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接下來,我又經歷了被按進水裡、針扎、滴蠟、橡膠蒙頭……
隨著我不斷慘叫,導演和現場的人越來越興奮。
又一次從死亡線掙扎著回來後。
導演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問:「你堅持到現在,是不是還在等朱鎮帶警察來救你?」
我抬起頭,吐出一口血沫後,強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你昨天在地牢里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可惜啊,你等不到了。
「不妨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麼。」
他話落,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骨碌碌地滾到我面前。
一瞬間,我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只見那血跡斑斑的一團中,赫然能看出朱鎮的五官來。
這是……
朱鎮的人頭。
在我還在期盼著他去搬救兵的時候,殊不知,他早已經死了。
11
希望破滅。
無邊的恐懼將我淹沒。
看著朱鎮雙目圓睜的眼睛,我再也忍不住,不停乾嘔起來。
對面的導演卻興奮起來。
他盯著攝像機,雙眼狂熱。
「看!這才是我要的表演!
「我說了,真實的恐懼,是演不出來的。
「可惜了,這麼偉大的作品,卻不能被更多人看見!
「快,繼續!」
不等我緩過來,有人朝我扔過來一個袋子。
袋子口袋已經打開了。
我低下頭,只見一條「嘶嘶」吐著信子的彩色毒蛇,正沿著我的腳背緩緩往上爬。
那冰涼的觸感,令人魂飛魄散。
這蛇我認得,有劇毒。
一旦被它咬上一口,輕則癱瘓,重則喪命。
小腿冰涼、黏膩。
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終於開始怕了。
我顫抖著求他們:「導演,我知道錯了,求你……把它拿走!」
「急什麼?金主們還沒看夠呢!」
又是金主!
我忍不住問:「金主到底是誰?能不能讓我跟他們說句話?」
「你?你以為你是誰?一個玩物罷了!有什麼資格談條件!」
導演冷笑。
說話間,那蛇一路蜿蜒而上,已經爬到了我的胸前。
忽然間,它停住了。
接著,猝不及防地對著我的胸口張嘴便咬。
劇痛之下,我眼前一黑,瞬間暈了過去。
幾分鐘後,眼見我一直毫無動靜,導演走了過來。
他拿著一根棍子遠遠地戳了我幾下。
略有些嫌棄地吐槽:
「死了?還以為多厲害,沒想到這麼不經折騰!
「老闆,人好像不行了。」
他說完,過了一會兒,有人走了進來。
他停在我身側,俯下身輕輕撫摸我的臉頰。
嘆息:「真遺憾,這麼多玩具里,你是我最喜歡的。
「本來還想著多玩一會兒呢。
「收拾一下,剁碎了按老規矩處理吧。」
說完,他起身,準備離開。
然而,在他身後,一隻手卻陡地伸了出來,抓住了他的衣擺。
我緩緩睜開眼睛,輕笑:「弟弟,抓到你了呢。」
12
站在我面前的姚熙,不,應該說是金主,有片刻的愣住。
昨晚還跟我一起躺在籠子裡,滿身血污的男人。
眼下,正穿著剪裁精緻的西裝,衣冠楚楚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一隻手抓住他的衣袖。
另一隻手,抓著剛才的毒蛇。
猩紅的信子吞吐。
我只需要輕輕鬆手,這蛇便會對著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老闆!」
房內眾人齊齊變了臉色,都一臉緊張地盯著我。
反倒是姚熙,繼一開始的錯愕後,很快便鎮靜下來。
他往後靠了靠,跟我身體緊緊相貼。
就像那一晚我們在導演房門前一樣。
姿態親密,宛如熱戀中的情人。
然而,我們這對有情人,眼下都想置彼此死地。
他輕笑:「姐姐,你是怎麼猜出來的?我明明偽裝得很好。」
我也笑,點點頭對他表示肯定。
「你是偽裝得不錯。
「這些天來,你一直在扮演著一個貪圖享樂的富二代。
「在拍戲之餘,打打遊戲,順便勾搭一下同劇組的女演員。」
他反駁:「不是勾搭,是提前熟悉一下我的玩具。」
我勾唇冷笑。
並不反駁他的話,接著往下說:
「就連昨晚,你身上的傷也幾乎是以假亂真。
「地牢里本身光線就暗,我們兩個籠子又隔著一段距離。
「你身上的血腥味還那麼重。
「所以,一開始,我是相信你的。」
他得意地笑了起來,如同貓逗老鼠,問我:「那你又是怎麼發現的呢?」
「很簡單,我告訴你我們可會死的時候,你雖然嚇得發抖,實際上一點兒也不害怕。
「確切地說,你是在演害怕。」
他挑了挑眉。
「我的演技不好嗎?
「十幾歲起,我就開始玩這樣的遊戲了。
「你不知道,我見過多少人死在我面前。」
果然是個變態!
我越過他,看向他的身後。
導演已經摘掉了帽子,露出了耳朵上的麥克風。
不出所料,剛剛,他就是通過這個跟姚熙聯繫的。
我就知道,這麼精彩的戲,金主,當然會親自在現場觀看。
就如同歷史上那些可怕的連環殺手,最喜歡親眼見證被害者的死亡。
我笑道:「有一句話,導演說得很對。
「真正的害怕,是演不出來的。
「巧了,我跟你一樣,也見過一些人死在我面前。」
我說完,姚熙的神色終於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冷聲問:「你到底是誰?」
13
「我嗎?我叫胡軟,是一個殺人犯。
「我已經記不清我殺過多少人了。
「畢竟,殺人這件事,一旦多了就麻木了。
「我殺的那些,都是畜生。
「不過跟你比,還是差了點。
「因為你,連畜生都不如。」
我笑吟吟地說完。
他的神色越來越冷。
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動了殺機了。
他看一眼我手裡的毒蛇,淡淡道:「你以為,挾持了我,你就能逃得出去?
「就算它咬我一口,我也死不了,解毒的血清就在隔壁屋子。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我搖搖頭,笑道:「你錯了,我沒打算逃。」
他愣住,遺憾地看我一眼,嘆氣:「我看你大概是瘋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話落,他忽然將我的椅子重重往後一踢。
受驚之下,那條蛇一下子就甩到了地上,接著,飛快地爬到了角落。
而姚熙也趁機脫離了我的掌控。
我連著椅子一起往後滑倒,碰到了牆壁。
在我面前,是一群魔鬼。
在我背後,是一堵牆。
群狼環伺。
無路可退。
看著我緊張的模樣,一群人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姚熙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邊擦邊笑道:
「看吧,說了你逃不掉的。
「乖乖聽話不好嗎?
「或許我還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其他人也跟著應和。
「就是,還真以為自己能逃掉呢?天真!」
「老闆,把她賞給我們玩一玩吧!」
「行啊,等我玩膩了。」
姚熙隨意地點點頭。
那模樣,宛如上帝,談笑間便決定了我的生死。
我扶著椅子坐好。
目光一一掃過他們。
很好。
導演、場務、道具、燈光……
以及幕後黑手。
人都到齊了。
於是,我用力地拍了拍手。
「咔!殺青!」
話落,天花板掉了下來。
大門被撞開。
窗簾後,玻璃同時碎裂。
一群荷槍實彈的特警從天而降,轉瞬間便將他們制住。
「都老實點!把手舉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措手不及。
姚熙被兩個人押住,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他雙目赤紅,如同瘋狗一般咆哮。
「這不可能!
「我不可能會輸的!
「他們怎麼找過來的?」
我走了過去。
摸了摸他俊逸的臉,輕笑:「想知道嗎?
「你一定在想,明明,你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帶到了這裡。
「不僅沒收了手機,還屏蔽了信號。
「整棟別墅,到處都是攝像頭。
「甚至,你跟我上床的時候,還搜過我的身。
「怎麼偏偏, 還會被找到呢?」
他沒有說話, 但是分明在等待著我的答案。
其他的人也一樣。
他們都看著我, 如果目光能殺人,此刻我已經被他們撕得粉碎。
也罷。
是時候揭開謎底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雙眼,笑道:「你是不是以為,只有你們有攝像機?」
14
幾個月前, 我接到了一個任務。
多年來, 不斷有妙齡少女失蹤。
她們至今下落不明,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直到今年,警方無意間在外網限制級網站上,發現了其中一個失蹤者被虐殺的視頻。
那個視頻, 看起來不像是特效, 更像是真的。
因為,她們的慘叫、痛苦是如此真實。
幕後黑手隱藏得太好, 警方找不到線索。
於是, 只好放出了餌。
就這樣,我被放了出來。
成為了胸大無腦,為了紅而不擇手段的白蘇蘇。
我需要做的, 不僅是混入這個劇組。
還需要找到幕後黑手, 以及他們的犯罪證據。
所以, 我的眼睛裡植入了一個微型記錄儀。
他們是個假劇組,我也是個臨時演員。
他們拍我的時候,我也在拍他們。
到底誰是導演, 不到最後一刻,誰又知道呢?
至於如何向外界傳遞信息。
這更簡單了。
我在朱鎮身上下了蠱。
他成功離開,他們自然知道我的位置。
他死了, 蠱蟲也會引來子蠱。
聽完,姚熙神色灰敗。
他喃喃道:「我真沒想到, 我竟然會敗在一個玩具手裡。」
是啊。
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到吧?
多年來, 他們一直視女人為玩物、為花瓶。
肆意掌控女人的生死。
那我就想讓他們嘗一嘗,被玩物打敗的滋味。
我被抬上了救護車。
剛巧, 姚熙被押著走向我旁邊的警車。
擦身而過的瞬間, 我輕聲說:「弟弟, 我說過的, 我會帶你出來。」
看!
我做到了。
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罷了。
他的身子一僵,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已經被旁邊的特警按住頭, 粗暴地押了進去。
幾天後,我的傷好多了。
我躺在病床上, 看著電視上最新的報道。
這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惡魔劇組, 終於被一網打盡了。
而像姚熙這樣的背後金主們, 也被警方順藤摸瓜, 一一找了出來,正在全球通緝。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了。
再也不會有像「白蘇蘇」這樣的女人, 無辜慘死。
那些為了尋找她們下落,傷心了一輩子的親人們,也終於可以往前看了。
我關掉電視, 扯了扯銬在床沿的手銬。
問旁邊的人:
「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可以放我回家了吧?」