是人, 男人也是人。
他們不該被這般對待。
所以,我遲遲下不去手。
我暗戀了他三年, 也觀察了他三年。
最後, 我發現他並非表面上溫良無害的樣子。
他隔三差五地換女朋友,經常 PUA 她們。
甚至有個女孩,還被他拍了裸照, 後來自殺了。
我忍了又忍, 直到他主動送上門來。
KTV 的拒絕只是欲擒故縱。
我早知道學校的流言是他做的手腳, 也知道看電影時喝的飲料中下了藥。
不過無所謂,反正遲早要睡的。
早一點晚一點,於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只是覺得遺憾。
這輩子, 我再也離不開胡村了。
15
我成為村長後,定了許多新規矩:
抽籤由原本的三年一次變為五年一次。
若是被交出來的男人有心上人,與對方兩情相悅, 便可以不成為配種。
實在交不出的人家,可用糧食和草藥來抵。
季驍沒有死, 但也沒有女孩子再看上他。
殺女人的男人, 在胡村是被唾棄的。
又過了兩年,我們將他扔到了原來胡香死的地方, 任由他自生自滅。
半年後, 警察找來了。
季驍的家人報了警, 警察找了很久, 最終找到了這裡。
我主動承認,五年前,季驍跟我回了老家, 我們吵架之後,他便離開了。
全村所有人, 都跟我的證詞一模一樣。
後來, 他們在山裡找到了季驍的骸骨。
他的死因是來自野獸的襲擊, 沒有發現任何人為的痕跡。
案件最終被定性為意外, 他們一無所獲地離開。
一年又一年過去,村子裡的男人們越來越少了。
這天,我去山中採藥, 忽然在密林里發現了一個暈倒的男人。
這個人,瞧著十分面熟。
似乎前幾天新聞里警方剛發過他的通緝照片。
我想起來了。
他是一個連環殺手,姦殺過十幾名年輕女子。
後來被警方追捕, 一直在潛逃。
我將他帶了回去。
救醒後,他對著我的臉露出垂涎的目光。
我知道,村子又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